托尔斯泰和左拉的小说与《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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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和左拉的小说与《子夜》的动态流变审美建构摘要:作为上世纪30年代的“扛鼎”之作和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史诗性的建构,茅盾的长篇小说《子夜》与西方文学有着多维复杂的关联。本文拟从托尔斯泰和左拉的思想、创作与茅盾《子夜》的诞生,在作家世界观、思维方式、生活取向、作品构思及其它艺术手段的比较分析中,尝试探讨中国新文学对外国文学的动态流变式的借鉴、吸取和创造的审美建构方式,以期概括中外文学关系中某些可供借鉴的共通性。
关键词:《子夜》;托尔斯泰;左拉;动态流变;审美建构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101(2009)02-0102-9
茅盾的《子夜》诞生至今享有盛誉。在宏伟地再现中国30年代初期社会上,它确是扛鼎之作。人称“他四顾无人的霍地一声,把重鼎举起来了”。但是,这部鸿篇巨制的问世绝非偶然。其与西方文学的影响也是研究者们探索的课题。有人说,茅盾的《子夜》在艺术上很像《战争与和平》;有人则认为《子夜》是受了左拉的影响。作家自己谈及与西方文学的关系时,这样说:“我觉得我开始写小说时凭借的还是以前读过的一些外国小说。我读得很杂。英国方面,我最多读的,是迭更斯和司各特;法国的大仲马和莫泊桑、左拉;俄国的是托尔斯泰和契诃夫;另外就是一些弱小民族的作家了。”借鉴本国和外国文学以丰富自己的创作,可以说是中外文学的历史经验。茅盾在《子夜》的整个创作过程中,也曾广泛吸取了中外作家创作的补养,甚至对于某些作品达到了“入迷”的程度。对此,他是颇为自觉地从情感到理念加以积极吸取的。早在五四时期,他就认为,从事创作自然要处处留心生活,但也当博采众家,取其所长。他认为应当“取西洋写实自然的往规,做个榜样,然后自己着手创造”,这是“很急切”的事。现在我们仅从《子夜》与托尔斯泰、左拉的联结进行一些多维的思索。
一
在众多的外国作家中,托尔斯泰对茅盾的影响是颇为深切的。早在五四时期,茅盾便以《托尔斯泰和今日俄罗斯》为题,对托尔斯泰的生平和文学业绩进行了全面的考察。他当时就认为托尔斯泰不独“为十九世纪末第一大人物,且为二十世纪第一大人物”。托氏与同时代及其后的诸文豪,“譬如群峰竞秀,托尔斯泰其最高峰也。”“其文豪有左右一世之力,其著作为个性的而活泼有力的。其著作之创格,为‘心理小说’。”稍后,当他秉笔著书时,更为坦率地表明:“我爱左拉,我亦爱托尔斯泰。我曾经热心地——虽然无效地而且很受误会和反对,鼓吹过左拉的自然主义,可是到我试作小说的时候,我却更近于托尔斯泰了。”
究竟什么因由使茅盾不断扬弃左拉的自然主义而“更近于托尔斯泰”呢?我觉得根本的契机在于他们的创作倾向和意趣上的切近。众所周知,茅盾是五四新文学的现实主义和为人生的艺术的倡导者。在广泛的探索中,他感到在19世纪欧洲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中,俄国的作家代表着一个显明的倾向。其中“果戈里、屠格涅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四人,他们的作品都含有广大的爱,高洁的自我牺牲精神”。这种广大的爱,使他们和人民的历史命运联结起来,他们从不同的层次上同情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诅咒社会黑暗,并且借助卓越的现实主义艺术深刻地揭发时弊。鲁迅说:“俄国文学,从尼古拉斯二世时候以来,就是‘为人生,的,无论它的主意在于探究,或在解决,或者堕入神秘,沦于颓唐,而其主流还是一个:为人生。”这倾向,自然凝结着作家的伟大人格。茅盾也说:“俄国托尔斯泰的人格,坚强特异,也在他的文学里表现出来。”正是如此,茅盾不仅用为造反的奴隶盗运军火的精神,介绍、翻译俄国和被压迫民族的文学作品;同时,也以显明的社会功利目的,倡导为人生而艺术的现实主义文学。其中,对于托尔斯泰的作品、思想和人格的品评和介绍,在茅盾早期的著述中就屡
见不鲜。托尔斯泰的现实主义准则,不独为茅盾所称道,他的热爱人生和对人生的批评反映态度以及卓越的艺术方法,都不断地启迪着茅盾的艺术实践。
《子夜》的创作自然是30年代的事。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发展的新里程,也是茅盾创作进入新里程的标志。显然,《子夜》对人生的探求,已经不限于表象的寻索,而是对深层的社会性质及其规律的开掘;也不停滞于托尔斯泰式的人道主义精神的吸取,而是以无产阶级的情怀,力争以人民大众的视角和审美感知再现生活。这说明,一切文学的影响都是有条件的,都因时空情境而变异。这近乎哲学上的同一律。同一,不意味着等同,而影响和借鉴绝非依傍和照搬。由于一定的因缘,可以使某些作家的思想和创作互相联结,互相作用;但同时,也因不同的情境和因由而互相转化。如果说,热爱人生的卓越现实主义艺术,使茅盾倾向于托尔斯泰;那么,托氏的不以暴力抗恶,他的不抵抗主义精神,和30年代左翼的文化战士茅盾又明显地区别开来。正是如此,才寓含着《子夜》的思想深化和艺术上的开拓。《子夜》的创作表明,作家与作品间的影响,不应作静态的比附和考究,而应在动态的流变中解释这种似与不似的联结。
诚然,托尔斯泰对茅盾的影响是多侧面的,错综复杂的。它可以是总体倾向上的,也可以在某些作品间潜移默化地显示着它的形迹。人们曾以《战争与和平》与《子夜》相比,这无疑是有意义的。我以为在具体作品的观照中,他们那种深刻剖解社会和人生的力度以及结构作品的恢宏气度和广阔的艺术框架,是不难看取到相似之处的。当然,这两部作品的成就不可能是等同的。茅盾早就指出,自己创作的趋于托尔斯泰,并非“自拟于托尔斯泰”,而托氏自是它的时代和艺术史上的峰峦。众所周知,《战争与和平》的跨度是纵深到历史的长河中去的。“这是从1805年起至1812年拿破仑战争时期俄国社会生活的大纪念碑。”这里再现了拿破仑战争和俄罗斯护国战争的情况,有上流社会的爱情和社交画面,有乡居的贵族生活和农民的役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的1812年前后的俄罗斯整个社会。时空的跨度,历史的容量,卓越的艺术才情,都非《子夜》所企及;而《子夜》则以1930年中国社会首尾将及2个月的时间,横向延伸,立体交错,容纳着现代都市的生活百态,又使海内风云隐显激荡,自有所长。而更明显的差异是,《子夜》所展现的现代都市生活的律动,快速的节奏,光、热、力的冲撞,是19世纪初叶托尔斯泰笔下的俄罗斯所不能取代的。但在不同的艺术感受和再现中,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相近处:这便是他们都不是冷漠地讲述故事,都不只探求人物命运,而是在驾驭宏大的历史风潮中提示社会和人生,也就是概括社会典型的巨大力度。托尔斯泰艺术的广阔社会画面和众多的典型人物所造成的史诗风范是难能可贵的,因此被茅盾称为“大纪念碑”;而《子夜》的发表,曾引起社会轰动,其原因万端。但茅盾说:“我以为我敢涉足他人所不敢而又是人们所关注的重大题材,是原因之一。”宏伟的艺术框架,史诗的规模,不仅标志着他们的气度和胆识,同时也验证了他们驾驭生活的卓越才能。他们都直面现实,感受着时代的脉搏,根据他们所经历的社会人生,回答迫切的问题。他们对历史的动向,表现的深切关注,史家的目光和艺术真实的态度,也是相近而又契合的。
茅盾从托尔斯泰的创作中得到的启示是多方面的。可以说,从人物的出场到心理描写、环境氛围,都从托尔斯泰的创作中吸取了补养。以托尔斯泰的小说为例,《战争与和平》书中的开场是以上百名人物开始的。这些人物的关系错综复杂,使读者眼花缭乱,逐步看下去,轮廓才渐渐明朗,进入胜景。《子夜》的开端,不是和《战争与和平》颇为近似吗?《战争与和平》是以交际家安娜·芭芙洛夫娜的晚会开场的,书中的许多人物都来到了她的客厅。公爵,公爵的女儿——美人爱仑,公爵的儿子依包理特,还有莫利奥神甫,伯爵的私生子等等,彼得堡的上流显贵今天都在这里抛头露面了。托尔斯泰正是借助这个场面介绍他的人物的。《子夜》显然也近于此。作者利用吴老太爷的丧事,把书中的重要人物都聚拢来,作了总的介绍;所不同的是,在众多人物中,显赫地突出了吴荪甫的位置,这就兼有《安娜‘卡列尼娜》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