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作品《玻璃球游戏》中的中国乌托邦

黑塞作品《玻璃球游戏》中的中国乌托邦

摘要：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社会陷入一种混乱和焦虑之中，人们渴望用新的思想为自己的迷失感找到一条出路。德语作家赫尔曼•黑塞借助于中国哲学和宗教思想，创作了与中国有关的文学作品《玻璃球游戏》。作者凭借自己对于中国文化思想的理解，将中国哲学和宗教思想贯穿于作品始终，试图为当时迷惘的欧洲人提供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

关键词：黑塞玻璃球游戏儒教道教卫礼贤

一引言

赫尔曼•黑塞（1877-1962），出生于德国符腾堡州卡尔夫市，德语作家和诗人。二十一岁时创作了其第一部文学作品、诗集《浪漫主义之歌》。后从事小说写作，主要作品有《荒原狼》、《轮下》、《德米安》等。其作品中受到中国因素影响最大的是长篇小说《玻璃珠游戏》。它是黑塞晚年的一部重要作品，书中对于中国文化和中国哲学进行了大量的描述和分析。这反映出中国文化哲学思想对于黑塞的巨大影响，以及黑塞如何使它们成为自己世界观和生活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在黑塞的早期文学作品中，中国文化和哲学思想都是以间接的手段表现出来，并且只能在背景信息中阅读出来，而在《玻璃珠游戏》中，黑塞直接触及中国哲学思想，并且把它以三种方式嵌入于作品中，即中国哲学是小说的精神背景，叙述主题以及内部结构。黑塞对于中国哲学思想的这种处理方式在整个世界文学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二卡斯塔里国儒道合一的精神世界

黑塞在书中塑造的学者王国卡斯塔里的精神世界无法归类于任何一种哲学范畴，但却明显受到中国哲学的影响，其基本组成部分是道教、儒教和易经思想。黑塞通过德国汉学家卫礼贤的翻译了解了中国的道教、儒教和易经。值得注意的是，在《玻璃珠游戏》中，黑塞对于儒家思想似乎更感兴趣。因此，卡斯塔里的这个学者王国首先具有儒家思想的特征。黑塞在1926年致译者卫礼贤的一封信中写道：“您的中国世界以她的神奇吸引了我，而她无与伦比的道德规范对我这个离群索居的人而言除了惊讶，便是陌生。《易经》我也只是偶尔能够读到，我仔细观察《易经》中深刻的、充满智慧的符号世界。很遗憾，在我蹲伏的细细树枝上，这种揭示国家、家庭和社会关系的花朵并未盛开。”[1]p142

卡斯塔里国在保持个体独立性的同时，推崇和强调集体的作用，这符合儒家学说的基本思想。黑塞在小说中所描述的卡斯塔里的社会理想完全是儒家思想：“我们只尊重这样一种英雄人物，并对他产生特殊兴趣，这个人的天性与他后来所受的教育让他几乎完全溶于自己的团体职能之中，同时却也没有让自己丧失纯属个人的清新活泼的强大冲力，它使每一个个人散发香气并具有价值。”[2]p4。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卡斯塔里国的教育目的是让每个个体融入集体之中。这一点也反映在主人公克乃西特（Knecht）的名字上，“克乃西特”在德语中的本意是“奴仆”。“服从集体”是卡斯塔里国教育体系的根本目标之一。这种教育体系作为一种选拔制度并不看重人的社会地位和出身背景，而只是强调人的道德境界和专业技能，这与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颇为相似。卡斯塔里国希望培养出具有人道主义思想、大公无私和道德崇高的公民，他应该把自己的能力投入到为集体的服务之中。黑塞所描述的这种理

想人格显然是受到了卫礼贤翻译的《论语》中，孔子对于“君子”人格的描述。黑塞曾经借用《论语•子路篇》里“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来阐释卡斯塔里国和其它世俗国家教育的差异。黑塞在书中还多次提到了中国文化对于卡斯塔里的影响。他在该书的前言部分指出，中国智者的理想就是卡斯塔里理想的先驱:“我们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早在远古时代就已存在的这类理想，例如，古代中国人中的圣贤或者智者。”。[2]p3

卡斯塔里国的精神背景和主人公克乃西特的生命观基本上符合中国人的世界观和精神观。另外，道教和《易经》中的阴阳两个概念对立统一的关系对于黑塞创作本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例如音乐大师对于克乃西特的教诲中便体现了这种思想：“你得永远记住我经常对你说的话：我们的目标是正确认识矛盾对立，首先当然是看作矛盾，然而接着要视为一个统一体的相对极。这也就是玻璃球游戏的特点。”[2]p71另外，《易经》与道家学说中一切事物均处于阴阳两极的流动变化中的思想也反映在克乃西特学习玻璃珠游戏的过程中：“由精神和肉体两者组成的生命整体是一种动力学现象，玻璃球游戏基本上仅能把握其美学的一面，而且主要是在韵律运转过程产生的意象中才得以把握。”[2]p99可以说，黑塞在整部书中所要反映的就是达到阴阳两极之间的和谐统一。对于黑塞而言，阴阳这对概念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他通过在其作品中描写阴阳学说来反映他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三．玻璃球游戏的中国因素

关于玻璃珠游戏和它的符号语言，黑塞在小说的引言部分和对于克乃西特生活的讲述中有详尽的描写。黑塞不断地提醒读者，玻璃珠游戏和中国以及中国文化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在“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中，黑塞强调，玻璃球游戏的理念在中国古代就已经存在，游戏的核心因素是音乐，这也可以追溯到《吕氏春秋》中对于音乐功能的描述。黑塞在引言中这样描写音乐在古代中国的作用：“在充满传奇色彩的列国并存时期的中国，音乐在全国上下起着一种具有支配力量的作用。人们甚至认为，音乐的兴衰直接关系到文化、道德，乃至国家的状况。音乐大师们被赋予了严格卫护“传统音调”之纯洁性的重任。音乐的衰落便成为一个朝代和一个国家灭亡的确凿象征。”[2] p18-19

黑塞在中国典籍中发现的中国古人的音乐理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断在其关于中国的书信和文章中提及这些理论。1934年，黑塞在多封书信中谈及了他对于中国古代音乐理论的研究，例如在给他的出版商威廉•史坦弗利的信中写道：“我早就希望在一张漂亮的稿纸上写下中国人出关于音乐和它规律的词句，例如吕不韦在《吕氏春秋》中关于音乐的那些重要语句，并且把它们纳入到我下一部书的前言中。”[3]p97

对于玻璃球游戏的发展起到决定作用的是一封来自于一个巴黎汉学家的“中国式警告”。这位汉学家发现了游戏符号与中国文字之间的联系，并且要求建立一种国际符号语言：“倘若放弃发展一套国际性的符号语言，后果令人担忧。这种国际语言当类似中国古代语言，能以象形方式表达最复杂的事物，而不致伤及个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却可让全世界的一切学者都能够读懂。”[2] p26事实上，卡斯塔里的游戏语言也发展成为一种功能强大的象形文字，其特点主要有：1，形象性；2，象征性；3，可分析性；4，意义范围广；5，可运用于各种知识领域；6，音乐性。这六大特征基本上也符合中国文字的特点。

四作品主要人物的中国精神世界

黑塞所有的作品几乎都是自己的精神自传，《玻璃球游戏》也不例外。主人公克乃西特的一生实际是黑塞一生精神活动的写照，黑塞甚至把自己未实现的愿望也投射到克乃西特身上。克乃西特不但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大师，而且还精通中文和中国哲学，他甚至能够用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