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艺术与东方美学思想

公共艺术Public Art 80总第207期 2010 07

公共艺术与东方美学思想周爱民 Zhou Aimin

Public Art and Orientalism

自工业革命以来，城市的形态及职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量的人口从乡村转入城市，城市规模空前扩张，城市规划更加细化，城市由传统的小生产者、手工艺者的聚集地，向规模化、批量化生产的大工业和经贸中心转变。随之而起的城市公共机构及实施，如工厂、银行、商场、学校、车站、医院、邮局、剧院、公园、住宅社区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这些公共机构及实施是城市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它们为公共艺术的兴起奠定了基础。在公共艺术创作中，人们习惯称城市的公共设施和公共艺术是“城市的家具”。将公共艺术视为“城市的家具”，其意义不言自明。由此，可以进一步追问：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家园？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对“家园”及“城市”有了宏阔的构想，相应地促使我们寻找与之相匹配的“家具”。

在城市兴起及发展的过程中，许多人对城市提出了种种建设性的构想。霍华德的“田园城市”理论，柯布西耶的“光明城市”理论，以及起始于1890年代的流行于北美各大城市的美化运动等，代表了人们曾经有过的一些城市理想。时至今

日，这些曾经产生过重要影响的理

论及构想，在现实的城市化发展中

却遭遇种种困境及问题。原来人们

创造美好家园的种种举措，在今天

却变成了人们苦不堪言的重负。因

此，雅各布斯讥讽“光明田园城市

美化”是“伪科学”。[1]尽管雅各布

斯的论断有偏激和言过其实之处，

但是他的认识及想法至少表明：曾

经被奉若神明，或者代表了某种集

体理想的城市模式，已经失去了它

的有效性，那些光辉的城市理论及

构想在今天人类所面临的实际生存

问题面前已经暗淡无光，乃至于曾

经被视为“科学”的理性的规划走

向了反面，成为了有悖人性的“伪

科学”。

城市不只是空间概念，也是时

间概念——城市是活的生命体。因

此，城市的美化不只是与建筑、绘

画和雕塑的形式、形态有关，更应

维护城市的健康、安全和生命。人

类的可持续发展，以及城市的生生

不息，是城市美化的根本。人类的

设计无论规模怎样，都源于自然，

并且以广泛多样的形式与自然交

流，每项设计都要充分考虑到对未

来产生的影响。要认识到设计的局

限性，没有任何一项人类创造是永

不湮灭的，设计不能解决所有的问

题。面对自然，那些从事创造和规

划的人应该谦逊地低下头，视自然

为模仿的对象，将自然作为自己的

良师益友。希姆·凡·德·瑞（S i m

V a n Der R y n）和斯图尔特·考沃

（Stuart Cowan）也是生态思想的鼓

动者，他们认为，在解决设计问题

时，要把环境科学和设计原则联系

在一起。只有通过设计者与生物化

学家、卫生工程师与湿地生态学家、

建筑师与物理学家以及农民与生态

学家的对话，才能解决设计的问题。

应该原原本本地反映自然所包含的

深层次联系，应该抛弃机械式的设

计，以一种尊重生命本身复杂性的

方式进行设计。生态设计应该从与

某个场所的亲密接触开始，它是小

规模、直接的，符合当地条件和当

地人要求的。要觉察具体场所的细

微之处，使人们安居乐业，而不是

对环境造成任何破坏。他们甚至提

出，“人人都是设计师”，强调在设

计过程中要倾听每一种声音。没有

谁只扮演一种角色：要么是参与者，

要么是设计师，每个人都既是参与

者又是设计师。尊重每个人独到的

见解。应当让人们共同来拯救自己

的场所——也是拯救自己。[2]

在倡导可持续发展，张扬生态

思想的时候，人们重新认识到古老

的东方思想的魅力。一些艺术家从

东方的自然观及美学思想中获取思

想能量，创作出一些颇具启示性的

公共艺术作品，野口勇和关根伸夫

两位艺术家在此方面具有代表性。

日裔美国艺术家野口勇是20世

纪著名的雕塑家，也是尝试将雕塑

和景观设计相结合的先驱者。野口

勇讲到：“我喜欢想象把园林当作空

间的雕塑”，这是他从事景观设计的

独特思路，也是他的景观作品的重

要特征。野口勇的艺术创作一方面

秉承了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精髓，

另一方面又受到浓重的东方文化的

影响。这种综合的艺术取向，与他

的身世有关。野口勇的母亲是位美

国人，从事写作和翻译，父亲是位

日本诗人。他出生在美国洛杉矶，

后随母亲赴日本，在长大到13岁后

他独自回到美国，东西两种文化的

血液自然地流淌在他的生命机体内。

在美国野口勇曾随一位学院派写实

雕塑家学习，获得古根海姆奖学金

后，他访问了中东和巴黎，在此期

间他曾在布朗库西的工作室做助手。

布朗库西不仅向野口勇传授石雕技

巧，还启发他认识空间和自然。布

朗库西的艺术思想对野口勇产生了

很大的影响，并且激发起他用岩石

做雕塑的兴趣。与此同时，他还研

究了毕加索和构成主义艺术，以及

贾科梅蒂和考尔德等人的作品，他

从这些现代主义大师的作品中吸取

养料。后来，野口勇到过莫斯科和

亚洲，在中国北京曾师从齐白石学

习水墨画，并学习中国园林的造园

法。在日本，他接触到禅宗庭园，

对其独特的空间表现手法及艺术境

界发生了兴趣。通过学习中国和日

本文化，他开始从雕塑创作跨入整

体的景观设计领域，并将古老的东

方美学思想与西方现代艺术的造型

观念相融合，开创出一条独特的景

观艺术道路。

野口勇主张，艺术家不是为了

博物馆的收藏而创作，而是为了公

众的愉悦，为了使普通人的生活更

有意义、更有价值、更为丰富。他

认为，在空间环境中，每一个精心

考虑的物质和线条在被引入的时候，

它就具有了空间的尺度和意义，每

一个要素的大小和形状要与整体空

间及其他要素发生关联。园林中的

每一个细小的物体及线条都是有表

情的，它们将直接作用于观者的意

识与感情。野口勇设计的耶鲁大

学贝尼克珍藏书图书馆（B ein ec k e

Book and Manuscript Library）的下

沉式大理石庭院，体现出对自然物

质的精神冥想与遐思，简洁的物质

形态包容着宽宏的宇宙气魄。这个

下沉庭院只能俯视或透过阅览室的

落地玻璃窗观赏，他用立方体、金

内容摘要：受到东方美学思想影响的野口勇和关根伸夫等人，主张艺术应该重返自然，以人的智慧发现和重新塑造自然之美。这就是东方美学思想在当今社会生活和艺术创造中所显示出来的思想魅力。因此，以他们为代表的创作道路及思想，对于中国公共艺术的建设不无启发和借鉴之处。关键词：公共艺术、东方美学、野口勇、关根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