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不是A_而是B_句式假性否定的功能价值

世界汉语教学 第 24 卷 2010 年第 3 期
是在突出 A 的重要性。一般是把个人上升到集体甚至国家的高度 ， 或者把事物从一般上升 到特殊的高度。例如： （ 16 ） 屈原：（ 不加理会， 愤愤走至亭阶前停步 ） 哼， 真没有想出， 你会这样的陷害我！ 可 ） 你陷害的不是我， 是我们整个儿的中国啊！ （ 郭沫若《 屈原》 （ 17 ） 她失去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生命的一切。 她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 冥冥中真有 ） 曹叔》 主宰吗？ 谁这般忍心？ （ 刘心武《 （ 18 ） 可悲的是他那时还认识不到那样做， 不是对不起我， 而是对不起党。 （ 知侠《 铁道 ） 游击队》 （ 19 ） 唐石青：我批评的不是你， ） 而是官僚主义！ （ 老舍《 西望长安》 “我 ” 例（ 16 ） 并不是否定你没有陷害我， 而是说陷害我就等于陷害我们整个的中国， 把 “整个儿的中国” 提升到可以称代 的高度来认识。例（ 17 ） 并不是否定她没有失去儿子， 而是 从而把她生命中其他的东西给忽略了 ， 只强调儿子的重要性。例 说儿子就是她生命的一切， （ 18 ） （ 19 ） 亦如此。 2. 2. 2 把关系 A 提升到关系 B 看 否定 A 并不是否定 A 本身， 而是把 A 提升到 B 来看， 强调说话者主观认定 B 的重要性 要大于 A。例如： （ 20 ） 我呢， 还会想到我的母亲……不， 她甚至不是一个母亲， 而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 想， 这多半就是我那么爱她， 一想到她已经离我远去便悲从中来的原因吧 ！ （ 张洁 《 ） 爱， 是不能忘记的》 （ 21 ） 感激最好的朋友钰， 每一次问候与关心都让我感觉到温暖 ， 感觉到亲情的存在，他的狗消遣寂寞 。 对他来说， 这不是一条狗， 而是他身 ） 边的一个亲人。（ 张贤亮《 邢老汉和狗的故事》 ） “母亲” “她不是我的母亲 ” ， 例（ 20 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并不是否定 而是强调说话者心 “朋友” “母亲” “推心置腹的朋友 ” 。例 （ 21 ） 是说 “我” “钰 ” 里看重的是 关系， 才会把 看做 和 ， “我” “钰” “一条狗 ” ， 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把 当做我的亲人来看。例（ 22 ） 是说虽然它是 但 由于这条狗在他心里地位十分重要 ， 把它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来看。 2. 3 本质性：通过否定现象 A， 凸显本质 B 任何一个事实总是包含现象和本质 。两者密切相关， 而且相联系， 但是并不相同。当否 定某一现象时， 就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否定的就是事实本身；二是仅仅否定现象， 但是却肯定 本质。因此， 这里的否定 A 项并不是否定事实本身， 而是否定某一事实的现象来揭示其本 “透过现象 A 来看本质 B ” 。例如： 质属性。可以转述为 （ 23 ） 种的不是菜， 而是开心。（ 红袖添香—假语村言） （ 24 ） 买的不是彩票， 而是希望。（ www. lottery. gov. cn） （ 25 ） 我们看的不是电影， 2009 年 10 月 22 日） 而是童年。（ 《 河南商报》 （ 26 ） 小贝：嫂子， ） 我跟你说， 这不是刀， 而是我的第一份礼物。（ 宁财神《 武林外传》 “种菜 ” ， “开心 ” 。 例 （ 24 ） 买的当然 例（ 23 ） 表面看否定的是 但种菜行为背后蕴藏的是 “彩票” ， “希望 ” 。 这里否定 是 可是否定就显示了一种策略， 彰显买彩票的真实目的就是买 328
“句子功能” 本文在华中师范大学 国际研讨会（ 2009 年 10 月） 上宣读， 会后进家提出的宝贵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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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不是 A” “C 是 B ” ， 和 而且两者不是矛盾命题。假性否定分解之后的两个命题， 或者自身 “这个电视剧不是枯燥 ” “这个电视剧是很枯燥 ” 矛盾， 或者与事实（ 或语境） 矛盾。 如 和 自 ， “夜幕下的泰山不是山” 与事实矛盾。 身矛盾 A 和 B 的语义关系不同。真值否定的命题中， A 和 B 之间多是一种并列式反对关 第二， ） “数学上的 ” “物理上的 ” 系， 而且两者包含于同一个属概念之中 ， 如例 （ 1 和 包含于同一个 “自然科学上的 ” A 和 B 往往是一种递进关系或修辞关 之中。 假性否定的命题中， 属概念 。 （ 4 ） ， （ 5 ） （ 6 ） 系 如例 是程度上的递进 例 是比喻性修辞关系。 第三， 语用效果不同。真值否定命题往往只是对某一事物从肯定和否定两方面进行断 定， 是一种纯粹的命题判断。假性否定命题并非如此， 该命题在逻辑上具有矛盾性， 但语用 上产生和谐性。一来显示话语的使用技巧， 产生幽默性效果， 二来获得更高程度的修辞性效 果， 三来获得更高程度的焦点强调性效果 。 1. 2 假性否定与深层肯定 国外对这种假性否定也早就有研究。 Horn （ 1989 ） 认为这是一种对之前发话人的话语 方式或隐含意义的否定， 不是对一个命题真值的否定。比如说： （ 7 ） Max doesn’ t have three children— — —he has four. （ Max 不是有三个孩子— — —而是有四 ） 个。 （ 8 ） The queen is not happy— — —she is ecstatic. （ 女王不是高兴， ） 而是狂喜。 （ 9 ） Around here we don’ t like coffee— — —we love it. （ 我们不是喜欢咖啡， ） 而是爱咖啡。 “Max 不是有三个孩子” “Max 有三个孩子” 并不是对 这个命题的否定（ 即便 Max 有四个 “Max 有三个孩子” “Max 有三个孩子 ” 孩子， 但是从逻辑上说 还是一个真命题） ， 而是对 这句 “Max 有三个孩子” “Max 有且只有三个孩子 ” ）。 话的隐含意义的否定（ 通常我们说 就隐含着 ， “高兴 ” “喜欢 ” ， “高兴 ” “不高兴—比较高兴—高兴—狂 同理 等涉及等级 （ scalar ） 问题 是 ， “高兴 ” “不高兴 ” 喜” 这个等级链条中的一个处于中间的环节 ， 在无标记用法中 总是与 对 “高兴” “不高兴 ” ， 对 的否定隐含着 即面向下面的一端， 但是在这种有标记的否定中， 对 立， “ “狂喜” ， 。“喜欢” 高兴” 的否定还可以指向 即面向上面的一端 亦然。 事实上， 这种否定不是语义否定， 而是一种语用否定， 其实这种否定 Ducrot （ 1972 ） 就已 “元语言否定（ metalinguistic negation） ” ， Horn（ 1985 ） 认同 “元语言否定 ” 提出， 并称之为 这一 “Max 有三个孩子 ” ， 名称， 因为这种有标记的否定都出现在答语中 ， 一定是有人说 才会有人 “Max 不是有三个孩子— — —他有四个。 ” 回答 表示答话人不愿意接受发话人的说法， 这是一 “元语言否定” 。 种对之前话语的否定， 所以称之为 元语言否定的名称， 比较费解。我们根据这一否定的焦点其实不是指向命题本身 ， 而是 “假性否定” 。其关键是这些否定句的后面都必须加上一个延 指向其隐含的意义， 故命名为 ， “而是 ” 续句， 才能做元语言否定处理。汉语里 就承担了这一任务， 引出某个肯定判断， 可 “深层肯定” 。 叫做 二 “不是 A， 假性否定 而是 B ” 的类型
一 “不是 A， 而是 B ” 的真值否定与假性否定 1. 1 “ 不是 A” 的否定类型 C ≠A， “C 不是 A” 如果事实上， 那么命题 即为真值否定。例如： ） （ 1 ） 这一次的发现不是数学上的， 而是物理学上的。（ 《 钱钟书杂文精选·上帝的梦》 （ 2 ） 这些人不是同学， ） 而是朋友。（ 普罗旺斯《 深春花房》 （ 3 ） 美媒称现在最棘手的国家不是中国而是日本 。（ 环球网） C = A， “C 不是 A” 如果事实上， 那么命题 即为非真值否定。 可是在语言表达层面上， 尽管 C = A， “C 不是 A” “C 是 B ” 还是会出现 的否定句， 目的是引出延续的另一个更高层次的 肯定 “C 不是 A” 并非真的否定， 而只是一种话语策略， 是在语言运用过程中的一种以 句。关键是 “非真值策略否定 ” ， 退为进的手法。我们把这种具有特定功能价值的否定， 叫做 或者叫做 “ ， 假性否定” 这应该属于语用否定特殊的一类 。例如： （ 4 ） 刘翔用网络流行语形容自己 ：“我跨的不是栏， ” （ 搜狐体育） 而是寂寞。 （ 5 ） 哥们我卖的不是面条， 而是文化。 2009 年 8 月 11 日 ） 兄弟我吃的不是面条， 而是眼泪。（ 《 南方都市报》 （ 6 ） 在当地人眼里， 夜幕下的泰山， 不是山， 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武士。 （ 郭鹏《 塔里木 ） 行》 “真值否定” “假性否定” 通过上面例子的对比， 我们可以看到 与 这两种否定存在一系列 ： 的区别点 第一， 命题的分解结果不同。从命题分解结果来看， 真值否定可以分解成两个命题， 即
假性否定中 A 与 B 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 根据其特点， 可以从修辞手段、 语义程度、 关 注焦点三个角度进行分类： 首先依据 A 与 B 之间是否通过修辞手段来表现， 分出修辞型假 326
邵敬敏
： “不是 A， 王宜广 而是 B” 句式假性否定的功能价值
“比喻性假性否定 ” “象征性假性否定 ” 性否定， 再根据修辞手段的差别分为 和 两类。 其次， “递进性假性否定 ” “提升性假性否定 ” ， 根据 A 与 B 之间的语义程度， 分为 和 相同点在于 B B 本身具有的客观性程度差别或添加程 的语义程度都要高于 A， 区别点在于递进性通过 A、 度副词等体现， 提升性则通过说话人的主观性而赋予 B 以代表性或特别地位。 再次， 根据 “本质性假性否定 ” “关系性假性否定 ” 。 这两个类型的 A 和 B 只 关注焦点的转移， 分为 和 或为现象和本质， 或为不同属性或身份。 基于此， 假性否定句 是一体两面的具体体现不同， “不是 A， 式 而是 B ” 的类型主要有以下六种。 2. 1 递进性：通过否定程度低的 A， 凸显程度高的 B 递进性类型， 通过否定兼具一般程度属性的 A， 来凸显程度较高的 B ， 但肯定 B 又反向 包含着对 A 的肯定， 从而造成前后逻辑表面上的矛盾。 也就是， 由于受到焦点肯定项的反 向制约， 使得整个判断成了一种非本体否定。 因此， 整个判断并不是真的否定属性 A， 而是 通过肯定 B 项来反向凸显说明 A 的程度性不够。 A 和 B 是具有程度之别的形容词性词语， B 往往是 A 与程度性较高的副词 “很、 第一， 非常、 相当” 等搭配形成的。例如： （ 10 ） 由于照片里的不少造型都是李大齐为她设计， ： “网站不是很难而是非常的难 。（ Ijiaocheng. com 爱教程 2009 年 12 月） “好” 例（ 10 ） 并非真的否定大齐 的这一属性， 如若真的是否定其属性的话， 后句就应该 “而是坏” ， “大齐不是好 ” “大齐好 ” 说 因此 是对 这一零形式命题的否定。 因为说话者认为 “好” “好 ” “很 ” 。 例 （ 11 ） 也不是说 仅肯定大齐 的这一属性还不够， 更重要的是强调大齐 得 “ ， “非常的难” ， “难” “难” 。 不难” 而是说 着重显示现在做个好网站是 上加 A 和 B 是具有程度之别的动词性词语。例如： 第二， （ 12 ） 郭芙蓉：她没有欺负你吧！ ） 佟湘玉：不是欺负， 而是虐待！ （ 宁财神《 武林外传》 （ 13 ） 他不是犯错误， 而是犯罪。 给汉奸祝寿， 这是个原则问题。 （ 徐贵祥《历史的天 ） 空》 “虐待” “欺负 ” ， “她没有欺负我 ” 例（ 12 ） 肯定 实际上就包含着 这里并不是否定 这一命 “欺负 ” ， “欺负 ” “虐 题， 也不是说这种行为不是 只是说 一词已经无法表示其行为所达到的 “他没犯错误” ， “犯罪” 待” 的程度。例（ 13 ） 也不是说 而是已经达到了 的程度。 由以上可以看出， 否定以后， 与之相反的命题可以有三种方向 ：一是反向， 表示相反的属 “好与不好 ” “欺负与没欺负 ” ； 二是横向， “客气 ” “和善 ” 性， 如 表示同类却不同的情况， 如 “ “由好到很好 ” “由欺负到虐待 ” 。 不过， 温柔” 等。三是顺向， 表示程度的递进， 即 要注意 的是， 这个递进， 也可以是递退。比如： （ 14 ） 他不是很好， 而是比较好。 （ 15 ） 他不是犯罪， 而是犯错误。 2. 2 提升性：通过否定指代 A， 凸显提升 B 的程度 2. 2. 1 把 A 提升到能够代替 B 的高度看 称代性提高并不是否定已经存在的事实， 而是把 A 提升到能够代替 B 的高度， 实际上 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