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巨源绝交书

文章赏析
第5段 七件“必不堪”的事情如睡懒觉、不愿写公文、不 愿与俗人应酬往来都属于人的某种“癖好”，无 伤大雅。而两件“甚不可”的事情比较重要， “非汤武而薄周孔”是在思想上对当权者所鼓吹 的礼教的叛逆，“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 发”则是把思想的叛逆发之于外，而这两者在那 个时代是极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 所以不妨说，嵇康自称的“九患”中，“必不堪者 七”只是在前面虚晃一枪，后面的“甚不可者二” 才是嵇康想表明的不愿做官的真正原因。
嵇康与魏晋时代
历史背景： 曹魏后期，政局混乱，曹芳、曹髦等皇帝既荒 淫无度又昏庸无能，司马懿父子掌握朝政，废 曹芳、弑曹髦，大肆诛杀异己。 此时文人的命运极为动荡，拥曹的何晏、夏侯 玄等人被杀；嵇康拒绝与司马氏合作，亦惨遭 杀害；阮籍本有济世之志，但不满于司马氏的 统治，故以酣饮和故作旷达来逃避迫害，最后 郁郁以终；山涛本与阮嵇为友，后投靠司马氏。
与山巨源绝交书
嵇 康
文章简括
“山涛为选曹郎，举康自代。康答书拒绝，因 自说不堪流俗，而非薄汤、武。大将军闻而恶 焉。” ——《文选》注引《魏氏春秋》 山涛由选曹郎一职调任大将军从事郎，举荐 好友嵇康代原职。嵇康写信拒绝举荐，陈说自 己不堪流俗的性格，以非汤武薄周孔表明了与 司马氏不合作的态度。司马昭得知后更加疑忌 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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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段 本段描述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性情。 许多细节显得极端，但令人印象深刻，如疏懒到 沐浴和小便都要到不得已的时候才去。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纵逸”、“情意傲散”、 “简与礼相背”、“任实”这些词语和语句， 反映出的嵇康的性情。 嵇康屡提“天性”、“本性”，此段以禽鹿作喻， 而动物是再保持天性不过的，由此形象化地表 达出自己追求保持天性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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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俗，而 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 现在大家都说有一种对任何事情都能忍受的通 达的人，他们外表上跟一般世俗的人没有两样， 而内心却仍能保持正道，能够随波逐流而一生没 有悔恨遗憾，但这只是一种空话罢了。 注意：“空语”是指向它后面所有的内容的， 在翻译成白话文理解时，应放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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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段 在谈了什么是真正的相知以后，嵇康转向要求对方 “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 养鸳雏以死鼠也”，即要求对方不要以他的志向 来度量朋友的志向。 接着，从“吾顷学养生之术”开始，嵇康述说了自 己今后的打算，自己今后的“志”。一方面较委 婉地称说自己家庭状况不好，自己需要多花时间 与家人相伴；另一方面再次强调自己的本性与官 场不合，只能“离事自全，以保余年”。希望山 涛成全自己的志向天性，不作任何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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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段 本段以“野人献曝”、“野人献芹”的故事讽喻 对方，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并提出“绝 交”，收束全文。
文章脉络
首论处世原则—第2段 次述自己的生活习惯、精神状态—第3、4、5段 转向对方，以交友之道责问对方—第6、7段 （第1段为缘起，即写信的缘由）
文章赏析
回到我们在读第1段时的问题：嵇康为什么要在 事情发生两年之后（且举荐之事并未成功）， 再写这样一封绝交信呢？ 明代张溥云“中散绝交巨源，非恶山公，于当世 人事诚不耐也。”文中强调的自己的天性与世 俗礼教不合，着意的并非是山涛的理解与否， 而是在表明坚决不与司马氏合作的政治立场。 说“绝交”，只是借力打力，或是为了保护山 涛不被自己牵连。 嵇康最终未逃过灾祸，而他托孤山涛，也表明了 他对山涛品格的信任，绝交的对象其实是司马 氏。
与山巨源绝交书
自读课文 阅读提示： 1、结合课文注释弄清字音、字义。 2、抓住文章的关键词，五个以内均可。
关键词：天性（直性、性、天才）、相知（知、 识）、志（志气、得志）、必不堪、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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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足下昔称吾于颍川，吾常谓之知言。 足下：在古代，下称谓上，或同辈相称，都用“足 下”，意为“您”，包含尊敬之意。 颍川：指山涛的叔父山嵚，曾经做过颍川太守，故 以代称。古代往往以所任的官职或地名等作为对人的 代称。如杜甫也称杜工部。 过去您曾在山嵚面前称说我不愿出仕的意志，我常 说这是知己的话。
阮籍故事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 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 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 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 之罪，皆以酣醉获免。” ——《晋书· 阮籍传》 阮籍认为“礼岂为我辈设哉”，但仅限于自身 放达，而从不出言褒贬人物，以求“苟全性命 于乱世”。也因为这样，他内心深处充满痛苦， 曾独驾马车而行，到了没有路的地方便放声大 哭。 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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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段 本段在上段描述自己的性情的基础上，进一步举 出阮籍虽已非常克制但仍受非议的事情，强调 自己与朝廷礼法有更大的冲突，即所谓“虽欲 无患，其可得乎？” 阮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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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又人伦有礼，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 堪者七，甚不可者二。 还有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之间都 有一定的礼法，国家也有一定的法度，我仔细 地考虑后，感到有七件事情我是一定不能忍受 的，有两件事情是（按法度）无论如何不可以 这样做的。
嵇康与魏晋时代
嵇康：
“竹林七贤”的领袖人物，诗人、音乐家、玄学 家。
幼年丧父，励志勤学。后娶长乐亭主，倾向曹魏 皇室，对司马氏不甚合作。 容貌气度佳，“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 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世说》） 家道清贫，曾与向秀在树下打铁，不理会前来拜 访的司马昭心腹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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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足下若嬲之不置，不过欲为官得人，以益时 用耳。 倘使您纠缠住我不放，不过是想为朝廷物色 人，以补助时世的需要罢了。 15、然使长才广度，无所不淹，而能不营，乃可 贵耳。 假如是一个有高才大度，又无所不通的人， 而又能不求仕进，那才是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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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段 本段从谈交友之道的角度切入，从上文述说自己转到谈论 对方（山涛）。 嵇康认为真正的朋友、真正的相知是“识其天性，因而济 之”，即了解彼此的本性，从而成全彼此的本性 。文 中举了一些例子来说明这一观点。 注意举例的方法：禹、仲尼（孔子）是古代的例子，诸葛 亮、华子鱼是近世的例子，则古今的例子都有了。而 接下来说直木和曲木又是换了一个层面举例，从自然 物的角度来举例，则全段在举例时首先分人和物两层 面，在人的层面又分古今两类。这样的举例说明更能 说服人，值得我们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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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间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 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 近来听说您升官了，我很忧虑，恐怕您不好意思独 自做官，要拉我充当助手，正象厨师不愿让人说只有 他自己在割肉，硬要拉祭师来帮忙一样，这等于使我 手执屠刀，也沾上一身腥臊气味。 《庄子》中有“越俎代庖”的故事，比喻越权办事或 包办代替，本指尸祝插手疱人的事。嵇康反用这一典 故，说山涛举荐自己做官，好比是疱人硬拉尸祝来帮 忙，要表明的是自己愿恪守尸祝的本分，不愿沾染疱 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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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君子百行，殊途而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 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论。 所以君子有各种不同的行为，所走的道路虽 然各不相同，但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顺着各 自的本性去做，都可以依傍于自得的事物而得 到心灵的安宁。所以就有（《韩诗外传》中的） 说法：有的人为了禄位入了朝廷就再也不想出 来，有的人为了声名隐居山林就再也不想回来。
嵇康与魏晋时代
嵇康： 肆言老庄，“把庄子哲学人间化，因而诗化了” （罗宗强语），以此与虚伪污浊的现实对抗。 后好友吕安被兄长诬为不孝，嵇康出面辩护，司 马昭打着“以孝治天下”的名目杀害嵇康。 刑场上，三千太学生向朝廷请愿，愿拜嵇康为师， 未被采纳。嵇康奏《广陵散》，叹“广陵散于 今绝矣”，引首就戮。时年仅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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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此由禽鹿少见驯育，则服从教制；长而见羁，则 狂顾顿缨，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飧以嘉肴， 逾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
这象麋鹿一样，如果从小就捕捉来加以驯服养育Leabharlann Baidu那就会服 从主人的管教约束；如果长大以后再加以束缚，那就一定 会疯狂地乱蹦乱跳，企图挣脱羁绊它的绳索，即使赴汤蹈 火也在所不顾；虽然给它带上金的笼头，喂它最精美的饲 料，但它还是强烈思念着生活惯了的茂密树林和丰美的百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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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至性过人，与物无伤，唯饮酒过差耳。 过差：过度。 他天性淳厚超过一般人，待人接物毫 无伤害之心，只是喝酒有些过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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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吾不如嗣宗之贤，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人情，闇于 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 阙：缺点。 万石：指汉代石奋。他和四个儿子都官至二千石，共 一万石，所以汉景帝称他为“万石君”。一生以谨慎 著称。古代常以粮食数量代指俸禄高低，如陶渊明为 县令俸禄是“五斗米”，“石”音“淡”，二千石为 当时最高俸禄。 我没有阮籍那种天资，却有傲慢懒散的缺点；又不懂 得人情世故，不能随机应变；缺少万石君石奋那样的 谨慎，而有直言不知忌讳的毛病。
文章赏析
第 1段 本段交代为什么要给山涛写这样一封绝交信。 反用了《庄子》中“越俎代庖”的故事用意，对 山涛的举荐表示出一些讽刺之意。 值得注意的是本段中提到的时间，即山涛举荐嵇 康是在“前年”。那么，嵇康为什么要在事情 发生两年之后（且举荐之事并未成功），再写 这样一封绝交信呢？在读完全文后，我们或许 能够作出解答。
“必不堪者”指自己忍受不了的事， “甚不可者”指法度不能容忍自己的事，二者 有些差异。
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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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 获无咎之誉。 但是本性还是不能改变，也想抑制住自己的本性而 随顺世俗，但违背本性又是不合情理的，而且归根到 底也不能不受到谴责。 11、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 世教所不容。 还有我常常要说一些非难商汤、周武王和轻视周公、 孔子的话，在人面前不住嘴，（但一做了官，）这件 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为众人所知，必为世俗礼教 所不容。
文章赏析
第 5段 本段具体展开自己的本性与人伦之礼、朝廷之法 之间有何冲突，归纳为“必不堪者七”、“甚 不可者二”共九患。 本段是全文重点着墨所在，也是全文的精华所在。 请结合译文理解“九患”的具体意思，然后思考： “必不堪者”与“甚不可者”为什么要分开说？ 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文章赏析
第 5段 嵇康提出自己身上有“九患”（九种毛病）是不 适合做官的，并将之分为“必不堪者”与“甚 不可者”两种。 “必不堪者”指自己忍受不了的事，“甚不可者” 指法度不能容忍自己的事，二者有些差异。并 且，二者还有更为本质性的差异——（见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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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 人与人之间相互成为好朋友，重要的是要了 解彼此的本性，从而成全彼此的本性。 13、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 腐，养鸳雏以死鼠也。 不能够因为自己喜爱华丽的帽子，而勉强越 地的人也要去戴它；自己嗜好腐烂发臭的食物， 而把死了的老鼠来喂养鸳雏。 注意，这里暗含的意思是：你认为好的东西 在我看来可能不仅不需要，还是不屑一顾的东 西。
文章赏析
第 2段 本段以十一位君子的事迹为例，旨在说明历来的君 子们行为有所不同（比如，有入世的尧舜，也有 出世的许由），但都是“循性而动，各附所安”， 从而指出依顺本性是一般的处世原则。 随后，文章一转，指出人们由志向性格选择的道路 是不可强行改变的，即“志气所托，不可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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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实之情转笃。 使得我追求仕进荣华的热情日益衰退， 而放任率真的本性则日益深厚。
非汤武而薄周孔
为什么“非汤武而薄周孔”会为嵇康招来杀身之 祸呢？ 请看鲁迅先生的一段话，“非薄汤武周孔，在现 时代是不要紧的，但在当时却关系非小，汤武 是以武定天下的；周公是辅成王的；孔子是祖 述尧舜的，而尧舜是禅让天下的。嵇康都说， 那么，教司马昭篡位的时候怎么办才好呢？没 有办法。在这一点上，嵇康于司马氏的办事上 有了直接的影响，因此就非死不可了。” 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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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献之至尊，虽 有区区之意，亦已疏矣，愿足下勿似之。 山野里的人有以太阳晒背为最愉快的事的， 有以芹菜为最好的食物的，因此想把这两件好 事献给君主，虽然出于一片至诚，但却太不合 于情理了，希望您不要象他们那样。 用了“野人献曝”和“野人献芹”的典故， 出自《列子》中的寓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