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讲艺术家及其体验生成

我的读书向来没有章法，胡乱走。今 日忽然读到张潮《幽梦录》读来几页，觉 得这几句话很是惬意。反复读之，又令人 黯然销魂，心惊骨折。整天忙碌，无闲暇 无闲心。春不听鸟声，夏不闻蝉声，秋不 听叶声，冬不听雪声。虽天下清景，不择 贤愚而与之，夫待梦醒时，然已忙却一生 亦！
艺术家的体验生成
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独是子 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 。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 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嗟乎！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 ，偎阑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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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闻之，怃然惆怅。逡巡入室，见灵柩俨 然，扑地而灭。妻惊视之，衣冠履舄如脱 委焉。大恸，抱衣悲哭。子自塾中归，见 结驷于门，审所自来，骇奔告母。母挥涕 告诉。又细询从者，始得颠末。从者返， 公子闻之，涕堕垂膺。即命驾哭诸其室； 出橐营丧，葬以孝廉礼。又厚遗其子，为 延师教读。言于学使，逾年游泮。
异史氏曰：“魂从知己，竟忘死耶？ 闻者疑之，余深信焉。同心倩女，至离枕 上之魂；千里良朋，犹识梦中之路。而况 茧丝蝇迹，呕学士之心肝；流水高山，通 我曹之性命者哉！嗟呼！遇合难期，遭逢 不偶。行踪落落，对影长愁；傲骨嶙嶙， 搔头自爱。叹面目之酸涩，来鬼物之揶揄 。频居康了之中，则须发之条条可丑；一 落孙山之外，则文章之处处皆疵。
如扎巴老人可以说唱42部，1979年被 迫停止演唱近20年后重新开口，到1986年 11月去世时，仍将其中的26部录音，由西 藏大学《格萨尔》研究所整理，总计近60 万诗行，600多万字；桑珠已说唱40多部， 约70万诗行，700多万字；女艺人玉梅自报 能说唱74部，已将其中的25部录制磁带900 余盒。他们大多不识字，扎巴老人连自己 的名字都不会写。
从平凡事物中见出诗意的美： “给日常事物以新奇的魅力，通过唤起人 们对习惯的麻木性的注意，引导他去观察眼 前世界的美丽和惊人的事物，以激起一种美 的超自然的感觉；世界本为是一个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的财富，可是由于太熟悉和自私的 牵挂的翳yì 蔽，我们视若无睹，听若罔闻，虽 有心灵，却对它既不感觉，也不理解。 ”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柯勒德治
“我发现,我一打开门,生活的 记忆不是生活的历史,而是一个不 知名的画家的创作,到处涂抹的五 彩斑斓的颜色,不是外面光线的反 映,而是出自画家自己的,来自他心 中情感的渲染。”泰戈尔.回忆录.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3.
正如伽达默尔所言:“尼采说:‘在涵 养深的人那里,一切经历物是长久延续 着的。’他所指的就是:一切经历物不 是很快被忘却的,对它的吸收是一个长 久的过程,而且它的真正存在以及意义 就恰恰在这个过程中。而不只是存在于 这样的原初经验到的内容中。”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 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77 页
蒲松龄《除日祭穷神文》的文 章：“穷神，穷神，我与你有何亲， 兴腾腾的门儿你不去寻，偏把我的门 儿进？……我就是你贴身的家丁，护 驾的将军，也该放假宽限施恩。你为 何步步把我跟，时时不离身，鳔粘胶 合，却像个缠热了的情人？”
蒲松龄《偶感》 潦倒年年愧不才，春风披拂冻云开。 穷途已尽行焉往？青眼忽逢涕欲来。 一字褒疑华衮赐，千秋业付后人猜。 此生所恨无知己，纵不成名未足哀。
先设一香案，案前悬挂格萨尔 的巨幅画像，两边挂着30个英雄和 珠牡等爱妃的画像。香案上供奉着 相传为格萨尔用过的弓箭刀矛等武 器，有的放一尊格萨尔塑像，也有 供奉莲花生大师、珠牡、贾察、丹 玛或其他大将的塑像的。
再点几盏酥油灯，摆几碗敬神用的“净水 ”，对着画像，焚香祈祷。然后手捻佛珠 ，盘腿而坐，双目微闭，双手合计，诵经 祈祷。据说是请格萨尔大王或他的某个大 将显圣，让他们的灵魂附在自己身上，过 一会儿，摇头晃脑，全身抖动，手舞足蹈 。据说，这时“神灵”就已附体，艺人将 帽子摘下，放在神像前，开始说唱。
“起床这么早，”他想，“会使人变傻 的。人是需要睡觉的。” ----卡夫卡
“起床这么早，”他想，“会使人变傻的。 人是需要睡觉的。”我反复默念这个甲虫的内心 言说的如此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想 起有人说幸福就是多睡一会儿觉。看了看窗外， 是三月了，天气的确应该有些暖意了吧。树枝在 摇曳着没有绿意的枝干。
落拓名场五十秋， 不成一事雪盈头。 ---蒲松龄
回忆：体验生成的重要形式
1体验生成的互渗性 2体验生成的意向性 体验即回忆，回忆即诗。 ——海德格尔
“在人那里，我们不能把记忆说成是一个事 件的简单复现，说成是以往印象的微弱映像或摹 本。它与其说只是在重复，不如说是往事的新生 ，它包含着一个创造性和构造性的过程。仅仅收 集我们以往经验的零碎材料是不够的，我们还必 须真正地回忆亦即重新组合它们，必须把它们加 以组织和综合，并将它们汇总到思想的一个焦点 之中。”卡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65.
三、体验在文学活动中的美学功能
法国作家福楼拜谈他写《包法利夫人》 的体验：“写书时把自己完全忘去，创造 什么人物就过什么人物的生活，真是一件 快事。比如我今天同时是丈夫和妻子，是 情人和她的姘pīn头，我骑马在树林里游 行，当着秋天的薄暮，满林都是黄叶，我 觉得自己就是马，就是风，就是他俩的甜 蜜的情话，就是使他们的填满情波的眼睛 眯着的太阳。”
三径苍茫满绿苔，高斋把酒共徘徊。 几家灯火芳邻隔，四塞凉云薄暮来。 义气相逢清夜悔，艰难深历壮心灰。 与君共洒穷途泪，世上何人解怜才！ -----蒲松龄《中秋微雨，宿希梅斋中》
聊斋少负艳才，牢落名场无所 遇，胸填气结，不得已为是书。余 观其寓意之言，十固八九，何其悲 以深也! -----南 邨 《聊斋志异遗稿跋》
古今痛哭之人，卞和惟尔；颠倒逸群之物， 伯乐伊谁？抱刺于怀，三年灭字；侧身以 望，四海无家。人生世上，祗须合眼放步 ，以听造物之低昂而已。天下之昂藏沦落 如叶生其人者，亦复不少，顾安得令威复 来，而生死从之也哉？噫！”
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
在新中国发现的100多位《格萨尔》说 唱艺人中，据统计，有26位自称“包仲” ，“包”在藏语里是天降下来的意思；“ 仲”的故事，一般专称格萨尔大王的英雄 业绩故事。“包仲”就是神授故事者，一 般称为“神授”艺人。
说的好！体验是一种经历，是一种不 能忘记的经历，是一种经历者的独特拥有 物，是一种经历者不断丰富意义的拥有物， 是经历者不断用深情孕育的拥有物，艺术 表现的就是艺术家如此的拥有物。如此的 拥有物才有深度有厚度有浓度有不尽的滋 味，有不朽的生命力，因为如此的拥有物 本身就是意义丰盈的生命本身。
幸福与睡觉------绝望的时代
扎巴老人9岁那年到山上放羊时睡 着，梦见格萨尔的大将丹玛用刀子把 他的肚子打开，将五脏全部取出，装 上《格萨尔》的书。梦醒后回家大病 一场，其间神志不清，颠三倒四地说 着格萨尔的故事。
女艺人玉梅在16岁外出放牧，来 到错那（黑水湖）和错嘎（白水湖） 旁，不知不觉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 见从黑水湖中出来的妖怪与白水湖中 的仙女争夺她，仙女对妖怪说：她是 我们格萨尔的人，我要教她一句不漏 地将格萨尔的英雄业绩传播给全藏的 老百姓。
忧郁之源
格里高尔的眼睛接着又朝窗口望去，天 空很阴暗——可以听到雨点敲打在窗槛上 的声音——他的心情也变得忧郁了。 ------卡夫卡《变形记》 我反复低吟卡夫卡在《变形记》里如此 阴暗幽冷的描写格里高尔虫变之后看到很 阴暗幽冷的天空，我的心情也变得忧郁了。
体验的特性
体验的生命性； 体验的情感性； 体验的“忘我”； 体验的“反刍”。
我的心是被众人拆毁的宫殿！ 他们在那里酗酒、残杀、揪打着头发。 ——香气在你裸露的胸房周围弥漫！
哦，美人，挥动灵魂的冷酷无情的连枷！ 用你那如同节日般发红的眼睛， 把野兽吃剩下的残骸烧成灰烬！
艺术创作的心理状态
漫向风尘试壮游， 天涯浪迹一孤舟。 新闻总入狐鬼史， 斗酒难消磊块愁。
-----蒲松龄《感愤》
蒲松龄《叶生》
淮阳叶生者，失其名字。文章词赋，冠绝当时； 而所如不偶，困于名场。会关东丁乘鹤，来令是 邑。见其文，奇之。召与语，大悦。使即官署， 受灯火；时赐钱谷恤其家。值科试，公游扬于学 使，遂领冠军。公期望綦切，闱后，索文读之， 击节称叹。不意时数限人，文章憎命，榜既放， 依然铩羽。生嗒丧而归，愧负知己，形销骨立， 痴若木偶。公闻，召之来而慰之。生零涕不已。 公怜之，相期考满入都，携与俱北。生甚感佩。
艺术家的孤独体验
咏怀八十二首（其一） 阮籍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闲谈 波德莱尔 你是秋天美丽的天空，清澈，淡红！ 可是，哀愁潮水般的在我胸中升起， 潮水退落后，在我阴暗的嘴唇上， 仍留着苦涩淤泥的灼人的回忆。
——你的手徒然滑过我昏厥的胸房： 亲爱的，你所寻找的，乃是被 女人的獠牙利爪洗劫过的地方。 请别再寻我的心；它已被野兽活吞。
画家柯罗，他希望自己变成孩子， 能像孩子那样不带任何偏见地去观 察自然。华兹华斯说“儿童是成人 的父亲”。美国当代人文主义心理 学家提出了“第二次天真”“健康 的儿童性”的概念。
第二节
艺术家体验 的生成
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 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 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 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 ? ----- 张潮《幽梦录》
辞而归，杜门不出。无何，寝疾。公遗问 不绝；而服药百裹，殊罔所效。公适以忤 上官免，将解任去。函致生，其略云：“ 仆东归有日；所以迟迟者，待足下耳。足 下朝至，则仆夕发矣。”传之卧榻。生持 书啜泣。寄语来使：“疾革难遽瘥，请先 发。”使人返白，公不忍去，徐待之。
逾数日，门者忽通叶生至。公喜，逆而问 之。生曰：“以犬马病，劳夫子久待，万 虑不宁。今幸可从杖履。”公乃束装戒旦 。抵里，命子师事生，夙夜与俱。公子名 再昌，时年十六，尚不能文。然绝惠，凡 文艺三两过，辄无遗忘。居之期岁，便能 落笔成文。益之公力，遂入邑痒。生以生 平所拟举子业，悉录授读。闱中七题，并 无脱漏，中亚魁。
艺术体验 及其体验 生成
第一节
艺术体验
一经验与体验的区别
如果某个东西不仅被经历过，而且它 的经历存在还获得一种使自身具有继续存 在意义的特征，那么这种东西就属于体验， 以这种方式成为体验的东西，在艺术表现 里就完全获得一种新的存在状态。 ----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77页。
公一日谓生曰：“君出余绪，遂使孺子成 名。然黄钟长弃奈何！”生曰：“是殆有 命。借福泽为文章吐气，使天下人知半生 沦落，非战之罪也，愿亦足矣。且士得一 人知己，可无憾，何必抛却白纻，乃谓之 利市哉。”公以其久客，恐悞岁试，劝令 归省。惨然不乐。公不忍强，嘱公子至都 为之纳粟。公子又捷南宫，授部中主政。 携生赴监，与共晨夕。
逾岁，生入北闱，竟领乡荐。会公子差南河 典务，因谓生曰：“此去离贵乡不远。先生奋迹 云霄，锦还为快。”生亦喜。择吉就道，抵淮阳 界，命仆马送生归。归见门户萧条，意甚悲恻。 逡巡至庭中。妻携簸具以出，见生，掷具骇走。 生凄然曰：“我今贵矣。三四年不觌，何遂顿不 相识？”妻遥谓曰：“君死已久，何复言贵？所 以久淹君柩者，以家贫子幼耳。今阿大亦已成立 ，行将卜窀穸。勿作怪异吓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