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及地方大民族主义

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及地方大民族主义

陈联璧

2012-1-5 10:12:24 来源：《东欧中亚研究》1992年第2期长期以来，在苏联民族关系中始终存在着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和地方大民族主义。这两种民族沙文主义是激发民族矛盾的重要消极因素，对加强各民族团结、改善族际关系和维护多民族国家统一起着很大的破坏作用。

一、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是沙皇民族殖民统治的历史产物

从16世纪中叶起，沙皇就接连不断地向外侵略和扩张，到19世纪中期已吞并了欧洲和亚洲的许多民族国家和民族地区，而进入20世纪，俄国己发展成为地跨欧亚大陆的军事封建帝国主义国家。沙俄帝国是以大俄罗斯民族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国家，沙皇政府对其他少数民族实行民族殖民统治，把少数民族统统称之为落后的“异族人”，实行民族压迫和歧视政策。1914年2月，列宁在《论民族自决权》一文中指出:沙俄帝国具有同西欧国家不同的特点，它是以一个大俄罗斯民族为核心的统一集中的多民族国家。大俄罗斯民族在国家和社会生活中始终占据着统治地位，享有比其他少数民族高人一等的特权地位，是统治和压迫其他民族的大民族，因此，“镇压被压迫民族运动的长期的历史，数百年的历史，‘上层’阶级关于这种镇压的手段的宣传，造成了大俄罗斯民族的种种偏见，成了大俄罗斯民族本身争取自由事业的莫大障碍”。[1]十月革命胜利后，1919年12月列宁在《为战胜邓尼金告乌克兰工农书》中更明确地说，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是沙皇政府实行民族殖民统治的历史产物，“因为许多世纪以来大俄罗斯人在地主和资本家的影响下，养成了一种丑恶可耻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偏见”[2]。1921年3月，俄共(布)第十次代表大会进一步阐明了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历史根源，认为沙皇政府对各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实行长期的民族殖民统治，使边疆地区变成了殖民地，这在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的各个领域中都能反映出来，因而必

须承认沙俄帝国主义把边获地区变成殖民地的做法，在俄罗斯人中间形成了殖民主义的思想意识和歧视少数民族的态度[3]。代表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利益的沙皇政府对少数民族实行残酷的民族压迫和歧视政策，力图消除他们中间的任何独立自主意识，掠夺他们的经济资源并使经济依附于俄罗斯中央地区，摧残他们的语言文化，使他们变成愚昧落后，从而使他们俄罗斯化。1922年12月苏联成立时，列宁在《关于民族或“自治化”问题》一文中强调说，沙皇政府对少数民族实行民族殖民统治在俄罗斯民族中间造成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因此俄罗斯人非常蔑视其他少数民族，认为少数民族都是落后无知的“异族人”，如把波兰人叫做“波兰棒子”，嘲笑勒粗人为“王爷”，叫乌克兰人为“鸡冠头”，称格鲁吉亚人和其他高加索人为“蛮子”，等等，这是:十足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表现[4]。由此可见，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是沙皇政府长期对少数民族实行民族压迫、剥削和歧视政策的必然产物。

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是激发民族矛盾的一个主要因素

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认为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是妨碍各民族团结和联合的主要危险。因此，他领导布尔什维克党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进行坚决斗争，主张过去受压迫民族根据民族自决权原则建立自己的民族国家或实行民族区域自治，而后按照自愿、平等、民主的方式联合成为统一联邦制国家，其目的就在于消除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和实现各民族平等。可是，从30年代起，苏联领导人和理论界极少批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而主要斗争矛头是反对地方民族主义，致使大俄罗斯沙文主义传统在苏联根深蒂固，对族际关系产生了极大的消极作用。

(一)歪曲沙皇征服少数民族的历史，继承沙俄帝国意识。1934年7月，斯大林在评述恩格斯的《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一文时为沙皇向外扩张政策辩护，他认为恩格斯写作时“过于兴奋而忘记了最基本的他非常清楚的事实”，片面地

“夸大了沙皇政府对外政策的扩张性”[5]。1952年10月，苏共十九大总结报告提出，在二次大战中苏联收复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摩尔多瓦四国归并苏联，收复库页岛和千岛群岛，这样的粗界才符合苏联历史发展的真实。这就等于说，凡是过去沙皇征服过的领土都应归入苏联版图。1954年12月1日《真理报》发表《关于纪念乌克兰同俄罗斯合并300年提纲》认为，俄罗斯帝国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其他各民族历史发展中起到了重大作用，它是苏联各民族反对外来侵犯的靠山。1978年3月31日《真理报》发表《关于庆祝亚美尼亚加入俄国150年的决议》强调说，亚美尼亚人之所以要求加入俄国，是因为“他们把俄国看成是亚美尼亚摆脱伊朗和土耳其压迫的希望”。

在这种观点影响下，苏联史学界竭力为沙皇征服少数民族进行辩解，把沙皇说成是少数民族的救世主。《苏联百科辞典》公然认为18世纪末沙皇吞并立陶宛、拉脱维亚、白俄罗斯等少数民族“具有重大的历史进步意义”，因为加速了这些民族同俄罗斯的接近[6]。《苏联通史》提出从19世纪20至90年代，沙皇占领中亚地区具有很大的历史进步作用，因为俄罗斯帝国给中亚各民族带来了“文明和进步”;高加索地区各民族归并俄国，特别是格鲁吉亚等民族加入俄国，使这个地区各民族人民从伊朗和土耳其的奴役下获得了解放，因为当时俄国是帮助这个地区各民族发展的唯一进步力量[7]。目前，当各少数民族共和国要求摆脱大俄罗斯人的控制和纷纷宣布独立之际，出现了竭力维护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一股势力，在复兴俄罗斯的幌子下为沙皇大唱赞歌，公然在俄罗斯联邦共和国挂起了沙俄帝国的白蓝红三色旗，主张向其他民族共和国提出领土要求，妄图恢复大俄罗斯一统天下的帝国。众所周知，沙俄帝国是经过300多年不断对外扩张，武力征服周围众多少数民族而形成的多民族大国。恩格斯认为“沙皇政府每次掠夺领土，使用暴力，进行压迫，都是拿开明、自由主义、解放各民族人民作为幌子”[8]。列宁在论述民族自决权问题时赞成恩格斯的上述观点，认为沙俄帝

国是“许多被压迫民族”的占有者和压迫者[9]。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恩格斯和列宁的观点表明，沙俄帝国的历史是征服和奴役许多少数民族的历史，但苏联领导人和史学界都为沙皇征服少数民族辩护，这既违反了历史真实，也抹杀了沙皇民族殖民政策的本质，从而自觉不自觉地继承了沙俄帝国意识。

(二)吹捧俄罗斯是苏联最伟大民族和领导民族，实际上是对其他民族的歧视。列宁一贯主张各大小民族一律平等，十月革命后在他领导下召开的俄共(布)八大通过的纲领规定，必须消灭任何民族的一切特权，实现各民族完全平等。但在列宁以后，苏联领导人却喋喋不休地吹捧俄罗斯民族，自觉不自觉地歧视其他少数民族。1945年5)] 24日，斯大林在招待红军将领讲话中提出，“俄罗斯是苏联各民族中最杰出的民族”，是“公认的苏联各民族的领导力量”[10]。1957年8月27日，赫鲁晓夫在《文学艺术要同人民生活保持密切联系》的讲话中强调，俄罗斯工人阶级领导其他民族人民推翻了沙皇专制制度，保证了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胜利，因而其他民族人民应高呼“俄罗斯母亲”[11]。1971年3月，勃列日涅夫在苏共二十四大上提出俄罗斯是苏联的伟大民族，因为他在各民族统一联盟国家的建立、巩固和发展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12]。1975年全苏中小学、中等和高等专业学校俄语学习和教学实践经验学术会议提出，苏联是各民族以“伟大的俄罗斯民族为中心联合成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因此俄罗斯民族是各民族中的“第一位民族”[13]。1989年9月，戈尔巴乔夫主持召开的苏共中央全会通过的《党在当前条件下的民族政策》纲领继续宣扬俄罗斯老大的思想，强调俄罗斯民族过去和现在始终是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核心。

多年来，苏联领导人竭力吹捧俄罗斯民族，把它说成是苏联各民族中最杰出和伟大的民族，实际上是把其他民族列为次等民族，因而严重伤害了其他民族的自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