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粮食危机引发的思考

了一些值得思考的重大问题 : (1)过去几年内世界粮食价格的变化究竟受那些力量驱动 ? ( 2)政府的政策
在粮价波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3)这一轮世界粮价波动给我们提出了什么样的研究课题 ? 本文试图简
要回答这些问题 ,为修订和完善粮食安全政策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同时也为今后的理论和学术研究提出一
些新的方向 。
二 、驱动粮食价格急剧变化的主要因素
2007年下半年开始世界粮价的迅速上涨就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注意 ,对价格上涨的成因得到了一些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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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世界粮食危机 ;价格涨跌 ;原因 ;本质 ;政府政策
一 、引言
过去两年里 ,世界粮食市场价格玩了一次“过山车 ”:主要粮食品种的价格从 2007年 7月到 2008年 7
月大体上翻了一番 ,然后在 4个月的时间内又跌回一年前的水平 (见图 1) 。
这样大幅度的价格波动 ,不仅导致一些国家的严重 社会动荡 ,也引发对当前和今后世界粮食危机的广泛关
生物能源的发展也很难被确认为世界粮食价格上涨的罪魁祸首 。美国是玉米酒精的主要生产国 ,也 是玉米的主要出口国 。如果是大量使用玉米生产酒精导致世界粮食价格上涨 ,那么应当是石油价格上涨 首先带动玉米价格上涨 ,然后通过扩大玉米播种面积 、减少其他作物面积这样一种传导机制带动其他粮食 作物价格的上涨 ;而且应当伴随着美国玉米和其他粮食出口数量的减少 。但是 ,事实却并非如此 。图 2表 明 ,粮价的上涨确实可能与石油价格有关 ;但是与小麦和大米价格相比较 ,玉米的价格上升幅度明显偏低 , 而且明显滞后 ,很难证明玉米价格上涨带动了其他主要粮食价格的上涨 。事实上 , 2008 年夏天世界粮食 价格的下降也早于石油价格 。此外 , 2001—2007年期间美国的粮食出口并没有减少 (图 3) 。
世界库存回顾 (USDA: GRA INS REPORT) (百万吨 )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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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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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 :美国农业部 , 2008;转引自 : Farm and Trade Inc1 2008
较低消费者价格的强大压力下 ,十多个传统粮食出口国 (主要是低收入的大米出口国 ,包括中国 )纷纷限制甚
至禁止粮食出口 ,进一步推高了世界市场价格 。正当粮
资料来源 : FAO;转引自 Joachin von B raun, 2008a 图 1 世界粮食价格 , 2003 —2008
食危机迅速成为全球最为关注的热点问题之际 ,世界粮 食市场价格却以更快的速度急剧下降 ,不到半年就抵消 了过去一年的上升势头 。这种戏剧性变化给我们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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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 :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报告 2008》;转引自 von B raun, 2008b 图 2 世界粮价与油价的关系
资料来源 :美国农业部经济研究局 (USDA / ERS) , 2008 图 3 美国主要粮食出口量
那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世界粮食价格暴涨暴跌呢 ? 从长期趋势来看 ,粮食价格上升的基本原因一 定是供不应求 ,这一点从世界粮食库存的变化趋势看得很清楚 (表 1) 。世界主要粮食的库存自 1999 /2000 年度以来持续下降 ,表明近 10年内当年生产量已经持续低于消费量 。如果没有库存的释放 ,粮食价格应 当早就上升并且早就刺激生产增长 ;其结果应当是价格数年前就小步上扬 ,然后生产与消费之间的差距逐 渐缩小 ,价格停留在一个不太高的水平上不再上升 。正因为有过去长期积累的库存可以逐步释放 ,供不应 求的信号就没有及时 、准确地表现出来 ,更没有引导农民扩大生产 ,也没有引导公共部门和科技工作者加 大对粮食生产技术的投入 。等库存总量减少大约一半以后 ,加上外界因素的触发作用 , 2005 年以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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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2008年初 ,随着国际粮价的暴涨 ,许多缺粮的低收 入发展中国家面临严重的政治和经济问题 : FAO 和 IM F 等国际机构宣布全球有 30 多个国家面临饥荒 ,许多人
面临死亡的威胁 ;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和国际粮食基金会 宣布可用于援助饥荒国家的资金面临耗竭的危机 ;海地
总理甚至因而被迫下台 。在维持国内粮食供应和保持
《农业经济问题 》(月刊 ) 2009年第 4期
世界粮食危机引发的思考
□ 钟甫宁
内容提要 :本文认为 , 2005年以前世界市场粮食价格上升的原因是过去近 40年粮食生产较 快增长导致实际价格下降 ,进而降低了粮食增长速度 ,而长期积累的库存扭曲了市场价格信号 , 延缓了农民 、公共部门和科技工作者的反应 ; 2007—2008年粮食价格暴涨暴跌的直接原因则是 热钱的投机 ;粮食危机的本质是收入问题而不是价格问题 ,因此政府应该用收入政策取代价格 管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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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
总消 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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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和印度的经济增长似乎也不是世界粮价上涨的主要原因 。从 20世纪 80 年代中期开始 ,中国人 均主要食品的消费水平并没有随着收入的增长进一步增加 。表面上看这不符合经济学原理 ,但深入分析 后却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首先是人口结构的变化 : 1985—2007年中国 65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总人口的比重 从 419%上升到 914% ,而 15～29岁人口的比重则从 29%下降到 21% ;其次是就业结构的变化 :三次产业 就业比例从 6216ζ 2018ζ 1618改变为 4018ζ 2618ζ 3214 (国家统计局 ,不同年份 ) ,而第二产业不仅劳动 强度下降 ,而且就业比例大幅度转向轻工业 ;然后是收入分配差距扩大 。所有这些因素都可能在每一个人 或每一个群体的平均食品消费量增加的同时降低总的平均食品消费量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过去 20年里 中国的粮食进口并没有增长 ,仍然保持粮食净出口国的地位 (大豆和油料除外 ) 。同样 ,印度也保持粮食 少量出口的贸易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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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甫宁 :世界粮食危机引发的思考
普遍接受的共识 ,如长期以来粮食增长速度放缓 、发展中国家 (特别是经济迅速增长的人口大国中国和印 度 )食品需求迅速增长 ,以及发达国家迅速发展生物能源增加了对粮食的非食品需求等等 。粮食增长速度 趋缓是一个长期的趋势 ,其主要原因是工业化 、城市化大量占用耕地并加速农业生产结构向非粮食类生产 转移 ,农业科技投资不足导致单产增长速度下降 ,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过快 ,以及全球气候变化导致的 减产 。这些因素可能导致粮食累积性供应不足和价格持续上升 ,但还不足以解释价格短期内的迅速上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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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经济问题 》(月刊 ) 2009年第 4期
粮食价格开始迅速上扬 。
表 1 世界主要粮食库存变化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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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甫宁 :世界粮食危机引发的思考
应当看到 ,经历 2008年下半年的暴跌之后 ,目前世界粮食价格仍然保持在相对比较高的水平上 (相当 于 2005年的水平 ) ,说明 21世纪初以来粮食供应总体不足的基本趋势仍然没有改变 ,即粮食增长速度不 够快的现象仍然存在 (见图 4) 。不过 ,粮食产品增长速度降低的重要原因之一可能是供过于求导致的价 格低下 。20世纪 60—70年代的绿色革命 ,中国和前苏联 、东欧国家的改革 ,美国和欧盟的高额补贴 ,所有 这些因素导致 30～40年间农产品特别是粮食生产的相对过剩和价格下降 (见图 5) 。粮食价格长期维持 在低水平上并且继续降低 ,必然降低农民增加粮食生产的积极性 ,也诱导政府和科研人员更关注开发其他 作物生产的新技术 。同时 ,粮食增产速度的统计数字有可能导致错误的理解 。在过去几十年内 ,粮食生产 本身也经历了重大的结构调整 :优质品种逐步代替高产品种 。因此 ,尽管优质品种和高产品种的增产潜力 都有显著提高 ,由于前者对后者的替代 ,总的增产速度有可能明显下降 ,但这不能理解为科技进步的速度 本身放慢 ,也不应降低对科技进步的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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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机炒作可能是 2007年下半年粮食价格进一步飞涨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金融市场繁荣近 20 年以 后 ,投资证券的风险大幅度增长 ,而热钱的大量积累又需要新的投资渠道 ,因此初级产品成为新的投机对 象 。但是 ,金融市场的繁荣也许让许多人混淆了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区别 ,从而扩大了商品投机可能造 成的严重后果 。金融产品没有真正的最终消费者 ,其保管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供应量与价格关系不 大 ,因此 ,只要有资金进入就可能推高价格并长期保持在高位运行 ;在流动性过剩且不断增加的条件下 ,金 融市场的繁荣可以因投机而维持许多年 。商品市场就不同了 。无论生产链条多长 ,商品总要面临最终消 费者 ,其价格也决定于最终消费者 。投机可能引起中间环节的恐慌 ,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中间需求 (加工 营销部门囤积中间产品 ) ,但是 ,因为实际储藏成本和储藏期间的损失相对较大 ,初级产品特别是粮食的囤 积时间不可能长 ,而且高价格必然引导生产者扩大生产 。扩大的供应最终面临消费者时必然面临降价的 压力 ,因此投机粮食只能造成短时间价格的大幅度波动 ,不可能指望长期维持高价 。这就是 2008年下半 年粮食价格大幅度下跌的基本原因 。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可能对粮价下跌有一点影响 ,但不会很大 ,原因 很简单 :粮食是消费量最刚性的商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