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辛弃疾词的艺术特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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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2)
关键词 (2)
一、意境阔大,雄奇恣肆。

(2)
1.时空的跨越与跳跃。

(2)
2.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统一 (3)
二、巧设意象群 (4)
三、刚柔相济(雄奇刚健、深婉雅丽) (5)
1、刚(豪放) (5)
2、柔(婉约) (6)
3、刚柔并济(豪放与婉约兼备) (7)
四、善用比兴,寓情于景。

(8)
五、善用典 (9)
1、大量运用典故................................................................ 错误!未定义书签。

六“以文为词”(散文化的语言) (10)
结语 (11)
【参考文献】 (11)
辛弃疾词的艺术特征
摘要: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

他是生活于南宋时期的以为伟大的爱国主义词人。

其作品融入他所生活的时代遭际的悲剧,南归后心态的变化。

词作中表现出的对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与命运的强烈的忧患意识和责任感,融合刚柔的美学理想和兼备雄奇刚健和深婉雅丽的风格特征。

辛词不仅具有刚柔相济的艺术特征而且辛词意境宏阔,巧设意象群,化旧为新,使典用故,“以文为词”兼比兴,“无法而有法”等艺术特征。

虽继承苏轼之词,却以其独特的艺术特色蔚然成派,艺术光彩久而弥新。

关键词:辛词,艺术特征,比兴,“以文为词”,用典
一、意境阔大,雄奇恣肆。

辛弃疾出生于北方沦陷区,21岁(公元1161年)即聚众加入耿京领导的抗金义军,献身复国大业。

南归后不得朝廷重用,屡官屡罢。

其将才相略无处施展,北伐宏图蹉跎成空,因而只能把一腔报国无门的抑郁和忠愤尽托于词。

无论高楼远眺,把酒饯别还是移官归隐、谈经论史,辛弃疾总能运其生花妙笔营造出浑厚苍莽、大气磅礴的艺术境界,传达其作为战士和民族英雄的沉思与浩叹。

辛弃疾作为“弓刀游侠”(《谭评词辨》评辛词[念奴娇]“野塘花落”语),其爱国词常写雄奇壮阔的景象。

他的词里,有塞外沙场的“点兵点将”(《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也有“楚天千里清秋”的慷慨悲凉(《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有“塞北江南”、“万里江山”的故园之思(《清平乐·绕床饥鼠》),更有“平戎万里”、“整顿乾坤”的报国之志(《水龙吟·渡江天马南来》。

酣畅的笔墨,飞舞的气势,不羁的情怀,构成了辛词雄放、沉郁和悲壮的风格特征。

具体说来,辛词阔大意境的创造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时空的跨越与跳跃。

说辛词的意境“视通万里,思接千载”(刘勰《文心雕龙》)也并非溢美之词。

辛词《木兰花慢》“汉中开汉业”中有“想剑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战东归。

追亡事,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

”前三句用典,追叙刘邦知人善用,拜韩信为大将,东进三秦,击败项羽所立三王(即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平定关中事;后三句从怀古转向现实,慨叹南宋王朝危在
旦夕却甘心据守半壁江山的懦弱和无能,以古比今,深沉含蓄。

这是时间的跳跃。

《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中有“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作者在愤怒控诉金兵侵略罪行的同时,也表达了对沦陷敌手的北方领土和抗战军民的深切怀念。

由眼前的“郁孤台”联想到西北的“长安”,这是空间的跨越。

另外,《满江红》“蜀道登天”中的“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

”《清平乐》“绕床饥鼠”中的“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

”更是气魄宏大,意境开阔,时空交错的千古名句。

2.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统一。

辛词在意境的创造上带有明显的浪漫主义风格,他爱国词中的许多名作,就是通过突现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来表现自己复杂的爱国情思。

最能体现辛弃疾这一创作特色的要数《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词的首句“醉里挑灯看剑”是写实,述写自己复国大志不得伸展,胸中块垒,唯有以酒浇之。

“梦回”以下写虚,是梦境,更是理想的集中展现。

“梦回”后四句,写塞外军旅生活和阅兵场面:英雄酣然入梦,醒来时雄壮的军号声连绵不绝;部队官兵同甘共苦,共食“八百里炙”。

军乐队奏响豪迈战歌鼓舞士气;秋高马肥,正是检阅军队,用兵杀敌的最佳时节。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着力刻画英雄飞驰战场,奋勇杀敌的英武豪迈,冲锋陷阵、杀敌报国的抗战英雄形象跃然纸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这两句是说统一大业得以完成,理想得以实现,字里行间洋溢着大功告成的喜悦,使词的感情沸升到最高点。

结句“可怜白发生。

”笔锋陡转,回到现实,使感情从顶点一下跌落,尽吐壮志难酬的无限感慨,揭示了理想与现实的尖锐对立,有力地表现了“报国有志志不伸”的苦闷与悲愤。

整首词基调豪迈高昂,意境大气磅礴,无愧“壮词”美誉。

《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也是通过突现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营造阔大的意境来表达爱国情思。

词的上阕回忆词人青年时追杀叛徒,抗金杀敌的壮阔场景;下阕转入写自己当前的处境,“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词人被弃置不用的悲苦,英雄末路的感慨一言难尽。

最后两句“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更将全词的感情推向高潮。

“平戎策”,即《美芹十论》和《九议》等陈述抗金的意见书,是作者抗金复国理想的象征,但现实却极具讽刺,人老了,
英雄无用武之地,“万字平戎策”,只换得东家的农艺书。

理想与现实的强烈反差中,寄托了词人遥深的感慨。

二、巧设意象群
辛弃疾作为词坛豪放派的代表之一,其独特之处在于作者首先是抗金英雄,爱国战士。

他的豪放,不同于纯文人式的旷达和睿智,而更多的表现为决心恢复国土的使命感和壮志难酬,英雄末路的慷慨悲歌。

因此,辛词在意象群的选择上,体现了其自身的特点。

辛弃疾爱国词的意象群无不渗透着词人满腔的忧国伤时,孤愤难舒的情感。

其中,被前人用俗用滥的“白发”,一旦到了辛弃疾的手上,新意顿生。

如像“白发宁有种?一一醒时栽。

”(《水调歌头·白日射金阙》),白发写愁,本近俗滥,但稼轩用一“栽”字,化旧为为新,拟人化手法引人无限联想。

这首词作于作者42岁(1182年),正当壮年,满头华发,无非因忧国忧民而生,“白发”何尝有种?此一层;国事日颓,山河破碎,醉中尚可忘却,醒时“愁更愁”,此又一层;白发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而是“栽”出来的,可见“愁”乃是外物强加于我,此第三层。

由此观之,词人深沉的忧愤也就不难揣度了。

像这类传神的句子还有:“楼观甫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

”(《满江红·过眼溪山》)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

”(《清平乐·绕床饥鼠》)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把酒问嫦娥:被白发,欺人奈何!”(《太常引·一轮秋影金波》)
这一类词句,通过“白发”这一核心意象,或直抒胸意,斥责南宋统治者扼杀抗金人材的罪行,或揭示理想与现时的矛盾,慨叹人生的坎坷际遇,或以夸张为能事,抒写虚度年华,壮志难酬的苦闷,或借助奇特浪漫的想象,折射宏图蹉跎的抑郁悲愤,感情悲怆,色彩凝重,气氛沉郁,有力地表现了辛弃疾深沉而悲壮的情思。

酒,是辛弃疾爱国词意象群中的高频率出现者:“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破阵子》);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木兰花慢》);“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

重进酒,换鸣瑟”(《贺新郎》);“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功夫”(《西江月》等充分表现出词人报国杀敌的雄心和对现实的不满,对朝廷的轻蔑。

此外,剑与泪,风和雨,战马,旌旗,斜阳,江水等等,都是颇能代表辛词“苍凉沉郁”风格的意象。

如象: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水龙吟·举头西北浮云》)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
这类具有超凡气慨的意象群,共同界说了词人的现实主义品格:含蓄深沉,外冷内热,沉郁顿挫,悲壮苍凉。

三、刚柔相济(雄奇刚健、深婉雅丽)
1、刚(豪放)
刚是辛词的主轴,是贯穿其词的整体基调。

辛弃疾,挟北方豪杰忠勇,奋发慷慨之气而南归,其初衷要在南宋朝廷领导下更好地抗金,收复中原,直捣黄龙的宏愿。

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极力推崇往古和当代生机勃勃的英烈,常以“刘郎才气”自勉,自谓“横空直把曹吞刘攫”,借助怀念陶渊明赞扬民族历史的刚烈之气。

在66岁的高龄镇守京口时,还遥望中原唱出“气吞万里如虎”。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生不逢时的、死气沉沉的偏安局里,小朝廷不理国家命运,辛弃疾的刚毅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辛弃疾在自己的大多数作品中总会体现出救亡图存的民族正气和英雄主义,这也正是中华民族连绵不断繁荣昌盛的精神所在,以“气”自振,以“气”克敌为基本出发点,并建立了用词来鼓舞人的战斗意志而创作词篇的意念。

正因为这样长期的探索,辛弃疾以其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与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崇高的民族气节、高瞻远瞩的宏伟气魄、卓越的军事、惊人的政见胆略、以不可羁勒和横绝一世的才学,开创了别具一格的辛词派——稼轩体。

辛词的风骨和其表露出来的性格是刚的定调。

如他的《贺新郎》,词曰: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古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词中体现了词人的为收复中原而视死如归的精神。

词用壮士自喻,扬洒着刚烈的男子汉的气概。

又如“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

南北共,正分裂。

”词人用战场的情景,烘托出统一国家的决心如同铮铮的兵戈,坚强不可
挡。

2、柔(婉约)
柔是辛词风格的辅助。

辛弃疾是著名的豪放派词人,虽然豪放词是辛词的主要风格特征,但在创作豪放词的同时,辛弃疾也创作了相当数量的婉约词,正如刘克庄在《辛稼轩集序》中所说:“公所做大声鞺鞳,小声铿訇,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所未见;其稼丽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②虽然辛弃疾工于豪放词的创作,但其主流旋律无时不在影响着他婉约词的创作,那豪放奔腾的词风,时而会闪现于他那清新巧秀的婉约词中,令人读之有耳目一新之感。

“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惟幼安称首。

”(王士禛《花草蒙拾》)豪放确实是稼轩词的主导风格。

但他写起传统婉约风格的词来,却也十分得心应手。

刘克庄评之为:“其秾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③辛弃疾的婉约词,虽属婉约,却自有一番风韵。

辛弃疾的一生是以英雄自许也以英雄许人的一生。

他极力想实现北上抗金、统一祖国的强烈愿望,但却一直郁郁不得其志。

坎坷的人生经历,使他满怀的苦闷与矛盾只能凭借诗词表达出来。

于是,一位“平生塞北江南”、一心要“经纶事业”、“股肱王室”、完成杀敌平戎大业的英雄,却被人们以词人相称了。

“其词之为体,如张乐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又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

无他,意不在于作词,而其气之所充,蓄之所发,词自不能不尔也。

其间固有清而丽、婉而妩媚,此又坡词之所无,而公词之所独也。

”(范开《稼轩词序》)由此可看出,辛弃疾的婉约词,总体上的风格便是“清而丽、婉而妩媚”。

如《粉蝶儿·和赵晋臣敷文赋落梅》,上片写昨日春景,“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

一枝枝不教花瘦”。

词人笔下的大好春光,犹如天真烂漫的少女初学绣花,那一枝枝的鲜花,都绣得肥大丰. 柔的基调主要体现在其不能自已的内心情感。

如“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

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贺新郎》)“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

雨打风吹何是,汉殿秦宫。

”——《浪淘沙》。

古来有多少事,老来都成空啊!“柔”一方面是面对岁月流逝的无限叹谓。

辛弃疾毕竟是自北方起义的南归的军人,犹易猜疑,诚如自己所说“生平则刚拙自信,向来不为众人所容,顾恐言脱口而竭”(《淳熙已亥论盗贼扎子》)。


②季续:《辛弃疾农村词的艺术成就》--《辛弃疾论文集》1987年,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③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九十八《辛稼轩集序》。

辛弃疾多是紓曲婉转,荡气回肠曲折的表情达意。

这也是柔的一个原因。

因为辛词往往是以豪气铺张开来,把他的英雄才略舒展出,柔就在他的词中成了辅助的地位,也正是这种柔,点缀了稼轩体的极其独特的韵味
3、刚柔并济(豪放与婉约兼备)
刚里有柔,柔里孕刚。

辛弃疾执笔填词时,不是隐士和附庸风雅的俗吏,而是一个满腹将相之才,被迫退休的志士;他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闲适的文人,而是闲而不适,以“闲愁最苦”的豪杰在被排挤归隐后,每每落笔前无限壮志澎湃于胸中,下笔时却深感现实的无奈和理想的落魄。

但他反对消极秃废,内心总是充满正气、豪气、锐气的。

这正是柔中有刚的典型。

只要我们一提到辛弃疾,就会想到他的豪放词,眼前自然而然会出现一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叱咤风云,铮铮铁骨的英雄形象。

对于辛弃疾的的豪放词,文学史上给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这自然是正确的。

但是,在他现存的六百二十多首词中,真正称得上“激昂排宕,不可一世”的豪放作品,恐怕只有五分之一,其余大部分作品仍属于委婉、含蓄的婉约词。

所以我们要真正全面地认识辛弃疾其人、其词,除了他的豪放词之外,还应看到他在南宋风雨飘摇之际将昔日光复河山的一腔豪情化作对人生悲欢的深沉思索和无限感慨,以伤春感暮、抒怀念远的幽思之情创作出来的婉约词所取得的独到的艺术成就。

他的婉约词同他的豪放词一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辛的婉约词,是“以气入词”,提高和深化了婉约词的格调境界,丰富了婉约词的艺术风格。

研究辛弃疾婉约词对研究辛弃疾其人其词很有帮助。

辛弃疾的婉约词,成就最大的当属那些抒写家国之恨、身世之感的作品。

在这些词中
作者兼用比兴、象征等多种艺术手法,塑造一些情思缠绵的形象来寄托自己的忧伤情怀。

纵观稼轩词,我们不难发现,那些悲壮慷慨的豪放词虽然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但在数量上毕竟是少数,而情致缠绵的婉约词却大量存在。

如果说,那些作为时代号角的豪放词是他的主旋律,那么,这些别具情致的婉约词就是优美的和声。

兼备豪放、婉约多种风格,这是与作者的身世遭遇分不开的。

辛弃疾是从北方沦陷区来的武将,是力主抗金的志士,他的这种身份和志向,使得他很容易遭受打击排挤。

因此,当他写国难之耻、写民族矛盾、写战争生活时,便有
许多慷慨悲壮之作;南归后,辛弃疾生活在恶劣的政治环境中,一接触到他和统治者的冲突时,又逼得他不能不有所顾忌,有所节制,只得将抗金、恢复的大感慨,及其对当局的不满情绪,深藏于内,而通过委曲婉转的文学方式进行表达。

研究辛弃疾婉约词,不仅能使我们从整体上对他的词有了全面而深刻地了解,而且有助于我们对他的生平、思想和创作全貌的把握,甚至可以说,对了解婉约词风的历史发展也是十分必要的。

辛弃疾的婉约词和他的豪放词一样,都是艺术珍品。

辛词把刚和柔结合得炉火纯青。

刚柔相济的艺术,不仅在同一首词里体现到,而且在其大部分的作品中,彼此之间也有刚柔相济的体现。

四、善用比兴,寓情于景。

比兴是我国古代诗词创作常用的表现手法。

比,即譬喻,“以彼物比此物”;兴,即寄托,“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

两字合用,常指“通过外物、景象而抒发、传达情感、观
念”。

辛弃疾从北方“归正”的经历和他“主战”、“复国”的政治立场,使他在朝廷中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

因此,他的许多爱国词不得不用隐晦曲折的比兴手法来表达其对朝廷偏安政策的反感和渴望恢复河山的理想。

最有代表性的是词人写于淳熙六年(1179年)的饯别词《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们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这首词通篇使用比兴手法。

上片极写暮春时节春意阑珊的哀怨之情,表面看是写时令,实际是自己处境和心境的写照,更是宋王室南渡后衰微国势的象征。

结合这首词当时创作的政治背景,“惜春常怕花开早”二句,正是对南宋统治集团草率用兵,毁坏大好恢复局面的曲折反映。

(按:宋孝宗即位生曾一度对金采取攻势,只因任用了徒具虚名的张浚,轻敌冒进,结果符离战败,失去大好时机。

)下片宕开一笔,将宫怨题材推陈出新,通过叙写争宠的古事暗示现实,喻指宋朝廷权奸嫉贤妒能,借古讽今,融自身遭遇,国势日颓于一体,含蓄深刻。

词人继承了屈原《离骚》以“香草美人”为喻的传统技巧,塑造了一个屡遭迫
害打击的宫女形象,这一形象其实是作者“坚持理想,追求进步,而又孤立无援的化身”,在当时具有典型的时代意义。

这首词也因此为历代文人墨客所推崇。

近人梁启超说它“回肠荡气,至于此极。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很中肯的。

再看《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这首词也成功运用了比兴手法,以赣江流水起兴,联想到几十年前金兵入侵江西,人民被屠杀蹂躏的惨状,特别是以鹧鸪“但南不北”(鹧鸪鸣叫的谐音)自比,借以抒发自己决不北去向金人屈膝的坚定信念,匠心独运。

另外,《贺新郎》“把酒长亭说”一词用“剩水残山”暗喻南宋偏安一隅,置祖国大好河山支离破碎于不顾的景况;《水龙吟》“举头西北浮云”一词以“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委婉折射词人所处的阴暗凄凉的社会环境等等,都是比兴手法的成功范例。

五、善用典
所谓“用典”,即指“诗文中引用的故事和有来历出处的词语”(《辞海》语),以古比今,借古讽今。

辛弃疾凭借其驾驭语言的卓越才能,其用典多而不滥,实而不滞,且能稍加改造而别出新意。

词到了辛弃疾,开始运用大量的典故,因此前人有的认为他“掉书袋”。

所谓“掉书袋”是指滥用书本材料来炫耀自己的渊博。

辛弃疾的部分作品如选用和某一个朋友同姓的古人古事来对他颂扬,或全词集经语,都表现了这种封建文人的习气。

但是必须看到,辛词更多地方的用典是为了托古喻今,像上举《永遇乐》、《水龙吟》等词所表现的,那实际上和他的比兴、寄托手法有其相通之处。

辛弃疾读书多,驰骋百家,转益多师。

辛词在语言技巧方面的一大特色,是广泛地引用经、史、子各种典籍和前人诗词中的语汇、成句和历史典故,融化或镶嵌在自己的词里。

这本来很容易造成生硬艰涩的毛病,但是以辛弃疾的才力,却大多能够运用得恰到好处、浑成自然,或是别有妙趣。

以《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篇为例: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
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百余字的篇幅,叙及孙权、刘裕、刘义隆、拓跋焘、廉颇五个历史人物的事迹,而与作者所要表达的主观情感、意念丝丝入扣;不仅内涵极为丰厚,而且语气飞动,神情毕露,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词中用典,还能加大词的深度,使感情的表达更加曲折委婉:不似瀑布奔腾一泻无余,却像曲径通幽,迂回曲折,自有令人荡气回肠之美。

如《贺新郎·绿树听鹈鴂》中的串典:“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送被贬桂林的茂嘉十二弟,曲尽柔肠,惜别痛楚之情溢于言表;同调《甚矣吾衰矣》:“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句,用唐太宗赞魏征典――不直接自诩,却胜过直接自诩,潇洒多情,不同流俗。

同调《把酒长亭说》中:“铸就而今相思错,想当初,费尽人间铁”,用罗绍威典,后悔自己放走陈亮,造成如今相思不已,追悔莫及的错误,情真意切,读来感人肺腑。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用谢安典,委婉道出自己不被理解反遭猜忌而又无处诉说的满腹辛酸,读来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正是因为辛弃疾工于用典,精于用典,才使他的词谈气魄时更恢宏,抒愤懑时更强烈,寄衷情时更深沉,表心曲时更动情;所到之处,无不十倍百倍地增添了辛词的艺术魅力,深深地打动着读者,从而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当然,辛弃疾的词时常也有过分散文化、议论太多,以及所谓“掉书袋”即用典用古语太多的毛病,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把词大大地改造了;他的词不仅是“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而且是任何“意”和“事”都能表达得很自由很充分。

这样,词的创作才完全摆脱了羁绊,进入了自由的境界。

辛词喜用典、善用典,通过用典增强了作品的艺术张力,乃人之共识。

六“以文为词”(散文化的语言)
前人说苏轼是以诗为词,辛弃疾是以文为词,这当然有些简单化,但确实也指出:到了辛弃疾手中,词的语言更加自由解放,变化无端,不复有规矩存在。

在辛词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间语言,如“些底事,误人那。

不成真个不思家”(《鹧鸪天》),“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丑奴儿》),也有夹杂许多虚词语助的文言句式,如“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汉宫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贺新郎》);有语气活跃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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