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黄景仁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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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怀》
清.黄景仁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黄仲则,名景仁,自号鹿菲子,清代中期有名的诗人。他幼年聪敏,九岁曾吟出“江头一夜雨,楼上五更寒”名句,十六岁于三千人中取童子诗第一,有“乾隆六十年第一人”之誉,然时乖命蹇,落拓平生,年仅三十五岁就贫病以终。
观其诗作,多抒发穷愁愤慨之情,如《别老母》:“……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写其从幕离家时的情景,读来催人泪下。再如《都门秋思》第三首: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夕阳劝客登楼去,山色将秋绕郭来。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思买白杨栽。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尾联二句,写尽寒士悲酸,当时身居巡抚的毕秋帆读至此,竟夜不成寐,瞿秋白也有“吾乡黄仲则,风雪一家寒”之叹。黄仲则才高自恃,不平则鸣,笔调凄怆,直抒胸臆,多有愤语。典型如《杂感》: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傲世嫉俗,悲歌慷慨,抒尽胸中孤愤之气。
黄景仁年轻时曾同自己的表妹两情相悦,但故事却仅有一个温馨的开始和无言的结局。正因如此,在《绮怀》之中,也笼罩着陆游《钗头凤》“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感伤。“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明月相伴,花下吹箫,这种充满了一种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浪漫情调,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开始,在诗人的眼中,那伊人所在的红墙虽然近在咫尺,却如天上的银汉一般遥遥而不可及,这种距离,泰戈尔笔下“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心中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绝望。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是最让人称道的一联,是的,今夜已非昨夜,昨夜的星辰,是记录着花下吹箫的浪漫故事,而今夜的星辰,却
只有陪伴自己这个伤心之人。诗人是清醒的,他知道往事不可能重现,而正是因为这种清醒,才使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诗中,所有的虚幻的安慰全消失了,只有一个孤独的人依旧保持着一种望月的姿势即思念的姿势。试想,诗人独立中庭,久久望月,一任夜晚的冷露打湿了自己的衣裳,打湿了自己的心灵。而这种等待的尽头却只能是一片虚无,这种思念的幻灭以及明明知道思念幻灭却仍然不能不思念的心态。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正能和李商隐的《无题》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相媲美,也和他的另一首诗《秋夕》中“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判逐幽兰芳颓化,此生无分了相思”有异曲同工之处。春蚕吐丝,将自己重重包裹,正如诗人自己,用重重思念将自己重重包围,这也正是“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春蚕吐丝尽头是茧,是死;红烛流泪的尽头是灰,是死,而死,自然是人世间最为绝望的结局了。而黄景仁诗中的“芭蕉”也正有“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之意。“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这句诗同首联呼应,三五年时三五之月,自然是“几回花下坐吹箫”的往昔,而那时的美酒在今夜早已被酿成苦涩自斟自饮了,而这种苦涩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可怜杯酒不曾消”,表面说的是消不尽的酒意,其实说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伤感,这种无法消解酒意的“醉”是“醉”并非在往昔的回忆中而醉,而是一种“醉”在孤独的现实中的一种苦痛。
秋夕黄仲则
桂堂寂寂漏声迟,一种秋怀两地知。
羡尔女牛逢隔岁,为谁风露立多时?
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
判逐幽兰共颓化,此生无分了相思。
《别老母》清代.黄景仁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搴[qiān]拔取:斩将~旗。
译:把帷帐撩起,因为要去河梁谋生故依依不舍要向年迈的母亲辞别,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母不由泪下不仃,眼泪也流干了。在这风雪之夜不能孝敬与母亲团叙,从而开了这凄惨的分离的柴门远去,不禁令人兴叹:养子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没有啊。
元明清诗向来不受重视,只因为唐诗成就太高,但是元明清诗中亦有精品,清乾隆年间的诗人黄景仁算得上是佼佼者。
黄景仁一生悲苦,四岁丧父;未及成年,祖父、祖母、兄长相继过世。然而他年少有诗才,九岁有诗“江头一夜雨,楼上五更寒”;十六岁时,夺三千人童子诗第一。他虽有过人的诗才,却仅得秀才功名。十九岁参加江宁的乡试,名落孙山,愤而有诗《杂感》,不想此诗竟成为其一生的写照。
杂感清代.黄景仁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谶chèn 本义:将来能应验的预言、预兆。
一语成谶,就是一句话说中了,就是“不幸而言中”(不吉利的事情,诅咒似的),但没有这一成语。
诗人首先提及自己为解心中苦闷,求佛问道不成,只能在夜深之时发出深深的愤愤不平。宋代以降,佛、道、儒三教合一,传统士大夫在一帆风顺的时候,积极入时,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在遭遇挫折时,多退居江湖之远,求佛道以自慰。然而此时的诗人才十九岁,什么让他要求佛问道?黄景仁“六赴乡试,概报罢”,一次次的失利,让他心中郁积不平之气,长期游幕,寄人篱下,心中不平之气越来越强,竟然是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说道自己身世凄苦,一生如风蓬一样飘零以及处世落落寡合的性格。诗人寄人篱下,到处飘零,换了旁人,慷慨激昂之气早已消磨待尽,但是他仍旧一副铮铮铁骨。他虽有一世之诗名,但是却掉入了泥潭之中,自己处世落落寡合,被权贵指为不识时务的薄幸之人。
他之所以心中有不平之气,是他厌恶腐败的官场和儒林。所以他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对那些显贵、名儒他在内心深处是及其藐视的,诗人自然要对他们投以白眼了(世上的人十之八九只配让人用白眼去看)。但是诗人也是很无奈的,面对权势和财富,他又能如何?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此句为人所熟知,但是多理解为自己遭人白眼,只能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恰恰相反,诗人藐视那些权贵,对他们投以白眼,我们看到了他一身都是傲骨!
但是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吗?不是,黄景仁手中有支笔,他可以发出他心中的不平之鸣。“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古人有“诗谶”之说,如果写诗提及不吉利之事,往往会在自己身上灵验,但是诗人不惧怕“诗谶”,要如春天的鸟鸣、秋天的虫吟一般自然,写出自己心中的不平。乾隆时代文网密布,诗人不作歌颂“盛世”靡靡之音,尽是写出和朝廷主旋律不和谐的“不平鸣”!
《杂感》是诗人十九岁时的作品,但是却惊人的暗合他三十五年间的遭遇,黄景仁不畏惧“诗谶”,但是却没能逃离“诗谶”,真是可叹可悲啊!
将之京师杂别黄景仁
翩与归鸿共北征,登山临水黯愁生。
江南草长莺飞日,游子离邦去里情。
五夜壮心悲伏枥,百年左计负躬耕。
自嫌诗少幽燕气,故作冰天跃马行。
都门秋思黄景仁
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
夕阳劝客登楼去,山色将秋绕郭来。
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思买白杨栽。
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
邙máng北邙,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