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名段赏析之：风韵

《庄子》名段赏析之：风韵

子綦曰：“夫大块噫气①，其名为风，是唯无作②，作则万窍怒呺③，而独不闻之翏翏乎④？山林之畏佳⑤，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⑥，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⑦。激者⑧，謞者⑨，叱者，吸者，叫者，譹者⑩，宎者⑾，咬者⑿，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⒀。泠风则小和⒁，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⒂。而独不见调调之刁刁乎？”

（《齐物论》）

①大块：大地。噫（yī）气：吐气。

②是：此，指风。唯：句中语气词，“仅此”的意思。作：兴起。

③窍：孔穴。呺（háo）：亦作“号”，吼叫。

④翏（liǘ）翏：亦作“飂飂”，大风之声。

⑤林：亦作“陵”，大山。畏佳（cuī）：亦作“嵔佳”，即嵬崔，指高

峻。

⑥枅（jī）：柱头横木。

⑦污：停滞不流的水塘。

⑧激：水流湍急声。

⑨謞（xiào）：飞箭声。

⑩譹（háo）：嚎哭声。

⑾宎（yǎo）：深沉。

⑿咬（jiāo）：鸟鸣声。一说哀切声。

⒀于、喁（yú）：风吹树动前后相和声。

⒁泠（líng）风：小风，清风。

⒂厉风：迅猛的暴风。济：止。

⒃调调、刁刁：风吹草木摇曳的样子。刁刁亦作“刀刀”。

这一段谈“地籁”（大地之声响），绘声绘形，妙在排比。“比”和“排比”这一手段，人人会用，要用得妙也难。“故比类虽繁，以切至为贵，若刻鹄类鹜，则无所取焉。”（刘勰《文心雕龙·比兴》）这一串状风声的比喻，不仅“切至”，而且“丽句与深采并流，偶意共逸韵俱发。”（《文兴雕龙·丽辞》）比属于“六义”之一，首见于《诗》；但《诗》中的比作为艺术手段，稍嫌简略。象这一段的枝叶纷披，摇曳多姿，真开了比的新天地。后来之辞赋多仿此笔法，仅步其后尘而已。鲁迅和毛泽东的文章里也每见排比，移写景状物之法于政论，不仅别开生面，而且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