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剧艺术传统与现代的美学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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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剧艺术传统与现代的美学品格
豫剧是从中原农村发展起来的,在长期的劳动实践和审美活动中,豫剧的表演艺术虽然几经变化,但始终保持扎根于生活,从生活出发的优良传统。
它的表演是以重再现的表现手法,把写实和写意结合在一起,求得形似的同时着力于意味的传递,而那些含有写实性因素,往往给人留下印象深刻的中原乡土气息。纵观豫剧的发展史,除了继传统中四功五法的程式表演和古老剧种在武戏方面的特技表演,还广泛吸收了河南民间曲艺、民间舞蹈杂技和技巧,并创造性的加以运用,呈现出歌舞化、虚拟性、节奏性、技艺性等戏曲表演的基本特征外,其粗放质朴的表演程式,自然真切的虚拟动作,夸张变形的人物行动等则是豫剧独有的品格。传统豫剧的表演动作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生活,二是民间舞蹈,武术,杂技。三是,学习继承一些古老剧种的表演程式。豫剧的表演动作发展比较缓慢,只能采取比较简单的形式。作必可少交代情节的表现,生活动作在整个表演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豫剧到了四五十年代,大量引进了京剧的武打、舞蹈身段,各种表演程式,以及川剧、蒲剧、秦腔的扇子功、甩发功、手帕功、水袖功、帽翅功等技巧,大大丰富了自身的表演形式和表现能力。
程式化是戏曲形式的总体特征,它体现于戏曲的文学、音乐、表演、舞台美术等各个部门。经过千百年的历史发展衍变,戏曲艺术的各个门类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程式系统,即音乐有板式、曲牌、锣鼓经;表演有唱、做、念、打,上下场和各类舞台调度等等;舞台美术
有化妆的脸谱,服装的穿戴规制,道具的配套,景物装置的组合等等。传统豫剧的程式美曾达到相当的高度。传统豫剧的表演程式无论是程式套路、程式特技还是程式情感,其粗放、质朴的表现特征始终占据主流。程式情感要通过程式化了的喜、怒、哀、乐的形式加以体现,而这种体现又必须是因戏而异、因人而异、因剧而异。程式情感的表现有一个重要特点,即在特殊规定情境之内,人物情感激变时,往往需要借助一些特技来展示情感的跌宕,其表现手法的粗放的,而所表达之意却是细腻入微的。
传统豫剧的虚拟化表演有着特有的美学特性。它的虚拟化运用,比如京、昆等程式化的高度成熟,它一方面注重动作的真切感,强调准确、鲜明的动作感觉;一方面讲究动作的自然、流畅,无造作之嫌。也就是说传统豫剧的虚拟动作比较接近于生活原型,让观众通过真切自然地动作的感觉中,看到剧中人物的行动,看到情感变化的脉络。如豫剧名家王素君的《小二姐做梦》,她在这出独角戏中,一人要模仿十几个不同身份的人物,其中包括了花旦、青衣、老旦、彩旦、文生、小丑等多种行当。表演全靠虚拟,边舞边唱,且说且做,要在众多人物中时而跳过来,时而跳过去。情感过度不仅要求具有表演真实和感觉真切的舞台动作,而且要求流畅自如。如当梦见花轿落到家门口时,小二姐转手绢,耍辫子满台飘洒,这边学新女婿骑高头大马,那边学她大哥、二哥躬身作揖三让客,这边学嫂子“飘飘下拜”接娶客婆,那边学娶客婆。
传统豫剧还特别重视夸张变形的人物动作,其构成主要依靠夸张的手
法,巧妙的结构,诙谐的语言以及对喜剧性格的刻画。尤其是丑角戏,泼辣犀利,率直欢快。在整个艺术手法上大胆夸张,乃至荒诞,变形。因而,人物的行动必须要夸张,要变形才能与之相适应。如豫剧《花打朝》中的“打朝”,行动就比较出格:唐王偏听偏信,一意孤行,定斩罗通,程七奶奶大闹金銮殿,她脱掉自己的绣花鞋追打皇上,且以八个幕条为八个龙柱,与唐王在幕条中钻来钻去,最后唐王吓得钻到龙案底下,而程七奶奶却跃身翘腿在龙案。去法场中,她一动手,众人乱倒,她一喊叫,众人惊逃。她的这些举动是何等的荒诞,却又何等的令人快意。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戏曲现代戏在河南地方戏中盛行以来,二度创作所采用的传统戏曲的表现形式与现代戏所反映的现实内容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就传统戏曲来说,其内容和表现形式与观众的审美是一种远距离的;而现代戏内容是现实生活,表现形式若照搬传统,必然造成极大地不和谐。戏剧是行动的艺术,戏剧中的人物形象是通过人物的舞台动作加以体现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色彩,生活中的人物千姿百态,所以人物的性格化是文艺作品的灵魂。传统豫剧舞台上的人物形象个性化也是戏曲舞台艺术动人情怀的关键之处。
豫剧现代戏的表现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话剧写实的表现手法,以再紧贴现实,反映生活。如《朝阳沟》《刘胡兰》《李双双》《小白鞋说媒》《金鸡引凤》《人欢马叫》《石头梦》《倒霉大叔的婚事》等无不是从生活出发,创造典型的生活场景和生动的生活情趣,其中渗透着中原人民敦厚、真诚、平和、幽默的性格特征,突出反映了中原人民
的美学观点。
豫剧现代戏最善于组织生活化、乡土化的典型场面,典型动作。如《朝阳沟》“欢迎银环”的一段戏,场面安排的热闹家常,动作表现得真实自然。听说银环要来了,失急慌忙的巧真和不知所措的栓宝爹竟撞个满怀,老头老婆高兴得直磨圈,又是擦桌子、凳子,又是擦茶壶、茶碗,还抱出一罐子鸡蛋。当银环走上场时,栓宝娘高兴得合不拢嘴,栓宝爹紧张的不敢动不敢看。此外如《李双双》中的“选记工员”“开群众会”的场面,《杏花营》中的“逃荒”“排戏”的行动,都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逼真感。这种生活化的表演是把生活中的人的行动和戏曲的表现方法融为一体,在豫剧音乐唱腔的特殊节奏制约中,形成了独特的表现方式和审美意味。尽管较之程式化的表演,舞蹈性显得不足,但它仍具有表现性的品格。历史在发展,时代在前进,那些以往生成的诸多审美形态在变动不居的时代精神和审美观念的严峻审视下,也在接受着一次次的严格选择。在现代社会生活、现代人的心态和审美情趣的面前,原有的程式显得陈旧,或者单调,或者显现繁琐,或者出现苍白,或者显得欠缺。所以豫剧现代戏在借鉴话剧表演的写实性时,还注重于对传统表演程式的吸收和借鉴,融进强烈的现实感。真实感,以生活化来化程式,给现代观众带来一种新的审美满足。以生活化来化程式其实就是将戏曲程式向生活作适度的靠近。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是将生活情感韵律化。生活中的情感流露往往是不规则的,片断的,无节奏的,而现代戏《倒霉大叔的婚事》中的魏淑兰,其“生活
化”的抑制情感表现具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之美。人物在喜、怒、哀、乐之中,一个手臂的挥动。一段道白的轻吟,一声忍俊不禁却又立刻警惕收住的笑等等,这一系列真切自然地情感抒发,处处蕴含着线性的韵律之感,起伏有序,强弱有致,传神地刻画出了一位谨慎小心,冷僻冷漠的寡妇形象。其二是将生活动作节奏化。剧中的人物绝不等同于生活中人物的动作,它应该是对自然生活形态的一种提炼和概括,具有节奏鲜明有格律,有规范的特征。所以,将现代生活中的动作赋予节奏化的规范才能使其自然化转向艺术美。其三是以真实感冲淡程式感。豫剧现代戏会将各种程式注入浓郁的生活真实感,使唱念做舞化为人物行动的必然。
如今,豫剧艺术在中西文化碰壁交融的文化背景下,豫剧艺术的传统与现代也在逐渐的交融互渗。我清醒的认识到豫剧现代性不是一种标签,而是一种生命活力,传统也不是戏曲发展的包袱,而是它内在的灵魂。若一场演出既保持着自己剧种的传统个性,又恰到好处、非常流畅地融入多元的现代艺术元素,使观众既感到新鲜而美好,又能够为之动容、为之动情,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走向现代的传统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