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先睡后醒论》曾纪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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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
相传拿破仑曾把中国譬作“睡狮”,说最好别去惊扰它。可是英国还是带头攻击这个老大帝国,而且得手了,于是法国、沙俄等西方列强,都竞相扑过来。结果呢?接连不断的边疆危机,似乎表明这头巨狮患了嗜睡病,只好任人宰割。但有位帝国大臣,却说不然,中国其实已被惊醒了,只是需要时间恢复体力,你看李鸿章不是为了“自强”,正在组建海军吗?他甚至已在安慰西方,说是中国图强,只为自守,决无浸伐他国的意愿。这个人就是曾纪泽。他曾长期出使英法,并以赴俄通过谈判收回伊犁而声誉鹊起,因而他于一八八七年用英文发表的这篇论文,引起广泛注意,被认为是代表帝国官方的外交政策声明。当然,作为洋务运动的少壮派人物,他的凋门未免太乐观了。经过清法、清日两场战争,证明单靠吸纳西方技术,是振兴不了积弱的帝国的。于是本文就免不了遭受《新政真诠》作者何启、胡礼垣的批判。
曾纪泽(一八三九——一八九O),字劫刚,湖南湘乡人。曾国藩的长子,袭封侯爵。光绪五年(一
八七八)为清廷派充出使英法大臣,一八八O年以钦差大臣赴俄,谈判改订伊犁条约。在英期间曾助李鸿章创办北洋海军。光绪十二年回京,历官海军衙门帮办。康有为起初鼓吹变法,就希望他出面提倡。著作汇编为《曾惠敏公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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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经营缔造,永骛战功,以期国柞之常存,此同然之势也。乃有时大展规为,不惜帑藏,致觇国势者,疑其元气虚耗,无可设施,惟有坐而待亡,古来富强之国,或一朝而灭,或寝衰而绍至倾颓,皆以此耳。
说者观此,遂谓国与人无异:人有幼年壮年老年,一息待尽之年,国亦有之。欧洲人遽谓中国即一陵夷衰微终至败亡之国。盖彼见中国古所疏凿之洪流巨川四通八达者,今多涅塞;昔所传金石土木之工坚致钜丽,今日只存遗迹,剥落损坏,无
复完美,且作法多有失传者。中国古昔之盛,与近今之衰,判若霄壤,遂疑中国精力业已消铄殆尽,将近末造,难支他国争胜之势。道光十九年,有英国著名之使臣,深知中国之时事及古今之典籍,一时未能或之先者,其言以为:“中国虽疆宇广阔,外无异国蚕食,内无土寇鸱张,然其中实有溃败决裂之象,不过略迟而已。予或不应出此言,不妨姑存其说。”其意见如是,而彼时意见相同者,不乏其人。大抵欧洲皆以道光末年为中国危险之时,苟易新君新政,略有缺失,即恐灾害并至,纵使幸而无事,终多变故之迭生。然使国家兴必有废,果系天运之循环,一成而不可挽,余只好为积衰之诸国怅然长叹,无复望耳。所幸者,此并非一成之局,其言谬也!如谓中国有似年老者奄奄待尽,则观近时大势,其谬益见。有谓中国或仅错走其路,抑或其数百年近走之路习惯而素所深喜者,竟误认为固可引至于诸大国所造之胜境,致有此凋敝之形。盖其因由虽在此在彼攸异,而流弊则一。此说亦非。
愚以为中国不过似人酣睡,固非垂毙也。缘中国之意,以为功业成就,无待图维,故垂拱无为,默想炽昌之盛轨,因而沉酣入梦耳。然其存心如
此,亦不足怪,何则?盖预有使之然者在也。即如职贡诸远邦,常遣使臣,进其方物;诸边藩属,文教均不如中国之懿美,时生倾慕;遂使中国日有侈心,自以为金瓯永固,固无待舍旧而谋新。兼之其他强大之国,远隔重洋,相去辽阔,彼中兴亡得失、和战攻守,漠然不知,以致中国绝无留意于海外诸国之事者。
沿至道光末年,沉睡之中国,始知己之境地,实在至危至险,而不当复存自恃巩固之心。向者中国固有海盗暨日本寇舶,扰及闽粤江浙海滨,然次数不多,为忧尚小。乃道光年间所来之英人,视彼尤为精悍,我君臣始多惊悸。其人随至何处,决欲久居。初时犹服约束,所务者不过将奇异之货,引诱我民,与之市易。不料至二十年,中英来往,时尚未久,竞至龃龉失和。英兵骚扰我边疆,自显其不独善于通商,亦且勇于战阵。嗣于道光二十二年,重修和好,时则有南京之和约,除广东外,别开四处通商口岸。自此环卫中国不欲与他国来往之藩垣,开门户五,而西国盘踞中国之处亦五矣。
此事略己唤醒中国于安乐好梦之中,然究未能使
之全醒。尚须庚申圆明园之火,焦及眉毛,俄国之僭伊犁,法国之吞东京,始知欧洲人四面逼近其地,势极形危险。盖自庚申一炬,中国始知他国皆清醒,而有所营为,己独沉迷酣睡,无异于旋风四围大作,仅中央咫尺平静。窃以此际,中国忽然醒悟。假如作事颠倒,妄行妄为,已为常事,即使异常泼悍,亦不足怪。岂知深悟前失,改弦易辙,贤明亲藩,上章入告,永以和好为上策。中国先既失算,含忍优容,以为后图。今日舍此,殊无他法。再者,咸丰十年后,李爵相整顿中国军务,日有起色。今如他国再有战事,中国终不至有庚申之祸。爵相之为功于中国,实非浅鲜。窃以中国能顺受其颠沛,而从中渐复其元气,如帆舟之航海,将狂风所损坏之物,悉从船面抛去,修整桅舵,以将杀之风,作为善风,乘之稳渡。若此之国,不可谓为将灭之国。或以圆明园及所藏之古玩名画珍宝,价值甚钜,失此而长一见识,似乎费大而得小。不知彼苟能教我如何整饬军制,如何坚固炮台,如何精利器械,致胜于前三倍,则所失者,不得谓之太贵。今此役果有以教我。盖中国每与西国用兵,虽自知其柔弱,亦兼知其物力之尚属有余,至末一次而知之
益深。是中国之见识,固与五年前大相悬殊也。
以上所言,是言中国之睡。今姑言其醒。有问中国有三万万人,如一时俱醒,而自负其力,其作事得无碍于中西之和局否?或记昔时之屡败,今骤得大力,得无侵伐他国否?余应之曰:决无其事!盖中国从古至今,只为自守之国,向无侵伐外国之意,有史书可证。嗣后亦决无借端挑衅、拓土域外之思。夫他国每欲夺人土地,夺之而不用,欲用而不能。若中国则不然。且中国本无人满之患,无须别寻新地,以为游民寄居。欧人谓其国人多于地,不能不觅新地以安置其人,非笃论也。或谓中国许多次已有亿万人为势所逼,而谋衣食于古巴、秘鲁、美国及英国属地。不知此种人非因乡里谋生之难,乃遭粤匪之乱,丧失故业,乏困所致。其实十八省内,原有无主失种之田亩,兵燹之处更多。兼之满洲、蒙古、新疆,均有宽阔荒地,向无农工开垦者。中国人丁虽兴旺,即安插之,而尚有余地。故中国所应为者,不在使民谋食于外国,乃设法将民分置于国内,至迁百姓诣该处垦荒,为富国之一上策,亦军防之一要务,而不能不行者。中国固非不知,故近日业经奏请奉行矣。此外中国一经设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