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学翻译_从归化趋向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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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1-11-25
本文准备从翻译策略的角度,对我国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文学
翻译作一回顾,并对2 1世纪文学翻译策略的发展趋势加以展望。

笔者这次谈论翻译策略,不想再沿用传统的直译和意译,中
外翻译界对这两个术语已经争执了两千多年,我们不如索性换一
种提法。

1 8 1 3年,德国古典语言学家、翻译理论家施莱尔马赫在《论翻译的方法》中提出:翻译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
是尽可能让作者安居不动,而引导读者去接近作者;另一种是
尽可能让读者安居不动,而引导作者去接近读者。

”在这里,
施氏只是描述了他所说的两种方法,并未授之以什么名称。

1995 年,美国翻译理论家劳伦斯·韦努蒂在其The Translator’s In- visibility一书中,将第一种方法称作“异化法”(foreignizing method),将第二种方法称作“归化法”(domesticating method)。

(Venuti,1995:20)概括而言,异化法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采取
相应于作者所使用的源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而归
化法则要求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采取目的语读者所习惯的目
的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

从这个界定来看,异化大
致相当于直译,归化大致相当于意译,但异化、归化似乎更加
“原则化”,也更便于把握,因此我们就用它们来概括翻译的
两种策略。

中国的翻译可谓源远流长,已有两千年的历史传统,可文
学翻译是从晚清时期的19世纪70年代开始的,迄今只有一百多
年的历史。

这一百多年来,中国的外国文学翻译先后掀起了四
次高潮:第一次是2 0世纪头十年,第二次是“五四”后的十
年,第三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十七年(真正繁荣的也
就是5 0年代的十年),第四次是2 0世纪的最后二十年。

但是,从翻译策略来分析,从19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70年代,整整
一百年期间,中国的文学翻译大致是以归化为主调;改革开放
的二十年间,中国翻译界受到西方翻译理论的启发,对异化、
归化进行了重新思考,两种方法在中国渐渐趋向平衡;因此,
人们有理由相信:2 1世纪的中国文学翻译,将以异化为主导。

一、头一百年的文学翻译:归化为主调
19世纪的70年代至90年代,是我国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的初
始阶段,零零散散地译介了一些西洋文学。

甲午战争后,列强
瓜分中国,民族危机空前深重,文人志士意识到救国必先强民
的道理,并将译介西洋小说视为教育民众的工具。

1 8 9 9年,林纾翻译出版了小仲马的《巴黎茶花女遗事》,获得巨大成功,
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先后翻译西方文学作品1 8 0多种。

在林纾、伍光健、苏曼殊等人的带动下,2 0世纪头十年掀起了一股
翻译出版西洋文学的高潮,所译作品虽有一些古典名著,但更
多的是侦探、言情小说。

1 8 9 8年,严复提出了“译事三难:信、达、雅”,但
晚清的文学翻译并未实行这三字标准。

当时,小说被选作改良
社会的工具,并非因为它的文学价值或美学功能,而是因为它
具有“怨世、诋世、醒世”的社会功能。

因此,译者在翻
译的过程中,主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忠于原著”,而是如何顺
应晚清的社会及文化趋势。

为了博得读者的喜爱,译者大多采
取译述法,常常出现夹译夹作、改写改译的现象。

更值得注意
的是,晚清时期已经开展了蓬勃的白话运动,但当时的译家除
个别人外,都不肯用“近俗之辞”,而坚持用文言译作。


种文言不仅广大读者觉得艰涩难懂,就是译者使用起来也觉得束
中国的文学翻译:从归化趋向异化
孙致礼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河南洛阳471003)
摘要:本文从翻译策略的角度,对我国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文学翻译作一回顾,并对21世纪文学翻译策略的发展趋势加以展望。


19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70年代,我国的文学翻译除“五四”后十余年异化译法一度占上风外,大部分时间还是以归化译法为主
调。

20世纪最后20年,中国翻译界受西方翻译理论的启发,对异化、归化进行了重新思考,异化译法开始受到重视。

我们有理
由相信:21世纪的中国文学翻译,将进一步趋向异化译法,而这异化译法的核心,就是尽量传译原文的“异质因素”,具体说来,
就是要尽量传达原作的异域文化特色,异语语言形式,以及作者的异常写作手法。

但同时又指出,异化译法还要注意限度,讲究
分寸,行不通的时候,还要借助归化法。

关键词:文学翻译;翻译策略;异化;归化
中图分类号:I0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873X(2002)01-0040-05
China’s Literary Translation:from Domestication to Foreignization
SunZhili
(PLACollegeofForeignLanguages,Luoyang471003,China)
Abstract:ThispaperprovidesageneralsurveyofChina’sliterarytranslationfromtheangleoftranslationstrategies.Withtheexceptionofthe fifteenorsixteenyearsfollowingtheMay4Movement,thefirsthundredyears(fromthe1870st othe1970s)ofthehistoryofChina’sliterary translationwascharacterizedbythedominationofstrategiesofdomestication.Inthelastt wodecadesofthe20thcentury,duetotheinfluence
ofWesterntranslationtheories,China’stranslationcirclesbegantoreconsidertherelationshipbetweenforeignizationanddomes tication.As
aresult,moreattentionwaspaidtothestrategiesofforeignization,bytheoristsaswellast ranslators.Thereisgoodreasontobelieve,therefore, thatforeignizationwillbethepreferredstrategyofliterarytranslationinChinainthe21s tcentury.Aforeignizingtranslationaimsprimarilyto reproduceasmuchaspossiblethe“foreignelements”intheoriginal,including(1)theforeignculturalfeatures,(2)theforeignformalfeatures ,
and(3)theauthor’
sunusualwritingtechniques.Itshouldbepointedout,however,thatinapplyingtheforeigni zingmethod,thetranslatorshould notgobeyondwhatispermittedbytheChineselanguageandcultureandwhatisacceptabletothe Chinesereaders.Whenforeignizationisnot
feasible,thetranslatorshouldresorttodomesticationasasupplementarymethod. Keywords:literarytranslation;translationstrategies;foreignization;domestication ·文学翻译漫谈·4 1
缚很大,运笔时不得不对原文进行删节。

以林纾为例,他的译
文不能说一点“异化”成分也没有,比如他把honeymoon译成
“蜜月”,就是典型的异化译例,但他更多的是采取归化译法,
如他描写福尔摩斯“勃然大怒,拂袖而起”,至今还被人们传
为笑谈;而他把莎士比亚的戏剧译成记叙体的古文,则被胡适
责为“莎士比亚的大罪人”。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晚清
时期的文学翻译,除了引进少量外来词之外,基本上谈不到异
化翻译。

1 9 1 9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我国的文学翻译又
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

在鲁迅、郭沫若、茅盾等人的带动下,
不少作家、翻译家试图从外国文学中吸取营养,以达到改造文
学、改造社会的目的。

从翻译的策略来看,这次运动带来了两
个可喜的变化:其一,彻底废除文言文,无论写作还是翻译,
一律通用白话文,大大推动了国语标准化、统一化的进程;其
二,翻译界出现了“欧化”主张,借鉴吸收西洋的语言长处,
来提高汉语的表现力。

在提倡欧化译法中,鲁迅同样发挥了旗手作用。

早在1 9 1 8
年,他在写给张寿明的信中说:“我认为以后译本,……要使
中国文中容得别国文的度量,……又当竭力保持原作的‘风气
习惯,语言条理’。

最好是逐字译,不得已也应逐句译,宁
可‘中不像中,西不像西’,不必改头换面。

”(陈福康,
1 9 9 2:1 7 6)1 9
2 5年,鲁迅又在译文《出了象牙之塔》后记
中写道:“文句仍然是直译,和我历来所取的方法一样;也竭
力想保存原书的口吻,大抵连语句的前后次序也不甚颠倒。


(陈福康,1992:176-177)1934年,鲁迅又几次论述了“欧
化”问题,他说:“欧化文法的侵入中国白话中的大原因,并
非因为好奇,乃是为了必要。

……固有的白话不够用,便只得
采些外国的句法。

”(陈福康,1 9 9 2:3 0 0)1 9 3 5年,鲁迅
又明确表示反对“归化”,主张“尽量保存洋气”:所谓“洋
气”,就是“必须有异国情调”。

(陈福康,1 9 9 2:3 0 1)
鲁迅的这些见解具有很大的超前性,按说在当时实行起来,
是有很大难度的。

但是,汉语的贫乏这一现实又给异化译法创
造了条件。

瞿秋白曾感叹说:“中国的言语(文字)是那么
贫乏,甚至于日常用品都是无名氏的。

中国的言语简直没有完
全脱离所谓‘姿势语’的程度……一切表现细腻的分别和复杂
的关系形容词,动词,前置词,几乎没有。

”(陈福康,
1 9 9 2:3 1 2)就在五四后的十五六年间,在鲁迅、瞿秋白等人
的倡导、带动下,不少作家翻译家有意识地采取异化译法,一
方面吸收了大量的西方词汇,另一方面又引进了西方语言的一些句法结构,从而渐渐克服了汉语词汇贫乏和句式单调的弊病,促进了汉语白话文的最终发展成熟。

不仅如此,当时的异化翻译
还给中国带来了自由诗、散文诗、短篇小说等文学样式。

但是,无可否认,鲁迅的“宁信而不顺”的翻译主张,
也产生了不少负作用,导致了一定程度的生硬翻译风。

因此,
从3 0年代后期起,中国译坛在翻译策略上出现了一个“逆反应”,归化法再次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一现象,可以从三四十
年代很有影响的几个英语翻译家的翻译主张和实践看得出来。

先看张谷若,他3 0年代开始翻译的时候,无法接受当时流
行于翻译界的晦涩译文,立志要采取“与之相反”的译法,翻
译出版了哈代的《还乡》和《德伯家的苔丝》,取得了巨大
的成功,被香港有关评论者称为“译作的楷模”。

张谷若的翻
译原则有两条:“(1)不能逐字死译;(2)得用地道的译
文翻译地道的原文。

”张谷若是一个严谨的翻译家,但从翻译
策略来看,他显然倾向于以“地道”译文为目标的归化译法,
这主要表现在他酷爱使用汉语的习语,特别是四字结构,在有
的译作中还用中国的地方方言来传译英国的地方方言,因而他的译文带有较浓厚的“中国味”。

朱生豪是从3 0年代中期走上文学翻译道路的,历经1 0载,
共翻译莎剧3 1种半。

他的翻译主张也跟鲁迅大不一样。

在《〈莎士比亚戏剧全集〉译者自序》中,他明确表示反对“逐字逐
句对照式之硬译”,提倡保持原作的“神味”和“神韵”。

他说:“拘泥字句之结果,不仅原作神味,荡焉无存,甚至
艰深晦涩,有若天书,令人不能卒读,此则译者之过……。


就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将莎翁的无韵诗译成散文,力求“于最大可能之范围内,保持原作之神韵,必不得已而求其次,亦
必以明白晓畅之字句,忠实传达原文之意趣”。

(陈福康,
1 9 9 2:3 3 4)撇开艺术形式的改变不提,朱译的归化译法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凡遇到原文与国情不合之处,往往
加以改造,或者干脆删除,务求读来顺眼;二是凡遇原文中与
中国语法不合之处,往往“不惜全部更易原文之结构,务使作
者之命意豁然显露”。

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带来不同的艺术
效果。

傅东华的文学翻译生涯开始于20年代末。

他在30年代末翻
译美国小说《飘》时,考虑到这是一部畅销书,便采取了十
分灵活的译法,一方面把众多人名、地名“中国化”,另一
方面对一些描写性文字随意增删,以迎合中国读者的口味;即
使在翻译弥尔顿的史诗《失乐园》时,也采取了“半自由体”
的译法,原诗一行可以译出两三行,原诗有固定节奏,译文诗
行却长短随意,“四字”行比例甚高,原诗不押韵,译诗却
在有意识地押韵,因而给人一种“不为作者之所为,却为作者
之不为”的感觉。

从以上3位译家的实践可以看出,我国三四十年代的文学翻
译比较强调传达原作的“神韵”,比较看重译文的通晓流畅,
而不怎么注意传达原文的形式,不仅如此,还可以随意“更易
原文之结构”。

显然,他们走的是归化的途径。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国的文学翻译掀起了第三次高
潮。

在十余年的时间中,我国的外国文学翻译工作者,本着“为
革命服务,为创作服务”的宗旨,在重点介绍苏联等社会主义
国家的文学的同时,还翻译了大量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学作
品。

在这十余年中,从翻译策略看,我国翻译界出现了寻求异
化译法的翻译家,其中最著名的是董秋斯和卞之琳二人。

董秋
斯1 9 5 0年出版的译作《大卫·科波菲尔》,尽量使用直译法,
有些地方译得过于生硬,以至于达到了“字字对译”的地步,
相比起张谷若的译本来逊色不少,因而使很多人越发轻视直译
法。

1 9 5 6年,卞之琳发表了莎剧《哈姆雷特》新译本。

在这
部译作中,他受师辈孙大雨的启发,加上自己的匠心,用“汉
语白话律诗”摹拟莎剧的素体无韵诗,取得了“形神皆似”的
效果,不啻是我国莎剧翻译和诗歌翻译的一个重要突破。

1 9 5 9 年,卞氏在由他执笔的《十年来外国文学翻译和研究工作》一
文中,提出了翻译应该“从内容到形式”“全面求‘信’”
的主张。

他明确指出:“内容借形式而表现,翻译文学作品,
不忠实于原来的形式,也就不能充分忠实于原有的内容,因为
这样也就不能恰好地表达原著的内容。

”无疑,卞之琳追循的
是异化的道路;他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受到了不少专家学者
的推崇。

但是,在建国后的十余年中,异化的声势还是明显弱
于归化的声势。

1954年8月19日,茅盾在全国文学翻译工作会议上作了《为
发展文学翻译事业和提高翻译质量而奋斗》的纲领性报告。


报告的第二部分,茅盾总结新文学运动以来的翻译经验,提出
了“艺术创造性的翻译”的理论,并对翻译问题提出了很多精
辟的见解,涉及到翻译的方方面面,但核心问题还是艺术性。

于是,随着这一口号的提出,翻译界迅速掀起了一场清除“翻
译体”的运动,一些原本注重异化译法的译者,也认识到翻译
要“在我们的水土上成长”。

在此期间,对我国文学翻译产生
巨大影响的,还有傅雷和钱钟书的两个重要论点。

1 9 5 1年,傅雷在《〈高老头〉重译本序》中说:“以效果而论,翻译应
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

”(陈福康,
1 9 9 2:3 9 4)6 0年代,傅雷在致罗新璋的信中,再次明确说:“愚对译事看法甚简单:重神似不重形似。

”并且还说:“理
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

”1 9 6 3年,钱钟书在《林
纾的翻译》一文中,把“化境”视为文学翻译的最高理想,
他说:“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
中国的文学翻译:从归化趋向异化4 2
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拗口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风味,
那就算得入于‘化境’。

”他还说:“译本对原作应该忠实得
以至于读起来不像译本,因为作品在原文里决不会读起来像翻译
出的东西。

”(钱钟书,1 9 8 5:7 9)
正是在茅盾、傅雷、钱钟书的这些翻译观点的引导下,我
国建国后的文学翻译家大多以“艺术创造性的翻译”为目标,
追求“神似”,向往“化境”,力求使自己的译文读起来不
像译作,而像“写作”。

在此期间,我国的英美文学翻译产
生了不少优秀译作,其中杨必翻译的英国小说《名利场》,最
令人津津乐道。

应该承认,杨必在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对于
原文中的异域文化特色,还是比较注意进行异化处理的,但比
较而言,她的归化手法似乎更加惹人注目。

杨必的归化译法主
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拿一些民族特色甚浓的中文字
眼,去替换异国情调很重的英文字眼,如将godfather译成“干
爹”,将g o d s o n译成“干儿子”,将p e e r a g e译成“缙绅录”等,结果以“中国味”取代了“洋味”,引起了意义上的失
真;其二,译者在某些方面沿用了我国章回小说的手法,如写
人物对话时,一般都打破原作的语言结构,把原文用作插入结
构或后置结构的“某某说”,一概提到话语前面来,有时难免
损害原作的艺术意境;其三,译者喜欢改变原作的句法结构,
特别是为了汉语的简洁晓畅,经常“合并”原作的句法成分,
有时势必破坏原作的语言条理,甚至引起意义上的遗漏——哪怕
是细微的遗漏。

从以上的回顾可以看出,我国头一百年的外国文学翻译,除
了五四后的十多年以外,基本上都是以归化译法为主调。

何以
出现这种局面呢?照安德烈·勒菲弗尔的理论来看,这里面牵
涉到众多因素,如意识形态(ideology),赞助人(patronage),诗
学(poetics)等。

(Lefevere,1992)确实,中国社会长期所处于的封闭
状态,各时期主导思想的约束,读者接受能力的限制等,都对
译者的翻译策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此,我们撇开这些因素
不谈,而着重提出译者的翻译观念问题。

首先,中国的文学翻
译历史比较短,从晚清到改革开放前,正经历着一个起步、探
索、成长的过程,一百年的时间还不足于走上成熟。

第二,从
译者队伍来看,不少人原本是作家,他们做翻译大多沿着“写
作”的套路走,即便是一些学者型译家,也是深受“文艺学
派”的影响,刻意追求“神似”和“地道”。

第三,中国
的译家大多以做翻译为能事,很少有人去思索翻译理论或翻译原
则,因而翻译中往往“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缺乏先进的翻
译思想作指导。

当然,西方的翻译思想迟迟没有介绍到中国来,
这也是中国译家理论观念淡薄的一个客观原因。

二、2 0世纪最后2 0年:对归化、异化的重新思考
其实,西方从1 8世纪中叶起,就开始重视传译源语中的异
质成分(foreignness),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这种意识也
变得越来越强。

可惜,中国对西方的这种翻译指导思想,始终
没有作出认真的引介,即使介绍了一点,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
视。

直至改革开放,中国广泛引介西方的翻译理论之后,情况
才有所改观。

1 9 8 7年,刘英凯在《现代外语》第2期上发表了一篇题为
《归化——翻译的歧路》的论文,尖锐地批评了归化译法,认
为这是“翻译的歧路”,并大力倡导移植法,让其在翻译中占
有“主导地位”。

刘文用实例分析了归化在我国的几种表现:
一、滥用四字格成语,二、滥用古雅词语,三、滥用抽象法,四、滥用“替代法”,五、无根据地予以形象化或典故化。

作者认为,翻译应采取“最大程度的直译”,以尽量表现出原
文的“异国情调”,尽量忠实地“再现原文的形象化语言”,
尽量“输入新的表现法”。

(杨自俭等,1 9 9 4:2 6 9-2 8 2)虽说作者有的观点不是人人能接受的(如刘文的“‘归化’的翻
译,归根结蒂,是意译的极端”一说,笔者就难以苟同),
但文中列举的过分归化的表现与分析,却是令人信服的,可以
促使我们对中国的翻译策略进行一次认真的反思。

这种认真反思的最突出表现,就是1 9 9 5年,由上海《文汇
读书周报》和南京大学西语系翻译研究中心联合举行了关于《红与黑》几个译本意见的调查,并在此基础上,展开了一场全国
范围的翻译大辩论。

这次大辩论涉及到翻译的许多重要问题,如在忠实和再创造的问题上,有人认为文学翻译是两种语言文化的“竞争”,而在竞争中取胜的方法,是“发挥译文优势”,或
称“再创造”。

许多人反对这一观点,认为:文学翻译是一种
具有再创造性质的劳动,但不是绝对意义的再创造,而仅仅是一种“有度的再创作”,因为它不能离开原作,不能背离原作,
像林纾那样的再创造,已被历史淘汰。

再如在归化还是异国情调的问题上,有人认为译文应力求优美,应多用汉语的四字结构,多数人也反对这一观点,认为:读者阅读外国文学译本,是希
望通过译作欣赏文学作品特有的韵味,领略外国文学别具一格的情调;但原作的韵味、情调,与原作语言形式密切相关,语言
形式的改变,便可能丧失原作的韵味和情调,若完全予以归化,便不成为翻译。

比如《红与黑》第一句话的几种译文,引起了
读者的浓厚兴趣,下面是其中的两种:
译文一:维里埃算得弗朗什—孔泰最漂亮的小城之一。

(郭
宏安)
译文二:玻璃市算得是方施—孔特地区山清水秀、小巧玲
珑的一座市镇。

(许渊冲)
这两种译文,前者采取了追步原文句法结构的异化译法,后
者采取了“发挥译文优势”的归化译法,调查结果表明:大
多数读者,包括许多专家学者,都喜欢第一种译文,认为它语
言质朴,符合原文风格,既简洁,又有“洋味”,而第二种
译文则有雕琢之感,难以体现原作的朴素语言。

通过这场大辩论,中国翻译界对异化和归化这个问题,也
有了更加明确的认识,在此后几年中,讨论异化和归化的论文
日见其多,而且大多主张要重视异化译法。

如刘重德、郭建中
等学者,曾先后对异化和归化发表了一些独到的见解,认为应
该从文化的角度来审视异化与归化,从而发扬异化译法,而将
归化译法限制在适度的范围内。

就连笔者本人,先在1 9 9 6年发表的《坚持辩证法,树立正确的翻译观》一文中,提出了翻
译中要正确处理的“十大关系”,其中第三条是要坚持神似与
形似的辩证统一,认为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的观点,“由
于过分强调了矛盾的对立,而忽略了矛盾统一的一面,因而容
易在青年译者中产生误导作用,造成重神似轻形似的倾向”;第
九条要坚持归化与异化的辩证统一,批评了有些译者过滥使用四字结构的倾向,认为归化要适度,要讲分寸。

(1 9 9 6:代前言)后来,笔者在《翻译的异化与归化》中,更加明确地提
出:“任何矛盾的两方面都有主次之分,异化与归化也不例外。

翻译的根本任务,是准确而完整地传达原作的‘思想’和‘风味’,欲达此目的,无疑必须走异化的途径,因而异化也就成
了矛盾的主要方面,是第一位的;而归化作为解决语言障碍的
‘折中’手段,也就成为矛盾的次要方面,是第二位的。

……
我们主张:在可能的情况下,应尽量争取异化;在难以异化的
情况下,则应退而求其次,进行必要的归化。

简而言之,可
能时尽量异化,必要时尽管归化。

”(1 9 9 9:3 1-3 2)笔者后面还有一补充说明:“归化主要表现在‘纯语言层面’,在‘文
化层面’上则应力求最大限度的异化。

”(1 9 9 9:3 6)
在改革开放期间,不仅翻译理论界对异化译法有了新的认
识,就是在文学翻译工作者中,也有不少人开始重视异化译法,重视对外国文学作品中异质成分的传达,翻译中力求异化与归化的平衡。

为了说明问题,我们不妨将名著重译中的两个译例与
当年的旧译作一比较:
1.Hemadeyouforahighwaytomybed;ButI,amaid,diemaiden- widowed.(W.Shakespeare:RomeoandJuliet,3,3,134-135)
译文一:他要借着你做牵引相思的桥梁,可是我却要做一
个独守空阁的怨女而死去。

(朱生豪)
译文二:他本要借你做捷径,登上我的床;
可怜我这处女,活守寡,到死是处女。

(方平)
中国翻译2002年第1期4 3
朱生豪对这两行莎剧的翻译,一直受到译评家的赞许。


要是考虑到中国传统的“性忌讳”,朱氏采取从中国才子佳人
戏里信手取来的办法,将“上我的床”(to my bed)译成“相思”,将“活守寡,到死是处女”(die maiden-widowed)译成
“做一个独守空阁的怨女而死去”。

这样一改动,原文所表达
的本是热恋中的西欧少女渴望与已秘密举行过婚礼的情人,在肉体上也和谐地结为一体,以完成灵与肉的爱,却被朱译改换成
精神上的“相思”,与原作的意境相距有多远!方平新出的诗
体译本,采取了严格的异化译法,既体现了对莎剧艺术形式的
最大尊重,又不折不扣地传达了原作的“神味”。

(方平,
2001:347)
2.Thestageofmentalcomforttowhichtheyhadarrivedatthis
hourwasonewhereintheirsoulsexpandedbeyondtheirskins,and spreadtheirpersonalitieswarmlythroughtheroom.(T.Hardy:Tessof the d’Urbervilles,Ch.4)
译文一:他们那时所达到的欢畅阶段是:神游身外,脱缺
形骸,满眼生花,满室生春。

(张谷若)
译文二: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心旷神怡的阶段,一个个
魂灵超脱了形骸,在屋里热切地表现自己的个性。

(孙致礼)
我们在前面说过,张谷若喜欢使用汉语四字结构,这里就
是一个实例。

哈代的语言本来比较朴实,张氏却用四个四字结
构来传译,改变了原作的风格不说,还引起了意义上的失真。

如果说前两个四字结构跟原文意思还沾点边的话,后两个四字结
构则纯属“锦上添花”。

相比之下,译文二从形式到意义跟原
文都比较吻合,恰到好处地传达了一群酒徒一面畅饮一面“畅
抒”胸怀的神态。

自从傅雷提出“重神似不重形似”的翻译观后,很多译者
都把“神似”视为自己的崇高目标,而对“形似”却有点不
屑一顾。

然而,什么是“神似”?“神”能完全脱离“形”
而存在吗?难道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搬出我们语言中的习惯表达
方式,特别是多用几个四字成语,就一定能达到传神的目的吗?
以上的两个译例,恐怕颇能说明问题。

两个旧译置原文的“形”
于不顾,刻意从汉语中寻找“古董词”来传“神”,可惜传
的不是原作的“神”,而是译者自己的“神”。

而后两个新
译,由于从尊重原文的语言形式做起,似乎反倒更能体现出原
文的精神
三、2 1世纪的文学翻译:异化为主导
笔者在《翻译的异化与归化》一文的最后说道:“在2 0世
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归化翻译占据着主导地位;但是到了2 1世
纪,局面将会有所改变,随着国际间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随
着各国人民之间的不断沟通,向作者接近的异化译法将越来越广
泛地被采用,与归化译法取得平衡,甚至可能占据上风。


(1 9 9 9:3 6)
现在看来,我们面临一片大好形势,我们的文学翻译工作
者有着宽松的工作环境。

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我国2 1世纪
的文学翻译将真正成熟起来;而这成熟的主要标志之一,就是
注重异化译法;而异化译法的核心,就是尽量传译原文的异质
因素。

传达原文的异质因素,具体说来,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尽量传达原作的异域文化特色
翻译基本上是一种语言转换活动,但又不是一项纯粹的语言
转换活动,它还牵涉到各种非语言因素,特别是牵涉到种种文
化因素,因为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往往带有一定的文化色彩。

所以,我们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时,不仅要考虑语言的差异,还
要密切注视文化的差异,力求最大限度地保存原文所蕴涵的异域
文化特色。

在翻译中,语言可以转换,甚至可以归化,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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