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方言古语词

5语文研究6ëôôï年第ë 期à总第ñí期â

潮汕方言的古语词及其训诂学意义X

林伦伦

一!潮汕方言中保留的古语词

潮汕方言中的古语词å本文指的是在古代文献中有用例而在现代汉语à北方方言â中

已经不用或者只在个别书面语中保留的词语" 潮汕方言中使用!而现代汉语也使用的å不

是方言词õ而古籍未见用例的方言词å无从证其古å故也排斥之"

根据李新魁先生的研究¹

å潮汕方言语音系统较接近于汉魏六朝时期å个别语音特点

还保留了汉前乃至先秦的上古音特点"与语音相适应å潮汕方言中保留了大量汉魏六朝时

语å特别是稳固性很强的亲属称谓词语" 例如ö大家å指丈夫的母亲å潮音ª‘£ ï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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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揭阳!

潮阳一带称为ª‘’£íë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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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 梁# 沈约编5宋书# 孙棘传6ö/ 棘妻许又寄语属棘ö-君

当门户å岂有委罪小郎ü且大家临亡å以小郎属君, , ". 0以/ 大家0称婆婆å当是一种尊称å

汉时称妇女有出色!有地位者为/ 大家0å如帮助其兄班固续完5汉书6的女才子班昭便被尊称为/ 曹大家0" 后来å从个别人移用作一般的尊称" 指婆婆一义å此后便流传下来了" 如唐# 赵 5因话录6卷三ö/ 王问曰ö-何事ü. 女对曰ö-大家昨夜小不安适å使人往候". 王掷

箸怒曰ö-汝为人妇å岂有阿家体候不安å不检校汤药å而与父作生日, , ". 0唐# 温庭筠5干子6ö/ 大家见之å即不忘息妇"0

新妇å潮音ª”…ïì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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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指儿媳妇" 南朝# 宋# 范晔5后汉书# 何进传6ö/ 张让子妇å太

后妹也"让向子妇叩头曰ö-老臣得罪å当与新妇俱归私门, , ". 0南朝# 宋# 刘义庆5世说新语# 规箴6ö/ 郭氏大怒å谓平子曰ö-昔夫人临终å以小郎嘱新妇å不以新妇嘱小郎". 0 / 新

妇0一词å原指新嫁妇å即新娘子å但汉魏六朝时已用以泛指儿媳" 清# 翟灏5通俗编# 妇女6考证曰ö/ 考新妇之称å六朝已然å而唐最为通行å见诸史及小说稗官家å不胜发薮"然自

主逮及翁姑言å非主新嫁也"0

大人å潮语有一义指父亲å叫ª‘’£ ë 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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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 人0字读轻声如阳去调" 此也六朝时语"

晋# 干宝5搜神记6ö/ à胡母班â忽见其父着械徒作å, , 班进拜流涕å问ö-大人何因及此ü. 0 5世说新语# 言语6/ 孔融被收" , , 融谓使者曰ö-冀罪于身å二儿可得全不ü. 儿徐进

曰ö-大人岂见覆巢之下å复有完卵乎ü. 0又5夙惠6ö/ 宾客诣陈太丘宿å太丘使à其子â元方!

季方炊"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å俱委而窃听å炊忘着å饭落釜中"太丘问ö-炊何不馏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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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本文为/ 铙宗颐学术思想研讨会0 à广东潮州å ëôôñ1 îâ论文å原名5潮语证古6å经修改删节并易现

名发表"元方!季方长跪曰ö-大人与客语, , . 0

阿奴å儿子å潮音ª£ ì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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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 此词也为南北朝遗语" 5世说新语# 识鉴6ö/ 周伯仁母冬

至举酒赐三子, , " 周嵩长跪而泣曰ö-, , 唯阿奴碌碌å当在阿母目下尔". 0又5容止6ö/ 王敬豫有美形å问讯王公" 王公抚其肩曰ö-阿奴恨才不称". 0

小郎å潮音ª”…œï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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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指小叔子" 5世说新语# 规箴6ö/ 王平子年十四五" 见à兄â王

夷甫妻郭氏贪欲å令婢路上儋粪"平子谏之, , "郭大怒å谓平子曰ö-昔夫人临终å以小郎嘱新妇å不以新妇嘱小郎". 05宋书# 谢景仁传6ö/ à景仁弟述乘小船寻兄纯丧舫" 纯妻â庾

遣人谓述曰ö-丧舫存没å已应有在" 风波如此å岂可小船所冒å小郎去必无及å宁可存亡俱

尽邪ü. 05太平御览6六一七引5晋中兴书6ö/ 谢奕女道韫å王凝之妻也" 凝之弟献之尝与宾

客谈议å辞理将屈" 道韫遣婢白献之曰ö-欲为小郎解围". 0其实å直至唐后å小郎之称仍沿

袭" 5资治通鉴# 唐宣宗大中二年6ö/ 岂有小郎病å不往省视å乃观戏乎ü0胡三省注ö/ 自晋

以来å嫂谓叔为小郎"0又清# 蒲松龄5聊斋志异# 阎王6ö/ 嫂怒曰ö-小郎若个好男儿å, ,到不得代哥子降伏老媪". 0

同门å音ª‘£ïï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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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指连襟兄弟å谓同娶一门之女" 此语也魏晋时语å5尔雅# 释

亲6ö/ 两婿相谓为亚"0晋# 郭璞注ö/ 今江东人呼同门为僚婿"05广雅# 释亲6ö/ 同门谓之

婿"0清# 王念孙疏证ö/ 婿上盖脱-友. 字, , 5汉书# 严助传6ö-家贫为友婿富人所辱". 颜师古注云ö-友婿å同门之婿". 0闽语谓连襟为同门å明人已有记载" 明# 谢肇浙5五杂俎

# 人部四6ö/ 宋时人谓之连袂å又呼连襟å闽人谓之同门"0

å潮音ªŒ…ìì

½å称母亲å南朝# 梁# 顾野王5玉篇# 女部6ö/ å莫奚!莫移二切õ齐人

呼母"0字也只作/ 0"5广雅# 释亲6ö/ å母也"0后代仍沿此称å宋# 孔平仲5代小子广孙寄翁翁6诗ö/ 爹爹与å无日不思尔"0元# 无名氏5杀狗劝夫6剧一ö/现如今爹爹都

亡尽å但愿得哥哥嫂嫂休嗔忿"0

母å潮音ªŒ…ì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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½å指奶奶å也是六朝时语" 5宋书# 何承天传6ö/ 承天年已老å而诸

佐郎并名家年少" 颍川荀伯子嘲之å常呼为母"0

以上î例å均为亲属称谓"

当然å在动词!量词!形容词等其他词类中å潮汕方言也保留了大量的汉魏六朝词语"

篇幅所限å这里就不一一赘列了" 汉魏六朝词语之外å潮汕方言中还保留了其他历史时代的古语词å其中犹以先秦词语最有特色" 仅以5诗经6所见为例å以窥全豹"

苞å潮音ª–¿£’íëì

½å指植物生长旺盛å枝叶繁茂" 此词源于5诗# 小雅# 斯干6ö/ 如竹苞

矣å如松茂矣"0潮汕民间建筑门楼大门上å常见/ 竹苞松茂0的门符å即出自5诗经6" 又5诗

# 唐风# 鸨羽6ö/ 肃肃鸨羽å集于苞栩"0 / 肃肃鸨行å集于苞桑"0这两个/ 苞0也是枝叶茂盛

之意å与潮汕方言相同"

翘楚å有出息å有本事" 现代汉语只有书面语中才使用此词å但在潮汕å妇妪老幼皆知

此词" 妇人动辄骂曰ö/ 你翘楚勿来食à你有本事别回来吃饭â"0此语源于5诗# 周南# 汉广6ö/ 翘翘错薪å言刈其楚"0毛亨传ö/ 楚å杂薪之中尤翘翘者"0后来引申指出类拔萃者"这

样一个文言古词语å在潮汕方言中竟是连不识字的老妇也能随口说出"

相好å不是指男女之间的爱情关系å而是指兄弟!朋友之间的友好关系å也源于5诗

经6" 5诗# 小雅# 斯干6ö/ 兄及弟矣å式相好矣"0

# íî #营å游行å周游å如/ 营老爷0à游神âå/ 营锣鼓0à潮州大锣鼓游行表演â"5诗# 小雅# 青

蝇6ö/ 营营青蝇å止于樊"0毛亨传ö/ 营营å往来貌"05汉书# 扬雄传6ö/ 羽骑营营"0颜师古

注ö/ 营营å周旋貌"05广雅# 释训6ö/ 营营å往来也"0

沃å潮音ª£Àí

½å有三个义项öë!指浇灌å如/ 沃水0à浇水âå/ 沃肥0à施肥â" í!雨淋å如

/ 沃着雨0à被雨淋â" ì!植物枝叶肥硕茂盛å如/ 撮菜沃沃0à这些菜很茂盛â" 5诗# 小雅#

隰桑6ö/ 隰桑有阿å其叶有沃"05诗# 卫风# 氓6ö/ 桑之未落å其叶沃若"0此两例指茂盛å跟

潮汕方言的第三个义项相同" 其余两个义项在5左传6! 5战国策6中也能见到å此略"

å潮音ªÃ £ ïï

½å猪等牲畜的油å俗字写作/ 0" 5诗# 小雅# 信南山6ö/ 执其鸾刀å以

启其毛å取其血 "0郑玄笺ö/ å脂膏也"0 / 0上古属来母宵韵å与潮音相合"

当然å潮汕方言中保留的古语词å还有其他历史时代的"本文的目的只是/ 证古0å因而

六朝以下的就略去不赘了"

二!潮汕方言古语词在古汉语词语研究中的作用

著名训诂学专家赵振铎先生说ö/ 方言在训诂上具有重大的作用å利用方言材料解读

古书å也会有很好的收获"一个语言分化出若干方言å在语言发展不平衡规律的支配下å一些方言保存古代的成分多一些å另一些方言保存古代的成分少一些õ甲方言保留了这一古代成分å乙方言可能没有保留" 这些方言成分往往成为考释古词古义的活依据"0

º潮汕方

言是保留古汉语词语较多的方言之一å至今活在潮汕方言之中的一些古语词å的确对阅读理解古词古义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而有人称这些保留在方言中的古语词为古汉语词

汇的活化石" 例如ö

5世说新语6多处出现/ 阿堵0这个词" 如5规箴篇6ö/ 殷中罕见佛经云ö-理亦应任何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