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作品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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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讲 鲁迅作品解读
解
读 《伤 逝》
一、传统解读
“五四时期勇敢地冲出旧家庭的青年男女， 眼光局限于小家庭凝固的安宁与幸福，既无力 抵御社会经济的压力，爱情失去附丽，只能又 回到旧家庭中。”
——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
《娜拉走后怎样》（1923年12月26日）：
“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 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 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 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 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 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 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同居后涓生对子君忙于家务的不满：
“可惜的是忙。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 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这就使我也一样地 不快活，傍晚回来，常见她包藏着不快活的颜色 ，尤其使我不乐的是她要装作勉强的笑容。”
涓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对子君外在与内在的双重苛求：
“况且她又这样地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 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
遭遇虚无与超越虚无
——解读《过客》 鲁迅的“五种创作” ：
《呐喊》、《彷徨》、《故事新编》 、《野草》、 《朝花夕拾》。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 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我又经验了一回 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 并 且落得一 “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 中走来走去，不过已经逃不出在散漫的刊 物上做文字，叫做随便谈谈。有了小感触， 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以 后印成一本，谓之《野草》。——《〈自 选集〉自序》（1932年10月）
子君的善良：
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却聚集在一起了，旁 边还有几十枚铜元。这是我们两人生活材料的全 副，现在她就郑重地将这留给我一个人，在不言
“我转念寻信或她留下的字迹，也没有；只是盐和
中，教我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茅盾:“比起涓生来，我觉得子君尤其可爱。”
（三）《伤逝》的女性主义另解
性别意识和叙事策略的独特意涵
三、《伤逝》与兄弟失和
作者借用了涓生的手记形式，以忏悔自 责的方式，探讨自我生命体验中的爱恨情仇。 因而，《伤逝》中暗含着鲁迅对自我情感经 历的伤悼，与往事诀别时的痛苦、寂寞和矛 盾的心情。
周作人译诗《伤逝》
我走尽迢迢的长途， 渡过苍茫的灰土， 作徒然的话别， 因为她那命运的女神忽而给予又忽而收回， 已经把你带走了， 我照旧了古旧的遗风， 将这些悲哀的祭品， 来陈列你的墓上； 兄弟，你收了这些东西吧， 都渗透了我的眼泪， 从此永隔冥明。 兄弟，只嘱咐你一声珍重。 （作者：罗马诗人喀都路斯）
“寂寞新文苑，平安古战场。
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
——题《彷徨》诗
《野草》 题辞（选）：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 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 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 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 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 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我比先前已经不大出门，只坐卧在广 大的空虚里，一任这死的寂静侵蚀着我的 灵魂。死的寂静有时也自己战栗,自己退藏， 于是在这绝续之交，便闪出无名的意外的， 新的期待。”
《伤逝》双重主题： 表层显在主题：五四青年自由爱情的失败 和伤悼。
深层潜隐主题：兄弟失和后的自我伤悼。
《故事新编》讲析
历史小说集，共8篇，取材于中国古代历史、神话、 传说。 前三篇：《补天》、《奔月》、《铸剑》作于
二、从性别文化和叙事策略看《伤逝》 （一）女性主义简介：
（法）西蒙· 波伏娃，《第二性》（The Second Sex）；
（英）弗吉尼亚· 伍尔夫，《一间自己的屋子》》（A Room of One’s Own）； （美）贝蒂· 弗里丹，《女性的奥秘》（或《女性的神 话》The Feminine Mystique）。
周作人：“《伤逝》是鲁迅作品中最难解 的一篇。大概写得全是空想，因为事实与 人物我一点都找不出什么模型或根据。我 深信：《伤逝》不是普通的恋爱小说，而 是假借了男女的死亡来哀悼兄弟恩情的断 绝的，我这样说，或者世人都要以我为妄 吧，但是我有我的感觉，深信这是不大会 错的。”
——《知堂回想录》（下）
（二）《伤逝》的女性主义解读
小说以男主人公涓生的手记（独白）为叙述方式
，以男性视角讲述整个故事的过程，子君是失语 的、沉默的，她的声音被涓生无端地抹去了。
因而，这是一个典型的男性视角叙事，显示出隐 含作者的男性自我中心主义和男权思维。
恋爱时子君在涓生心目中的形象：
“在久待的焦躁中，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 着砖路的清响，是怎样地使我骤然生动起来呵！ 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 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带了 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使我看见，还有挂
时：或一日的黄昏。
地：或一处。
人：老翁——约七十岁，白头发，黑长袍。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 黑方格长衫。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 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 赤足著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 竹杖。
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西，是荒凉破败 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一 间小土屋向这痕迹开着一扇门；门侧有一 段枯树根。
觉醒者子君：“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 有干涉我的权利！”
我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 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一不小心，便使我的 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 反抗来支持。她却是大无畏的，对于这些 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 入无人之境。
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 何况读书和散步。
子君的形象？
子君的形象：
外表柔弱，内心刚强； 痴情、勇敢、勤快、自尊、善良„„
子君的自尊：
“我同时豫期着大的变故的到来，然而只有沉 默。她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瞬间便又 苏生，眼里也发了稚气的闪闪的光泽。这眼光射 向四处，正如孩子在饥渴中寻求着慈爱的母亲， 但只在空中寻求，恐怖地回避着我的眼。”
1922－1926年；
后五篇：《理水》、《非攻》、《采薇》、《出 关》、《起死》写于1934－1935年。
《奔月》：后羿
嫦娥 逢蒙
《淮南子》：“尧之时，十日并出， 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命羿仰 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尽死，堕其 羽翼，故留其一日也。万民皆喜，置尧以 为天子”。
一、通过对古代神话传说的重新叙写，歌 颂古代英雄志士的创造和反抗精神，批判 逃避现实、无为空谈的思想态度。
男性主人公的手记体：采用第一人称， 融叙事、抒情、议论于一体；同时也是男 性心理的最好展示。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 为子君，为自己。” ——以主人公自我忏悔与回忆开始。
与《故乡》、《孔乙己》、《祝福》等第 一人称叙事的小说相比，
《伤逝》采用：
第一人称的内聚焦的叙事视角
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的疏离
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饭； 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 中。
反思爱情：
“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反思人生：
“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这才觉得 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 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 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主题概括：
1、对造成人物悲剧的封建、守旧、冷酷、庸 俗、无聊的社会环境的批判。 2、提出经济解放是个性解放的前提的深刻思 想。 3、反思知识分子“国民性”（爱情至上、缺 乏韧性战斗的精神）。
《补天》、《铸剑》、《理水》、《非攻》 《采薇》、《出关》、《起死》
《中国人失掉了自信力了吗？》：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 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二、在“博考文献”的基础上，进行艺 术想象和虚构，并融进自己的生活体验 和思想感情。
《补天》：古衣冠的小丈夫 《奔月》：后羿（英雄的落寞）
当事视角和事后视角
男性叙事，拟想读者却是女性
“当时”的视角，真实呈现了涓生为自己的背弃 行为寻找理由的情形： “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 “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 “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 做事„„”
来自当事人涓生的叙述，一方面显示了 其行为的心理逻辑；另一方面，则将人生 的真相、现实的冷酷，展示给了像当年的 子君一样憧憬自由、勇敢无畏的青年女子。 生存的现实性与个性自由的危机
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 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子 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 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猛烈地烧 尽我的悔恨和悲哀……（以长篇忏悔结束）
作品启示：
单纯的个性自由对五四时期的理想主 义女性，几乎就是一条不归之路。
《伤逝》是对两性不平等历史中直接的男性 责任进行反思与自责。
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
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
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 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 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第一， 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
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
启蒙者涓生：“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 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 莱……”
“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虽然因 为骄傲，向来不与世交来往，迁居以后，也疏远 了所有旧识的人，然而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 宽广得很。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
倒是为她……我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
；她应该决然舍去，——我也突然想到她的死，
然而立刻自责，忏悔了。幸而是早晨，时间正多
，我可以说我的真实。我们的新的道路的开辟，
“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 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
“然而现在呢，只有寂静和空虚依旧，子 君却决不再来了，而且永远，永远地!” “我要向新的生路跨进去一步去，我要将 真实深深地藏要遗忘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 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我还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无名的， 意外的。但一天一天，无非是死的寂静。”
“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那
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我
只得喝些水，来补充我的血。”
“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 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己以为可
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峡谷、火
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华盖集·北京通信》
《等待戈多》（爱尔兰）塞缪尔· 贝克特
鲁迅作品的隐喻性：
“我们可以说，鲁迅的作品是一座冰山，但这座 冰山露出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藏在冰山下，我 们看不到，鲁迅的作品中有显露出来的，也有遮 蔽起来的。他真实的思想，就在于实现在显隐之 间。”
——钱理群《与鲁迅相遇》
“会馆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 这样的寂静和空虚。时光过得真快，我爱 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已经满 一年了。事情又不凑巧。我重来时，偏偏 空着的又只有这一间屋。依然是这样的破 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 这样的窗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 壁的板床。”
“可惜的是我没有一间静室，子君又没有先 前那么幽静，善于体帖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 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
涓生对子君外在与内在的双重苛求：
“我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的 ，无畏的子君以这么显著的变化。她近来实在变 得很怯弱了，但也并不是今夜才开始的。”
涓生面对困境的自私和阴暗心理：
嫦娥（自私、贪图享乐） 逢蒙（阴险的背叛者）
《淮南子》：“尧之时，十日并出，焦 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命羿仰 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尽死，堕 其羽翼，故留其一日也。万民皆喜，置 尧以为天子”。
（三）把现代人的生活细节融进古人古事 中，造成古今交融的喜剧效果。
《补天》：女娲两腿间出现的“古衣冠的小丈夫” 《理水》：文化山上的学者，水利考察大员等。 《起死》：警笛、巡警、汉子
解
读 《伤 逝》
一、传统解读
“五四时期勇敢地冲出旧家庭的青年男女， 眼光局限于小家庭凝固的安宁与幸福，既无力 抵御社会经济的压力，爱情失去附丽，只能又 回到旧家庭中。”
——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
《娜拉走后怎样》（1923年12月26日）：
“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 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 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 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 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 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 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同居后涓生对子君忙于家务的不满：
“可惜的是忙。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 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这就使我也一样地 不快活，傍晚回来，常见她包藏着不快活的颜色 ，尤其使我不乐的是她要装作勉强的笑容。”
涓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对子君外在与内在的双重苛求：
“况且她又这样地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 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
遭遇虚无与超越虚无
——解读《过客》 鲁迅的“五种创作” ：
《呐喊》、《彷徨》、《故事新编》 、《野草》、 《朝花夕拾》。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 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我又经验了一回 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 并 且落得一 “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 中走来走去，不过已经逃不出在散漫的刊 物上做文字，叫做随便谈谈。有了小感触， 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以 后印成一本，谓之《野草》。——《〈自 选集〉自序》（1932年10月）
子君的善良：
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却聚集在一起了，旁 边还有几十枚铜元。这是我们两人生活材料的全 副，现在她就郑重地将这留给我一个人，在不言
“我转念寻信或她留下的字迹，也没有；只是盐和
中，教我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茅盾:“比起涓生来，我觉得子君尤其可爱。”
（三）《伤逝》的女性主义另解
性别意识和叙事策略的独特意涵
三、《伤逝》与兄弟失和
作者借用了涓生的手记形式，以忏悔自 责的方式，探讨自我生命体验中的爱恨情仇。 因而，《伤逝》中暗含着鲁迅对自我情感经 历的伤悼，与往事诀别时的痛苦、寂寞和矛 盾的心情。
周作人译诗《伤逝》
我走尽迢迢的长途， 渡过苍茫的灰土， 作徒然的话别， 因为她那命运的女神忽而给予又忽而收回， 已经把你带走了， 我照旧了古旧的遗风， 将这些悲哀的祭品， 来陈列你的墓上； 兄弟，你收了这些东西吧， 都渗透了我的眼泪， 从此永隔冥明。 兄弟，只嘱咐你一声珍重。 （作者：罗马诗人喀都路斯）
“寂寞新文苑，平安古战场。
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
——题《彷徨》诗
《野草》 题辞（选）：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 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 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 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 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 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我比先前已经不大出门，只坐卧在广 大的空虚里，一任这死的寂静侵蚀着我的 灵魂。死的寂静有时也自己战栗,自己退藏， 于是在这绝续之交，便闪出无名的意外的， 新的期待。”
《伤逝》双重主题： 表层显在主题：五四青年自由爱情的失败 和伤悼。
深层潜隐主题：兄弟失和后的自我伤悼。
《故事新编》讲析
历史小说集，共8篇，取材于中国古代历史、神话、 传说。 前三篇：《补天》、《奔月》、《铸剑》作于
二、从性别文化和叙事策略看《伤逝》 （一）女性主义简介：
（法）西蒙· 波伏娃，《第二性》（The Second Sex）；
（英）弗吉尼亚· 伍尔夫，《一间自己的屋子》》（A Room of One’s Own）； （美）贝蒂· 弗里丹，《女性的奥秘》（或《女性的神 话》The Feminine Mystique）。
周作人：“《伤逝》是鲁迅作品中最难解 的一篇。大概写得全是空想，因为事实与 人物我一点都找不出什么模型或根据。我 深信：《伤逝》不是普通的恋爱小说，而 是假借了男女的死亡来哀悼兄弟恩情的断 绝的，我这样说，或者世人都要以我为妄 吧，但是我有我的感觉，深信这是不大会 错的。”
——《知堂回想录》（下）
（二）《伤逝》的女性主义解读
小说以男主人公涓生的手记（独白）为叙述方式
，以男性视角讲述整个故事的过程，子君是失语 的、沉默的，她的声音被涓生无端地抹去了。
因而，这是一个典型的男性视角叙事，显示出隐 含作者的男性自我中心主义和男权思维。
恋爱时子君在涓生心目中的形象：
“在久待的焦躁中，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 着砖路的清响，是怎样地使我骤然生动起来呵！ 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 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带了 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使我看见，还有挂
时：或一日的黄昏。
地：或一处。
人：老翁——约七十岁，白头发，黑长袍。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 黑方格长衫。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 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 赤足著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 竹杖。
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西，是荒凉破败 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一 间小土屋向这痕迹开着一扇门；门侧有一 段枯树根。
觉醒者子君：“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 有干涉我的权利！”
我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 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一不小心，便使我的 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 反抗来支持。她却是大无畏的，对于这些 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 入无人之境。
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 何况读书和散步。
子君的形象？
子君的形象：
外表柔弱，内心刚强； 痴情、勇敢、勤快、自尊、善良„„
子君的自尊：
“我同时豫期着大的变故的到来，然而只有沉 默。她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瞬间便又 苏生，眼里也发了稚气的闪闪的光泽。这眼光射 向四处，正如孩子在饥渴中寻求着慈爱的母亲， 但只在空中寻求，恐怖地回避着我的眼。”
1922－1926年；
后五篇：《理水》、《非攻》、《采薇》、《出 关》、《起死》写于1934－1935年。
《奔月》：后羿
嫦娥 逢蒙
《淮南子》：“尧之时，十日并出， 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命羿仰 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尽死，堕其 羽翼，故留其一日也。万民皆喜，置尧以 为天子”。
一、通过对古代神话传说的重新叙写，歌 颂古代英雄志士的创造和反抗精神，批判 逃避现实、无为空谈的思想态度。
男性主人公的手记体：采用第一人称， 融叙事、抒情、议论于一体；同时也是男 性心理的最好展示。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 为子君，为自己。” ——以主人公自我忏悔与回忆开始。
与《故乡》、《孔乙己》、《祝福》等第 一人称叙事的小说相比，
《伤逝》采用：
第一人称的内聚焦的叙事视角
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的疏离
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饭； 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 中。
反思爱情：
“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反思人生：
“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这才觉得 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 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 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主题概括：
1、对造成人物悲剧的封建、守旧、冷酷、庸 俗、无聊的社会环境的批判。 2、提出经济解放是个性解放的前提的深刻思 想。 3、反思知识分子“国民性”（爱情至上、缺 乏韧性战斗的精神）。
《补天》、《铸剑》、《理水》、《非攻》 《采薇》、《出关》、《起死》
《中国人失掉了自信力了吗？》：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 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二、在“博考文献”的基础上，进行艺 术想象和虚构，并融进自己的生活体验 和思想感情。
《补天》：古衣冠的小丈夫 《奔月》：后羿（英雄的落寞）
当事视角和事后视角
男性叙事，拟想读者却是女性
“当时”的视角，真实呈现了涓生为自己的背弃 行为寻找理由的情形： “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 “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 “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 做事„„”
来自当事人涓生的叙述，一方面显示了 其行为的心理逻辑；另一方面，则将人生 的真相、现实的冷酷，展示给了像当年的 子君一样憧憬自由、勇敢无畏的青年女子。 生存的现实性与个性自由的危机
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 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子 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 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猛烈地烧 尽我的悔恨和悲哀……（以长篇忏悔结束）
作品启示：
单纯的个性自由对五四时期的理想主 义女性，几乎就是一条不归之路。
《伤逝》是对两性不平等历史中直接的男性 责任进行反思与自责。
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
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
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 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 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第一， 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
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
启蒙者涓生：“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 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 莱……”
“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虽然因 为骄傲，向来不与世交来往，迁居以后，也疏远 了所有旧识的人，然而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 宽广得很。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
倒是为她……我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
；她应该决然舍去，——我也突然想到她的死，
然而立刻自责，忏悔了。幸而是早晨，时间正多
，我可以说我的真实。我们的新的道路的开辟，
“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 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
“然而现在呢，只有寂静和空虚依旧，子 君却决不再来了，而且永远，永远地!” “我要向新的生路跨进去一步去，我要将 真实深深地藏要遗忘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 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我还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无名的， 意外的。但一天一天，无非是死的寂静。”
“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那
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我
只得喝些水，来补充我的血。”
“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 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己以为可
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峡谷、火
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华盖集·北京通信》
《等待戈多》（爱尔兰）塞缪尔· 贝克特
鲁迅作品的隐喻性：
“我们可以说，鲁迅的作品是一座冰山，但这座 冰山露出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藏在冰山下，我 们看不到，鲁迅的作品中有显露出来的，也有遮 蔽起来的。他真实的思想，就在于实现在显隐之 间。”
——钱理群《与鲁迅相遇》
“会馆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 这样的寂静和空虚。时光过得真快，我爱 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已经满 一年了。事情又不凑巧。我重来时，偏偏 空着的又只有这一间屋。依然是这样的破 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 这样的窗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 壁的板床。”
“可惜的是我没有一间静室，子君又没有先 前那么幽静，善于体帖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 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
涓生对子君外在与内在的双重苛求：
“我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的 ，无畏的子君以这么显著的变化。她近来实在变 得很怯弱了，但也并不是今夜才开始的。”
涓生面对困境的自私和阴暗心理：
嫦娥（自私、贪图享乐） 逢蒙（阴险的背叛者）
《淮南子》：“尧之时，十日并出，焦 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命羿仰 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尽死，堕 其羽翼，故留其一日也。万民皆喜，置 尧以为天子”。
（三）把现代人的生活细节融进古人古事 中，造成古今交融的喜剧效果。
《补天》：女娲两腿间出现的“古衣冠的小丈夫” 《理水》：文化山上的学者，水利考察大员等。 《起死》：警笛、巡警、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