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_隐喻与反讽

批判、隐喻与反讽

宫韵

关键词|资本主义方法论西方国家

中图分类号|F03

作者信息|男,1963年生,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副研究员,100732。

在当代西方社会左翼知识分子看来,马克思主义只是一种认识资本主义的方法,但他们却拒绝将马克思主义方法神圣化和惟一化,而是不断寻求马克思主义与西方人文传统的融合与创新。在这一过程中产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思维方法和认识方法,从而极大地加快了人文知识的生产速度,并导致了人文知识的/知识过剩0危机。这种情况使整个西方社会越来越难以达成对真理的共识。每个思想家似乎都能自圆其说,但哪种思想都无法在整个社会中达成共识。在一定程度上,西方文明在未来发展方向上陷入了迷茫。

由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的庞晓明、姜迎春两位学者所著新书5批判、隐喻与反讽:当代西方左翼学者资本主义研究方法论辨疏6对当代西方左翼学者的人文社会知识的研究方法作了解剖和梳理,在一定程度上理清了当代西方人文社会知识的生产方式、思维方法和认识方法,并从方法论角度说明了当代西方社会存在的思想混乱和文化危机的原因。同时,作者对西方左翼学者研究资本主义的方法论与马克思主义的内在联系作了说明,为中国读者深入了解西方人文社会思潮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工具。因此,这本书可以看成中国读者了解西方人文社会知识的入门书。

这部著作用/反讽0一词,概括了当代西

方左翼学者的治学方法和研究方法,并阐释

了反讽一词在当代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

的意义。反讽是指相当一部分当代西方左翼

学者从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和创作的一种态

度和风格。作者通过这个概念揭示了西方左

翼学者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反讽作为一种

研究方法,首先就是在写作中对隐喻的运用。

在当代西方左翼知识分子的治学和批判方法

中已经看不出历史唯物主义辩证法的痕迹,

即使在马克思主义的研究领域,也很难找出

/马克思主义方法论0的踪迹。实际上,他们

是在运用非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研究马克思主

义。然而,在他们的著述中,马克思主义像个

/幽灵0一样,时不时地在他们的文字中/显

现0出来,显示出马克思主义对他们思想的影

响和渗透。这种影响的/再现0方式就是隐

喻。隐喻的要义在于没有明说,但在文字的

能指领域却可以领会它的言外之意。以这种

方式表达他们对当代西方资本主义的看法,

已经成为一部分西方左翼知识分子的一种时

尚和风格。因此,在他们文本的表面,见不到

传统的马克思话语,但马克思的精神依然在

起作用。

作者指出,反讽作为一种创作态度,表现

为一种/自嘲0。这种态度在思维逻辑上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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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评

为一种跳跃性,在语言上往往通过/悖论0形

式表现出来。采取这种态度的学者,在他们

的文本中赋予语言以更多的张力,在话语展

开的过程中,以一种玩笑的方式告诉读者他

们所说的都是/废话0,不要当真,然而他们却

在那里夸夸其谈。他们似乎没有明确的目

标,并不要求读者读懂他们或相信他们,他们

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然而,正是这种态度

表达了他们内心的一种无奈、空虚和缺乏信

仰。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种态度是对资本主义不仅对人的身体实现了高度控制而且对人的精神实现了高度控制后的一种无奈的反应。这种自嘲还表现为一种/游戏0特征,取笑别人也取笑自己。在这种态度中,主体的/真实自我0被隐藏或真的消失了。反讽态度的外观是/不认真0,但是这种/不认真0又掩盖了主体原本的/认真0。/认真0意味着一种痛苦,所以要用/不认真0来掩盖。因此,反讽又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苦中作乐0的方式。在这种形式中/苦0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在0所呈现的/快乐0的表面形态。这种态度对消解左翼知识分子的灰心丧气、自暴自弃、自毁前程的做法是很有作用的。在一些左翼学者的写作风格中渗透着诙谐潇洒的成分,要抓住这些人的真实用意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犯下/过分歪曲的罪过0。这是反讽风格在文本中运用时必然会表现出来的一种/滑头0效应。反讽成为当代西方左翼学者的一种普遍姿态,是有深刻的社会原因的。西方社会正在向一种新形式的资本主义转变,在这种社会中,技术、消费和文化都产业化了,并且时刻处于短暂即逝的、分散的、流动的状态。服务、金融和信息产业压倒了传统制造业。经典的阶级政治让位于一种身份政治。这种游戏心态和反讽的写作方式,源于一场政治失

败的后果。左翼知识分子出现的后现代主义

情绪,从20世纪60年代晚期和70年代早期的政治骚动中悄然浮出。他们逐渐变得非政治化,这种去政治化的倾向正是在政治上无所作为的一种极端表达。在政治上表现出的/调侃0心态,表现出他们在政治上的无原则性。然而他们在经济方面的主张却体现出一种与体制因素合作的意向。这似乎与他们激进主义的外表相矛盾,但实际上体现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需要。反讽式写作的一个社会作用就是使人们

对资本主义社会中许多合理的事物不再能理

直气壮,使资本不再敢于直接表达它的骄横,

展示了那些在西方社会被视为崇高神圣的事

物的污垢,动摇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那些脆

弱的价值基础。对左翼知识分子来说,现代

主义是一部充满统治与被统治、剥削与被剥

削、压迫与被压迫的历史。

在庞晓明和姜迎春两位作者的笔下,我

们看到了西方左翼知识分子的写作中充满的

矛盾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他们延续了欧洲左

翼激进的传统,另一方面他们的/油滑0又表

现出保守的一面;一方面他们在政治上显示

出了桀骜不驯的性格,另一方面在经济上又

显示了与统治者的共同倾向;一方面他们有

挑战以往一切哲学价值的冲动,另一方面又

暗中紧抱着自由主义的/主体0不放。西方左

翼学者中的许多有识之士已经有了觉悟,并

指出解开西方左翼知识分子这种矛盾心结的

良药只能是马克思主义。德里达在5马克思

的幽灵6中重新将马克思搬出来当成左翼的

一面大旗就是一例。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似

乎不应当把反讽看成左翼思想传统的堕落,

而应看到其中所包含的左翼思想传统的

复兴。

(责任编辑:陈 源)146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