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艺术赏析10

第九章 第九章
禅
诗
与
禅 画
作诗，几乎是世界上所有国家所共有的活动， 作诗，几乎是世界上所有国家所共有的活动，而参禅则似乎 只限于中国和与中国有文化渊源关系的少数几个国家。 只限于中国和与中国有文化渊源关系的少数几个国家。作诗 与参禅本来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活动，在禅宗兴起之前， 与参禅本来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活动，在禅宗兴起之前，中国 的诗歌已有极长的历史。在欧美国家，没有什么禅宗， 的诗歌已有极长的历史。在欧美国家，没有什么禅宗，也都 有杰出的诗歌创作。可见诗与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有杰出的诗歌创作。可见诗与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在 中国，在禅宗兴起和流行以后，诗和禅就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中国，在禅宗兴起和流行以后，诗和禅就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元好问说： 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刷家切玉刀。 元好问说：“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刷家切玉刀。” 诗与禅，画与禅，或者说作诗、作画与参禅的关系， 诗与禅，画与禅，或者说作诗、作画与参禅的关系，是我国 文学史、美学史、艺术史、美术史、 文学史、美学史、艺术史、美术史、思想史等等中一个重要 的问题。在与中国文化有关系国家，如日本、韩国， 的问题。在与中国文化有关系国家，如日本、韩国，甚至可 以说在东方文化中，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此，对这个 以说在东方文化中，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此， 问题的探讨之风，一千余年来至今未息。 问题的探讨之风，一千余年来至今未息。诗以有禅意为最高 境界，画以有禅趣为最高境界。 境界，画以有禅趣为最高境界。
“溪流无限水 ， 树长自然枝 。 ”“ 日光随意落 ， 河水 溪流无限水， 树长自然枝。 ”“日光随意落 日光随意落， 溪流无限水 任意流” 呈现出自然的灵性和生机， 任意流” 。呈现出自然的灵性和生机，使诗显得空 灵生动，了无挂碍；如烟如雾，去留无迹。 灵生动， 了无挂碍 ；如烟如雾，去留无迹。“天地 之间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 之间有大美而不言 ，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 理而不说。 理而不说。” 宗炳在《画山水序》中有“山水以形媚道” 宗炳在《 画山水序 》中有“山水以形媚道”，即是 山水风景之所以美乃是因为它以自己外在、 说，山水风景之所以美乃是因为它以自己外在、有 限的“形显示出内在、无限的“道”，从而给人以 限的“ 形显示出内在、 无限的“ 超越喜怒哀乐诸简单情感之上的精神慰籍。 超越喜怒哀乐诸简单情感之上的精神慰籍。以自然 的眼光看待自性、自美的自然，不把人的情感、 的眼光看待自性、 自美的自然，不把人的情感、意 智慧聪明强加于物，庄子在《天道篇》中说： 志、智慧聪明强加于物，庄子在《天道篇》中说： 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一切纯任自然， “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一切纯任自然，就达 到了朴素，也就达到了天下至美。 到了朴素，也就达到了天下至美。”
禅与诗的不同之处：禅宗是不立文字， 禅与诗的不同之处：禅宗是不立文字，这 是继承了印度佛教传统。诗则不同， 是继承了印度佛教传统。诗则不同，钱钟 书说； 了悟之后，禅可不著言说， 书说；“了悟之后，禅可不著言说，诗必 托诸文字。 禅只可自知，不可示人， 托诸文字。”禅只可自知，不可示人，所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堵自知” 谓“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堵自知”。 而诗人非仅娱己，且以诗示人感人。 而诗人非仅娱己，且以诗示人感人。 我国的古典诗歌从来就和僧人有着不解的 缘份， 缘份，而佛教美学对诗歌的影响和渗透也 是深刻的，出现了大量的诗僧和佛（ 是深刻的，出现了大量的诗僧和佛（禅） 全唐诗》就选诗僧112 112人 诗。《全唐诗》就选诗僧112人，存诗 2938首 数倍于其他诗作。 2938首，数倍于其他诗作。
我们可以将此类诗与艳丽工整、 我们可以将此类诗与艳丽工整、辞藻华丽的六朝诗歌相 可以看到两者迥然不同。 比，可以看到两者迥然不同。 以历仕宋、齐、梁三朝的大诗人沈约的诗为例。如他的 以历仕宋、 梁三朝的大诗人沈约的诗为例。 咏芙蓉》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 《咏芙蓉》：“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 待我泛红光。 诗可谓“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 待我泛红光。”诗可谓“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 轻重悉异。 具有抑扬起伏、轻重疾缓的韵律之美。 轻重悉异。”具有抑扬起伏、轻重疾缓的韵律之美。“微 轻露” 风”对 “轻露”，“摇” 对“拂”，“紫” 对“朱”， 使整个气氛扑朔迷离，美轮美奂。 使整个气氛扑朔迷离，美轮美奂。但是它只注重形式而不 顾内容，表面看来声美字丽，对仗工整， 顾内容，表面看来声美字丽，对仗工整，但文字深处却既 无动人的情思，亦无心灵的律动。正如钟嵘在《诗品》 无动人的情思，亦无心灵的律动。正如钟嵘在《诗品》中 所指出的“文多拘忌，伤其真美。 所指出的“文多拘忌，伤其真美。”美丽的形式也就成了 虚假的存在。 虚假的存在。
在洞彻了人生的真实意义之后， 在洞彻了人生的真实意义之后，佛教美学的 无我之境”在王维那里达到了光辉的顶点： “无我之境”在王维那里达到了光辉的顶点： 人闲桂花落，夜净春山空。月出惊山鸟， 人闲桂花落，夜净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 春涧中。 《辛夷坞》 春涧中。(《辛夷坞》)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 来相照。 《竹里馆》 来相照。 (《竹里馆》)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 青苔上。 《鹿柴》 青苔上。 (《鹿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 开且落。 《辛夷坞》 开且落。 (《辛夷坞》) 荆溪白日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 荆溪白日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 湿人衣。 《山中》 湿人衣。 (《山中》)
禅与诗的共同之处：就在悟 妙悟上。 禅与诗的共同之处：就在悟或妙悟上。 学道学诗非悟不进，凡体验有得处， 学道学诗非悟不进，凡体验有得处，皆 是悟，人性中皆有悟。人性中皆有悟， 是悟，人性中皆有悟。人性中皆有悟， 就具有禅宗色彩。 就具有禅宗色彩。 觉悟、 无我——空 悟——觉悟、觉醒 觉悟 觉醒——无我 无我 空 禅宗的思想基础是大乘空宗。 禅宗的思想基础是大乘空宗。因此悟空 对中国禅僧和禅学诗人是至关重要的。 对中国禅僧和禅学诗人是至关重要的。
而王绩的诗可以让我们想象，四处一片静寂， 而王绩的诗可以让我们想象，四处一片静寂，惟月 光似霰，竹影婆娑，举杯独饮，横琴膝前， 光似霰，竹影婆娑，举杯独饮，横琴膝前，手拨五 弦而坐忘其身。嵇康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弦而坐忘其身。嵇康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 仰自得，心游太玄”的闲适与雅致；阮籍有“ 仰自得，心游太玄”的闲适与雅致；阮籍有“夜中 不能寐，起坐弹鸣琴”的忧伤和苦闷。 不能寐，起坐弹鸣琴”的忧伤和苦闷。诗人的生命 跳跃在琴弦上。虽然仍身存尘世，而渺渺神思已经 跳跃在琴弦上。 虽然仍身存尘世， 畅游千里之外了。这个幕天席地、 畅游千里之外了。这个幕天席地、友月交风的境界 虽不免于清新淡远之中透出几分凄凉， 虽不免于清新淡远之中透出几分凄凉，隐士自己却 借助于琴声酒气达到了“庄生化蝶”的人生境界； 借助于琴声酒气达到了“庄生化蝶”的人生境界； 借助于琴声酒气，诗人可以通于大道，合于自然， 借助于琴声酒气，诗人可以通于大道，合于自然， 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的人生化境之中， 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的人生化境之中，此时他已很难 辨认出自己与款款而下的落花、 辨认出自己与款款而下的落花、啁啾鸣唱的飞鸟以 及白云、流水等万事万物到底有什么区别了。 及白云、流水等万事万物到底有什么区别了。这些 几近泥土的朴素， 诗句使人感到几近泥土的朴素，宛似天籁的笑
声之美。 声ຫໍສະໝຸດ Baidu美。
在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人生化境之中，诗人（ 在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人生化境之中，诗人（画 达到了精神上的完全自由和超脱； 家）达到了精神上的完全自由和超脱；在人类个体 生命与宇宙大我生命的冥合之中，诗人（画家） 生命与宇宙大我生命的冥合之中，诗人（画家）获 得了形而上精神慰籍。而这正是道家所崇尚、 得了形而上精神慰籍。而这正是道家所崇尚、所追 求的个体自由人格和美妙人生境界。再如： 求的个体自由人格和美妙人生境界。再如： 寂寞坐山家，萧条玩物华。树奇全拥石， 寂寞坐山家，萧条玩物华。树奇全拥石，蒲长半侵 池光连壁动，日影对窗斜。石榴兼布叶， 沙。池光连壁动， 日影对窗斜。石榴兼布叶，金澄 唯作花。落藤斜引蔓，伏笋暗抽芽。高卧长无客， 唯作花。 落藤斜引蔓， 伏笋暗抽芽。 高卧长无客， 方知人事赊！（《山家夏日九首》之一） 方知人事赊！ 山家夏日九首》之一） 除了最后两句， 我们几乎看不到诗人的影子， 除了最后两句 ， 我们几乎看不到诗人的影子 ， 甚至 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尘氛不起的 心灵与这个世界交洽、映照， 心灵与这个世界交洽、映照，感受和呈现着一份最 为纯真朴素的生命。 为纯真朴素的生命。
佛教经典多有玄奥精密的教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佛教经典多有玄奥精密的教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佛教文 本本身却往往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其匪夷所思的荒诞、 本本身却往往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其匪夷所思的荒诞、想落天 外的玄想，恰恰成为中国文学想象不足而实质有余的补充。 外的玄想，恰恰成为中国文学想象不足而实质有余的补充。此 佛典中亦杂陈许多香艳之笔，于女子形貌、 外，佛典中亦杂陈许多香艳之笔，于女子形貌、仪体极尽其描 摹之能事，之前中国文人万万不敢涉足的。 摹之能事，之前中国文人万万不敢涉足的。也正是这种放肆的 文风和魏晋南北朝以风姿俊美为高的社会风气相应。 文风和魏晋南北朝以风姿俊美为高的社会风气相应。 释宗以因果，老氏以虚无，仲尼以礼乐，各适当时之器， 释宗以因果，老氏以虚无，仲尼以礼乐，各适当时之器，相资 为美。儒以治外，佛以治内，道以为祖的实用主义功能的互扑。 为美。儒以治外，佛以治内，道以为祖的实用主义功能的互扑。 佛家对自然美的追求是为了“因色悟空” 即自然而超自然， 佛家对自然美的追求是为了“因色悟空”，即自然而超自然， 最终进入一种无我无欲的寂灭状态。 最终进入一种无我无欲的寂灭状态。道家对自然美的追求是为 乘物游心” 最终进入一种有声有色的逍遥境界。 了“乘物游心”，最终进入一种有声有色的逍遥境界。儒家追 社会美” 道追求“自然美” 求“社会美”，佛、道追求“自然美”，区别在于佛是无我之 境，道是有我之境。 道是有我之境。
初唐王绩的诗： 初唐王绩的诗： 月照山客，风吹俗人。琴声送冷，酒气迎春。 月照山客，风吹俗人。琴声送冷，酒气迎春。 闭门常乐，何须四邻。 闭门常乐，何须四邻。 促轸乘明月，抽弦对白云。从来山水韵， 促轸乘明月，抽弦对白云。从来山水韵，不使 俗人闻。 俗人闻。 溪深常抱冻，涧冷镇汗秋。树阴连户静， 溪深常抱冻，涧冷镇汗秋。树阴连户静，泉影 度窗寒。 度窗寒。 幽兰独夜清琴曲，桂树凌云浊酒杯。 幽兰独夜清琴曲，桂树凌云浊酒杯。 清冷、幽寒的格调， 清冷、幽寒的格调，表达出内心的感受给人深 刻鲜明的印象。 刻鲜明的印象。 清新、自然、质朴，从心里自然、本能、真诚、 清新、自然、质朴，从心里自然、本能、真诚、 素朴地流露出来，无任何雕作。 素朴地流露出来，无任何雕作。
归隐心灵的禅诗
诗与禅之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禅宗兴于唐， 诗与禅之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禅宗兴于唐， 唐代许多大诗人受到禅宗的影响， 唐代许多大诗人受到禅宗的影响，在创作实 践上，援禅入诗，写了一些禅味极浓的诗。 践上，援禅入诗，写了一些禅味极浓的诗。 而且有的诗人和把诗与禅的关系上升到了理 论的高度，使两者的关系更加密切。 论的高度，使两者的关系更加密切。最著名 的代表人物是司空图， 诗品》 的代表人物是司空图，其《诗品》中，他提 出了许多著名的理论， 韵外之致” 出了许多著名的理论，如“韵外之致”、 味外之旨” 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 “味外之旨”、“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等 他明确认识到诗禅的一致， 等，他明确认识到诗禅的一致，这种以禅说 诗的理论，对后世中国文艺理论的发展， 诗的理论，对后世中国文艺理论的发展，有 极大的影响。 极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