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悲歌_从唐诗看唐代妇女的命运

间 [4] P78玄宗宫人韩氏 题红叶 而一些宫女内心则充满了对现实的绝望 寄希望于来世 沙场征
戍客 寒苦若为眠 战袍经手作 知落阿谁边 蓄意多添线 含情更著绵 今生已过也 结取后 生
缘
[5] P337开元宫人 袍中诗
二 饱经相思之苦的征人商人妇的命运
在唐诗中 有大量描写妇女相思之情的诗歌 妇女的那种情之切 情之真 读来令人回肠百转 一 征人妇的寂寞相思之苦 唐代战事较多 男子往往被征入伍 远离家乡和亲人 妻子思念 远
收稿日期 2001-03-05 作者简介 杨小敏 1966
女 甘肃甘谷人 天水师范学院政史系讲师 从事中国古代妇女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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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丈夫 为他的冷暖饥寒 尤其为他的安危所担忧 李白的 乌夜啼 黄云城边乌欲栖 归飞哑 哑
枝上啼 机中织锦秦川女 碧纱如烟隔窗语 停梭怅然忆远人 独宿孤房泪如雨 [6] P25 生动地描述了 一个织妇思夫的形象 为了让戍守边关的丈夫免受冻寒之苦 在凉气袭人的秋夜 妻子赶制着棉衣 然
爱 一旦人老珠黄或人心反复 受冷落 遭遗弃 被折磨便是她们共同的命运 被弃 长门宫 的妇女
只能是对花落泪 对月伤怀 在忧愁哀怨中打发清冷凄苦的漫长岁月 君王宠初歇 弃妾长门宫 紫
殿青苔满 高楼明月空 夜愁生枕席 春意罢帘栊 泣尽无人问 容华落镜中 [1] P34崔颢 长门怨
可怜有些宫女甚至未曾得到皇帝的一次宠爱 只因别人的嫉妒 便被打入冷宫 与青灯为伴 与冷月 相
来银钏窄 前呼苍头后叱婢
红脍黄橙香稻饭 饱食浓妆倚柁楼 两朵红腮花欲绽
[3] P
84 她们饱食终日 浓装艳抹 呼奴唤仆 是何等富足 何等威风 不过这在整个商人阶层中毕竟是少
数 大多数商人还是小本经营养家糊口的 他们的妻子也只是过着一种平常人的生活 商人妇自有商 人
妇的烦恼 商人四处奔波 往来于水陆之间 风浪 疾病 强盗不时会对他们的生命构成威胁 这是商
而近来没有了丈夫的音讯 这赶制的棉衣还不知该寄往何处 去年离别雁初归 今夜裁缝萤已飞 征
客近来音信断 不知何处寄寒衣 [2] P76张紘 闺怨 这位征人妇不仅操心丈夫的冷暖 而且担忧丈夫 的死活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但现实却是 不知征马几时回 陈玉兰
从独特的女性视角透视了征人妇复杂矛盾的心态 她们一方面或多或少对数年不归的丈夫心存怨恨 一
体现 妇女群体在这一时代也展示出了自己的独特风貌 但是作为整个社会的受压迫阶层 唐代妇女仍然经历着
各种各样的痛苦 这在唐代诗人的笔下是有所反映的 唐诗中有不少以描写宫女 征人妇 商人妇 农妇 弃
妇 歌妓命运为对象的诗篇 充分展示了唐代妇女的不幸命运
关键词 唐代 诗歌 悲剧 妇女命运
中图分类号 D442.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371-1351(2001)03-0057-04
一 受冷落被遗弃的宫女的命运
中国历代的封建帝王都是三宫六院 唐代也不例外 杜佑的 通典 就有唐武德九年前后放宫人三
千 太宗贞观二年和玄宗开元二年分别又放宫人的记载 那些被幽禁于深宫高墙内 失去了青皇帝淫乐的玩物 当她们年轻貌美之时 偶尔也会受到皇帝的宠
重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也冲淡了李亿对玄机的情爱 而玄机却始终一往情深 她在给李亿的信中 写
到 忆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东流无歇时 [4] P81 江陵愁望寄子安 在对李亿的爱情幻灭后 鱼玄机 悲愤地喊出了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心郎 [4] P80 赠邻女
一些贵妇人虽说生活优裕 但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 兔丝附蓬麻 引蔓故不长 [7] P118杜
年 唯向深宫望明月 东西四五百回圆 的漫漫难捱的寂寞日子 到头来是 红颜暗老白发新 [2] P33
白居易 上阳白发人 一个16岁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变成了60岁白发苍苍的老妪 得到的仅仅是君王戏噱
似遥尊的 老尚书 的称号而已 几十年来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 穿着打扮还是天宝末年的 时 世
装 全然一副老土形象 更为残酷的是一些宫女不仅得不到宠爱 还被无情的君王发配去守皇陵 一
二 商人妇的离别相思之苦 唐朝商业的繁荣 商人的活跃 使商贾阶层的妇女成了引人注目的
一群 不过她们之间贫富悬殊 既有富埒公主 贵妇的巨商大贾家的妇女 也有惨淡经营的小商小贩 家
的妇女 白居易 盐商妇 描述了一个大盐商的妻子的生活情形 盐商妇 多金帛 不事田农与蚕
绩 南北东西不失家 风水为乡船作宅 本是扬州小家女 嫁得西江大商客 绿鬟富去金钗多 皓腕肥
经遣配 她们的一生便葬送在了死人的坟墓旁边 山宫一闭无开日 未死此身不令出 [3] P83白居易
陵园妾 即使皇帝有仁爱之心 然而 雨露由来一点恩 争能遍布及千门 三千宫女燕脂面 几个春
来无泪痕 [3] P407白居易 后宫词 一些宫女从心底萌发出深锁宫帏 流年似水 青春虚度 闲愁难遣
的苦恨以及对于自由 幸福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流水何太急 深宫尽日闲 殷勤谢红叶 好去到人
泻了出来 刘采春的 罗贡曲 二首 则以妇女特有的细腻和含蓄婉转地表达了商人妇的离愁别绪
莫作商人妇 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 错认几人船 那年离别日 只道往桐庐 桐庐人不见 今 得
广州书
[4] P71
三 被抛弃的妇女的命运
与历代一样 唐代妇女也要遵从 三从四德 出嫁从夫 从一而终 虽然也有离婚别嫁的现 象 毕竟只是个别情况 而丈夫却可以三妻四妾 或着抛弃妻子 另觅新欢 张潮 江南行 就描述 了一个妻子对离家久不见归的丈夫 的担忧 茨菰叶烂别西湾 莲子花开犹未还 妾梦不离江上水 人 传郎在凤凰山 [2] P84 第一年的冬天夫妻分别 到第二年的秋天还不见丈夫归来 妻子夜夜都在睡梦 中见到他 丈夫离家时是从江上走的 妻子以为他已飘泊天涯了 可新近又听人说看见他在一江之隔 的 凤凰山 这近而不归 难道他对自己有了异心 薛馥的 赠故人 写了一个妇女被丈夫遗弃后 遭遇的 悲苦 心情的凄凉 昔别容如玉 今来鬓若丝 泪痕应共见 肠断阿谁知 [4] P73 白居易 太行 路 借助一个结婚不到五年就遭到丈夫冷眼的女子的自白 倾吐了红颜美貌依然不足固恩爱的悲哀
甫 新婚别 因而对男性的依附性更强 在家庭中也就更没有地位 只能依赖丈夫对自己的感情生活 而
贵族男性又往往三妻四妾 寻花问柳 所以她们终日要为丈夫的薄情而苦恼 为自己在家庭中的命运 而
忧虑 王昌龄 闺怨 写到 闺中少妇不知愁 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 悔教夫婿觅封
侯 [10] P328 陈羽 古意 妾年四十丝满头 郎年五十封公侯 男儿全盛日忘旧 银床羽帐空飕
飕 庭花红遍蝴蝶飞 看郎佩玉下朝时 归来略略不相顾 却令侍婢生光辉 郎恨妇人易衰老 妾亦恨
深不忍道 看郎强健能几时 年过六十还枯槁 [8] P3888 这都是贵妇心灵的真实写照
四 受侮辱的歌妓的命运
唐代形成了娼妓空前繁荣的局面 虽然有些娼妓因自己的歌舞技艺 有些因诗歌才智 有些因美貌 色相而周旋于达官贵人 风流才子 纨阔子弟身边 看似是那样的放任自由 百般受宠 然而 在男权 社会中她们毕竟是豪门权贵 风流浪子纵欲行乐的公开玩物 她们的地位最为卑下 她们的痛苦最难 以 言表 白居易 听崔七妓人筝 花脸云鬟坐玉楼 十三弦里一时愁 凭君问道休弹去 白尽江州司 马 头 [3] P320 诗人从弦筝所弹奏的音符中体味出这个妓人痛苦的心灵世界 她的愁苦使诗人听得头发 都要白了 可见其苦之深 琵琶引 描述了一个横遭蹂躏的长安歌妓的形象 这位早年才色双绝 老 大嫁作商人妇的琵琶女的遭遇是所有娼妓命运的缩影 十三学得琵琶成 名属教坊第一步 曲罢曾 教 善才伏 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 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 年欢笑复明年 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 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鞍马稀 老大嫁作商 人 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 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 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啼妆 泪红阑干 [3] P242 温庭筠的 杨柳枝 记叙的是强颜欢笑背后歌妓内心的痛苦 宜春苑外最长 条 闲袅春风伴舞腰 正是玉人肠断处 一渠春水赤栏桥 [2] P98 是啊 春风袅袅 杨柳柔条 景色 宜人 可是歌妓翩翩起舞 是为了供人娱情 其心怎能不苦 自己只是公子王孙消闲解闷的工具呀 就 连西蜀名妓薛涛 虽富有才华 和许多大诗人及十一镇节度有过往来 名重一时 但终究是阔人和闲 人 的玩物 仰人鼻息 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她的 柳絮 便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歌妓命运的悲愤控诉
二月杨花轻复微 春风摇荡惹人衣 他家本是无情物 一向南飞又北飞 [5] P586 她饱尝了一个女 人被剥夺了应有权利的辛酸 忍受着被指为 水性杨花 的污蔑 到晚年却只能归隐独居 孤独地度 过 自己的余生 她悲叹自己 风花日将老 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 空结同心草 [5] P552 春望词四
何况如今鸾镜中 妾颜未改君心改 为君熏衣裳 君闻兰麝不馨香 为君盛容饰 君看金翠无 颜 色 [3] P64 在丈夫业已变心的情况下 纵你有任何的品貌也是徒然 她在孤立无援的悲愤中 喊出 了 人生莫作妇女身 百年苦乐由他人 他的 母别子 则反映了一个骠骑将军升官发财以后 娶 了 新妇而抛弃前妻 妻子所承受的痛苦 迎新弃旧不足悲 悲在君家生两儿 一始扶行一初坐 坐啼行 哭牵人衣 [9] P101 李白 寒女吟 表达了一弃妇对喜新厌旧的丈夫的责难 昔君布衣时 与妾同 辛苦 一拜五官郎 便索邯郸女 妾欲辞君去 君心便相许 妾读蘼芜书 悲歌泪如雨 忆昔嫁君时
人妇最为担忧的 那作商人妇 愁水复愁风 [8] P359李白 长干行
扬州桥边小妇 长安市里商
人 三年不得消息 各自拜鬼求神 [8] P3423王建 江南三台 再着商人重利轻别离 常常浮游四方
数年不归 有的在外寻花问柳 有的则另娶别室 将妻子儿女抛在脑后 商人妇往往半生过着孤独生
活 她们怨恨夫妻长相离别 怨恨丈夫薄情无义 李白 江夏行 写到
方面却又充满了浓厚的相思之情 夫戍边关妾在吴 西风吹妾妾忧夫 一行书信千行泪 寒到君边 衣
到无 [4] P74 寄夫 朝夕万变的边关战事 幽咽凄厉的羌笛 南来北往的鸿雁 还有那无限的花 开 花落 阴晴圆缺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们的情怀 叫她们引颈翘望 使她们泣泪成血 战争对妇女是 残
酷无情的 嫁女与征夫 不如弃路旁 结发为君妻 席不暖君床 暮婚晨告别 无乃太匆忙 [7] P11 8杜甫 新婚别 而妻子对丈夫又是忠贞多情的 她们发誓要 与君永相望
2001年6 月 第21卷第3期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Tianshui Normal Univeristy
女性的悲歌
从唐诗看唐代妇女的命运
June ,2001 Vol.21 No.3
杨小敏
(天水师范学院 政史系 甘肃 天水 741001)
摘 要 唐代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被称为是一个开放的时代 它的开放性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得到 了
依 上阳宫女 便是其中一个代表 她在玄宗末年入宫 时年一十六岁 还没见上玄宗一面 便被嫉 妒
她美貌的杨贵妃偷偷发配到上阳宫 一待便是四十四年 好端端一个 脸似芙蓉胸似玉 的无辜女子
一生遂向空房宿 过着那 宿空房 秋夜长 夜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 萧萧暗雨打窗
声 春日迟 日迟独坐天难暮 宫莺百啭愁厌闻 梁燕双栖老休妒 莺归燕去长悄然 春往秋来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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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无一夜乐 不是妾无堪 君家妇难作 起来强歌舞 纵好君嫌恶 下堂辞君去 去后悔遮莫
感
夫诗 的作者慎三史是严灌夫之妻 因无子被出 慎氏乃留诗为别 当时心事已相关 雨散云飞一 饷
间 便是孤帆从此去 不堪重上望夫山 [4] P74 与薛涛齐名的女诗人鱼玄机 十六岁时被李亿纳为
妾 两人相爱 然而好景不长 由于李亿夫人的妒不能容被迫分离 两人曾经海誓山盟 希望以后破 镜
谁知嫁商贾 令人却愁
苦 自从为夫妻 何曾在乡土 去年下扬州 相送黄鹤楼
只言期一载 谁谓历三秋 使妾肠欲
断 恨君情悠悠
不如轻薄儿 旦暮长追随 悔作商人妇 青春长别离 [6] P30 刘得仁的 嫁
得商人头欲白 未曾一日得双行 任君逐利轻江海 莫把风涛似妾轻 [8] P6304 贾妇怨 和李益的 嫁
得瞿塘贾 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 嫁与弄潮儿 [2] P95 江南曲 把个商人妇的怨恨之情一古脑儿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