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郁达夫小说《迟桂花》中的迟桂意象

浅析《迟桂花》中的迟桂意象

摘要：《迟桂花》是郁达夫其后期小说的代表作之一，与其前期作品相比体现出了不同的艺术风格。小说主要表现的是作者在人生困境中对人间亲情和友情的真切呼唤，就像它的题目一样，显得芬芳馥郁。小说中多次写到桂花，表现了老郁和翁则生、翁莲的友情就如那迟开的桂花，馥郁持久，同时，也寓意着一种自然美好的生活境界。迟桂花开得迟，因而开放时间更持久，香味更芬芳。迟桂花具有清香、朴素、耐久的品性。以此看出，迟桂花是富于多层意境的，有自然之桂、人物之桂、人生之桂。

关键词：郁达夫迟桂花意象

郁达夫是我国著名的现代作家、诗人，他热情敏感，小说充满着诗情画意。《迟桂花》就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文中的翁则莲就如一株迟桂花，开放在翁家山大自然的世界中，以她独特顽强的性格展现出非一般的自然之美，不时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将感情揉进了桂花中，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愿望融进大自然。所以在作品中，迟桂花既代表着一种沉静自得的安然之美，也体现为一种顽强生命的意志力。本文将试从自然之桂、人物之桂和人生之桂对《迟桂花》进行解读。

一、自然之桂

自然是指具有无穷多样性的一切存在物，非人为的或不做作，不拘束，不呆板，非勉强的特性。迟桂花的特点是耐寒，花香浓，持续时间长。作者在小说中用了很多笔墨来描述他对迟桂花的喜爱之情。

在正文的开始，作者首先接触到的就是翁家山的迟桂花。老郁接受好友翁则生的邀请，前往翁则生家。在路上，途经烟霞洞时，远远就闻到迟桂花的“说不出的撩人的桂花香气[1]”。“我看见了东天的已经满过半弓的月亮，心里正在羡慕翁则生她们老家的处地深幽，而从背后又吹来了一阵微风，里面竟含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撩人的桂花香气。[2]”“原来这儿到这时候还有桂花？[3]”寥寥数笔，不仅写出了迟桂花的幽香，还勾勒出了迟桂花生长环境的僻静、清幽。环境的僻静，承载着作者内心的细腻，对自然的观感，以及对朋友生活的关怀。当迟桂花的清香沁入作者心脾时，同时作者的心也沁入了自然之中。或许，迟桂花不仅是一种朴实的品性更是寄托了作者对自然的爱和对朋友的挂念，当我想到这时，迟桂花的自然之性便跃然而出了。

而之后作者借以桂花闻名的满觉陇和偏僻的翁家山对比，通过老郁“我在以桂花闻名的满觉陇里，到不曾看到，反而在这一块冷僻的山里而来闻吸浓香，这可真也是奇事了[4]”的“惊异”心理，反衬出迟桂花与众不同、浓香质朴的品性。

二、人物之桂

郁达夫在作品中集中笔墨着意写人物的自然美，而翁则莲是与山光水色融为一体的“自然人”。我们可以感受到作品女主人公顽强、坚韧的生活精神，也可以感受到在那自然山村风光中人际关系的宽容、平和，以及在翁则莲所影响下的翁则生和老郁的变化。所以迟桂花不仅仅是抽象和单纯的“迟桂花”，而是在充分展示迟桂花自然美的同时，更是人物品行的象征，作者把自然和人的生活融为一体，形象地表现出迟桂花的精神特征。小说对迟桂花的描写自此由实到虚，从自然中虚幻出来的迟桂花同样沁香，耐久，纯净。

（一）纯洁、美好的翁则莲

翁则莲是作品最着力塑造的人物形象，她是一个农村青年妇女，美丽善良，性格率真。尽管遭受了生活的挫折，却依然保持着天真活泼的性格。

翁则莲嫁给了一个浪荡公子，婆婆和小姑尖酸刻薄，使她受尽了欺辱。丈夫死后，翁则莲被迫回到了娘家。她没有为自己不堪的遭遇哀伤和悲切，而是勇敢地挑起了家庭重担，细心地照顾起年迈的母亲和生病的哥哥，给沉闷的翁家带来了希望和快乐。她对人永远是热情诚恳，心底纯洁无暇。她的容貌、心灵、性格是那样地美，仿佛一束新鲜的桂花，不时散发出一阵沁人心脾的郁香。正是她的美丽、沉静和乐观，给予了叙述者“郁先生”强烈的精神愉悦，使他燃起的欲望得到净化，心灵也融化为澄静大自然中一部分。

不言而喻，迟桂花代表着纯净质朴，自然脱俗。正因为这样，作者借此着寓于人。作品中优美的自然环境与翁则莲的外表自然的美与内心纯洁的美都达到了和谐统一。翁则莲，清新、自然、纯朴的美和迟桂花的美是相通的。这种美与翁家山优美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所以这不难看出作品将翁则莲莲的形象和迟桂花时时相映衬，又把她的性格气质放在翁家山的大自然世界中，仿佛她不只是一个具体的人，同时也成为了大自然美和宁静的化身，是一枝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迟桂花”。所以，纯洁、美好的翁则莲，正是纯净、沁香的迟桂花的象征。

总之，翁则莲不是现代都市中败下阵来的知识分子形象，而是在自然淳朴的生活环境中形成的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她的生命力是昂扬蓬勃的，虽不具有意志刚毅的崇高美，但却圆润晶莹，呈现着自然人性的优美。

（二）坚强的翁则生

翁则生历尽波折依然温和有爱心，幽默，热爱生活，充满阳光，这正是迟桂花傲视寒霜依然香味不减的表现。翁则生是疾病缠身、学业中辍、感情受挫、灰心丧气的一个人，却在这样的灵秀山水中奇迹般地康复，并为人师表，且即将成家。

出身书香门第的翁则生曾留学日本，踌躇满志。然而后来家道中落，翁则生自己又患重病辍学，婚姻受挫。从此，便在老家养病。翁家山那静雅、幽渺的环境，使其成了翁则生养病的好居所。在这样的环境中，与家人的悉心照料下，还有翁则生那坚强的精神。使得翁则生的病情有所好转，并且家中多年不做的焙茶事业也有了起色。翁则生也得到了一个去训蒙小学当教师的机会，这时候又有人来向翁家议婚了，使翁则生中年重缔婚约。如果翁则生不够坚强，他也许会重病之后起轻生的念头；如果翁则生不够乐观，被退婚后，他可能一蹶不振；如果翁则生不热爱生活，多年不做的焙茶事业，哪还能产出一二百斤。他之所以康复，离不开和睦的家庭和秀美的环境，还有翁则生本身那坚强、充满阳光、热爱生活人生态度。更离不开妹妹翁则莲的精心呵护和她那迟桂花一般的精神，这种精神是翁则生获得新生活的支柱。

（三）心灵净化的老郁

诚如别林斯基所说：“美都是从灵魂深处发生出来的”，因为大自然的景象不可能有绝对的美，这美隐藏在创造或观察它们的那个人的灵魂里。”而《迟桂花》中，“我”——老郁正是别林斯基所说的“那个人”！

老郁似乎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老郁在闻着桂花香气，都要引起性欲的冲动。而且老郁在与翁则莲同游五云山的过程中，老郁是被她所迷倒的。“听听她那种舒徐清澈的语气，看看她那一双天生成像饱使过耐吻胭脂棒般的红唇，更加上以她所特有的那一脸微笑，在知识分子之外还不得不添上一种情的成分上去，于书的趣味之上更要兼一层人的风韵在里头 [5]”，“我竟恍恍惚惚，像又回复了青春时代似的完全为她迷倒了[6]”。于是老郁簇生异想，又沉醉在观察她的健康与自然的美点，甚至她的极可爱、极天真、极真率也成了诱惑老郁的因素。然而正在老郁想入非非的时刻，正是翁则莲的独特的个性挽救了老郁，她对老郁毫无掩饰，纯真得像小孩子一样对老郁坦诚、宽容与理解，并大方地叫老郁“大哥”。一点都不怀疑老郁的卑鄙的想法，还乘机帮老郁拭去眼泪，这种种，终于使老郁的心地开朗了，欲念也净化了。也许我们会把迟桂花与翁则莲的形象联系起来，但一束迟桂花又怎能把这样的女子都概括。“把迟桂花当作一个特异的人物形象或等同于翁则莲，都是欠妥的”。翁则莲是“迟桂花”的象征，但她更是一个具有鲜活的生命形象。她不光让我们看到了她顽强、坚韧的生活精神，而且她在那自然山村风光中人际关系的宽容与平和更深深地感染着我们。所以翁则莲的形象已经超出了作者对迟桂花的意象，她是一个健康和自然的美点。确切地说，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妹妹的形象，是老郁心灵得以净化升华的一个女神。

三、人生之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