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拜物教批判理论的辩证特性及其当代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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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拜物教批判理论的辩证特性及其当代启示*
唐正东
严格地说,马克思是在《资本论》第一卷中完成其拜物教批判理论的,因为对他来说,真正的拜物教批判理论绝不仅仅在于从客观性的维度揭示物与物之交换关系背后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而且还要从主体意识的角度阐明物化的观念是如何被接受的。另外,马克思还要厘清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或拜物教的观念形式,是如何既作为客观表象的反映、又作为具有社会效力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形式而存在的。在此基础上,马克思还要对拜物教的物质形式与观念形式之间的关系作出说明。马克思用拜物教这一概念来指称他的批判对象,是有其特别用意的。如果仅有客体维度上对本质的遮蔽而没有主体维度上的观念认同,那么,这至多只能被界定为物化,而与拜物教无关。指出这一点并非只有概念辨析的意义,而是跟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深层内涵的理解直接相关。
一
为了更清楚地把握马克思《资本论》中拜物教批判理论的辩证内容,本文首先对马克思在观念形式问题上的思想发展过程作一个简单的梳理。下面直接从马克思(与恩格斯一道)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对观念形式作出系统分析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开始。在这一文本中,马克思在批判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历史观时,明确地提出“人从来没有受过这些词句的奴役”(马克思、恩格斯,第18页),并认为应该根据历史的不同发展阶段,来“消除实体、主体、自我意识和纯批判等无稽之谈,正如同清除宗教的和神学的无稽之谈一样,而且在它们有了更充分的发展以后再次清除这
些无稽之谈”
。(同上,第19页)从表面上看,马克思此时的观点似乎与他后来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关于雇佣工人也受到歪曲了的观念的束缚的观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第414页)是不一致的,但是应该看到:马克思后来所讲的束缚工人的观念是客观地存在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之中,并且还是作为对这一过程之本质的外在必要表现形式的反映而存在的;而《德意志意识形态》
中马克思所批判的鲍威尔等人的“词句”
,则是这些人戴着哲学家的眼镜所主观地建构出来的。现实生活并不产生实体、主体等词句,它们只存在于唯心主义哲学家的头脑中。正因如此,马克思才说,现实的个人从来没有受过这些词句的奴役,把人们从这些词句中解放出来,对现实的个人的真正解放
没有任何用处。(马克思、恩格斯,第18页)这一文本的另一段话:“对于人民大众即无产阶级来
说,这些理念观念并不存在,因而也不用去消灭它们”(同上,第39页),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不仅如此,马克思还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层面上对鲍威尔等人为什么停留在词句的层次上进行了·
3·*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当代资本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编号09JZD0002)的阶段性成果。
说明。在他看来,观念、国家、法律等形式,其实都是建立在物质生产实践的不断发展之基础上的。人们是自己的观念等等的生产者,同时也是国家、法律等上层建筑形式的建构者。可是如果不具备这种历史唯物主义的发生学思维方法,仅从静态的、非历史的角度来解读这些东西,那么所得出的结论必然是唯心主义的。再进一步,马克思认为,鲍威尔等德国的青年黑格尔派成员之所以会把哲学理解为想像的主体的想像活动,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当时德国的生产力及交往形式的发展水平还相当落后,当时的德国人还没有为历史提供市民社会史、工业史、商业史等维度上的世俗基础,因此,身处在德国的哲学家囿于其狭隘的民族视域,也只能产生一些对现实关系的虚幻反映。(参见马克思、恩格斯,第23页)应该说,马克思在这一文本中对青年黑格尔派唯心史观的批判已经相当彻底了。
当然,一个新的问题随即产生:马克思批判青年黑格尔派的思路是否可以自然地运用到对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之中?也就是说,对于落后的德国来说,作为其意识形态表现的青年黑格尔派的观点由于其虚幻性,是很容易被工人阶级看穿的。物质实践活动的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德国在意识形态建构方面,应该说处在相对简单的层面上。但一旦我们把英国这样的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当作研究对象,那么工人阶级是否还会像在德国发生的情况那样,坚决不受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或拜物教意识的束缚?人民大众在德国可以不受鲍威尔等人的实体、主体等概念或词句的奴役,但在英国,他们是否具有对拜物教意识的天生免疫力?客观地说,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尽管谈到了资本主义大工业的一些情况,但他对这一新生产方式的内涵的了解还很不够。当时的马克思既不清楚资本增殖的秘密,也不清楚资本拜物教运行机制的秘密,尤其是没有看到资本主义生产当事人的日常观念的产生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特点之间的关联性,因此,他过于简单地认为,资本主义大工业会尽可能地消灭意识形态、宗教等等,凡是在不能消灭它们的地方,就把它们变成赤裸裸的谎言。(同上,第58页)而实际上,根据马克思后来在《资本论》中的观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所消灭的只是以前的意识形态,而不是所有的意识形态;它恰恰是建立了自己的意识形态,即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并使这种意识形态与生产当事人的日常观念融为一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第99页注释32)可见,马克思此时所展开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批判理论,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资本主义拜物教批判理论。
经过1848年欧洲大革命的洗礼,马克思在观念、思想等的社会效力问题上的观点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开始承认无产阶级也是会受到落后观念的统治或影响的。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和《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等文本中,马克思指出,法国巴黎的工人阶级在刚刚过去的斗争中显然受到了“博爱”等抽象“词句”的影响,他们沉醉在这种被幻想出的“宽大仁慈的博爱气氛中”(《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第142页),因而失去了实现无产阶级革命的能力(同
上,第140页)。马克思还把这种情况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来加以说明。他指出
:“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魔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
脑。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1卷,第131-132页)相比《德意志意识形态》而言,马克思此时的观点显然是复杂了一点,他已经看到了“词句”对工人阶级的观念统治。当然,需要说明的是,
马克思此时所说的“词句”
,并不是唯心主义哲学家嘴里的实体、主体等范畴,而是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传统观念。因此,这标志着马克思在观念形式的社会效力问题上的思路,已经转向了现实生活中的观念形式的层面。只是由于他此时的解读对象是资本主义发展水平仍不怎么高的法国所发生的阶级斗争问题,所以,马克思仍然没有关注到资本主义拜物教的物质形式与观念形式之间的辩证关系问题,而只是把研究的重点定格在导致法国革命失败及法国无产阶级没能担负
·4·《哲学研究》2010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