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词重叠的方式和时体意义

话人的认知中没有一个明确的终止点。例（12）中的“睡 ①*表示句子不成立，或者不经常被说。
一睡”是一种封闭情状，在说话人和听话人的认知中有一 参考文献：
个大致的范围和终止点。
[1]戴雪梅.论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及其表达功能[J].首都师范大学
动词重叠表示事件主体或相关人只让事件持续一段
学报（社会科学版）增刊，2002.
例（15）、（16）表示的事件在客观上是没有终点
了尝试的意义的”，但是这种尝试意义是由句子表示出来 的，但是在主观上是有终止点的。
的，不是单纯地靠动词重叠表示出来的。他们同时指出，
（四）主体的能动性
在某些句子里，不重叠动词也可以使整个句子含有尝试的
朱景松（1998）认为，动词重叠作为对动词形式的
意义，而在某些句子里，虽然动词重叠了但还必须在它的 一种翻新改造，排除了其他侧面意义的可能性，强化了动
本文主要从动词重叠的方式和来源以及重叠后时体特 征两方面进行研究，对动词重叠中这些颇有争议的问题提
出自己的见解。 一、动词重叠的方式及由来 （一）动词重叠的方式 本文所要讨论的动词重叠式主要包括以下几种形式： 1.单音节动词的“VV”方式重叠。例如：看看、听
听、说说、找找。 2.双音节动词的“V V V V ”方式重叠。例如：打打闹
一看、试一试、闯一闯。
无论动词重叠是否具有持续性特征，以上两种观点都
7.“V了一V”是在动词“VV”之间插入“了”和 是从词法的角度来研究动词重叠的时体特点的。时体意义
“一”组成，是动词重叠的另一种变体形式。例如：看了 的承载单位不是词，而是句子，我们应该从句法的角度来
一看、笑了一笑、愣了一愣、走了一走。
（三）终止点
的，在动词重叠的句子里，主体具有能动性，事件具有可
Smith（1991）根据事件有无终止点（final point）把 控性。
情状分为封闭情状（closed situation）和开放情状（open
综上所述，动词重叠主要有“VV、V了V、V一下”三种
situation）。动词重叠有终止点，表示一种封闭的情状。 形式，“VV”有两种来源，一种是“V一V”的省略，表示
（17）让我体会体会坐飞机的感觉。
并不具有尝试的意义，在动词重叠的句子里包含的尝试意
（18）让他开开眼界。
义，有时具有轻松悠闲的意味和缓和语气的作用，这些都
（19）让我吃吃，看这梨甜不甜。
属于在不同情况下动词重叠的不同表达功能是由动词重叠
（20）事在人为，先办办看。
的时量特点引申出来的。
上面例句中动词重叠表示的所有事件都是受主体控制
梅》第八回）
①文中所举例子有的出自温端正先生主编的《新华惯用语词典》
（39）要是任何一个人，因为任何一件事不顺自己的 （商务印书馆，2007），有的出自高歌东先生著的《惯用语再
心，就这么撂挑子躺倒不干，怎么办呢？（张洁《沉重的 探》（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在此深表感谢。
翅膀》）
参考文献：
例中的惯用语“不费吹灰之力”“打着撺鼓儿”“打 [1]李行健.惯用语的研究和规范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2002，（1）.
具有类似的语义功能，所以互相排斥。
b.*这顶帽子太小了，你戴着戴看。
（二）尝试意义
c.*这顶帽子太小了，你戴戴着看。
对于动词重叠是否具有“尝试义”，学者们有很多争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动词重叠不可以和“着”共 论。有的研究者认为动词重叠表示尝试意义，赵元任先生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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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词重叠的方式和时体意义
□王林娟
摘 要：动词重叠是汉语语法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但在时体研究方面颇有争议。本文主要介绍了动词重叠 的方式和由来，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分析了动词重叠的时体特点。
关键词：动词重叠 持续性 终止点 时体特征
动词重叠是汉语语法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但对于汉 语动词重叠的方式、时体特征、语法意义、以及重叠后的 句法问题等，各家的论述有同有异。Smith（1991）认为， 汉语的动词重叠表示的是一种封闭的情状，具有动态、持 续、非完成的语义特征，语义上具有完整体的特点，兼具 情状和视点两方面的特征。戴耀晶（1997）认为，汉语的 时体系统中包括动词重叠所表示的短时体、“起来、下 去”所表示的始续体和延续体、“在、着、了、过”标记 的进行体、持续体、现实体、经历体。
点。以石毓智为代表的一部分学者认为动词重叠不具有持
如果动词重叠表示持续性特征，那么动词重叠为什
续性特征，他们认为动词的持续性是指动词所指的动作可 么不能和“着”共现呢？动词重叠可以和完成体“了”
以延续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动词具有持续性的语法表现是 共现，如：看了看、吃了吃、睡了睡，却不能和持续体
能不能加“着”。例如：
作用，重叠式与其非重叠式相比，有些重叠表示动作反复 事件带有明显的主观性和随意性。如果一个事件的主体能
的次数少、持续的时间短，有些重叠表示“多量”。至于 够决定事件的持续和结束，那么这个句子中的动词便能够
轻微、不经意、尝试、惯常等语法意义，都是由次数少时 重叠，否则不能重叠。例如：
间短或多量引申、派生出来的。也就是说，动词重叠本身
研究动词重叠，动词重叠是句法层面的概念，而不是词法
（二）动词重叠的由来
层面的概念。从句法角度看，动词重叠的事件是通过两种
动词重叠式“VV”是由“V一V”省略“一”造成的， 方式来体现的：第一，事件只进行一次，事件需要持续一
是“V一V”语法化的结果。依据是，“V一V”在宋代的语言 段时间后才结束；第二，事件不间断地反复进行多次，每
“V1V1V2V2”动词重叠式表示动作的反复和持续；“V一V” 的时间。动词重叠表示事件持续的时间量有长有短，时间
来源的“VV”式表示动作的轻微和少量。
量的长短并不决定于动词重叠本身，而决定于句子的语
二、动词重叠的时体特征
境。例如：
动词重叠是一种什么体，历来说法不一，有“短时”
（3）你穿穿这件衣服，看合适不合适。
如果动词表示的是持续性动作，重叠后表示动作持续
续体、起始体、继续体。
的时间短。例如：
动词重叠是短时体。戴耀晶（1997）认为：短时体是
（5）大家总是开他的玩笑，他从不反驳，只是不好意
完整体的一种，它指明句子所表达的事件是一个完整的短 思地笑笑。
时动态事件，在汉语里用动词重叠的形式来表示。短时体
（6）祥子咽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推门走出来。
时间就停止进行，而不是让事件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全部做 [2]戴耀晶.现代汉语时体系统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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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说说笑笑、蹦蹦跳跳。 3.双音节动词的“V1V2V1V2” 方式重叠。例如：辛苦辛
苦、冷静冷静、凉快凉快、休息休息。 4.动词的“VVN”的方式重叠。例如：唱唱歌、跳跳
好卖。”那人与他敢起看众人，吹的扑的道：“这里好，
（41）中国的事都要打折扣，文字也是一样。“白发
也曾有人在这里打野火儿过，在这里做好。”（《平妖 三千丈”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诳！这就得大打其折扣。（鲁
特别强调事件的时量因素，并且经常在表示未来事件的句
如果动词表示非持续性的但可以反复进行的动作，重
子里使用。戴耀晶的观点得到了普遍的认同。
叠后表示动作进行的次数少。例如：
（一）持续性
（7）李老师见了小明只点点头，没说话。
动词重叠是否具有持续特征？学界有截然不同的观
（8）我们平常见面只是打打招呼，并无深谈。
动词重叠式的一种变体形式。例如：踢了踢、笑了笑、拉 持续性动词，能加“着”的动词叫持续性动词。
了拉、尝了尝。
以朱景松为代表的另一部分研究者，认为动词重叠具
6.“V一V”是在动词“VV”之间插入了“一”组成 有持续性特征，依据是可以容纳重叠的动词本身提供了过
的，也是动词重叠式的一种变体形式。例如：睡一睡、看 程延续的可能性，动词重叠具有短暂持续的特征。
56 （杜鹏程《在和平的日子里》第三章七）
（周睿 湖南 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41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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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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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喝喝茶、打打牌、理理发、送送礼。

现，因此不具有持续性特征。马庆株先生也根据动词能不
5.“V了V”是在动词“VV”之间插入“了”组成，是 能加“着”，把动词分为两类：不能加“着”的动词叫非
传》第三十一回）
迅《伪自由书<后记>》）
（37）听过士兵的流畅汇报，田光像吃了副定心丸，
以上例句中的惯用语“合穿一条裤子”“打折扣”都充
立刻把心放了下来。（冯志《敌后武工队》第二十六章）
当句子的补语成分。动宾式惯用语充当补语的情况比较少。
（38）“妇人……就使冯妈妈递信过去，择六月十八
日大好日子，把蒋竹山倒踏门招进来成其夫妇。（《金瓶 附 注：
望不见君，连山起烟雾”。这些古诗句中的动作重叠都是 事情还有另一面，即动词重叠还有表示事件反复进行的一
表示动作的反复和持续。它与“V一V”省略而来的“VV” 面，相对于那些一次性事件，动词重叠表示事件持续的时
式来源不同。
间就显得长了。因此，不能轻易断言动词重叠的时间短。
从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看，两者不同。“VV”来源的 动词重叠可以缩短事件持续的时间，也可以延长事件持续
“少量”“不定量”“轻微”“尝试”等各种主张。戴耀
（4）你穿穿就会大。
晶（1997）把现代汉语里的体分为完整体和未完整体两大
例（3）中的“穿穿”持续的时间量很小，例（4）中
类。前者包含“了、过”和重叠动词所表现的现实体、经 的“穿穿”持续的时间量很大。
历体、短时体；后者包含“着、起来、下去”所表现的持
材料中就可以看到，而“VV”在元代的语言材料中才出现。 次持续的时间都很短或者一瞬间，但合起来就成为一段较
动词重叠式“V V V V ”，如“说说笑笑、进进出出” 长的时间。 1122
等，是由古代表示动作反复多次的“VV”式发展来的。例
动词重叠相对于那种取得结果的事件而言（即有自
如《古诗十九首》中：“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望 然终点的事件）确实持续时间短。但这只是事情的一面，
野火儿”“吃了副定心丸”“倒踏门”“撂挑子”都充当 [2]王泽鹏.近代汉语惯用语研究[J].学术研究，1998，（11）.
句子的状语，表动作行为的方式。
[3]温端正.汉语语汇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六）作补语
[4]高歌东.惯用语再探[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
（40）别戏耍人了！倒是你们俩好得合穿一条裤子。 [5]温端正.新华惯用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着”共现。笔者认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动词
（1）a.事在人为，先办办看。
重叠是有终止点的，而持续体“着”不具有终止点；另一
b.*事在人为，先办着办看。①
方面是“同类相克”的原理，动词重叠所表示的句子是具
c.*事在人为，先办办着看。
有持续性的，而“着”也表示持续性，动词重叠和“着”
（2）a.这顶帽子太小了，你戴戴看。
2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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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动词重叠称为动词的“尝试态”。动词重叠表示“尝 可以有终点的。例如：
试”意义是多数学者持有的观点。
（15）我得叫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但是又有一些学者提出异议，他们一方面承认“有许
（16）我忙把窗户打开，让屋里的空气流通流通。
多句子用上了重叠的动词，就全句的意思看，确实是表示
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之一就是“量短次少”或减弱动量， 动作的轻微和少量，另一种不是省略式，表示动作的反复
使动作不能无限延长或重复。例如：
和持续。动词重叠是现代汉语体系统的“短时体”，有动
（11）你去睡吧。
态性、持续性、时量短和有终止点等特征。
（12）你去睡一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例（11）中的“睡”是一种开放情状，在说话人和听 注 释：
前面或者后面另加上一些词语来表示尝试的意义。动词并 作性，表示有所作为，表示动作行为的主体具有极强的能
不表示尝试的意义，把整个句子所表示的尝试意义说成动 动性。动词重叠表示一个动作持续的时间短或进行的次数
词重叠表示的意义是不妥当的。例如：
少，强化主体的能动性是动词重叠形式的最根本的意义。
（9）a.您尝尝烫不烫？
动词重叠表示的事件没有客观上的终止点，但在主观
b.您尝一口烫不烫？
上具有终点，这就表明，动词重叠所在句子的主体对事件
（10）a.要不信，我们两个比赛比赛？
具有主观的能动性，即动词重叠表示的事件是可控事件，
b.要不信，我们两个比赛一下？
即事件的持续和结束决定于事件主体。一个事件要不要持
李宇明（1996）认为，动词重叠主要起调整动量的 续下去、事件在什么时候结束是由事件主体决定的，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