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沙俄对陕甘回族移民的态度和政策_王国杰

2003年7月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ul.,2003第32卷第4期Journal o f Shaanxi Normal U niversit y(Social Science)Vo1.32No.4

u世界史研究

论沙俄对陕甘回族移民的态度和政策

王国杰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摘要:公元1878)1884年间,从中国新疆伊犁和喀什地区向俄国中亚七河地区迁去了1.5万东干人,其主体是1862)1877年西北反清回民起义军的余部。这些移民之所以能被接纳,是因

为他们被认为是反封建斗争的勇士。他们不畏强权、不怕艰险的精神感动了中亚广大穆斯林群

众,他们良好的整体素质及民族精神征服了中亚人,他们成了中亚社会的优秀成员。

关键词:东干族;白彦虎;左宗棠;中亚七河省

中图分类号:K5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293(2003)04-0031-06

东干族专指公元1877)1884年由中国西部伊犁及喀什地区进入俄国定居的几批陕甘回族移民,其主体是清同治年间西北反清回民起义军的余部。到1884年底,这几批回族移民的总数在1.5万人左右,连同一起过境的十几万新疆维吾尔人、哈萨克人、柯尔克孜人,来自中国西北地区的移民总数已占到当时沙俄七河省总人数的20%左右(据查七河省当时总人口近65万)。[1](P57)中亚人称这些回族移民为东干人(意为东岸子来的人),他们自称/陕西老回回0。[2]沙俄政权为什么会接纳这么多移民?沙俄政府为什么会拒绝清政府引渡这些移民领袖白彦虎的请求?[3]这些移民是如何在中亚站住脚的?搞清楚这些问题,对西北回民起义史的研究是个重要补充,同时它也是中俄关系史上的重要一页。

近年国内学术界对这个问题有多种说法:有人讲白彦虎是用金银财宝向俄国人买路求生的,此谓/买路说0;[4](P50)有人说沙俄收留这些移民是为了在中俄外交谈判时增加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此谓/筹码说0;[5]还有一说法认为沙俄允许这些移民定居是为了解决中亚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此谓/廉价劳动力说0;[5]笔者认为,这些说法都有些根据,但不全面,也不深刻,其中一些深层次的原因还有待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笔者认为这些移民之所以能在中亚立足,被中亚沙俄政权所接纳,并且还得到中亚广大穆斯林群众的帮助和保护,致使当地政府允许这些移民在中亚长期定居,其中因素很多,但最主要原因有三条:一是对这几批移民政治身份及本质的确定;二是当地穆斯林群众对待这些移民的态度;三是过境后这些移民的自身素质及整体表现。

一

第一个因素最重要,这里涉及对西北反清回民起义性质的判定,涉及对这些移民领袖白彦

收稿日期:2002-12-15

作者简介:王国杰(1944)),男,河北新乐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虎的评价问题,这也直接关系到对这些移民本质的看法及命运的裁决。清同治元年,由于满清政府的腐朽及民族歧视政策,在西北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回民反清起义。起义持续了16年之久,涉及西北五省。它沉重地打击了清朝统治,在中国历史上写下了辉煌篇章。这次起义爆发于太平天国革命后期,它无疑是中国人民反封建斗争的组成部分。应该肯定,清同治年间西北回民起义是一场反对封建制度、反对阶级压迫、反对民族歧视的农民起义,其正义性及革命性不容置疑。

白彦虎(1840)1882)在这次起义中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及突出的历史贡献。首先正是他将这场反封建斗争坚持到最后。他是这场反清起义的后期领袖。自1866年被推举为18大营元帅之后(时年26岁)他就将自己的后半生都贡献给了这场反封建斗争。1863)1873年间陕西回民起义18个大营元帅中有6人战死,8人战败就抚,还有几位下落不明。[6]这样,到1874年后,反清回民起义军就剩下白彦虎一支人马了,正是他独当一面把这场斗争坚持到最后。其次,白彦虎在后期斗争中表现出了超人意志及高尚的人格力量。西出阳关之后,一是恶劣的自然条件,二是敌我双方悬殊的力量对比,使后期斗争十分艰难。有时为争一口井,义军与清军要反复争夺好几次,许多人由于饥寒交迫、身体虚弱而掉队。在兵力上进疆的义军3)4万人(一说7)8万),装备十分简陋,且妇幼老人不少,伤残病弱者居多。而清军有150个营,近8万人,均为装备良好的精兵强将。据东干人讲,白彦虎身上有5处枪伤,正是这些枪伤及征战劳累使他过早离开人世(去世时年仅42岁)。[7]

白彦虎的另一贡献就是他率部过俄境避难的英明决策与正确选择。到1877年12月,左宗棠率数万清军将回民义军压到喀什一带,并放话要对白部/务必全歼0。这时回民义军处境十分艰难。后有数万手持屠刀的追兵,前有崇山峻岭。此时的义军中伤者不少,老弱甚多。时值隆冬腊月,再爬雪山难度更大。但是不过境这批坚持到最后的反清战士们难逃灭顶之灾。一位回民义军战士李科库曾写下几篇日记讲/1877年12月初,我们到达恰克马克山口,一批清军追了上来。我们没有退路了0。/此处一年暴风雪不断,冬季没人敢越过此山。1877年冬特别冷,山上雪齐腰深。许多深沟被雪覆盖着,一旦有人掉下去再也无法爬上来。0/这段山路约60多公里,这对过境的义军来说一公里路就是一座坟墓,沿途死人太多。尤其是在过多伦山时,多数老人妇女、小孩没能翻过此山,至少有3/4东干难民死在山上了0。[7](P2)3)俄国学者波雅尔科夫是第一位考察东干移民的人,他曾与白彦虎接触过。他在专著中讲: /数千人的群体,饱受饥寒之苦,他们实在无法前进了!但是,出于对领袖人物白彦虎精神及意志的崇敬,人们坚持活下来了。0/这批人与极其残酷的自然条件做斗争,他们表现出的超人精神感动了中亚穆斯林,正是这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及大无畏精神挽救了这些人0。/他们过境为的是寻求公正,为的是寻找一个新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能够平静的生活下去!0[7](P2)这些记述点明了东干移民被迫过俄境的真正目的及背景。

中亚人对白彦虎及东干移民的看法也反映在俄国史学界的研究成果上。俄国学者格#格尔热马伊洛早在1891年5历史通报6上撰文讲:/白彦虎是东干起义中最卓越的领袖,他是一位民族英雄,也是一位为民族解放与自由事业而英勇斗争的不屈战士。0[8](P41)这位俄国学者的评价写于东干移民过境后第13个年头,他不会也没有必要去有意拔高对白彦虎的评价,他的评价比较客观,且很有影响。1939年苏联学者勒#伊#杜曼在5白彦虎)))东干起义的领袖6一文中也肯定了白彦虎的地位与作用。[8]1940年中国著名人士李维汉也曾在延安以/罗迈0为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