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论小说《边城》中的理想世界

论小说《边城》中的理想世界

杨杰

沈从文是上世纪文坛的领军人物，小说京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他所营造的湘西风情画廊般的文学意境，使他成为中国现当代少数几个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在小说中歌颂人性的健康淳朴，叹惋人性在现代文明中的变异，崇尚自然、优美健康不违背人性的审美情趣，于是，便在那带着原始野性的湘西少数民族生活中寄托自己对美的“人性”的追求。他的创作所反映的社会生活面相当广阔，从地主资本家到生活在最底层的船夫、水手、渔民、猎户、木工、石匠，从官僚政客、军阀武夫到娼妓、巫师、刽子手、工农商学兵、三教九流悉收笔底，对湘西地区的人情风俗作了精致的描绘。无论的水乡市埠或山村农庄，在他的笔下既有和谐雅丽的诗，又不乏五彩缤纷的画。在那带着原始和神秘传奇的氛围的生活描述中，寄寓着作者对旧中国丑恶现实的抨击和对美好和谐人性的呼唤。一九三四年发表的中篇小说《边城》，无疑是他人生理想和创作特色得到最佳体现的代表性作品。小说以独特的构思，浪漫的抒情笔调，将写“实”与叙“梦”美妙的结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温婉柔美的远方牧歌。

一、描绘了纯朴的世外桃源图

《边城》主要描写的是湘西边一个名叫“茶峒”的小乡镇二十世纪初的社会生活。以清新的笔调描写了湘西边一个老船夫租孙相依为命的生活，文本表现了作者的理想、情怀、充盈着丰沛的感情色彩，作者把描绘了一幅民性纯朴、恬淡的“世外桃源图”，由衷的赞美了作品人物身上纯朴深厚的道德品性。在这偏僻却秀丽的边城，民性纯朴，古风犹存，几乎人人都是美和善的化身。老船夫忠于职守，古道热肠，不乱取予。他勤勤恳恳地为过往行人撑船摆渡，五十年如一日，

从不怠慢。有的过路人为求心安，拿钱给他，他必然把钱塞到那人的手心，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你这个？”不得已接受别人一个铜子，也必以烟草回敬，或置办一些茶叶，“在六月里放进大缸里去，用开水泡好，给过路人随意解渴”。对待外孙女翠翠，他仁爱慈祥，努力尽一个做长辈的责任，为她的婚事奔走打听，颇费周折，最后终于因傩送与翠翠的美好婚姻遭受挫折而忧郁成疾，凄然长逝。掌水码头的船总，事业虽然十分顺利，却明事明理，公正和平，廉洁不贪，他喜欢结交朋友，慷慨而能济人之急，凡是闻名求助的莫不尽力帮助，一面从水上赚来钱，一面就这样洒脱散去，虽然儿子的“泡坏”与老船夫的孙女有关，他却能够克己待人，不仅仍然送酒给船夫，后来还尽力关照孙女翠翠的生活。他的两个儿子，也都被培养得“结实如老虎却又和气亲人，不骄惰，不浮华，不仗势凌人。”兄弟俩同时爱上了翠翠，在这场爱情角逐中，充分展示了他们为人的公平、诚实和爱情观的健康纯洁。翠翠与傩送的爱情纠葛贯穿于小说的始终，是作品情节发展的主线。他们的爱情虽然遭受挫折，结局未卜，但在作者写来，这也皆由偶然和误会造成的，并非社会与人性有什么问题。作品还有兵士、新娘、过往客商及妓女等，大家和睦共处，有难同帮。正直、勇敢、诚实、仗义，毫无“文明社会”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即便是妓女，也是身当其事的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耻，旁观者也就不用读书人的观念加以指责轻视”。人们都这么可爱与纯洁，这里的环境也“无一地无一时不使人神往倾心”、“水陆商务既不至于受战争停顿，也不至于为土匪影响，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乐生”，这是军民同乐，上下相和，邻里街坊更是患难相助，到处都充满了和谐友爱。作者曾这样解释过这个故事：“一切充满了爱，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不凑巧，因之朴素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浪漫主义作家因为对现实生活中的“丑”表现了强烈的不满，便力图寻长“美”与之对抗。作家沈从文生活的时代且正是中国社会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最黑暗的阶段。他在偏僻、闭塞、

古风犹存的湘西一带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二十年后，又栖身地所谓“现代文明”的大城市，感觉到了都市生活的颓废和“堕落趋势”，便深深的眷恋那虽然落后、保守、闭塞但却秀丽淳朴、安静的乡村世界，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净化、美化，产生了《边城》一类作品中所表现的理想“人生形式”和理想的社会形式。

二、演奏出“理想主义”的乐曲

作者用那善于说梦、写梦、画梦、以至诱人做梦的笔为我们描绘出一个远离都市繁华和喧嚣的质朴、恬静而又浪漫柔美的世界。沈从文的《边城》与老子的“小国寡民”、陶渊明的“桃花园”、李汝珍的“君之国”十分相似，它们都具有民性淳朴，和谐安乐的理想主义特征。而且作者自己也不否认他所表现的一种理想：“这种理想虽然消灭了，居然还能生存在我那故事中，这种世界既或根本没有，也无碍无故事的真实。”“不管是故事还是人生。一切都应当美一些……人应当还有个较理想的标准，也能够达到那个标准。”艺术允许作家展开理想的翅膀，选择自己的表达方式和美学理想，走自己开掘和艺术道路。沈从文所描写的是现实人生，在开拓意境，塑造人物形象的描绘自然景物方面又有明显的浪漫主义特征，这使他的小说在反映社会、鞭挞丑恶、追求理想生活的基础上增添了一层神秘、奇异和梦幻的色调。正象高尔基在谈及浪漫主义特征时所定义的那样：“它一方面是对现实的不满，另一方面则是对理想的顽强追求。”“浪漫主义创作同一切优秀文学的创作一样，来源于现实生活，具有艺术的真实性，但是，浪漫主义所表达出的艺术真实又显然与现实主义不同，它是在现实的基础上通过丰富的想象、幻想和热情表现生活的理想。”《边城》在运用想象和幻想表现作者的理想与追求是浓烈而富有美的韵味的。

让想象插着翅膀飞翔，带着读者进入神话般的境界，象海市蜃楼，又似雨后虹桥，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幻美。作者在表现主人公翠翠的纯朴天真时，运用想象，描绘着一个神奇世界：

“翠翠不能忘记祖父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对山悬崖山腰上，那些肥大的虎耳草已极熟悉。崖壁三五丈高，平时攀折不到手，这时节却可以选顶大的叶子作伞。”

多么浪漫的情景，这是一块纯净的心灵土壤，在这里孕育着少女被歌声唤起，却又朦胧的爱情的幼芽。那里寄托了作者无限的情思和美好的理想。这种理想也反映在情节发展的某些环节和故事结局的过程中。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是作为作者的理想来歌颂的。由于在翠翠与傩送的爱情上，浪头叠起，波折横生，爷爷的心上，阻塞着女儿的惨死和翠翠的祸福不保的担忧，终于经不起命运的打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伴随着白塔的倒塌而奇异地死去了，这一情节的安排虽合于情节中，却出人意料之外，它明显的反映了作者对翠翠爱情结局的忧虑。为了让爱情中的争执消去，作者又以意外之笔，安排了哥哥闯险滩而死的情节。但生活的结局谁又遇料得到呢？在人们的期待中，作者已将这种美丽、健康、诚实的爱情，无损他保留到人们的头脑中去了。作者为了追求美的理想的人生形式，在叙写中尽量避免痛苦和丑恶，而努力捕捉美与和谐，使作品有了浓郁的浪漫情调。正如有的评论者所说：“他对于美的感觉叫人忍分析，因为他怕揭露人性丑恶。”

描山绘水，写景抒情，将故事置于一种温馨凝翠的纱幔之中，使作品具有一种玄远、和谐的格调。色彩本来是客观之自然的，可当它注入人的感情，与人的个性连在一起时，它给人的感觉就远远的超出客观自然之上了。《边城》开篇就描山绘水，向人们展现大自然的魅力：

“小溪流下去，绕山沮流，约三里使汇入茶峒大河，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是大片石头作战，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竿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小鱼往来都可以计数。”

作者似乎在带领游人来到一个洞天福地，呼吸着那里清新的纯净的空气。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