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著我之色彩_的解脱之道_论王国维_红楼梦评论_中的谬误及现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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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第3期

2012年3月Journal of Hubei University of Economics(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Mar.2012Vol.9No.3

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渗透了叔本华生命意志思想和儒道佛家等中国传统思想。中西方哲学在关于人生的欲求与解脱问题上既有共通之处也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差异。王国维不提叔本华而以老庄思想开篇,希求证明生活的本质即欲,即苦痛,三者为一。本文不议叔本华之对王国维之影响,而是以《红楼梦评论》之阐述作为王国维的思想,着重讨论其在人生欲求与解脱问题上的谬误;而在某种意义上,谬误本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些谬误从现代生活的视角上所揭示的意义和作用。

一、运用老庄思想的谬误及现代意义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开篇即引老庄的生命观:“《老子》曰:‘人之大患,在我有身。’《庄子》曰:‘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1]借此推证人生的一切忧患痛苦都来源于生命,有生命

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苦痛。王国维认为“忧患与劳苦之与生相对待也久矣”,从而得出有奠基全文意义的重要结论:

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苦痛是也。……故人生者,如钟表之摆,实往复于苦痛与倦厌之间者也。……故欲与生活与苦痛,三者一而已矣。

老子《道德经·道篇》有“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之为下也,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2]。王国维在文中所言应是此段意思的总结。所引庄子之语则出自《庄子·内篇·大宗师》:“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3]

在这里,老庄确实讲的是人既然有身,便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

追求,有追求就会有痛苦的意思。但是后文王国维以此为据试图证明身处充满欲求与苦痛的人生中什么是真正的解脱以及如何解脱时,这样写道:

而解脱之道,存于出世,而不存于自杀。出世者,拒绝一切生活之欲者也。彼知生活之无所逃于苦痛,而求入于无生之域。当其终也,垣干虽存,固已形如槁木,而心如死灰矣。若生活之欲如故,但不满于现在之生活,而求主张之于异日,则死于此者,固不得不复生于彼,而苦海之流,又将与生活之欲而无穷。

此段出现在第二章论红楼梦之精神,王国维此表阐释何为真正的从欲求中解脱的观点。表面上看,开篇所引老庄之语确实表达了王国维的观点,但在解脱的问题上,老庄真正想要

阐释的并非王国维“拒绝一切生活之欲”意义上的“出世”,更不是深深影响王国维以及《红楼梦评论》的叔本华所认为的弃绝一切生存意志、完全否定生命的“人类根本解脱”。庄子云“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惛惛,久忧不死,何苦也”[4],强调的是“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5],即忘物,忘欲,超越生死,脱离一切烦恼,进入自由无碍的境界,获得真正的解脱。“以人灭天”、“以故灭命”、“去性而从心”是使人生不幸的根本原因。“心”在这里是人特有的,包括欲望、情感、意志等。人因为有“心”,才放弃了自己的本性,产生了痛苦。而认识之所以有种种的不幸和烦恼,就是因为人对世界和人生有错误的理解,采取了错误的生存态度和生存方式。这一切并不是“拒绝一切生活之欲”的“出世”就能够解脱的。由此可见,王国维的论断带有很浓重的空想主义色彩,并不完全符合庄子的思想。

老子也没有对欲望的毁坏行为悲观绝望,而是相信理智可以克服欲望,人应守静养身,舍弃贪欲,达到心灵的安宁纯净。因此依照老庄道学,认为“意志并非是悲观的根据,欲望也并非痛苦的根源”[6]。道家认为有生就有欲,有欲即有求,有求即有痛苦,要摆脱痛苦最好就是“无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但苦痛是由人自身在具体的生活坏境中造成的,人生虽有苦痛,但也有对人生美好事物的追求,因此道家本质上是一种以人为本的哲学思想,重在探讨人的生存发展和人生价值,并未否定生活。这些都远远不是王国维的论断所能包含的。老庄的解脱之道是乐观积极的,是以出世的态度去入世的,并非以否定人生、否定世界、否定宇宙为基础,尽管人生受自然社会情欲的制约,但是理智是可以超越各种欲望的。

尽管王国维总体对于人生的态度是悲观的,但是如前文所说,他深受中国传统思想的浸染,字里行间其实也透露着一些倾向于老庄哲学的积极态度:

此可知生活之欲之先人生而存在,而人生不过此欲之发现也。此可知吾人之堕落,由吾人之所欲,而意志自由之罪恶也。夫顽钝者,既不幸而为此石矣,又幸而不见用,则何不游于广莫之野,无何有之乡,以自适其适,而必欲入此忧患劳苦之世界,不可谓非此石之大误也。由此一念之误,而遂造出十九年之历史,与百二十回之事实,与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何与?

王国维认为生活之欲先于人之存在而存在,这一点已存很大争议,有学者就认为这个说法实际上很不合理。但是从后

“著我之色彩”的解脱之道

———论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谬误及现代意义

(宁夏大学人文学院,宁夏银川750021)

要: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以西方理论为基础对《红楼梦》作了个性的解读,既提出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也

对“欲”和“解脱”的问题提出了带有争议性的看法。但是王国维在运用老庄思想以及对艺术解脱论阐述时却出现了谬误。本文从“欲求”与“解脱”的角度提出这些谬误,希求以此对王国维的哲学思想和文艺思想作出更深刻的理解,同时阐述了这篇评论之谬误背后所表达的现代意义。

关键词:红楼梦评论;王国维;解脱;谬误;现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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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王国维“游于广莫之野,无何有之乡,以自得其适”等语可以看出他对老庄思想的倾向。但是王国维最终还是没有那么洒脱——

—由于各种因素使他对于人生始终还是抱以悲观的态度。

二、艺术解脱说的谬误及现代意义

在现实生活中,人是不可能“拒绝一切生活之欲”的。即便认识到了生活本质是欲,也承认无止境的欲望会带来无止境的痛苦,想要解脱也不可能都像王国维所说的那样通过“拒绝一切生活之欲”而“出世”,更不可能都像叔本华所说的放弃一切生存意志。但这并不代表王国维关于欲求与解脱问题的观点没有意义。相反,王国维在这篇文章中展示的悲观主义色彩极其浓厚,但另一方面,“他又禀有追求理想的执着精神,对一切事物都欲衡之以最崇高最完美之标准”[7]。王国维在文章中对叔本华“宇宙本体论”、“原罪说”以及“天惠之功”理论的悬置(很可能是有意识的忽略)就是证明,尤为重要的是,王国维提出:兹有一物焉,使吾人超然于利害之外,而忘物与我之关系。此时也,吾人之心无希望,无恐怖,非复欲之我,而但知之我也。……然物之能使吾人超然于利害之外者,必其物之于吾人无利害之关系而后可。……故美术之为物,欲者不观,观者不欲。而艺术之美,所以优于自然之美者,全存于使人易忘物我之关系也。

王国维否定自杀。虽然认为“拒绝一切生活之欲”的“出世”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但是他也明白,人只要活着,“遂无往而不与生活之欲相关系”。因此通过艺术来求得精神上(虽然是暂时性的)的解脱就显得尤为重要。和“出世”相比,通过艺术求得解脱似乎更像是一种出世精神——

—尽管只是暂时的。但是这种以出世的精神来做入世的事,是很值得今人思考和借鉴的,更容易被今人理解和接受。

诚然,好的艺术可以使人得到心灵的愉悦和宁静,但是王国维关于艺术使人忘记物我之利害关系的看法其实并不严密——

—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艺术中得到解脱。观赏好的艺术使人忘记物我之利害关系,与能够忘记物我之利害关系的人才懂得欣赏艺术,二者实际上都是存在的。王国维大概也意识到这种说法的问题,因此他提出欣赏艺术美的两个基本前提:“观人无方,因人而变”和“观者不欲,欲者不观”,这就有了疑问:到底是为了欣赏艺术美而忘物我之关系还是为了忘物我之关系而去欣赏艺术?本来艺术是为了忘却痛苦、忘记欲求、得到解脱,但是又说人只有在忘却物我之利害关系之时,物才会成为审美对象,这样不仅仅是本末倒置,而且有悖论之疑了。在这里欲求与解脱的因果关系变得模糊,艺术似乎是使解脱战胜了欲求,因为通过欣赏艺术美使人暂时忘记物我之利害关系,即忘记了欲求,但是“欲者不观”,岂非欲求也可能战胜解脱?如果人可以在忘我的境界中暂时从意志的束缚中解脱,那么所谓的审美观照的幸福状态本身难道不也是一种欲望的满足吗?况且求解脱之心本身其实也是一种欲求——

—满足了人的求解脱之欲。

尽管有这些谬误,但是王国维的艺术解脱说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代都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那就是王国维用“舞雩之木”、“濠上之鱼”揭示了淡私寡欲,看轻荣辱得失,抛弃世俗功利的人生况味。王国维的艺术使人得以暂时的解脱实际上在今天具有很重要的意义。现代人繁重的社会生活压力,使得“解脱”——

—摆脱苦痛的束缚,得到身心的解放——

—尤为重要。既然欲求是不可避免、伴随一生的,那么重要的就应该是如何看待欲求,如王氏所言断绝一切生活之欲明显是过于极端的,欲望并不都是坏的,甚至欲望带来的并不一定就是痛苦。虽然王国维没有明确提出“贪欲”,但字里行间已经透露了这个思想,譬如他在阐述“眩惑”之美时所举的例子,都是纵欲产生的恶果。王国维提出“眩惑”并予以否定,认为即使是虚构的艺术,也有引诱人贪欲的效用。以迷乱人心来使人暂时得到感官享乐而忘记痛苦,怎能算是解脱呢?尽管其关于眩惑的定义与分类有不合理之处,但若按照“眩惑”能够使人复生活之欲,给人带来痛苦和坏处的观点来看,这样的“艺术”在现代生活中实际上随处可见。譬如同样一部电影,有的人从中得到身心的愉悦,有的人却汲取色情暴力等消极因素,那么这个电影到底是不是眩惑的艺术呢?实际上最根本的还是人对“欲求”的控制。过多的欲求是痛苦的根源,自我的意志(非叔本华所言之意志)才是拒绝“眩惑”的盾牌。

诚然生命的本质是欲,活着的人也不可能真正的完全脱离欲望,所谓的出世毕竟离现代人很遥远,而自杀也是不可取的,那么所谓恣情肆欲望,追求感性上的快乐的“解脱”(不如说是对待生命的态度)更是要警戒的。王国维和他的《红楼梦评论》没有给出根本的答案,或者说只给了某种方式,而王国维本人可能也很疑惑,最终自沉于昆明湖底。也许王国维没有想到,其实真正的答案正是在这篇评论开篇,只是他忽视了,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三、余论

王国维所说的人生之苦,其实更接近佛教的“求不得苦”。《论语·尧曰》云“欲而不贪”,《礼记·曲礼》也说“欲不可从。”需要注意的是,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所举的例子实际上并不能证明欲望本身之害,而是贪欲纵欲带来的巨大苦痛。这都是告诉我们欲望本身并不可怕,但是贪欲纵欲给人带来的只有痛苦。人们不该抱着悲观主义生活,而悲观主义往往能给予人们觉醒与警示,盲目的乐观带来的也不尽是好处。欲望与求不得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暂时的满足了某一个欲望会得到暂时的解脱,满足不了会带来苦痛,有了苦痛也会想要解脱。王国维眼中的红楼梦,主人公最终得到了解脱,断绝了一切生活之欲,似乎在这场博弈中,是解脱赢了。实际上他所说的解脱真的实现了吗?并非如此。所以最后王国维也产生了疑惑,“今使解脱之事,终不可能。”

现代的日常生活中更是经常会遇到道德意识和利己之心冲突的情况,天理(人的道德本性)占上风,就会选择道德行为,人欲(利己之心)占了上风,便会选择不道德的行为。绝对存在的欲望,相对存在的解脱,不管是在王国维的思想里,还是在今天的生活中,都是人一生中不断面对的博弈。二者看似矛盾,如同博弈,但并非水火不容。人生有苦痛,但绝不仅仅是苦痛;只要人活着,与“苦痛”的博弈就不会停止,何谓解脱,无论是对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其实都是为了搏取上风。也许真正的“解脱”,就是不要去追求过多的欲望,不要放纵自己,而是注重身心的宁静自在;面对“苦痛”,心不动,则不痛,并非丝毫不动,而是应当灵活对待。

参考文献:

[1]俞晓红.王国维红楼梦笺说[M].北京:中华书局,2004.(本文所引王

国维《红楼梦评论》原文均出自俞晓红《王国维红楼梦笺说》,后不再注明)

[2]许抗生.帛书老子译注与研究[M].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03,(2):90.

[3][4][5]马恒君.庄子正宗[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74,199,135. [6]张之沧.老庄和叔本华人生观之比较[J].合肥联合大学学报,2002-

12,(4):3.

[7]叶嘉莹.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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