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文化遗产保护

古窗之韵

——中国传统建筑窗的建筑艺术浅析

刘艺

重庆大学

摘要：“窗”作为古典建筑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构成要素，一路伴随着中国传统建筑的发展，也是是组织空间、塑造建筑立面形象的重要手段。本文以中国传统建筑窗的建筑艺术为研究内容，着重从窗的文化溯源、艺术形式与特点研究及文化价值研究、传统古窗在现代的应用价值体现几方面展开论述，并对中国传统建筑窗的平面构成进行了简要分析。

关键字：窗；中国；传统建筑；艺术

1 中国古窗的缘起与发展

1.1 窗之缘起

我国窗的起源可追溯到原始穴居和半穴居时代。当半穴居演变成原始地面建筑，围护结构亦分化成墙体与屋盖两大部分，于是出现了固定在屋顶上的洞口用来通风排烟和采光，称之为 “囱”（图

1）。伴随着建筑的起源而发明的窗，古时亦称为牖，在我国建筑文化中显得相当活跃（图2,3）。它不仅是古代建筑的采光通道与通风口，还是组织空间、塑造建筑立面形象的重要手段。窗的造型特征不但直接影响着建筑外立面的装饰风格，且能潜移默化地营造出室内的装饰情调与氛围。如今我国传统窗饰已被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传承方式，加以继承和发扬，大量运用在当代室内装饰创作之中，尤其在传统装饰风格的室内空间表现得淋漓尽致。

窗在建筑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它的功能不仅仅止于采光、通风等，更具备着精神和审美功能。窗的结构、材质、造型以及装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被赋予深刻的文化内涵，窗的功能也经历了从通风与采光到形成关于“窗”的文化审美意识的历程。

1.2窗之发展演变

1.2.1 汉、唐一一窗的发展期

据史料记载，汉代窗的形制已十分完备。形状有长方、方、圆等，窗棂式样以斜方格为主，还有直棂、横棂、网纹、锁纹等。唐代则盛行直棂窗。

1.2.2 宋、辽、金一一窗的成熟期

宋至辽金时期，直棂窗仍常见。宋代著名的建筑术书《营造法式》中记载了破子棂窗、版棂窗、腅棂窗和阑槛钩窗等四种窗样式，这些应该是当时较为有代表性的窗饰形制。

1.2.3 明清时期一一窗的辉煌时代

图 1 半坡遗址复原图3 广州出土的东周陶屋

图2 汉明器中的窗式样

明代宅中破子棂窗已渐稀少，但园林中却常见，而且演化出多种变体样式。清代的库房类次要建筑中常用的窗，均已发展成“一码三箭”式样（图

4）。槛窗与支摘窗成为这一时期的主流。明清时期

园林建筑空前发展，园林的走廊和外墙上常有造型

丰富的小窗洞点缀其间。苏洲园林中的窗更令人叫

绝，窗的体态伏美，极尽造化之能事，更兼山石绿

化独具匠心的点缀，或奇石绰越、或绿树姿姿，于

咫尺间装点出万般风情。由此可见我国古代工匠的

智慧及审美取向之精妙。

我国古代建筑窗饰尤具文化意蕴与审美魅力，在整

个建筑发展史中占据着特殊的历史地位，它以精湛

的做工工艺与美观大方的艺术造型，传载着古人对幸福生活的迫切追求和向往。

2 中国古典窗的艺术价值与文化意蕴

2.1 中国传统古窗的材料与工艺

中国古代建筑中的窗主要以木为主要材料。直到周代，窗的功能还是仅限于通风与采光，重在实用，而不考虑装饰。还没有形成关于“窗”的文化审美意识。汉魏以后，窗子的形制随着古典建筑特别是古典园林的发展而日趋多样，有了花窗、半窗、格扇窗、漏窗、台窗等。尤其是明清时期的花窗，丰富的文化内涵及精美的雕工给人以优美的视觉享受。

今天，留给了我们最多的、直观的体验的是明清两朝的窗饰，精致华丽的宫殿、坛庙建筑窗饰，清秀雅致的文人园林窗饰，生动活泼的民居建筑窗饰等等。这一时期的窗芯，单纯的直线、横线、方格构图已很少，或者说退居次要地位，图案逐渐倾向于复杂。礼制的等级观念明显，装饰风格直接反映建筑等级和房主的身份地位，比如格扇、裙板甚至边框都被雕刻精美的装饰图案覆盖的宫殿建筑。如格心的做法，最高级做法的菱花，按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依次是:三交六椀菱花，双交四椀菱花，斜方格、正方格、长条形等。再如格扇的裙板、绦环板，也是按等级高低饰以龙纹、如意纹等。民间建筑中，包括各地方的寺庙、民居等，窗饰形态实际上要比宫殿建筑丰富、生动得多（图

5）。

与唐宋时期窗饰简约风格相比，明清时代更加纤细华丽、精雕细琢。以格扇为例，格心用棂木条能组成步步锦、灯笼罩、回纹、万字纹、十字纹、冰裂纹等多种线型纹样，这些基本线型纹样又能与各种民间流行的吉祥图案雕刻相组合，而组合方式又有多种，或留白，或装小幅木雕等等，形式多到难以计数。裙板和绦环板上也是木雕满布，工艺精美。 除了窗子构造十分考究之外，窗棂上雕刻的种类繁多的优美图案也蕴含着中国古代门窗丰富的图5 中国传统窗式

图4 “一马三箭”直棂窗”

文化内涵。其中最为典型的是象征吉祥的福（蝙蝠）、禄（梅花鹿）、寿（麒麟）、喜（喜鹊），牡丹、兰花等传统汉族雕刻图案，有的还在花窗上还贴有薄薄一层金箔以显示富贵。

2.2中国古典窗的文化意蕴

2.2.1窗与风景

中国传统的窗不仅是建筑的通风口，还是中国建筑设

计中独有的与自然融合、内外相互借景的建筑手法。这使

窗子的作用不仅是透光和通风，更是室内外交流的载体，

把室外的风景引入室内，与室内陈设融为一体。这种作用

在园林漏窗中的表现更为明显：造型精致的漏窗本身有

景，再加上窗下栽植的各种植物，窗内窗外之景又互为借

用，隔墙的山水亭台、花草树木，透过漏窗或隐约可见，

或明朗入目，而且同一个窗子，从不同的角度看出去，景

色都不相同。画面更是变化多端、境界无限。正如明代计

成在《园冶》中说：“轩楹高爽，窗户邻虚，纳千顷之汪

洋，收四时之烂漫”。将大自然的美景营造在自己的居住

环境中，使居住和游览中的人深深感到与自然的亲近与融

合。 2.2.1窗与人

中国传统木构建筑的框架结构设计，使窗成为中国传统建筑中最重要的构成要素之一，也是建筑的审美中心之一，将窗子恰如其分的融入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气氛当中。除了单纯的采光通风功能之外，窗子更是人与自然界交流的媒介。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传统建筑出发点以“人”为中心，体现出乐生、重生的现实理性精神和浪漫情怀。

2.2.3 从“窗”元素看中西方设计美学差异

窗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在中西方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所呈现的形式是不同的，体现了两种截然不同设计美学倾向。中国传统建筑最为典型的艺术特征是屋顶和门窗。中国的传统建筑中门窗的朝向和大小在建筑中都有明确规定，并有专用的门关尺来度量。功能也经历了从通风与采光到形成关于“窗”的文化审美意识的历程。而提到西方的窗，人们就会想起中世纪的哥特式教堂里的彩色镶嵌玻璃窗，在中世纪的1000年中，玻璃技术并没有多少进步，但却成为宗教信仰及艺术体现的载体，教堂彩色玻璃窗体现的是对光的追求，透过神圣的窗棂照射进来“奇迹般的”光线，是对圣灵的揭示，将信徒的思想引向天堂，使人的灵魂得以升华。

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传统建筑出发点以“人”为中心，体现出乐生、重生的现实理性精神和浪漫情怀；不同于中国的窗，西方古典的窗，则是以发挥窗的采光功能为主，如文中列举的哥特式教堂，其出发点是“神”，用光线制造一种迷离的天堂的景象，以表现出对上帝、来世的虔诚向往和对宗教的虔诚。就像它的建筑和园林，是独立于自然的，尽可能的表现人对自然的驾驭和改造，体现出中西文化的不同取向，即中西建筑设计美学差异的根源所在。

3 中国古典窗格的平面构成形式

“窗中列远帕，庭际俯乔林”，“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常常喜欢以窗为题材写诗作赋，窗在中国古典文化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一斑。我国的木构建筑，一般都不承重，墙壁只作间隔之用，并不承受上部屋顶的重量。这样就使位于墙壁上的窗这种轻型的建筑构件起到了承担建筑围护的重要功能，成为中国传统建筑中最重要的构成要素之一。在中国的古典建筑中，窗常处于人们的视觉中心区域内，在满足采光、通风、散气等生理性需求的同时，也满足了人们对艺术与审美的精神需求。古典园林建筑中的窗“隔而未隔，界而未界”

，体现了古典造园的思想，更图6 汉明器中的窗式样

彰显了窗在古典建筑中的重要作用。“窗“作为古典建筑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构件，探讨其设计方法与形式，以及如何将其有效运用到现代设计变得意义非凡。

3.1 平面构成中的构成方法

从包豪斯开始，平面构成逐步成为重要的设计专业基础课，形式美的法则和构成方法是其重要内容。形式美法则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变化与统一、对称与均衡、对比与调和、节奏与韵律、比例与分割。这些法则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大到建筑构图，小到平面构图，形式美的法则都在发挥着作用。平面构成中的构成方法主要有:重复构成，近似构成，渐变构成，发射构成，特异构成，对比构成，密集构成，肌理构成，错视、空间与想象构成。通常情况下，平面构成的练习是运用构成方法对二维图形进行组合变化，在二维空间中对自然界的形态进行概括、提炼，用抽象的几何形语言，学习运用各种表现技能，创造设计中所需要的各种形态，进而服务于设计实践。结合平面构成的形式来研究古典窗格可以更为直观地认清古典窗格的结构形式，为古典窗格的研究另辟蹊径。

3.2 古典窗格中的平面构成形式

在中国古典窗格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平面构成的形式，正是通过这些窗格形式达到了装饰的效果，在诸多构成形式中，以重复构成、发射构成、渐变构成最为常见，下面分别就几种构成形式进行具体分析。

3.2.1 重复构成

在古典窗格中，重复这种构成形式使用范围十分广泛，是古典窗格中最基本的构成形式之一。为了设计制作的方便，连续不断地使用同一基本形态在古典窗格中是十分常见的，这些形态通常以细小、紧密、连续的方式出现在窗格中，产生一定的肌理效果，视觉效果不俗。下面以实例进行分析。如上图7.3所示，’古典窗格的整个构图完全按照平面构成中的重复构成方法.其基本构成元素即图7.1所示的重复单元，设计者对重复元素进行方向上的有序变化和排列，最终形成图7.2所示的重复构成图。古典窗格中运用重复构成的方法使得整个构图规律性强，规整有序，这种对称和均衡的构图方式虽然看似简单，但表达出纯真与严谨的特点，既起到了通风散气的使用功能，又美观大方，满足艺术与审美的精神需求。古典窗格中的重复构成制作成本一般较低，且整体感觉工整，给人以舒适之感，在民间窗格中时常出现。除了上述完全规整的重复构成之外，古典窗格中还出现了不规律性的基本形或是骨骼的重复构成，它们可能在方向、大小、位置上发生变化，具有一定程度上的特殊性，增加了古典窗格的艺术感和观赏性。

3.2.2发射构成

发射是常见的自然现象，在设计中发射图形容易引人注目，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和极好的视觉效果。按照发射构成的方向性，可以将发射分为以下几种形式:离心式、向心式、同心式、移心式和多心式，其中离心式发射运用最多，它的发射点在中央位置，所有发射线都从中心或附近出发而散向四周，形成的图形具有闪烁感。在古典窗格图形中，离心式的发射构成形式也是最为常见的。以下图为例分析.,此窗格构图形式上为典型的发射构成，分为如上图所示的五个单元。五个单元的发射形式都为离心式发射，发射的中心点及方向已在图中明确标示.各个单独的发射单元通过层层叠加， 图7.1 基本构成元素

图7.2 重复构成图 图7.3 古典窗格的重复构成

最终得到组合后的发射构成图，图8即是依照古典窗格的形式分析绘制出的最终构成图。发射构成其实可以看作是重复构成的一种特殊形式，上图所示的发射构成也可看作是五组重复构成的组合。

在古典窗格的制作中，古人巧妙地将发射构成形式运用到窗格设计中，除了以上分析的离心式发射构成之外，“冰裂纹”也是发射构成中最具代表性构成图案（图9）。一般情况下，它是3边、4边或是5边发射形的连续构成，整体感觉由中心向四周

扩散，看似复杂，实则晶莹剔透、错落有致，其构成图

与在古典窗格中的应用图分别如右图所示。

除此之外，在古典窗格中，还有另外一些其他形式

的发射构成形式，多种发射构成形式运用到同一个窗格

中也十分常见，这些构成形式复杂多变，具有强烈视觉

效果。

3.2.3渐变构成

与发射构成一样，渐变构成同样可以表现出强烈的节奏和韵律，它最大的特点是有很强的秩序性。它以类似的基本形或骨格，渐次地、循序渐进地逐步变化，通过形状、大小、位置、方向或者明暗的渐变形成有韵律的进深感和空间感，呈现出自然和谐的秩序，造成富有律动感的视觉效果。与发射构成一样，渐变构成有时也可以看作重复构成，亦可以看作是垂直和水平方向的重复构成。

3.2.4肌理构成 肌理指的是形象表面的纹理。肌理构成是古典窗格艺术中重要的元素，它主要分为自然肌理与人工肌理。木质建筑中的古典窗格，黄花梨、紫植、红木等木材大量运用，材质的纹理华美，色泽典雅，木质坚硬，形成了天然肌理之美。在古典窗格艺术中，除了自然肌理之外，还有一种是通过图8 古典窗格的发射构成图 图9 “冰裂纹”古典窗格 图9.1 形状的渐变 图9.2 数量的渐变 图9.3 渐变构成 图9.4 古典窗格渐变构成

人为雕刻形成的肌理效果，它一般是通过重复构成等构成方式出现在窗格的边框或权条上，给人以不同的视觉和触觉感受，常见的人工肌理纹样主要有“云纹”、“回字纹”、仿木质纹等等。

4结语

追求生活的美好,是大众最为平实的愿望。中国古窗,从先秦开始,就用它那独特的韵味,装点着人们的生活。木结构的窗配合着木结构的建筑,或宏伟,或轻灵,或华丽,或雅致，无一不是得心应手,心有灵犀的。喧嚣纷扰的历史中,一扇扇窗牖默默无声的固守着岁月,千年如一日,只是在不经意间,变得更为成熟,更为理念。它的一形一式、一刻一凿,都向我们述说着一个事实：无论身边的世界怎样,人们都会不懈地追求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