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民间谚语中的社会教育功能

2 0 1 7年8月第35卷第4期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OF JIAMUSI UNIVERSITY
Aug. , 2017
Vol.35 No. 4
赫哲族民间谤语中的社会教育功能$
田丽华1，杨光2,付瑶1
(1.佳木斯大学a.学术理论研究部;b.学生工作部,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哈尔滨商业大学商业经济研究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28 )
[摘要]东北少数民族赫哲族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逐渐形成了数量较多、独具渔猎生产特色的民间谚 语。

赫哲族民间谚语朗朗上口，情感蕴含丰富，形式多种多样，具有相当高的艺术造诣；同时反映日常方方面面 生活的赫哲族民间谚语具有重要的社会教育功能。

这些社会教育功能告诫赫哲族子孙后代要注重个人道德修 养，从而协调赫哲族社会的人际关系，保持赫哲族社会的民族特色，促进赫哲族社会发展。

因此，赫哲族的民间 谚语充分展现出该民族的精神面貌，是赫哲族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和思想道德的规范。

通过对赫哲族民间谚 语社会教育功能研究，能够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和精神核心，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赫哲族；民谚;社会教育功能
[中图分类号]K892.24 [文献标识码]A
历史悠久的东北少数民族赫哲族，虽然没有创 制本民族文字，但是该民族的口头文化却非常发达，其中民间谤语在民族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散发 着艺术的魅力。

由于赫哲族社会直到近代公办、民办教育才逐渐 出现，因此在漫长的历史中赫哲族的教育都是通过口 传身授的形式来完成的，其中“谤语在赫哲族人民的 生活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它能够传递生产和生活 经验，教育民族的后代，规范人民的行为和相互关系”[1]。

赫哲族民间谤语蕴含着浓厚的伦理思想，具 有重要教导作用和道德意义，这对赫哲族社会起到不 可小觑的社会教育功能。

一、注重加强个人道德修养,协调人际关系
赫哲族的民间谤语（以下简称民谤）特别注重对 个人品德的自身修养，从小就教育孩童做人的准则，逐渐培养良好的道德修养以协调赫哲族社会的人际 关系。

如赫哲民谤“骄傲的人找不到朋友，诚实的人 到处有知音”，这则谤语就是告诫赫哲族子孙为人要 诚实正直，不能骄傲自满。

只有诚实忠厚的人才交到 真心的朋友，这是为了赫哲族社会的人际关系更加协 调、有序，同时也是为了赫哲族社会的紧密团结。

长 久以来赫哲族社会人口数量少，所在地区地广人稀，“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自然资源丰
[文章编号]1007 -9882(2017)04 -0155 -03
厚，因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竞争的关系，而是协 作关系，需要团结一心、共同开发自然。

由于个人的力量难以对抗野兽的进攻和难以预 料的自然灾害，只有依靠众人的力量携手抵御，才能 够解决面临的困难。

所以类似强调团结集体的赫哲 族民谤流传甚广，如“合伙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一 滴汗水一条鱼，万滴汗水鱼满仓”、“一根胶线织不了 网，一根木头盖不成房”[2]等。

为了加强团结友爱，对于有益于集体的好人好 事，要积极倡导；反之要加以抵制。

如赫哲族民谤 “好人办好事积德又增寿，坏人坏自己，早晚好不了”，“心正不怕雷打，脚正不怕鞋歪。

”这里强调为人 要积极行善，多做好事，利己利人;而做坏事最终还是 会受到惩罚，是坚决制止的。

赫哲民谤中有“为人要 正直，脸面值千金”、“人性德性两双全，为人才能有 良心”等，这些都强调赫哲族子孙要正直善良，不做 有辱脸面的事情，这是对赫哲子弟从小形成良好人格 的积极培养，具有一定的导向作用。

为了进一步赫哲族社会的道德规范，德高望重的 赫哲族老人在民间谤语的基础上编写了十五句口诀 以示后人，如下：
“对祖宗要供，对老人要敬，对死者要怀念，对妻子 要爱，对哥们要和菌，对姐妹要稳重，对亲属要热情，对
* [收稿日期]2017 -05 -21
[基金项目]中国博士后第5批科学基金资助计划项目：移民与黑龙江下游少数民族社会经济变迁研究”（2014M561368);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黑龙江下游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研究”（15E028)
[作者简介]田丽华（1964 -)，女，黑龙江虎林人，佳木斯大学学术理论研究部副编审；杨光（1978 -)女，黑龙江牡丹江人，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专门史博士，民族经济学博士后，哈尔滨商业大学商业经济研究院副研究员，研究方向：民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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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要忠诚，对子女要管教，对敌人要恨，对好传统要 传，对坏习惯要改，办事要实，见鱼要叉，见野兽要打”，这对赫哲族社会形成良好的道德风尚不无裨益。

二、 提倡勤劳勇敢、辛勤劳作，促进社会生产发展
赫哲族是东北典型的渔猎民族，因此在采集其民 谤中，可见其中大量的谤语都围绕着渔猎生活，这也 构成了赫哲族民谤的特色。

为了鼓励渔猎生产，促进 社会发展，赫哲族民谤规劝子弟多劳作。

由于渔猎生 产要求一定的技术，而高超的技术则离不开日常训练 的积累，赫哲族民谤就起着教导作用：“不下水成不 了神叉手，不上山成不了好猎手”，“鱼叉不摸要生，扎枪不投要锈”、“弓箭越练越熟，扎枪越扎越准”、“江里有金（鲤鱼）又有银（大马哈鱼），就看你手勤不 勤”、“鱼儿是个宝，吃穿向它要”等，这些民谤都鼓励 赫哲子孙要勤奋训练、反复练习，才能打得一手好鱼，成为神枪手。

狩猎过程中要求猎手胆大心细，因此赫哲族非常 重视鼓励子孙勇敢无畏，启蒙教育中就不断以谤语的 形式传承给子孙后代。

提倡勤劳勇敢谤语处处可见，如“白头大浪吓不倒赫哲人”、“猎手不怕虎豹豺狼、渔 民不怕惊涛骇浪”等，这些谤语就是教育赫哲族子弟勇 敢勤劳，不怕野兽的凶猛和自然灾害的突临，要大胆无 畏地去开发自然，促进赫哲族社会的进一步发展。

赫哲族民谤中不乏强调女子也要积极从事劳作，从赫哲族春季生产民谤的内容中可见赫哲族女子与 男子有着十分明显的劳动分工，如“男人生产常在 外，女人在家加工鱼”。

这看出赫哲族男人生产常年 在外捕鱼打猪，女人则留在家加工鱼产品。

赫哲族民谤是千百年来渔猎活动经验和规律的 总结，采用最凝练的语言形式，表达了渔猎民族世代 必须遵守不渝的渔猎行为法则，诸如：“浅水浅滩捞 小鱼，大江大河网大鱼”，关于渔猎生产技能方面的 赫哲族民谤有“鲤鱼走一条线，胖头走一大片”、“打 枪听风，投叉看水纹”、“蝗鱼喜欢深水窝，黑熊喜欢 闹瞎塘”、“千斤的鱼在深水急流，咬讯的鱼在浅滩水 沟”等，告诉人们捕捞打鱼和获取猎物的特点，以及 自身所应必备的条件。

为了更好地根据节令来抓渔业生产，赫哲族渔业 民谤应运而生:“立夏鱼儿欢，小满鱼来全;芒种鱼产 卵，夏至把河拦;小暑胖头跳，大暑鲤鱼跃”，这对于 科学地进行捕捞鱼类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三、 强调敌我之分，团结巩固赫哲族大众
17世纪开始，沙俄不断地骚扰赫哲族部落之际，此时的赫哲族社会相应地产生了“敌”“我”之分，有 了敌人和朋友的概念，因此在谤语称谓上已经不再单 纯指代所有的人，而是出现很多“敌人”、“朋友”的字 眼，如“对敌要狠，对己要和”。

这时期的赫哲族民间 —156 —谚语中特别强调对待敌人、朋友不同的态度，如“对 朋友要心换心，对敌人要硬对硬”，也就是告诉赫哲 族同胞团结起来，齐心协力要勇敢地面对敌人，以巩 固赫哲族统一的民族战线，使其逐渐强大起来。

步入近代后，赫哲族社会生产力得到迅猛地发展，其社会逐渐出现剩余产品和私有制的现象，贫富分化 的现象越来越明显，因此反映在赫哲族民谤上也是多 涉及“巴彦”、“额真”、“山头”（注:“巴彦”、“额真”、“山头”即赫哲语中的“富人”、“头人”、“山主”）与广 大赫哲族贫苦大众之间的谤语，这些谤语多以强调广 大的赫哲族贫苦百姓要团结起来，与这些恃强凌弱的 “巴彦”、“额真”、“山头”划清界限，认清其欺压本质，即“烤鱼是香的，巴彦的心是毒的”、“狼要吃人，山主 要欺侮猎人”、“十个山主额真，九个欺压猎民”[3]。

赫哲族渔猎民朴实单纯，往往被恶毒的人用一瓶 酒、一尺子布就收买为所谓的“朋友”。

经常发生俄 国奸商用一袋烟叶就轻而易举地换取赫哲族珍贵的 貂皮的事件，即使赫哲族吃亏上当他们也心甘情愿，还自认为“买卖人对咱真好”。

为了抵制反动势力的 诱惑，民谤中强调要敌我划清界限，以巩固赫哲反抗 黑暗势力的统一战线。

如赫哲民谤往往用比喻的手 法，说明不同利益圈子的人难以在一起共处：‘狼和 羊交不了朋友，老鹰和小鸡说不到一块’、‘狐狸同黑 瞎子交不了朋友’等等”[4]，以类比的形式来说明阶 级的对立。

这时期的谤语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赫哲族人 民与“巴彦”、“额真”、“山头”的对立，对他们不劳而 获的行为的痛恨，起到强烈的效果从而号召广大的劳 苦百姓统一起来与贪婪的统治阶级做斗争，进而维护 赫哲族大众社会的团结与强大。

四、树立劳德玛法威望，促进生产生活的井然有序
早期的赫哲族社会没有司法仲裁机构，遇到的民 事纠纷就依赖劳德玛法（注:老头且头人，又写作劳 得玛发)来协调或仲裁。

无论是在生产和生活中遇 到的任何渔猎生产方面的问题如生产工具的占有与 使用、生产过程的组织与分工、生产成果的分配与交 换等都需要劳德玛法来进行调度，因此劳得玛法的责 任重大。

往往是由年岁较大、渔猎经验丰富、威信较 高，公平公正的人经民主选举而担任的。

为了维护劳德玛法的地位，使赫哲社会秩序井 然，民间谤语充分树立劳德玛法的威信。

年轻的赫哲 族渔猎手要虚心听取劳得玛法的谆谆教导，不能妄自 菲薄，如“出门看天空，下江听玛发”[5]。

劳德玛法还起着调解赫哲族劳动成员之间关系 的作用，“据说早年赫哲人集体外出打猎的时候，劳 得玛发使用谤语来排解猎人之间的纠纷”[6]。

为了 使赫哲族子弟能够听从其合理安排，赫哲族民谤无形
中也扮演着习惯法的角色。

如劳德玛法在分配劳动 成果时强调按劳分配，相应的赫哲民谤:“多打多分，少打少分”随即产生，说明了劳动成果是与劳动量多 少密切联系的，只有多付出汗水，才有更多的收获。

而流传甚广的赫哲族口头语“见面分一半”，就是 赫哲族在狩猎的过程中，如果有猎人打了一头猎物，而 此时正巧被过路人看到，那么这个猎人就把猎物分给 过路人，这充分反映了赫哲族谦让友爱的淳朴民风，实 际上也是赫哲族劳德玛法所强调共济原则的体现。

五、汇集民俗民风,保持赫哲族民族特色
随着赫哲语言在日常交往中逐渐为汉语所代替，因此虽然流传千年的赫哲族民谤现在都以汉语为载 体进行记录和记载，但是其中所具有典型的渔猎民族 特色仍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赫哲族民谤中有许多 是本民族所特有的，直接体现其朴实的民风民俗，如 “宏克力、噶尔当、万里霍通没几家”（注:霍通是城市 的意思），“去过大屯不去嘎尔当就算白去一趟”（注: 噶尔当姑娘多，意思到大屯能说着媳妇），“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三江口裤裆叉里出大鱼”、“三大 怪狍皮大哈毛朝外，狗爬犁两头翘，鹿皮手套没反 正”、“黑龙江的鲤鱼吃不败，街津山的松柏用不完”(注：街津山在赫哲族聚居区之一街津口附近），又如 “早穿狍皮大哈、午光膀，搂着火堆吃拉巴它”（注:拉 巴它是生鱼片的意思），“骑木马（滑雪板）窜山跳涧，划‘乌木日沉’骗（形容在水上行速快)江过海”①等。

由于说唱民谤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在缺少精神食 粮的赫哲族社会中，民谤无疑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可 以很好地陶冶情操、愉悦心情。

赫哲族民谚之所以历 经千载而不衰，其原因就在于它能使赫哲族渔猎民在 困顿疲乏之际得到快乐、振奋和激进，唤起民族自豪 感和对自然万物的爱恋。

由于明清以来赫哲族社会不断涌入外来移民，因此赫哲族民谤上也体现出许多其他民族的共性，出现
了许多类似的东北民谤，最著名的民谚——“棒打狍
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东北三大宝—人
参、貂皮、軏鞔草”等，生动地形容东北地区的物产丰
盈。

此时赫哲族已纳入到东北民族大家庭中，其民族
民谤也归属于东北民谤之中。

如“烀土豆拌貉子油
又面又滑溜”、“野鸡炖粉条，鸡粉都可口，好吃不摞 筷，早晚要涨肚”。

这些民谤不但流传在赫哲族社会 中，在其他的东北民族也有所流传，这也体现了赫哲
族社会与其他社会的交融加深。

虽然古代赫哲族社会无纸无笔，皆以草绳记事，
但是赫哲族的民谤内涵丰富、教育性强，因此，了解赫 哲族民谤不仅有助于理解赫哲族往昔的文化生活、精
神信仰、民俗风情，而且还可以看出赫哲族民谤在当
时的赫哲族社会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具有积极而
重要的社会教育功能，即使在当今社会，少数民族民 谤仍具有一定普教大众的现实意义。

[注释]
①以上民间谚语采集来自于2015年6月黑龙江省街津 口乡赫哲族村尤氏家族。

[参考文献]
[1]尤金良.赫哲族拾珍[M].佳木斯：黑龙江省佳木斯 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1988 :295.
[2] 徐昌翰,黄任远.赫哲族文学[M].哈尔滨：北方文出版社,2000:418.
[3] 黄泽，刘金明.赫哲族—
—黑龙江同江市街津口乡
查[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4:204.
[4] 何学娟，徐万邦.赫哲族现状与发展研究[M].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9.
[5] 王世卿，王积信，吕品.赫哲鱼文化[M].哈尔滨龙江教育出版社,2011:232.
[6] 徐昌翰,黄任远.赫哲族文学[M].哈尔滨：北方文出版社,2000:418.
The Social Education Function of Hezhe Nationality's Folk. Proverbs
T IA N L i - h u a1a,Y A N G G u an g2,FU Y aolb
(1 a. Academic Theoretica l Research D epartm ent;. Department of Student’s
Mfairs,Jiamusi University,Jiamusi 154007,China；
2. Business I nstitute of Economic Research, Harb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 Harbin 150028, China)
Abstract ：In the long history, the northeastern Hezhe ethnic minority has gradually formed a number of folk pro­verbs with unique characteristics coming from fishing and hunting. Hezhe folk proverbs proclaimed tionally rich and of diverse forms , having a high artistic attainments. At the same time they reflect various aspects of the daily life of Hezhe ethnic minority. H ezhe folk proverbs have important social educational function. These social functions warned that H ezhe descendants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individual moral accomplishments so as to coordinate the relationships of Hezhe minority , keep the Hezhe ethn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ociety ment. Therefore , H ezhe folk proverbs fully show the national spirit and is an important content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ideological and moral norms. Through studies of Hezhe folk proverbs? social educational funct stand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its core spirit has certain historical valu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Key words ： Hezhe ethnic minority ；folk proverb ；social educational function
[责任编辑:黄儒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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