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嵘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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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内容提要: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活动主要有“日常抵抗”、“依法抗争”和“以法抗争”三种形式。

其中“以法抗争”这种新型的农民维权活动在方式和内容上都表现出明确的主动性和政治性,并且具有一定的组织形式。

农民从诉求外部力量的上访请愿向依靠自身组织起来维权的转变,对于中国农村政治改革和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维权活动抗争形式政治目标农民组织一、有关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对于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目前主要有两种,即斯科特的“日常抵抗”和李连江与欧博文提出的“依法抗争”。

美国著名的农民研究专家詹姆斯?斯科特在《农民的道义经济学:东南亚的反抗与生存》中,从东南亚农民的反叛与起义问题入手,探究了市场资本主义的兴起对传统农业社会的冲击,用“生存伦理”(subsistence ethic)这一重要概念来强调生存规则的道德涵义,并提出了农民“日常抵抗”这一重要概念。

他认为,“贫困本身不是农民反叛的原因;只有当农民的生存道德和社会公正感受到侵犯时,他们才会奋起反抗,甚至铤而走险。

而农民的社会公正感及其对剥削的认知和感受,植根于他们具体的生活境遇,同生存策略和生存权的维护密切相关。

因此,如果不去仔细考察各种地方性的传统和文化特质,不去探寻那些看似琐碎的农民日常行为的丰富涵义,人们对农民问题的认识便会误入歧途,就可能将农民隐蔽的抵抗与积极的合作混为一谈,从中作出错误的政治、经济决策,诱发社会动乱”。

为了具体描述农民的隐蔽的抵抗,斯科特还以自己在马来西亚农村的田野工作材料为基础,出版了《弱者的武器:农民反抗的日常形式》和《支配与反抗的艺术:隐藏的文本》这两部著作。

他指出,公开的、有组织的政治行动对于多数下层阶级来说是过于奢侈了,因为那即使不是自取灭亡,也是过于危险的。

为了回? 苷庑┓缦眨?┟窀?嗟氖遣扇∪粘P问降姆纯梗?雌匠5娜闯中?欢系呐┟裼氪铀?悄撬魅〕?康睦投?⑹澄铩⑺笆铡⒆饨鸷屠?娴哪切┤酥?涞恼?贰U庑┤粘P问降姆纯雇ǔ0?ǎ和道粒?昂?浚??〔睿?僮八炒樱?档粒?吧德舸簦?贪??莼穑?」さ鹊取U庑┍怀莆?叭跽叩奈淦鳌保╳eapons of the weak)的日常抵抗形式具有共同特点:它们几乎不需要事先的协调或计划,它们利用心照不宣的理解和非正式的网络,通常表现为一种个体的自助形式;避免直接地、象征性地对抗权威也是其重要特点。

于建嵘中国信访制度批判

于建嵘中国信访制度批判

于建嵘中国信访制度批判(本文为于建嵘应燕南讲坛邀请于2004年12月2日在北京大学所作演讲全文,经本人批阅)最近,我主持的课题组发表了一份题为《信访的制度性缺失及其政治后果》的调查报告,受到朝野关注并引发了一场有关信访制度何去何从的争辩。

国内最具阻碍的媒体《南方周末》对此评论讲:“于建嵘在这场争辩中是比较孤独的一个。

他的‘弱化信访权益救济功能’观点遭到了强有力的质疑。

有人认为是不考虑中国国情的理想主义,更有人认为是迂腐。

”尽管我对许多媒体的有关报道并不完全认同,却不得不承认上述有关我目前处境“孤独”的描述是比较客观的。

的确,在我每天接到的数十个电话或邮件中,虽有人对我表示关怀和慰咨询或求助,但鲜有明确表示同意我观点的,更多的是不满或指责。

如此的指责要紧来自三个方面,其一是国家信访系统的官员,专门是那些要求强化信访的官员,就有地点信访官员从南方飞到北京来,其目的确实是要当面指责我:“如果不给我们信访部门实权,那老百姓的冤屈如何才能解决呢?!”。

其二是那些称之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学者如康晓光等人,他们的理由是中国是一个以行政主导的国家,加大信访机构的权力来解决社会咨询题是“亲民”和“仁政”的重要表现;其三是一些信访群众和具有社会底层关怀的学者。

有一位打算到北京来上访江西农民给我写信讲,如果没有信访了,中央如何才能帮我们解决咨询题呢?就连我十分仰慕的秦晖教授也在电话里质咨询我,“如果取消了信访制度,人民还有讲话的地点吗?” ( 燕南面对如此多的批判和质疑,我感到有必要作一些回应了。

正因为如此,我专门感谢北京大学的燕南讲坛为我提供了如此一个陈述的机会。

我的差不多观点仍旧是,现行信访制度已成为了祸国殃民的遮羞布,必须进行完全的改革。

我今天要讲两个咨询题,其一,调查结论;其二,改革设想。

( 燕我认为,中国现行的信访制度的理念基础是驭民乃至人治,设置信访制度的初衷是建立一条民意“上达”的渠道,而不是民意“表达”的渠道。

群体性事件的情感逻辑:以DH事件为核心案例及其延伸分析

群体性事件的情感逻辑:以DH事件为核心案例及其延伸分析

社会2014·1CJS第34卷群体性事件的情感逻辑以DH事件为核心案例及其延伸分析陈 颀 吴 毅*作者1:陈 颀 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Author 1:CHEN Qi,Department of Sociology,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作者2:吴 毅 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Author 2:WU Yi,Department of Sociology,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E-mail:wuyiyong@mail.ccnu.edu.cn本研究得到华中科技大学自主创新基金(01-18-404018)资助。

(This research wassupported by the Innovation Fund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感谢《社会》两位匿名评审专家及编委会对论文修改所提的意见。

按照学术惯例,本文对涉及核心案例的地名和人名等信息做了匿名处理。

摘 要:关注情感的机制是理解当下中国群体性事件的重要视角。

通过对DH事件的分析及延伸性讨论,本文指出,因表达不畅所致的弥漫性民怨及民众对不满的道义建构,使情感成为主导群体性事件发生与演进的最重要机制。

而情感之于群体性事件的逻辑性支撑主要表现为情感宣泄和情感管理,前者是针对权力外围和边缘地带的发泄,后者更为常态地支配群体性事件的过程,而情感表演则成为其中的核心要素,形构出与既有社会运动之情感管理不同的特色。

形塑这一特色的是宏观非对称性的国家与社会关系格局,它决定了当下的群体性事件不太可能转变为常态化的社会运动,只能是沿着传统与现代错综交织的轨道间歇性发作,以作为弱势群体对中国转型期社会矛盾的一种特殊回应。

关键词:群体性事件 情感逻辑 DH事件 情感宣泄 情感管理 情感表演The Logic of Emotion in Mass Disturbances:Based on anAnalysis of the Case of DH Event and Its ExtensionsCHEN Qi WU YiAbstract:The emotional perspective is an important one to understand mass·57·disturbances in present China.Taking the DH Event as a principal case andwith this case extended to other mass disturbances,the current paper analyzesand extracts the general logic of emotion in current Chinese mass disturbances.The pervading discontent and the dissatisfaction with the moral constructionamong the masses caused by system-related obstacles in opinion expressionhave made emotion the most important mechanism determining the occurrence,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of mass disturbances.Emotion,as the basic logicsupportive of mass disturbances,performs mainly in two ways:emotion releaseand emotion management,as the two sides of one coin,a mode characteristicof the emotional expression among the general public.The former aims at theperipheral and marginal part of power while the latter determines the process ofmass disturbances as a routine factor.What should be emphasized especially isthe performance of emotion as a part of emotion management.It is a corefactor in understanding the peculiarity of expression of emotion in massdisturbances,and makes the emotion management in Chinese mass disturbancesquite different from that in other social movements in the past.This ismacroscopically due to the asymmetric state-society relationship.If there is nochange of this structure,it is unlikely for current mass disturbances to turn intosocial movements in the conventional sense.And they will only occurperiodically in the complex interaction of modernity and tradition as a specialkind of response to social conflicts during the transition in China as weakergroups.Keywords:mass disturbance,the logic of emotion,DH event,emotionrelease,emotion management,performance of emotion一、问题提出与研究梳理当前的中国正处于社会矛盾的凸显和频发期,其突出表现就是群体性事件的增多以及在这类事件中呈现出的群体性情感爆发现象。

“微博达人”于建嵘

“微博达人”于建嵘

“微博达人”于建嵘作者:朱长振来源:《记者观察》2011年第07期于建嵘,中国社科院教授,被誉为最贴近高层的国家智囊,最接近底层的国策专家。

在最近轰动全国的“钱云会死亡案”“微博救助乞讨儿童事件”中,又成为社会瞩目的焦点人物。

他享有极高的社会声誉,具有极强的社会号召力。

现实生活中,他竭尽所能为弱势群体说话,殚精竭虑为民众打抱不平。

先后荣获《南风窗》“为了公共利益诤言奖”、《南方周末》“特别致敬人物奖”、《中国新闻周刊》“三农研究(专著)奖”、《南方人物周刊》“中国魅力人物”称号、《新周刊》“年度新锐人物”等。

少年于建嵘的“黑户”生涯破旧的黑棉袄,半旧的棉布鞋,头发凌乱,满口浓重湖南腔,于建嵘看上去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你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中国最有良心的知识分子之一”“社科院教授”“48万粉丝的微博红人”等名称联系在一起。

只是那副标志性的大黑框眼镜,隐隐约约地表明他的与众不同。

1962年,于建嵘出生于湖南衡阳一个普通家庭。

此后几十年,他有关农民的调查几乎全部在这片土地上完成,他熟悉这里的人民,以及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全部痛苦。

于建嵘的父亲在十几岁的时候便成了孤儿,经常在外面流浪,有一次在山里面遇到湘南游击队,这使得他很快成为一名游击队员。

革命胜利后,他被任命为湖南省祁东国营酿酒厂的负责人。

然而,就在于建嵘刚满5岁时,父亲转眼间就被反对派打成了“土匪”。

母亲带着4个孩子一次次从县城被驱赶到湖南永州农村,动荡不安的生活使得他们丢失了赖以安身立命的户籍档案。

于是,一家人成了没有户口的“黑人”(指“文革”期间没有户口的人)。

那个年代,没有户口,意味着没有一切,因为那时候的所有消费品几乎都要凭票供应,没户口连粮票和布票都分不到。

没有粮票,母亲就去粮站扫垃圾米,攒起来给一家人做饭;没有布票,母亲就把麻布袋染黑了做布料,找盲人裁缝给他做了件怪异的外套。

于建嵘7岁时,他的父亲找人说了很多好话,一所乡村小学才勉强同意接收于建嵘当插班生。

于建嵘-对我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几本书

于建嵘-对我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几本书

我的研究领域是政治社会学,研究的方向是社会冲突和整合,关注的重点是工农维权活动。

从学术发展和思想源泉来说,以下几本书对我的研究产生过重要影响。

于建嵘徐勇:《非均衡的中国政治:城市与乡村比较》当年我游学到武汉,读了这本书后,决定师从徐勇教授研究中国农村问题。

徐勇教授在此书中提出了“城市与乡村的二元政治结构理论”,并用它来分析中国乡村政治社会。

他认为,将城市和乡村作为两个基本的社会共同体,具体考察其不同的政治社会状况、特点和变迁,对于认识中国政治社会的进程与规律具有特殊的意义。

甚至可以说,“只有深入到作为中国政治舞台基础的城市和乡村政治内部及其相互间的二元结构,才能科学地解析发生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扑朔迷离的景观”。

徐勇教授的这些观点显然具有方法论的意义。

我正是根据这一解释模型,写出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岳村政治》。

裴宜理:《上海罢工:中国工人政治研究》裴宜理对近代中国的民众反抗、革命和政治力量之间的相互关系非常着迷。

她最初研究的是近代以来淮北地区的农村动乱问题,然而,“当我将研究目光从遥远的淮北农村转向世界大都会上海时,我的研究重点也从农民叛乱问题研究变为工人运动研究。

即使在上海这一高度…现代‟的背景下,我发现,在不断演进的反抗方式中,与工人中存在的世俗关系——地缘祖籍、性别、文化程度,等等——相比,阶级地位的作用仍然不是那么突出。

当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干部着手在上海工人中开展组织工作时,他们的努力受到了工人队伍中既有壁垒的深刻影响。

反之,这两个政党不同的社会基础也深深地刻画出了先是国民党政权然后是共产党政权的不同特性”。

应当说,我的研究思路与她的有相同的地方,又有不同的地方。

我们都是从研究农民问题然后转到工人问题的。

她研究的重点是历史,我更关注的是现状;她要寻找的,是工人和农民在进行反抗时所表现出来的一致之处,我更想搞清楚的是工人和农民在进行反抗时所表现出来的不同。

正是这些异同,使我与裴宜理教授成为合作者。

当前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前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前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于建嵘
【期刊名称】《社会科学文摘》
【年(卷),期】2004()6
【摘要】对于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目前主要有两种,即斯科特的“日常抵抗”和李连江与欧博文提出的“依法抗争”。

美国著名的农民研究专家詹姆斯·斯科特在《农民的道义经济学:东南亚的反抗与生存》中,从东南亚农民的反叛与起义问题入手,探究了市场资本主义的兴起对传统农业社会的冲击,用“生存伦理”这一重要概念来强调生存规则的道德涵义。

【总页数】1页(P44-44)
【关键词】农民;维权活动;解释框架;抗争行为方式;公民权利;依法抗争
【作者】于建嵘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F323.6;D922.4
【相关文献】
1.从维权到谋利——农民上访行为逻辑变迁的一个解释框架 [J], 田先红
2.权变抗争:农民维权行动的一个解释框架——以生态危机为主要分析语境 [J], 王军洋
3.农民维权与农民问题研究路向——关于农民维权活动三种解释框架的评述 [J],
覃琮
4.选择性抗争:农民维权的一个解释性框架——基于皖北X县Y镇三位农民维权过程的比较分析 [J], 陈明
5.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J], 于建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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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故事-于建嵘-理想主义者的奋斗

纪实故事-于建嵘-理想主义者的奋斗

纪实故事-于建嵘:理想主义者的奋斗一组拍摄于四川宜宾市政府门口的照片,在于建嵘的微博上引来网友的上千次转发——照片显示,一些上访人员正在躲避追截。

此事继而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发布照片的人,又在一次给一个中央机关处级干部班的讲座上,播放了宜宾市执法者殴打上访民众的录像。

学员们均表惊讶,有人言称,下次遇到宜宾市来跑项目,坚决不给!这样一个“上通下达”的人,就是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教授于建嵘。

湘南城乡流浪爷爷要死了。

他是一个裁缝,也算是本地有一点影响力的秀才,家里有很多地。

爷爷死的时候,父亲还很小,不久,奶奶也死了——父亲那时才十几岁,就成了一个孤儿,没有人管。

父亲就到外面流浪,有一次打架后,他逃到了山里面,碰到了湘南游击队,就参加了游击队。

解放之后,他就算是参加了革命,就做了一个小干部。

母亲那个时候在团委当保姆,他们结婚之后,父亲被调到衡阳,做了一个县团级干部。

“文革”时,南下干部和地方干部发生摩擦,把地方武装视为土匪,挖出了我父亲的“土匪”历史,就再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也没有抓他坐牢,就是把他晾起来。

1967年,我母亲带着我和姐姐,下放到了农村。

父亲是那样的身份,村里没有人愿意让我们留下。

冬天,他们偷走了我们家的棉被,就是为了将我们赶走。

母亲没有办法,就带我们流落到城里,成了黑户(指“文革”期间没有户口的人),没有布票、没有粮票,没有吃,没有住的地方,很可怜。

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去粮站免费帮忙打扫卫生,就是为了在扫地的时候搜集米袋里漏出来的米粒。

她也会到黑市去买红薯回来。

有些人说某样东西小时候吃多了,现在都不吃。

而我小时候主要吃红薯,现在还是特别喜欢吃。

衡阳黑人记忆我8岁的时候,父亲托朋友帮忙,送我去上小学。

母亲没有布票,就去讨了一个麻袋,花几毛钱请裁缝给我做了一件衣服,那人眼睛瞎,衣服口袋一个缝在里面,一个缝在外面,但那是我当时最好的衣服、穿着它我就上学去了。

班里有个同学是班长,他认出我——我们刚搬进一家木板房地下的窝棚里,他住在木板房里。

于建嵘红了

于建嵘红了

于建嵘红了作者:张雄来源:《视野》2011年第04期他是一个最不像学者的学者,不修边幅,村里人以为他是下岗工人,没钱只得住郊区。

他又是一个最有气场的学者,在全国各地开讲座,给官员讲政治,讲到动情处,他大手一挥:“你们今天要记住了,不要强拆,否则会有报应的。

”尽管他骂人时不留情面,但各地还是抢着邀请他去讲课。

他叫于建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教授。

最近他有些走红了。

画家村里的大活宝于建嵘把家安在北京城东郊。

大清早从京城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上高速,一路向东疾驰。

到北京最著名的画家村宋庄小堡,已是日上三竿。

“村委会往西两百米,门口有木头架子,那就是我家。

”于建嵘一天要接无数个要来他家拜访的电话,他总是说:“好,好,我在家里,你过来吧!”于是学生、记者、朋友,还有一拨拨的上访者,都一股脑儿集结在这个农家院的客厅里。

屋里的人越来越多,互不相识的人们友善而小心地打着招呼,这里就像一个大沙龙。

于建嵘对每一个来访者说:“每人来吃一个橙子——只能吃一个,多了没有!”在温度已经降到零下的北京郊区,冰冷坚硬的橙子算不上是一种友好食物。

并非主人待客不诚,只是于建嵘就不是个精细人。

他元气饱满,一口喜庆的湖南普通话,与人拍肩大声谈笑。

他讨厌花里胡哨、精挑细选,看中一款衬衫就买好几件换着穿,所以他看起来像是永远没换衬衫。

夏天时,他端着饭碗溜达出门,找块石头一坐大口咂吧起来,管他人来人往。

村里人有的说他是北京病退的老师,有的说是一下岗工人,没钱只得住郊区,于是他有了许多村民朋友。

六岁到14岁,于建嵘经历了八年的“黑人”流浪生活。

因在“文革”中家庭受到冲击,他没读过小学,饥一顿饱一顿扛过了童年。

1979年,他考上湖南师范大学政治系,与一群好读书的朋友思考“中国怎样改革”之类的问题。

毕业分配到《衡阳日报》,1987年“反自由化”时离职当律师。

靠着打经济官司,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200万。

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他认为200万管一辈子已经足够。

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

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引言农民是中国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一直在为国家的粮食安全和农村经济发展作出贡献。

然而,由于土地问题、环境污染、经济利益等种种原因,中国农民的权益常常受到侵害。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他们采用了多种途径进行维权活动,其中以法抗争成为近年来农民维权的一种重要方式。

本文将解释中国农民以法抗争的现象,并探索其背后的原因和影响。

一、农民维权的背景1.1 土地问题中国的农民多与土地密切相关,由于土地征用、流转和保护政策等问题,农民的土地权益经常受到侵害。

例如,在城市化进程中,大量农地被征用用于建设,而农民的补偿政策并不完善。

此外,土地流转市场的发展也使得大量农民陷入土地流转纠纷之中。

1.2 环境污染与土地问题相伴而生的是农民所面临的环境污染问题。

工业污染和化肥农药的使用等导致农民遭受了健康和生活条件的严重威胁。

然而,由于环境保护法律的执行不力和地方政府的保护主义倾向,农民的维权需求得不到及时解决。

1.3 经济利益农民的经济利益也是他们进行维权的重要动因。

由于农产品价格波动、市场竞争等原因,农民的收入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同时,与土地流转相关的土地经营权和农机具租赁等问题也影响着农民的经济利益。

二、农民以法抗争的方式2.1 诉讼活动农民通过诉讼活动来维护自身权益的现象日益增多。

他们向法院提起上访、起诉、申请仲裁等,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土地征用补偿、环境污染赔偿和经济纠纷等问题。

2.2 借助法律知识和组织为了提高维权效果,一些农民开始学习法律知识,并组织成农民维权团体。

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加强与律师、学者和公民团体的联系,以期通过法律手段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权益。

2.3 新媒体和社交网络新媒体和社交网络的迅猛发展也为农民维权提供了便利渠道。

农民可以通过微信、微博等平台宣传自己的维权需求,吸引社会关注和舆论支持,同时也可以获取相关的法律信息和资源。

中国农民维权事件集合

中国农民维权事件集合

2006年中国农民维权十大事件——我的关注和思考作者:于建嵘文章发于:天益点击数: 443 更新时间:2007-1-6荐★★★【字体:小大】2006年,中国农村群体性事件有增无减。

这些事件的主要原因是农民的合法权益受到来自各方面的不法侵害,农民奋起维权,地方政府处置不当而发生的。

土地问题仍然是目前农村社会冲突的焦点问题,但农村基层民主、环境污染及农民工讨薪等产生的问题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社会的稳定和发展。

在2006年因中国农民维权引发的群体性事件中,我把福建莆田东郊村失地农民维权事件列为了最需要关注的事件之一。

相比较全国许多重大的土地维权事件而言,这起事件涉案土地并不是最多,冲突的后果也并不最为严重,但由于莆田近年来发生了多起农民因失地维权而受打击迫害的事件,才需要我们对此案给予特别关注。

因为,早在莆田市农民维权代表黄维忠被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后,我就对此地的法制和社会公正产生了深深的失望。

广东、江苏、浙江等发达地区的农民权益状况也是一个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

近年来,这些地区因农民土地维权引发的重大案件,始终在影响着我对国家法制的信仰及执政者能力的信心。

也许当政者可以用经济发展的速度和成就来自慰。

但我要说,如果经济发展必然要产生如此多的社会冲突的话,那么就有必要反思,经济发展是为了什么。

而进一步的问题则是,在这种严重的社会冲突的环境中,经济和社会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长期和稳定的发展吗?农民工讨薪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办法,环境污染致使农民失去基本的生存条件而不得不奋起反抗,基层民主制度在少数地方被异化成掠夺和压迫农民的工具,这些已经是目前中国社会的现实。

在我看来,这不仅是社会管理层面的问题,而应首先是利益关系及其制度设定问题。

当然,在我们进行制度检讨时,也需要进行必要的社会行动,来改变社会制度运行的环境。

1.福建莆田东郊村失地农民维权事件2006年11月11日福建莆田市荔城区新度镇东郊顶厝村村民为阻止“变电所项目”动工,与地方政府及用地单位雇佣人员和警察发生严重冲突,致十多村民受伤。

利益表达_法定秩序与社会习惯_对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行为取向的

利益表达_法定秩序与社会习惯_对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行为取向的

中国农村观察2007.6 - 44 - 利益表达、法定秩序与社会习惯——对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行为取向的实证研究于建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一、社会行动取向的意义对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活动的理解有两种基本路径即行动的逻辑和行动的结构。

社会行动的逻辑研究是社会行动发生和发展过程具有动力学的意义社会行动的结构则主要关注其内在的构成它是界定社会行动性质的重要依据。

而任何一个社会行动的内在结构都可以分为行为方式、行动技术、行动取向和行动特性等几个方面。

这其中社会行动的取向不仅有关社会行动的规则体系即行动者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的标准更多的则是关系到行动者为何要这样做而不那样做这些有关行动根据的问题。

马克斯·韦伯曾指出决定社会行动包括不为或容忍取向的情况主要有“1目的合理性的即通过对外界事物的情况和其他人的举止的期待并利用这种期待作为…条件‟或者作为…手段以期实现自己合乎理性所争取和考虑的作为成果的目的2价值合乎理性的即通过有意识地对一个特定的举止——伦理、美学的、宗教的或作任何其他阐释的——无条件的固有价值的纯粹信仰不管是否取得成就3情绪的、尤其是感情的即由现时的情绪或感情状况4传统的、由约定俗成的习惯”①。

简而言之社会“行动取向的根据可以是a惯例b利益或c合法的秩序”②。

如果我们以此来观察和分析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抗争活动就会发现“利益”是他们行动取向的基础“合法”是他们行动的特点“习惯”是他们行动的路径。

显然这既有社会现代性的内容也有中国传统乡土社会方面的习惯更有农民作为社会行动主体的诉求。

只有理解了这些内容、习惯和诉求才能真正构筑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行动的全景式图画。

本文试图通过对湖南省衡阳县的农民维权抗争活动为实证分析来解构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的行动取向问题。

湖南省衡阳县地处中国中部地区属于典型的农业经济区。

这个县的农民抗争精英和农民有组织抗争曾引起了中国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并影响到了中国相关的农业政策③。

于建嵘:集体行动的原动力机制研究.

于建嵘:集体行动的原动力机制研究.

于建嵘:集体行动的原动力机制研究)<TDclass=text15 valign="top" id="contenttd" style="padding: 15px;">「内容提要」奥尔森的“选择性激励”理论不能完全解释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抗争的经验事实。

本文提出的“压迫性反应”表明,当“集团”还没有明确的边界,即还没有形成具有约束力的组织形态时,社会群体中的部分成员为改变某一社会政策或社会现实所进行集体行动的原动力是“集团”外部的“压迫”。

中国农民所进行的维权抗争主要不是根据“集团”内部“奖罚分明”所进行的“选择”,而是对“集团”外部“压迫”的反应。

选择性激励的困惑“选择性激励”(selective incentives)是社会学家曼瑟尔。

奥尔森在解释集体行动中克服“搭便车”行为倾向时提出的一种动力机制。

他认为,“这种激励之所以是有选择性的,是因为它要求对集团的每一个成员区别对待,‘赏罚分明’”①。

它们既可以通过惩罚那些没有承担集团行动成本的人来进行强制,也可以通过奖励那些为集体利益而出力的人来进行诱导。

集体行动的实现只有通过选择性地面对集团个体的激励,而不是像集体物品对整个集团不加区别,只有这样,那些不参加为实现集团利益而建立的组织,或者没有以别的方式为实现集团利益作出贡献的人所受到的待遇与那些参加的人才会有所不同②。

在奥尔森看来,经济激励不是唯一的激励;人们有时候还希望去获得声望、尊敬、友谊以及其他社会和心理目标。

在对地位的讨论中人们经常用到“社会经济地位”一词,这表明在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但有时候这两者肯定是不同的。

因此必须考虑以下可能性:当不存在经济激励驱使个人为集团利益作贡献时,可能有一种社会激励会驱使他这么做。

而且显然这是可能的。

如果对一件集体物品感兴趣的一个小集团的成员同时也正好都是私人朋友,或属于同一个俱乐部,而集团中的一些人把提供集体物品的负担推给别人,那么即使他们的行动使他们在经济上受益,他们的社会地位也要受到影响,而且这一社会损失可能超过经济受益。

关于农村经济发展状况的调查

关于农村经济发展状况的调查

关于农村经济发展状况的调查学界现在有人下了很大功夫研究二十世纪的湖南农民运动变迁,其中佼佼者之一就是湘藉博士于建嵘。

于建嵘,男,1962年出生,湖南衡阳藉,得天时地利,且有人和之宜。

他是华中师大农村问题研究中心徐勇教授门下的法学博士,2001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作博士后。

我参加2000年在武汉华中师大徐勇教授召开的"村委会选举学术研讨会"时与他相识并有深谈。

他迷恋衡山农民运动已历时三年,沿毛泽东当年写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的行程重新走了一遍,身历其境,搜寻史料,体验民情。

他私下向我透露,此生立志要干两件事:第一件事,费孝通写了一本《江村经济》,他要写一本《岳村政治--转型期中国乡村政治结构的变迁》;[1] 第二件事,恩格斯写了一本《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他要写一本《中国工人阶级状况--安源实录》。

[2]他下村调查并不是像我们这样申请了课题经费再做,而是用自己的钱坐车、住宿、还经常请农民吃饭。

听说我们这次来湖南调查,他专程从安源到长沙机场迎接,虚心向资深教授汇报和请教。

他建议我们也走一遍毛泽东当年考察湖南农民运动走过的道路,他全程陪同当向导。

应当说他的建议对于没有明确确定调查地点的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周到也比较省事的建议。

只是考虑到他虽然心地善良、为人随和,但眼高手狠,干事有心计还不惜力,捞活甚细,且他以衡山为基地考察湖南农民运动发展变迁历史与现实的社会调查笔记《衡山调查记事》已经打印成册,洋洋十余万言,其用力之沉足以砸人。

衡山虽是宝地,但是此人狂收了一遍后我再跟着搂捡,在劳动力投入上显然是田野调查的过密化[3];估计我下气力还是能捡到几穗、搂到几把,但是很难再发现如于建嵘已经收获的那样成捆成垛的有意义剩余;而且还可能受于已经形成的思惟定势影响,导致边际效益递减。

思虑再三,经调查组集体讨论后,我们决定另择调查路线。

他送我的《衡山调查记事》细读数遍,确实是大开眼界。

[4]品读这样的细活,一声赞叹之外,还有同行的一丝嫉妒。

“制造形象”上访事件中的故事言说

“制造形象”上访事件中的故事言说

*作者:赵阳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Author :ZHAO Yang ,School of Sociology &Anthropology ,Sun Yat-sen University )E-mail :感谢导师陈家建以及匿名评审对本文写作修改提出的宝贵意见。

文责自负。

摘要:以往的信访研究偏向于分析事实本身以及相关的制度规则,但与其他公共治理问题不同,上访事件即使事实清晰,各方对事实的理解和解释也会千差万别,由此造成上访户和政府的形象呈现往往不断变化,甚至前后矛盾。

这使得相关研究很难对信访问题进行分类,只有结合“情境—叙事”分析才能形成清楚的研究路径。

借助符号互动理论,本文提出“形象制造”的概念,将官民间的形象博弈放在科层制与信访制由分到合的背景下展开分析。

本文发现,上访本身就是一个故事言说过程,社会情理、信访制度和政治环境作为结构性要素被上访者和政府用于形塑信访事件中各方的“复合形象”。

“形象制造”机制使得信访制度化难以解决实质问题,反而可能加重基层治理负担。

关键词:信访研究基层治理符号互动论形象制造叙事社会学“Image Making ”:The Storytelling in Xinfang Events ZHA O YangAbstract :The existing mainstream “structure 鄄system ”research of xinfang (petition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analysis of the facts and the relevant laws and regulations.However ,unlike other public governance issues ,even if the facts are clear in xinfang events ,the understanding and interpretation of the facts by petitioners and the government vary greatly ,resulting in constant changes and contrasts of the images presented by the two sides.This makes it difficult to classify the governance of xinfang issues,and calls for an analysis of “context 鄄narrative ”in order to clarify the matter.With the help of symbolic interaction theory ,this study proposes a research perspective of“image making ”to analyze the process of petitioners and local governments engaging in creating positive images for their own ends to be presented to the higher “制造形象”:上访事件中的故事言说社会2021·1CJS 第41卷赵阳120level of authorities.The discussion of this image competition is placed within thecontext of the Chinese bureaucratic petition system.Focusing on a xinfang case overdemolition and relocation that lasted for several years in Ping town,Sichuan province,the study examines petition letters and official documents of the case and describes thecompetitive image making between the land鄄lost farmers and the local government.Thestudy finds that xinfang itself is a process of“storytelling”and the key to successfulnarratives lies in situational judgment and image making.The social traditions,thepetition system,and the political environment are structural elements that are used bypetitioners and the government to shape an“compound image”of all the parties involved.This“image making”in xinfang makes it difficult to solve substantive problems andpromote institutionalization of the system,and in fact,it may have increased theburden of local governance.Finally,this article also offers a discussion on thetheoretical implication of the“image making”perspective.Keywords:xinfang,grassroots governance,symbolic interactionism,image making,narrative sociology一、引言:法国的赦罪书与中国的上访信1529年的夏季,一位名为托马·曼尼的法国贫苦农夫杀死了他的妻子克罗迪娜·居扬。

中国工人阶级状况

中国工人阶级状况

中国工人阶级状况:安源实录于建嵘我今天要讲的题目是《当代中国工人的“以理维权”》。

这是我最新出版的学术专著《中国工人阶级状况:安源实录》的核心内容之一。

大家知道,我的研究兴趣和学术方向是社会冲突。

近几年我发表的主要成果是有关农民维权抗争的。

但现实中,工人维权抗争也是目前中国社会冲突的主要内容和形式。

因此,我从2001年5月起开始进入安源煤矿进行了工人问题的实证研究。

为什么选择安源呢?这首先在于,安源具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曾经是中国近代最大的企业,见证了中国工业化的全过程。

其次,安源煤矿曾为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和壮大做出过重大贡献,毛泽东、李立三和刘少奇领导的安源路矿工人罢工是有重大影响的历史性事件;再次,安源镇是依托安源煤矿发展起来的一个具有行政区划意义的社区。

在这里,有国家管理者、市民和工人;有国营企业的工人,也有镇办企业的工人,还有个体企业的工人。

这样社区性结构大体可以体现全国的情况;最后,安源煤矿是最能体现中国工人分层的地方。

在这里不仅有企业干部、正式工,固定合同工、还有农民协议工、临时工等。

不仅有在岗工人还有下岗工人。

这种多样性,在许多企业不存在了。

我主要的研究方法就是进行访谈和文献研究,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是由访谈组成的。

这本书叫《中国工人阶级状况》,主要有两个方面,“工人阶级”作为一个社会群体的历史及现状;“工人阶级”作为一个政治符号的演变过程及现实意义。

我的研究结论主要有三点:其一,中国工人是一个迷失的阶级。

我认为,中国产业工人自产生起就因受到帮会组织的控制而欠缺自组织经历和阶级意识认同。

因此,当他们成为革命党人反抗旧体制所依靠和动员的对象后,他们的阶级意识就被赋予了许多超越其阶级本来意义的政治理想,其组织化程度也因受到政治动员的制约成为了高度政治化的革命工具。

在革命的共产党夺取政权后,工人阶级又成为了主流政治话语中“统治阶级”被政权逐渐组织结构化。

这一点,我今天就不讲了。

其二,中国工人现在所进行社会抗争行动,是一个非阶级的以理维权。

依法治国:抗争性政治的化解之道

依法治国:抗争性政治的化解之道
这 成 为 我 们 研 究 群 体 性 基本 问题》 一书很 好地展 现 了其底层视 角的学术解读框 架。 文章拟 类 事 件 的生 发 机 制 和 特 点 做 出学 术 归 纳 , 从依 法治国这 个时代议题 出发 , 基 于底层 经验研 究 , 更好地理 解变 事 件 的 有 效 理 解 框 架 。书 中描 述 每 一 类 机制 的特 点及 形 成 机 制 十
依法 治 国 : 抗争性政 治 的化解之道
◆李拓
( 山西财经大学 山西省 0 3 0 0 0 6 )
【 摘要】 于建嵘先 生作 为游走 于中 国 底 层社会的著名政 治社会 学专 工 人的以理维权 以及群体行动 与社会泄愤事 件。于先 生综 合和反 家, 是底层研 究的学界先锋 , 其作 品《 抗 争 陛政 治 : 中国政 治社会 学 思 国内以往对 群体性 事件 的学术 研究 , 基 于多年资 料累积 , 对 三
无法找到对立 双方。
于 建立社会 利益表达博 弈机制有 促进 作用 。比如保护 国内 N G O
时下 国内社会处 于急剧转型 的关键期 , 政 治社会学 特别关注 合 法表 达权 , 让社 会第三 方机构 得到发 展 , 在 国家和个人 之 间建
民众 对于现 存体 制 的期 望与 体制所 能满 足其实 际状况 之 间产生 立起沟通协 商的桥梁。又 比如 国内大为诟病 的“ 信访制度 ” 。我 曾
了 其 底 层 视 角 的 学 术 解 读 框 架 。他 从 社 会 冲 突 的 基 本 理 论 出发 , 论 的存 在是现代社会健 康发展 的一个 重要 标志 。” 针对 中 国社会 分析 了转型期 中国社会 冲突的基本类型 。采用底层 视角的研究方 真实存在并 且愈演愈烈 的抗争性政治 活动 , 于建嵘提 出的化解之

温铁军、熊景明、黄平、于建嵘等:中国大陆的乡村建设

温铁军、熊景明、黄平、于建嵘等:中国大陆的乡村建设

中国大陆的乡村建设温铁军、熊景明、黄平、于建嵘等编者按语: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举办的“中国大陆乡村建设”座谈会上,主持人熊景明女士和温铁军、黄平以及其他一些专家学者,从乡村建设的必要性入手,对乡村社区建设、农民教育、农民组织与利益代表、专业人士的角色扮演等问题进行了探讨。

他们提出许多有建设性的意见。

为此,我们摘要刊登这次座谈会的发言记录,以飨读者。

熊景明:半年多以前,我们也曾经在这里开过一个会,由温铁军、黄平跟其他一些人主讲,那个会的录音后来由开放时代杂志社整理出来,发表在2002年第二期上,名字叫做:“错位:农民需求与制度供给之间的矛盾”。

在那个会上,大家集中讨论了现在农村发展需要的是什么,它和我们的制度能够提供的这些之间存在一个错位。

这些年来,对于农民问题的研究,“农民真苦啊”之类的声音越来越多地传出来了。

农村的现状到底是什么,这个谈得太多了,就好像是我们都在讲这里起火了,那里又起火了,但是如何去救火?火是不是可以救呢?这可能是现在比较务实的知识分子开始思考的一个问题。

今天我们先请温铁军和黄平报告一下他们的经验和想法,希望围绕今天的演讲,大家能够讨论出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黄平:从开始谈“乡村建设”这个话题,到最近真正和很多人坐下来讨论,试图去找到一些已经在乡村建设方面做了些事的经验(地方的、局部的、小的经验),这个过程差不多已经有三年多了。

在此之前,其实大家关心的是中国的城市化、非农化,农民怎么能够完成由“农”向“非农”的转移,话题的重点不是乡村建设。

几年以前我刚刚开始谈“乡村城建”,包括我自己在社会学领域的同事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大的趋势和潮流基本上还是要推动数亿中国农民走入非农化的过程。

而现在之所以谈这个,其实是由于这些年在农村做研究时,看到在城市大发展、繁荣的同时,农村社区好像在不断地衰落,这样,这个话题才慢慢地又有很多的人来关心、来讨论了。

第二个所谓的背后的rationale(理性分析)就是现在的接近13亿人口里面有7.9亿多是农村人口,其中农业劳动力有5亿。

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抗争

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抗争

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抗争――湖南衡阳考察于建嵘著中国文化出版社2007年11月第一版内容提要本书通过对近十年来湖南省衡阳县农民维权抗争活动发生和发展过程的实地考察,着重探索了农民自发的政治组织的形成过程、基本形态、运行机制以及发展走向,揭示了农民维权抗争精英产生的客观政治环境、社会心理基础和地方性社会生态,分析了当代中国农民的政治心理、政治文化状态、政治价值取向和政治行为方式。

AbstractBased on intensive fieldwork o n the origins and development of farmers’ decade-long struggles to protect their legitimate rights in Hengyang county of Hunan province,this research investigates the formation,configurations,operations,and orientations of spontaneous farmers’ political organizations.It examines the political environment that engenders contentious elites in rural China.It also explores the social--psychological features of these elites and analyzes the local political process in which such elites are made.By comparing rural political elites and ordinary villagers,this study sheds light on the political psychology,political culture,political values,and political behavior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farmers.This research also derives from its empirical findings a number of policy proposals about how to protect farmers’ interests and facilitate their interests articulation in the on-going transition period.目录导论 (1)第一部分考察报告第一章维权精英 (22)一、身份特征 (22)二、转化模式 (30)三、身份认同 (40)四、社会评价 (47)第二章组织网络 (57)一、代表队伍 (57)二、网络联盟 (64)三、筹建农会 (72)四、集体认同 (82)第三章维权行动 (89)一、行为方式 (89)二、行动技术 (101)三、行动取向 (106)四、行动特性 (118)第四章理论解释 (125)一、社会冲突 (125)二、政治生态 (132)三、积极功能 (144)四、政治风险 (152)五、主要对策 (162)基本结论 (178)第二部分访谈实录彭荣俊 (184)屈刚 (221)陈标 (237)刘坤山 (259)洪吉发 (275)邓仔生 (304)凌学文 (325)廖哲辉 (342)凌春伟 (369)刘德法 (381)曾宪斌 (396)周来娥 (414)第三部分资料选编(附录)附录一诉讼文书 (427)附录二政论、诗歌和散文 (473)附录三政府文件 (518)附录四农民协会 (523)参考文献 (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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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农民的以法抗争——关于农民维权活动的一个解释框架于建嵘内容提要: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活动主要有“日常抵抗”、“依法抗争”和“以法抗争”三种形式。

其中“以法抗争”这种新型的农民维权活动在方式和内容上都表现出明确的主动性和政治性,并且具有一定的组织形式。

农民从诉求外部力量的上访请愿向依靠自身组织起来维权的转变,对于中国农村政治改革和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维权活动抗争形式政治目标农民组织一、有关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对于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目前主要有两种,即斯科特的“日常抵抗”和李连江与欧博文提出的“依法抗争”。

美国著名的农民研究专家詹姆斯?斯科特在《农民的道义经济学:东南亚的反抗与生存》中,从东南亚农民的反叛与起义问题入手,探究了市场资本主义的兴起对传统农业社会的冲击,用“生存伦理”(subsistence ethic)这一重要概念来强调生存规则的道德涵义,并提出了农民“日常抵抗”这一重要概念。

他认为,“贫困本身不是农民反叛的原因;只有当农民的生存道德和社会公正感受到侵犯时,他们才会奋起反抗,甚至铤而走险。

而农民的社会公正感及其对剥削的认知和感受,植根于他们具体的生活境遇,同生存策略和生存权的维护密切相关。

因此,如果不去仔细考察各种地方性的传统和文化特质,不去探寻那些看似琐碎的农民日常行为的丰富涵义,人们对农民问题的认识便会误入歧途,就可能将农民隐蔽的抵抗与积极的合作混为一谈,从中作出错误的政治、经济决策,诱发社会动乱” 。

为了具体描述农民的隐蔽的抵抗,斯科特还以自己在马来西亚农村的田野工作材料为基础,出版了《弱者的武器:农民反抗的日常形式》和《支配与反抗的艺术:隐藏的文本》这两部著作。

他指出,公开的、有组织的政治行动对于多数下层阶级来说是过于奢侈了,因为那即使不是自取灭亡,也是过于危险的。

为了回避这些风险,农民更多的是采取日常形式的反抗,即平常的却持续不断的农民与从他们那索取超量的劳动、食物、税收、租金和利益的那些人之间的争斗。

这些日常形式的反抗通常包括:偷懒,装糊涂,开小差,假装顺从,偷盗,装傻卖呆,诽谤,纵火,怠工等等。

这些被称为“弱者的武器”(weapons of the weak)的日常抵抗形式具有共同特点:它们几乎不需要事先的协调或计划,它们利用心照不宣的理解和非正式的网络,通常表现为一种个体的自助形式;避免直接地、象征性地对抗权威也是其重要特点。

“依法抗争”这一研究当代中国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性框架是李连江和欧博文在《当代中国农民的依法抗争》这一重要论文中提出来的。

他们认为,“依法抗争”即“以政策为依据的抗争”(policy-based resistance) ,是农民积极运用国家法律和中央政策维护其政治权利和经济利益不受地方政府和地方官员侵害的政治活动,从其内容和形式两方面看,依法抗争都兼有政治参予和政治抵抗的特点。

就其过程和结果看,依法抗争有可能通过促进国家法律或中央政策的落实而演变成完全的政治参予,而且恰好是处于一般意义上的“政治抵抗”和“政治参与”之间的灰色地带,它在内容上基本上属于“政治参与”,但在形式上则明显地兼有“抵抗”和“参与”的特点。

在“依法抗争”的解释框架里,农民是利用中央政府的政策来对抗基层政府的土政策,以上级为诉求对象,抗争者认定的解决问题的主体是上级,抗争者不直接对抗他们控诉的对象。

这种反抗形式是一种公开的、准制度化或半制度化的形式,采用的方式主要是上访,以诉求上级政府的权威来对抗基层干部的“枉法”行为,而且它一般是以具体的“事件”为背景,主要是一种有关集体具体利益的抗争。

显然,斯科特的“日常抵抗”和李连江的“依法抗争”对于当代中国农民的维权活动是具有解释力的。

但是,由于斯科特是以东南亚国家农民为考察对象的,他的许多结论对于具有独特生存环境和文化传统的中国农村和农民来说并不完全适用;李连江考察的主要是十年前中国农民的维权活动,而事实上,现今中国农村特别是社会冲突较激烈的中部地区,农民在抗争的方式和内容的许多方面都已超越的“依法抗争”所界定的框架,表现出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新特征。

我将这些具有新的形式和内容的农民维权活动称之为农民的“以法抗争” 。

“以法抗争”与“依法抗争”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所指有实质差别。

这里说的“法”,仍然泛指国家法律和中央的政策。

但“以法”是直接意义上的以法律为抗争武器,“依法”是间接意义上的以法律为抗争依据。

“以法抗争”是抗争者以直接挑战抗争对象为主,诉诸“立法者”为辅;“依法抗争”则是抗争者诉诸“立法者”为主,直接挑战抗争对象为辅甚至避免直接挑战抗争对象。

在“以法抗争”中,抗争者更多地以自身为实现抗争目标的主体;而在“依法抗争”中,抗争者更多地以立法者为实现抗争目标的主体。

二、农民以法抗争的主要方式“以法抗争”作为新的有关农民维权活动的解释框架,首先是基于这样的一个事实,即农民的维权活动在方式上发生了许多值得注意的演变。

这种演变大体上显现出这样一个重要特点:上访虽然仍然是农民抗争的最重要形式之一,但它已具有了新的意义,更值得关注的是那些新型的更具有主动性的抗争方式和手段。

第一,上访。

李连江等人在研究农民的“依法抗争”时指出,农民上访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报警,是将农民生产和生活存在的问题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并希望引起关注最好是能直接解决。

他们认为,依法抗争者的上访告状区别于传统的上访告状,也使它区别于当代由种种历史问题引发的上访告状。

传统的上访告状基本上局限于民事或刑事范围此外,在很多情况下,上访者虽然明知自己受到冤屈,但未必能像依法抗争者那样在“公堂”上与当权者唇枪舌剑,一争高低。

正是农民对法律和政策的精深了解和恰当运用,使得他们的抗争不仅仅是“合法的”,而且是“依法的” 。

应该说,李连江等人的这一分析对我们认识当前农村发生的上访抗争活动仍然是有效的。

只是值得进一步追究的是,目前农民进行上访特别是集体上访时所表现出的新的特征和功能。

首先,依法抗争的集体上访,一般是针对具体的事件而发生的,集体上访的人员一般也是一个村或一个乡范围内有直接利益相关的人。

而目前出现的许多集体上访并不具有统一的事件作为诱因,而是先由抗争精英发动起来后,再通过会议统一议题,同时每一个上访的人还可以保留本乡镇或村甚至个人的控告信。

其次,参加的也不一般的群众,而都是自称为“上访代表”或“减负代表”的抗争精英,出现了有能够代表全县所有不同乡镇不同问题进行谈判领袖。

再次,在规模上出现了全县性的联盟,并具有明确的组织性。

最后,上访也从原来的请愿报警引伸出了许多新的功能:上访是取得减负上访代表资格最快也是最权威的证明;上访还是获得中央和省市相关文件的一个渠道;上访还可以认识和联络到其它乡镇的上访人员;上访还是获得有关新“问题”的信息的重要来源。

这些上访人员在相互交流如果发现某一“问题”本地也存在时,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一问题作为本地的抗争目标。

第二,宣传。

抗争精英通过各种形式宣传中央和地方各级党政有关政策,这是目前中部地区农村最为常见的抗争方式。

抗争精英进行宣传的方式有很多种。

特别流行是在农村的集贸市场上、组织的群众大会上、或乡镇干部前往收费的村的入口处用高音喇叭宣读中央和省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文件和中央领导的讲话;有的还以耍龙灯、放电影、搞宣传车等农民喜闻乐见的方式吸引群众,借机宣传党的政策;有的则将文件抄录张贴在公共场所,或用醒目的涂料在墙上或其它地方书写宣传标语,甚至印制有关政策的宣传传单;更多的减负上访代表则在村头田尾、农户家中针对具体问题进行政策咨询。

农民抗争精英所进行宣传的具有两方面的作用。

一方面,抗争精英运用多种多样的宣传形式,将“党中央文件的真相”传达到了村民家里,由于抗争精英宣传的文件精神大都与农民负担、农民民主权利和其他权利有关,是一些限制地方基层政府行为的“高压线”。

他们通过将文件的相关规定与农民的实际情况进行对照,使村民们认识到了乡镇村干部的某些行为违反了国家的规定,是“非法”的;而抗争精英们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奋起抗争有中央和上级文件保护,是合法的,值得支持和参与。

也就是说,抗争精英进行的宣传活动,在揭露地方干部对中央和上级不忠诚、对农民不公道的同时,宣示他们的抗争行为的合法性,让农民知道他们的抵抗有中央作靠山,具有发动群众的意义。

这种发动是多方面的,可以是直接动员群众参与,也可以通过发动获得群众的支持,筹集抗争经费。

另一方面,这些宣传本身就是一种抗争,而且是一种敢于直接面对地方政府权威的抗争。

在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一种宣战,是抗争精英公开向那些乱摊乱派进行公开的宣战。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因为有许多宣传活动是需要抗争精英们直接走到前台来的。

他们不仅要以新形象来面对乡亲们,同时也要以这种形象面对地方基层干部。

这实际上就将自己的身份公开化,是对自己作为抗争精英的一种宣示。

而且,有些宣传活动单靠个别人的努力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这时,这些宣传活动又实际上就是抗争精英进行的有分工的集体活动。

第三,阻收。

阻收是指抗争精英通过直接阻挠乡(镇)村干部收取税费的行动来制止乱摊乱派的一种抗争方式。

它是一种更为主动的抗争形式。

抗争精英们对那些他们认为是乱摊乱派的税费不仅抗拒缴纳,而且还会采取办法帮助那些不敢抗争的群众拒交。

其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乡(镇)村干部到农户家收取税费时,抗争精英们会动员许多群众前往,并要求干部们讲清楚是如何收的,有什么文件依据,并指出那些税费不合中央或省市的某某文件精神,不应该收取,农户也不能交这种不合道理的税费。

从某种意义上,阻收也是一种宣传行为。

但这种宣传具有非常明确的针对性,宣传的时间和场景都是特定的,是在乡(镇)村干部收取税费时进行的不准乱收费的宣传。

因而,它是一种面对面的挑战。

这种挑战,不仅是抗争精英对自己行为的进一步宣示,而且直接将自己摆在了具体的干部的对立面。

这种行为,是在乡村社区范围内、一个熟人社会里发生的,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一方面,抗争精英要突破人情关系这一关,要同收税费的人“拉下脸面”;另一方面,他们还有可能遇到人身伤害及为发生更大事端承担责任的危险。

因为,这种面对面的抗争,往往会激怒那些一无所获的乡(镇)村干部。

有时乡(镇)村干部就会凭着人多势众时对抗争精英施加暴力,而这就会激起更多群众的愤怒和觉悟,有时甚至会发生更为严重的事件。

第四,逼退。

逼退则是指抗争精英采取各种办法逼迫某些部门或单位将多收了农民钱退还给农民的一种抗争方式。

早几年农民为了让乡镇干部将已经收走的钱退还给自己,采取最多的办法就是提起诉讼。

然而,许多农民集体诉讼案件不仅过程漫长而且对农民不公,判决后执行也存在许多困难。

这样也就使农民对法律那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和不公正的处理结果感到失望。

近年来,在那些抗争精英较多且组织性较强的地方,产生了一种更为直接和有针对性的逼退方式,即强制性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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