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红装爱武装

编者按：那个一起跳头钢的女孩，是我情窦初开的梦想，她那穿武装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依然清晰丰盈，而她那保家卫国的品格更让我崇敬……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不分朝代、不分国度，甚至不分年龄，只要一息尚存，就会有那撼山动地的千古绝唱。

上个世纪70年代，裤带勒得再紧、肚子饿得再瘪，恋爱照谈不误，连小屁孩们也无一例外地发生了“烟袋锅子一头热”的早恋。

只不过那时的爱情（包括早恋），都难以逃脱时代的烙印。

文学大师郭沫若在自传体散文集《少年时代》中，对早恋的描写堪称经典。

大师6岁时，总想牵住嫂子那纤纤玉手，却苦于找不到合适机会，终于有一天，小脚的嫂子要过一汪溪水，大师如愿以偿地捏着嫂子的手，慢慢地趟过水流……文中的小脚、纤纤玉手、牵手等词汇，无不凸现着那个时代的印记。

70年代的早恋，基本上都是“烟袋锅子——一头热”，甚至有喜欢卖弄文采之辈，将少女般亭亭玉立的栈桥，比喻成水烟袋，可见那个封闭的年代，早恋也只是单相思，说得再恶心一点叫做“意淫”，哪像现在的屁孩们，公开地牵手而行，甚至公然拥抱接吻。

受60年代中后期的影响，70年代的女孩依然沿袭着“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审美标准，若不仔细观察的话，女孩们基本上都是羊角辫、黄军装、黄军帽、黄书包，一个班、一个排甚至一个连聚集一处，几乎是从一个模子“卡”出来的。

那时候，父母长辈们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经常给未成年男女灌输如下观点——男女孩子混玩，一起烂脚丫子。

于是，男女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鸿沟。

如果时空可以穿越，让你回到那个年代，你可以看到一些忍俊不住的情景——7、8的男孩不小心踩了一下7、8岁的女孩，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那位立刻杏目圆睁、面颊涨红，然后一句很标准的青普脱口而出——你个流氓，不要脸……所以，那时候，谁能把女孩的面孔看得清楚，那绝对就是情场高手了。

大部分的屁孩，都是在胡思乱想中极力捕捉女孩子的形象、身材，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胡思乱想的内容仅限于并膀牵手，仅限于逛马路、挑头纲。

逛马路很正常，可以公开进行。

挑头纲可就不一样了。

头纲专属女孩的用品，那羊角辫不是天生的，是用散乱的长头发编织成的，头纲就是女孩用来系紧辫梢的塑料线。

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电动玩具可言，小孩玩的玩具基本上都是因地制宜的原生态的东西，大到跳房、跳皮筋、打懒老婆，小到弹杏核、捣木头、甩纸牌，都可以自己制作。

挑头纲就更没问题了。

挑头纲只需将女孩扎头发用的塑料线，截出一公分左右的线段，随便找一块十公分见方的土地，画上方框，一般是两个人玩。

其中一个人将那块线段埋在方框的土里，再伪装一番，然后，由那个背向藏线者的人，根据藏线者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那块埋在土里的线段，用发卡或铁丝或火柴将线段从土里挑出来。

这一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游戏，深受屁孩们的欢迎，特别是那些情窦初开而又无处可去的男伙女伴，更是如痴如醉。

因为在玩这个游戏过程中，双方的头会贴得很近，彼此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曾经和一个邻家女孩挑过头纲，只可惜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所以那个头纲挑得没滋拉味，还不如胡思乱想地虚构一个朦胧的倩影（必须是穿军装的）。

那一刻来得竟如此突然。

另外一个邻居家的女儿回家探亲了，那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一个漂亮女孩的脸。

那个女孩是某某部队歌舞团的小文艺兵，黄衣服肯定是最正宗的军装，特板正，军帽上的红五星像电影上演的一样，亮晶晶、光闪闪。

军帽下，一张象牙色的面孔，那双眼睛泉水般清澈纯净。

经历了十几天的辗转反侧后，终于下定决心约她一起挑头纲，可惜那是她探亲假的最后一天，哪还有时间和心情，去玩那个既没技术含量又没艺术品位的游戏。

79年底，她的一张用黑纱嵌边的照片，挂在了她们家正房的墙壁上。

她是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极少数女兵当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