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悲剧

普通人的悲剧

—也谈《骆驼祥子》中虎妞的悲剧

摘要：《骆驼祥子》中虎妞是一个有着梦想和追求的普通女性的代表。虎妞对祥子的追求是一个普通女性对幸福的向往，对命运的反叛，但是残酷的人性和变态的社会扼杀了她的激情和生命。对于虎妞这一典型形象，我们应该有更公正，更合理，更人性的认识。

关键词：虎妞普通人性残酷

《骆驼祥子》这一篇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作者老舍曾经说没有五四'我不可能变成个作家。”⑴时代造就的作家老舍笔下诞生了无数个个性鲜明的艺术形象，而被作者认为是我的重头戏”是作者职业写家的第一炮”⑵的骆驼祥子中几个主要人物更是深入人心，成为鲜为人知的典型性格。其中，有个性沉默，坚韧乃至木纳的祥子；有阴险狡诈，泼辣,粗俗又工于心计的虎妞；有被侮辱,被损害的小福子；有卑鄙无耻，狡猾阴险的刘四；有……各类城市平民微妙的矛盾心理和悲惨命运在老舍的解剖刀下入情入理，笔墨不多而效果颇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长期以来,人们关注最多的是祥子的性格。他的勤劳能干，诚实木讷，他在不合理社会压榨下对命运的反抗，他对爱情的执着追求——他无疑是《骆驼祥子》的中心人物，是骆驼祥子中最有魅力的角色，吸引着众多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另一个独特的形象一一虎妞，似乎被他的万丈光芒所掩盖,没有展现出原来的内涵。通常在人们的眼中,她只是一个老姑娘，一个丑陋的，变态的,贪婪的形象。但事实上，她远不是这么简单。

历来的老舍研究者，对《骆驼祥子》祥子的性格悲剧研究颇深，但是对虎妞形象的分析总是寥寥几笔代过，很少出现专著。笔者现在能找到的有秦大中的《谈虎妞》⑶和梅阡《谈V骆驼祥子〉中的几个人物》⑷，基本上代表了两种典型的观点。秦先生认为虎妞始终是

一个剥削者的形象，她是被作为祥子的，尤其是劳动人民的对立面来写的。她对于祥子，毫无爱情，只是把他当作满足情欲的玩物，她是导致祥子毁灭的罪魁祸首。与之针锋相对的梅先生的观点，他认为虎妞的反抗和叛逆充分体现了五四时代妇女解放的精神，因而是值得完全肯定和赞扬的。

我认为这两种观点有些地方过于简单化，非褒即贬，看法未免有偏颇之处，因而都值得商榷。同时，争议的存在，也说明了虎妞这一人物本身的复杂性和多面性。她既受剥削家庭的影响和熏陶，又身受剥削家庭的摧残和伤害，又有对婚姻大胆合理的追求,本文就从此处出发，对虎妞进行个案分析，重现角色的性格发展，并总结这一形象生存状态的典型意义。

长期以来在人们眼中，虎妞是一个相貌丑陋，品行不端，对祥子悲剧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人。很长时间内，甚至现在,虎妞的形象被定义为生活在封建意识浓厚，流氓气息严重家庭里的老姑娘，她继承了父亲刘四残忍霸道，金钱至上，好玩心计的恶习，对人和车厂的伙计们蛮横欺压，又勾引朴实，勤俭，好强的祥子，促成了不公正的婚姻犯下了御夫欲”的恶行。她的灭亡，象征着资产阶级道德观的破产和御夫欲”者自食其果的必然法则，因而她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美丽的女性总让人难忘，人们记住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边城》中的翠翠…… 而且宽容地欣赏着她们的一言一行。可是，虎妞却因为她丑陋的外表，泼辣的性格，给人们留下了恶劣的印象。但是，在笔者看来虎妞也是被侮辱被损害者之一■,她与祥子,小福子及其一家，老马祖孙一样，代表了被侮辱，被损害的一面，只为那个人主义者试图脱离给定的命运，上升到更高一级命运的盲目行为。到底应该如何看待这一典型呢？只有解开这些矛盾，才能真正了解虎妞的性格。

千方百计地想逃出一个罗网，事与愿违，偏偏陷入了更大的困境。品行的不端，宿命的罪孽，无劳的挣扎！这就是虎妞。这是一个无奈的角色。如果说祥子是扑向焰心的飞蛾，为求渴望已久的光明和一刻的温暖，不顾一切地去追，粉身碎骨也罢，化为烟也罢,只为那从未体验过的人类的永恒；那么虎妞就是一头困兽，在黑暗的谷底，盼望有一束阳光，于是拼命地向上爬，结果却是落入更暗的深渊，只为那个人主义者试图脱离给定的命运，上升到更高一级命运的盲目行为。她才是整个《骆驼祥子》的灵魂,矛盾的交织体。在刘四眼中，她帮助父亲办事是把好手。”虎妞是这么有用，他实在不愿她出嫁。”父亲打外，她打内，父女俩把人和车厂治理得铁筒一般”，以至成了洋车界的权威。虎妞只是这么有用的”一个工具。在祥子眼中，-••…。他认为这么来的一个老婆，只可以藏在家中；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越少在大家眼前显排越好。”想想她的模样，他只能摇头。”到-••…没了，什么都没了，连个老婆也没了。虎妞虽然厉害，但是没了她，怎能成个家呢？看看屋中的东西，都是她的。她本人可是埋在城外”她是小说发展的直接制造者，处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背后交织着社会与自身的双重因素。

然而,她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女人而已。老舍在揭示她的内心世界一一思想和感情，即人物动作，发展和结局的根源时有着非常严重的男权意识在作怪，但我们只能把她作为普通意义上的人来考虑，从她身上寻求人类意识中的一些共性和生存状态。这样才更公平，更合理。她在这个世界中闷的太久了，心中燃烧的激情淤积的太久了，那股原始的力量迫切需要宣泄的途径。于是她疯狂的追求祥子，做出与社会道德迥然相异的举动。她渴望从祥子那里获得青春和活力。这样的分析，大家都能理解，但是对她的讨论不能就停留在这里。事实上,虎妞当时可以有很多选择。人和车厂不乏有优秀的年轻男子，但为什么她偏偏选择了祥子，一个农民的的儿子呢？她认为在当时的人和车厂真正能够给她温情关怀，给她幸福的人只有祥子一人。在厂子里他闲不住，擦车，打气，晒雨布，摸油，……用不着谁支使，他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兴兴，仿佛是一种极好的快乐。”虎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傻大个”。她不满刘四的霸道和自私，也是孤独寂寞的，也渴望真情。对于虎妞来说，祥子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好男人的形象，成熟勤劳,高大威猛。这正是虎妞所渴望得到的，所以她坚决要嫁给祥子，渴望从此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毕竟社会现实是残酷的。在男权意识严重的封建传统观念中女性的美貌是第一位的，是女人的一切，是衡量女性自身价值的一个重要砝码。而虎妞是一个人老珠黄，三十七、八岁，又长得虎

头虎脑”的姑娘，男人更敬而远之，畏而避之了。

对虎妞来说，祥子就是她唯一的挽救者。在这以前虎妞就像一颗彗星，默默无闻的在既定的轨道上走向泯灭。只有当她接近了生命中的太阳，所有潜在的能量被唤醒，才焕发出从未体验过的光亮，使她认识到生命之中还可以有这些快乐。所以一旦她发觉生命中的太阳不属于自己时，她会千方百计的阻拦，因为她不愿意再回到从前那心如死水的冰冷黑暗的地带，何况刘四卖了人和车厂她也回不去了，祥子就是她活着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