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异托邦—恶托邦”的建构——异托邦理论视域下的《地铁》

一
引 言
维度存在的 “ 不在场” ，而在 １ 世 纪科 学乌托邦 的催化下 ， ９
乌托邦 以时间维度成为未来某 个时刻的 “ 在场” 。这是基于
１６ ９ ７年福柯在 另类空间 中写道 ： “ 没有船 的文 在
明社会 中 ，梦想枯竭了……”［Ｐ 在 异托邦视域 中，海船 以 ５ Ｊ
全处于朴素 的利 己主义原则 ， 甚至只是获取食物和性 的生存
本能 。 “ 此刻经 历的才是真实和正常的吧”ｆ ６，这也是异 ２ ｌ Ｐ
一
异托 邦一恶托 邦”模 式，发掘这 一模 式遮 蔽和 凸显 的中国 “ 痼疾”与西方科技之 间联姻诞生的精神危机 ，试 图发现韩松创
作 中可 能存在 的模 式。
关键 词：异托 邦；《 地铁 》 ；创作模 式
中 图 分 类 号 ： Ｉ０ ２７ 文 献 标 识 码 ：Ａ 文 章编 号 ： １７ — ２ ９ （ ０ ２ ９ ０ ６ — ３ ６ ３ ２ １ ２ １ ）０ — ０ ２ ０
无止 境 的前 行 隐喻 人 类 的 终 极 结 局 ，以 疏 离的 片 段 组 合 成 主题 以 混 沌 方 式存 在 的 “ 长 篇 ” 准 。该 文 将 异 托 邦 理论 引 入 科 幻 作
品批评 ，从分析韩松 地铁》的异托邦特征入手，探 究 “ 地铁异托邦”的现代 隐喻 和生成 、走向，发现其 中存在的 “ 乌托邦
“ 所 有 的 文 化 ，所 有 的文 明 中可 能 也 有 真 实 的场 在
同时的时代 ，处于并 列的时代 ，邻近 的和遥远 的时代 ，并 肩
的 时代 ，被 传 播 的 时代 。我 们 处 于 这 样 一 个 时刻 ，在 这 个 时 刻 ，我 相 信 ， 界 更 多地 是 能 感 觉 到 自 己像 一 个 连 接 一 些 点 世
的精 神 危 机 。乌 托 邦 是 隐 藏 在 时 间 维度 中 的 ，存在 于 老 者 的 “ 去 ” 的 梦 想 、年 轻 人 的 “ 下 ” 渴 望 和 儿 童 的 “ 来” 过 当 未
统 时间联系 完全 中断的情 况下 ， 所见却是每个车厢 的会、奴隶制社会、 短 现 原始社会 、 类出现以前和消失以后， 人 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
西 方 文 明和 东 方模 式都 以一 种 碎 片 “ 贴 ” 方 式 不 断 积 聚 、 拼 的
碰撞 ，没有尽头 。时间叠 加提示现代 社会空间化的本质 ， 韩
松 的选 择 几 乎 是 对 福 柯 下 述论 断 的 阐 释 性 写 作 ：“ 我们 处于
的体验 ，一 旦老人 、青年、儿童被 同置于丧 失了时间维度的 空 间之 中，人类共 同奔赴光 明未来 的乌托邦 瞬间瓦解 ， 老者 不 断被 幼者 吞噬的新 旧循环绵延不绝 的异托邦诞 生。
确有多个世界存在 ， 哪个比较靠谱一些？他为第一次看见 了
横 亘 在 昼 夜 之 间 的那 条 巨大 鸿 沟 ，而 打 了 一 个 寒 战 。”［ ２ １
“ 所要求的一般或标准行为相 比， 与 人们将行为 异常 的个 体 置于该 异托 邦中”［ 换 言之 ，异托邦体现着 人类不同群 体 １ １ 之 间的文化规范 、社会思想或风俗 习惯 方面 的鸿沟 ， 托邦 异 属于那 些被主流秩序 压抑、排斥 的人群 。 入地铁 异托邦的 进 是 “ 老人” 也 只有老人 能进 入异度空 间。“ ， 老年毕 竟是 一个
托邦对 比，我称它们为异托邦 ……”Ⅲ 韩松 笔下的地铁就 是这样一个 异托 邦。地铁 是社会缩影、时代 的产物 ， 方面 一 是现实世界偏离 的异域 ，另一方面又与现实 生活 出奇 的对
应 。地 铁 是 现 代 社 会 的一 部分 ， 象 征 了世 界 的 全 部 。进 入 也 地 铁 的 “ 人 ” 切 观 念 立 场 都 是现 实 的 反 映 ， 另 一 方 面 ， 老 一 但 他 们 被 挤 压 到社 会 的 边缘 ， 他 们 的呈 现 既是 对 主 流 社会 形 对 态 的反 讽 ， 也构 成对 现 实 虚假 性 的 解 构 。 地 铁 是 老 人 的偏 离 异 托 邦 ，是 被 主 流 排 斥 的 “ 域 ” 异 。
有所改变 ，反而在 异托邦中更直接地显现出来 ， 在韩松 的笔
下 ，人 性 从 来 没 有 光 明 的未 来 。
地铁是与现实发 生关系的镜子 。地铁 中的 “ 我”不过是 现实 中 “ 我”的折射 ，促 使 “ 我”开 始重新 审视 自身 ，反思
“ ”所 在 的位 置 和 周 围 关 系 。 “ 就 是 那 个 吞 噬 了他 一 辈 我 这 子 的名 叫 ‘ 活 ’ 物 吗？ 那 么 ，昨 夜 的 又 是 什 么 呢 ？ 如 果 生 的怪
吞 没 。年 轻 人 把 铁 钉 打 进 老 人 脑 袋 的 回忆 ， 纷人 群 漫 过 骷 缤
改变 的人性危机 。“ 异托邦 的时间是片段性 的，在 时空交汇
中能够使 空间时段化 ”［。“ 限积累的 时间异托邦”【Ｐ 无 ］ ５ Ｉ 是异 时间作 用下异托邦 的表现 之一 ，也是地 铁的存在状态。 地铁 隔离 了老王与世界 的联 系 ， 隔离 了时间， 于是他能够和
第３ ３卷 第９ 期
２１ ９ ０ ２年 月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Ｊ ｕ ｎ ｌ ｆ ｎ ｎ Ｕｎ ｖ ｒｉ ｆ ｃｅ ｃ ｎ ｎ ｉ ｅ ｒ ｇ ｏ ｒ ａ ａ ｉ ｅ ｓ ｙ ｏ ｉｎ ｅａ ｄ Ｅ ｇ ｎ ｅｉ ｏ Ｈｕ ｔ Ｓ ｎ
Ｖ １ ３ Ｎｏ ９ ｏ． ． ３
年轻 的科技力量未能改变衰老 国度令 人窒息的现 实 ， 对科技 昌明的质疑 、对 中国毒 瘤残 存的担 忧呼之欲 出。 地铁是异 时间作 用下的异托邦 ， 通过时 间叠加揭示未 曾
看 上去 更靠谱 的生命 诞生了 ， 活水重新注满 了被污 染的游泳 池”【 ，于是上 下地铁 隐喻了老人被层层置换 ：老 王被年 ］ 轻 同事取代 ， 过去和 当下 的时代被 十岁儿童模样新 生命 的未 来 时代代 替，而人类 则被地铁 终点亿万形态 的 “ 高级”生物
过 去 时代 的 “ 人 ” 同处 一 个 空 间 。而 小 寂 也 同样 处 于 与 传 死
髅 的比喻、 被黑暗牢牢擒住 的老人 的梦呓 和孩子复 杂而 冰冷 的 目光 都透 露出老者 对以 “ 幼者本位”为原则 的 “ 更新” 的 恐惧 ， 面对以几何速度扩张 的科学技术而 产生的被 时代 抛弃
展开了 由无数新 星系诞 生而吐蕊 的万丈霞光 ，美妙极 了 ！ 我
模式 的建构 ， 本文的关注焦点集 中于异托邦理论视域下韩松
的科 幻写 作 。
们正是在往 那里着急地赶路啊 ！ ’ ”【 换言之 ，被动的对科 】 船
二 《 铁》异 托邦 的建 构 地
韩松在 地铁 序言 中描述 了老人们乘坐地铁的狂 热， 在他们 的青春记忆里地铁 以近似乌托邦 的形式存在 ， 而有生
种 隐 喻 方 式 将 时 间碎 片 拼 接 在 一 起 ， 交 互 中生 成 新 的意 义 在
场 所以外，即使实际上有可能指 出它们 的位置 。因为这 些场
所 与 它 们 所 反 映 的 ， 谈 论 的所 有 场 所 完 全 不 同 ，所 以 与 乌 所
和价值——若 本质 不曾改变 ， 新与 旧不过是形态改变 ， 在碎 片化 的关系 网络 中， 人性深层的危机并未随着时代 的变迁而
之年 竟然能够 眼见乌托邦成为现实 的老人们可谓超越时代
技的崇拜造 就了地铁 乌托 邦一 落的 向往。
对科技扩张到文 明每个角
小寂所说或许不是谎 言， 淀人类 目前所有科技成果并 积
见证了无限光明未来 的小 寂如 同穿越 回史前 时期 ， 自身就 他
的脚 步 ， 而这令人欣慰 的长寿似乎也正是 “ 遗老 ”被 时代抛
Ｓ ｐ． ２ ｅ ２０１
“ 乌托 邦一 异 托 邦一 恶 托 邦 ＂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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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托邦理论视 域下的 地铁
贾 彬
（ 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北京 １ ０ ７ ） ０８ ６ 摘 要 ：韩松 的 地铁》可 以看作是一部长篇科幻小说 ，也可以作为五个短篇 的合 集。就整体 来看 ，五 个短篇 均以地铁
弃 的明证 。英国人文主义者托 马斯 ・ 尔的乌托邦是 以空 间 莫
代表 了乌托邦时间轴上的一点，可 到达 且可被超越 的一点。
然而能量转化器 所象 征的科技 前行 的强 大动 力与人类 “ 进
化” 成为低等生物的现实构 成强烈反讽 ， 击碎 了未来 的美好。
收稿 日期 ：２ １ －０ －２ ０２ ３ ５ 作者简 介：贾彬 （９ ７ ） １ ８ － ，女 ，河北石家庄人 ，北京
步、 现代气 息、 幻感受、民族骄傲的地铁 “ 梦 像是天外 来客 ．
一
种超 级梦 幻之物 ，一段未来 向现实的意外 插入”ｆ 。 ２ ，青 】
春已逝 的中年人 也满怀 自豪地享受地下 巨龙传递的时代脉 搏， 正如现在每 日奔 波于其 间不假 思索、为航天成就激动不 已的年轻人 。在 惊变 中 ，乌托邦是隐含的 ，但仍然 以小 寂激发人们 残存 信念 的谎言建构起来 ： 就在我们的正前方， “
人性、 科技无止境 完善 的 自信 ， 而这种 自信在老王记忆中“ 梦 游 年代” 向往核 战争 的运动中 同样 存在 。“ 毕竟那 时他还年
轻 ， 得这 就代表 了进步 ， 觉 年轻人都筹备盛大节 日一样……
就像 畅想光 明美好 的未来 。人人有事可 做 ，欢天 喜地 ……”
［ 。 核战争 没有发生 ， 】 但科技不曾止步。地铁背后庞大科技 军 团 占领世界 已经成为时 间轴上确定的一点 。 代表着科技进
其异质于 主流文明空间的相对 封闭和关系碎片化而成为典 范想象力仓库 。今天 ，地 铁显 然比海船更 具异质空 间特征， 在 中国最早觉察并清 晰描述地铁这一特性的是科幻作 家韩 松 。 地铁 并 非五个短篇 的简单 串接组合 ，而是以疏离的 片段组合成主题以混沌方式存在 的 “ 准长 篇” ，以地铁无止
如康德所言 ， 曲的人性 中造不出完全笔直 的东 西， 扭 小寂 的
毁灭也是乌托邦在人性与生俱 来的缺陷中灰 飞烟灭 的隐喻 。
师范大学文 学院硕士研 究生，主要从事儿童文学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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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世 纪之 后的乌托邦以其批判性存在 。地铁乌 托邦 的 ９
“ 判 性 ” 直 指社 会 “ 陈代 谢 ” 速 度 的 缓 慢 ，“ 也 正 像 批 新 这 他 们 这 些老 人 ， 一个 一个 被 年 轻 人 顶 替 。崭 新 的、 优 质 的、
所 ……一种 的确实现了的乌托邦 ， 在这些乌托邦 中 ， 正的 真
场 所 ， 有 能 够 在 文 化 内部 被 找 到 的其 它 真 正 的场 所是 被表 所 现 出来 的 ，有 争 议 的 ，同 时又 是被 颠倒 的 。这 种 场 所在 所 有
和使它 的线束 交织在一起 的网 ， 非像一个经过时 间成长起来 的伟大 生命 。 ５地铁是 后现代 多元文 化的象征 物 ，以一 ”【Ｐ １
境 的前行隐喻人类的终极结局 。 这种组合本身即是长篇结构 的审美创造而具有阐释的意义。本文认为在 末班 和 惊 变 》中韩松 完成异托 邦叙 事，在 符号 天堂 和 废墟》 中实现 了恶托邦建构 。如果严格按照作者安排的顺序 阅读 ，
地铁 实现了地铁 “ 乌托邦——异托邦——恶托邦”叙事
危 机 ，但 也 是一 个偏 离 ” ［ ，是 需 要被 “ 】 置换 ” 的 人 群 ， 末 班 老 王 和 过 去 时 代 的老 人 被 钢 铁 巨龙 飞速 奔 驰 的 呼 中
地铁形成 了巨大 的人性实验室 ，空虚 、冷漠 、迷 茫、失望、
怀 疑 、怨 恨 、陌 生 逐 渐 展 开 ，人 与 人 之 间 看 似 温 暖 的 交 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