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禅宗思想对日本俳句的影响 郑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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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05年第2期 第21卷——No.2. 2005 Vol.21.
收稿日期:2004-11-28
作者简介:郑宗荣(1975-),女,重庆三峡学院学报编辑部编辑,讲师。
论禅宗思想对日本俳句的影响
郑宗荣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重庆万州 404000)
摘 要:禅宗思想与诗歌一直有着很深的因缘关系。禅宗思想传入日本后对日本文学,特别是日本俳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日本俳句蕴涵着自然空灵、清幽闲寂、凝炼含蓄的禅宗思想。
关键词:禅宗;日本文学;俳句
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135(2005)02-0027-04
一、禅宗思想与诗
禅学是印度佛教被强大的汉文化同化的产物。印度禅讲无我无心,以形式上的坐禅为主,行数息观,静心息念。所谓“禅”,是梵文“禅那”(Dhy āna )的略称,意译为“静虑”、“思维修”,是一种旨在修定的方法。定,是“心一境性”或“专一所缘”,意思是注意力集中到某一对象使心宁静,不受干扰。[1]随着禅的发展,人们声称禅的目的是传达佛陀自身的根本精神,从而清除了堆积在禅的建设者的教义周围的一切表层的见解。所谓“表层的见解”,可以说是以民族心理的特殊性为基础的那些东西以及仪式、教典等等。禅要直接见到佛陀的精神。构成佛教的真髓的东西是般若(大智)和大悲。依靠般若,人可以超越现象的表现,见到事物的实在。若得到般若,我们能洞察生与世界的根本意义,而不单单为个人的利益和苦痛而思考、烦恼。若得到般若,大悲会自在地发挥作用,它将使“爱”不受利己主义的妨碍,恩泽万物。[2]
惠能开创的禅宗,脱离了印度禅学无穷无尽的有关本体的逻辑推论,以及厌世的生活态度和苦坐的禅定方式,变为真正中国式的禅宗了。禅宗对中国文化最大的影响来自六祖慧能“顿悟”的主张。“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3]在惠能眼里,外部世界不过是本心的产物,理解与认识全靠个人的慧根,只要直指本心,便能顿悟成佛。
禅宗的这种认知哲学,与诗歌美的内蕴有着不可言喻的相似之处。在禅的影响下,文人的审美情趣首先发生了变化,向着静、幽、淡、雅,向着适意澹泊,向着物我两忘的境界发展,雪景寒林、寒江独钓、幽涧寒松,不但是写意画家喜爱的题材,也是诗人迷恋的意象。比如王维的《辛夷坞》描述山间景象:“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生与死在诗人看来无非都归于空灵。胡应麟说这首诗是“入禅”之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俱寂”。[4]在这样一种对人生的一切境遇不生忧乐心态的影响下,诗美最终趋于宁静、恬淡、超脱,自然的万物不过是诗人心灵的幻化,是他们传达个人感受、解脱自我精神枷锁的工具而已。“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5]在禅的世界里,不仅山水田园诗歌吟唱着舒缓的歌谣,整个诗的文化也都充满了空灵的禅气。
自奈良时代(约710—784年)以后,中国的禅宗便不断传入日本,但在日本旧佛教统治的历史时期,禅宗始终未能在日本形成独立的宗派。到镰仓时代(约1192—1333年),国家佛教和贵族佛教丧失了统治地位,否定烦琐教学、注重内心信仰的倾向出现,重新唤起了人们对禅的强烈兴趣。与此同时,荣西传中国临济禅,道元传中国曹洞禅,形成日本禅宗两大流派。
荣西(1141—1215年)禅的思想,集中体现在其《兴禅护国论》一书中。其基本哲学思想和中国禅宗一
样,是推崇“心”的作用。其所言之“心”,非一般人的“心”或一般人所言之“心”,乃是所谓“最上乘”之“心”,即是“佛心、禅心”,是禅宗独传之“心”。他认为禅宗是“诸教极理,佛法总府”,是释尊传授的真理。但这种真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认为禅应超乎动静,应当“动静一如、动静双忘”。并且他还强调“持戒”和“护国”,明确了日本禅宗的特色。强调“持戒”,是为了与武士的修养结合,以取得武士政权镰仓幕府的支持。荣西的“禅”追求一切从心性出发,不立文字,顿悟成佛的求佛方式,以及自然适意的人生哲学,崇尚日常生活行持,主张佛法真理就在“着衣吃饭处”,起居动作皆做到无心不动念。临济禅吸收中国禅的特色,不拘泥于坐禅形式,不注重理论而看重实修。道元(1200—1253年)将曹洞宗传到日本,主张“只管打坐”的新禅风。强调出家修行,认为在俗坐禅不彻底,主张不管饥寒冻馁甚至处于死的危地,也要坚持只管坐禅的“修证一如”之道。他开创了日本的曹洞宗。
禅宗是镰仓时代日本佛教的主流,得到幕府武士的格外青睐,是武士的精神支柱。禅宗赢得上层武士的青睐之后,迅速向日本全土普及,文学也深受影响。据日本学者统计数字表明,从13世纪末至1368年止,日本僧人到中国参禅学艺,将元代中国文化的各种学术精华携回日本,史籍有名者多达220多人。[6]正如乔治·萨肖姆在《日本文化史略》中所言:
“禅宗对日本文化的影响是相当微妙而广泛的,它已成为日本文化的精髓”。[7]
二、禅宗对日本俳句的影响
文学的“变异”,指的是一种文学所具备的吸收外来文化,并使之溶解而形成新的文化形态的能力。一般来说,都是以民族文学为母本,以外来文学为父本,它们相互会合而形成新的文学形态。这种新的文学形态,正是原有的民族文学的某些性质的延续和继承,并在高一层次上获得发展。[8]
唐代兴起的佛教南禅,以“五家七宗”之盛成为当时佛教最显赫的宗派,声势波及宋代。这时期,文人士子言谈咏诗都不离禅意禅趣。[9]许多蕴含禅宗思想的作品以各种渠道流入日本,对各种韵文学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10]南禅意识不仅从内容上影响了日本诗歌和文学的精神,而且促成了某些诗歌及其他艺术独特的形式。俳句是日本韵文学的一种传统形式,最初是连歌的首句,也叫起句,发句,后独立出来即称俳句。俳句由5、7、5共17个日语字音组成,俳句创作重意象、贵含蓄、言简意赅。每首俳句必须有季题,即表现写作俳句季节的词语。其美学功能在于尽情抒发作者瞬间的内心感受。[11]日本俳句的兴旺正是由于南禅思想给予俳句作者以深切的启示。日本俳句诗人都自觉接受中国诗论中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韵味”、“滋味”等美学思想。[12]俳句与禅形成紧密关系的主要维系物是中国文学。[13]
在俳句发展史上,芭蕉出现以前两百年,有诸多流派,但影响最大的应数“蕉风”。松尾芭蕉一生远离尘世,融于大自然之中,云游漂泊的经历,使芭蕉更深地体会人生的无常、人世的沧桑和生活的艰辛,大大丰富了他的内心体验,开阔了视野。同时芭蕉广泛接触唐宋诗讲本和禅僧语录,他使俳句从过去所谓放逸、机智、谐谑的游戏文风中解脱出来,以简洁明快的笔触赞美山川自然,透射出作者匠心独运的清新愉悦的情趣,“幽雅”深远的诗风。俳句以直觉审美的思维方式进行创作,以感知为主,综合多种心理因素,作品内容多富于外化,因而多以言外象胜、以言外意胜,与禅宗结下了不解之缘。
1、自然空灵
日本原始神道思想中,就蕴含“顺乎自然”的精神。[14]禅宗提倡离世反俗,皈依自然,将人生、自然一体化,与日本的艺术精神相似,采取了感觉上对自然的亲近态度。在佛学圣人眼中,山河大地、黄花翠竹、蕉叶雨吟皆是自性的显现,山山水水悉是真如。“真如即佛性,佛性即万物。”[15]主张只要以一颗纯明无染的素心去对应,便会沐浴在自然物象静谧而明洁的光辉中,从而在山水风月中感受到永恒绝对的自性,并获得圆满自足。
日本文化推崇禅宗“山水真如”的境界,这主要是日本人爱好自然的天性决定的。日本是个多岛国家,自然环境美丽多姿。日本人对自然的感情特别丰富,加之气候和气象的多变,使他们感受敏锐,并显示出绚丽的艺术色彩。
铃木大拙曾分析芭蕉的俳句:“当我细细看,啊,一颗荠花开在篱墙边。”他指出,“这是一个平凡的事实,在诗里边描绘着,而没有带着任何特别的诗情”,“但是当一个人的心灵诗意的、或神秘的、或宗教性的张开,他就像芭蕉一样,觉得在每一片野草的叶子上都有着一种真正超乎所有贪欲的、卑下的人类情感的东西,这个东西将人提升到一个领域,这个领域的光华犹如净界然。”[16]芭蕉在微小的事物中发现了伟大,在每一片花瓣上都看到了生命和最深的神秘,富有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