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务运动的文化意义与“中体西用”说的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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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务运动的文化意义与“中体西用”说的提出
陈寒鸣
19世纪60-----90年代,奕沂、曾国藩、左宗裳李鸿章、张之洞等出于御外侮、平内患的双重目的,发动了以引入西方科技,“求强”、“求富”为主要内容的洋务运动。他们发起洋务运动的初衷在于援西洋之长以扶清廷统治大厦之将倾,但“结果和它的愿望恰恰相反。它不自觉地把机捩拧拨了一下,当机捩一旦转动,就逐渐地向着毁灭制度的爆炸点走去,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迫使它停下来”(1)。以这些清廷重臣为始作俑者引入中华大地的西方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方式以及与之相联系的意识形态,按照它自身的发展规律,艰难而又缓熳、却亦是不可阻挡地成长、壮大,并终于将延续两千余年的中国王权专制主义制度送进坟墓。这正如洋务派巨擘张之洞的弟子张继煦所评曰:“虽为公(张之洞)所不及料,而事机凑泊,种豆得瓜。”(2)
洋务运动在文化方面的客观效果主要有以下几端:(一)揭开中国近代生产方式的序幕,初步奠定近代文化的物质基础。洋务运动的实绩在于开办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批具有近代性质的大机器工业,产业分布比较齐全,有冶金、机械、煤炭矿产、军工、纺织等等,实际上形成了中国近代工业的产业框架。这些企业总数48个,资本总额2263万元,拥有工人四万人左右,其中500名工人以上的企业工人总数约三万。(3)洋务运动还初步改变了中国交通运输和通讯的落后状况,建立了包抬轮船二十余艘、五万总吨位的轮船招商局,筑成铁路数百公里,“电线已环绕丁十八行省间”(4)。(二)传播近代科技知识,培养中国第一代科技人才。洋务派认识到“惟洋人制造确有精理,不从学堂出身者只能步其后尘,不能独出奇异,则西学馆之设,自不可少”(5)。“自京师设立同文馆招选满汉子弟延请西师,天津、上海、福建、广东仿造枪炮船械之地,无不兼设学堂,风气日升,人才蔚起,海防洋务,利赖良多”(6)。洋务运动促成了中国近代教育的创生,不仅新式学堂遍及各地,而且开始了大规模的出国留学教育。留学生中当然不乏声色犬马之徒,但毕竟产生出像詹天佑这样的杰出科技人才和像邓世昌这样的优秀军事将领。从此,不同于传统士大夫的近代知识分子开始出现在中国社会历史舞台,并扮演了时代前驱的角色。(三)促成社会风气的转变。洋务运动大规模地引进“西学”、“西艺”,强烈冲击了封闭保守的社会风气。“夷情叵测,反复靡常,利器精兵,百倍中国。其所以送其贪纵者,不过持其长技耳。长技为何?一在战舰之精也,一在机器之利也。然彼有其战具,我非不可以购求;彼有其机巧,我非不可以学习”(7)。学西夷之长、兴洋务之业,日益成为社会的共识。时人对比道:“咸丰初元,国家方讳言洋务,若于官场言及之,必以为其人非丧心病狂必不至是,以是虽有其说而不敢质之于人,不谓不及十年而其局大变也。今则几于人人皆知洋务矣。”(8)中国传统的贵义贱利、重农轻商观念开始发生动摇,“崇尚西学、仿效西法,渐知以商力浚利源,与西商并驾齐驱而潜夺其权”(9);“逮其久,风气渐开,凡人心智慧不同,且将自发其复,臣料数十年后,中国富商大贾必有仿照西洋机器制作以自求利益者”(10)。(四)引发了思想、文化领域内的轩然大波,使国人对于中西文化相互关系的认识大大深入了一步。洋务运动的推行,在朝野上下引起强烈反响。清廷内部,顽固派以“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之类的陈腐论调攻击洋务派“捐弃礼义谦耻之大本大原”,败坏人心(11);而洋务派则力陈当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12),兴办洋务犹如“君父之有危疾”而“百计求医”,非如此不足以存亡续绝(13)。双方论争不断,如1867年围绕同文馆的设立、1874年关于设厂制器和筹备海防、1880年铁路建设问题等等均有过轰动朝野的论辨,成为舆论中心。这使古井无波的中国社会渐起涟漪,由死水微澜而洪波巨浪。并且,在全社会范围内,洋务运动全面引入西学、西艺造成的中西文化的碰撞也引起有识之士的深入思考。中西体用之辨几乎与洋务运动的全过程同始终,成为19世纪60-----90年代中国思想文化领域的开然大波。而“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观念的提出与发展,则无疑表明中国知识者在古今中西相互冲击而又交融背景下谋求再造中国文化、
重整中国社会秩序方面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
就本论题而言,我们关注的重点是洋务运动中提出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说。
如何评诂西学?怎样处理中学与西学关系?早在明清之际,中国知识界就已接触并考虑着这样的问题了。至清乾隆年间,纪昀主持编者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曾评介耶稣会士艾儒略分科介绍西学的《西学凡》一书道:
是书成于天启癸亥,《天学初函》之第一种也。所述皆其国建学育才之法,凡分六科:所谓勒铎理加者,文科也;斐录所费亚者,理科也;默第济纳者,医科也;勒义斯者,法科也;加诺捐斯者,教科也;陆禄日亚者,道科也。其教授各有次第,大抵从文入理,而理为之纲。文科如中国之小学,理科则如中国之大学,医科、法科、教科者皆其事业,道科则在彼法中所谓尽性命之极也。其致力亦以格物穷理为功,与儒学次序略似,特所格之物皆器数之末,而所穷之理又支离神怪而不可诘,是所以为异学耳。(14)
又在评介耶稣会士傅泛际所译《寰有铨(诠)》一书时说:
案:欧逻巴人,天文推算之密、工匠制作之巧,实愈前古;其议论夸诈迂怪,亦为异端之尤。国朝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具存深意。其书本不足登册府之编,然如《寰有铨》之类,《明史·艺文志》中已列其名,削而不论,特虑惑诬,故著于录而辟斥之。又,《明史》载其书于道家,今考其所言兼剽三教之理而又举三教全排之,变幻支离,莫可究诘,真杂学也,故存其目于杂家焉。(15)
由此可见,至少在鸦片战争爆发的半个世纪前,清朝官方已对西学有所评诂,并据此施行着“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的文化政策。当时官方判定西学“所格之物皆器数之末”,却仍肯认其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成就,甚至推崇为达到了“实逾前古”的程度;同时又否定西学之学理,斥之为“夸诈迂怪”、“变幻支离”之“异学”“杂学”。与对西学的这种评诂相对照,清廷和学者们无疑是认定学理之正宗唯在中国传统的圣贤名教。这可以说是开启了后世“中体西用”说的历史先河。
魏源在《海国图志》中一字不差地抄录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这两段话,同时还抄录了康熙时杨光先维护孔孟之道、申斥天主教的《破邪论》一文(16)。这固然是为其宣传自己的主张张本,但也表明他是认同了上述清廷定论的。当然,魏源的贡献绝非是沿承陈说,而在于其当顽固派严斥西方“奇技淫巧”“坏我人心”、伤风败俗之时,坦承战舰、火器和养兵练兵之法等西夷之长技“有用之物”,“有用之物,即奇器而非淫巧”。故其著《海国图志》,明确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其所长”的主张。王韬对此评曰:“当默深先生时,与洋人交际未深,未能洞见其肺腑,然‘师长’一说实倡先声”(17)。魏源堪称继林则徐开眼看世界之后明确提出学习先进的西方的人物。林则徐把自己在广东抗击英国侵略者时组织人力编译的《四洲志》等资料赠送给魏源,郑重地嘱咐魏源编纂《海国图志》,以唤醒国人,放开眼界,了解世界,挽救民族危亡。魏源不负同志所托,根据林则徐提供的资料,“再据历代史志,及明以来岛志,又近日夷图、夷语,钩稽贯串”(18),辛勤编纂,于1842年“夷艘出江甫逾三月”的时候,就将《海国图志》的五十卷本刊刻问世了。尽管曾有学者对《海国图志》的版权及林、魏关系问题提出极其有力地质疑(19),但我们仍认为,《海国图志》是一部划时代的伟大著作,它开拓了人们的视野,激发了人们的爱国热情,对于满清政府的昏庸愚味、覥颜媚敌的倒行逆施更是一种有力的鞭挞。尤其是其中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无疑是一个纲领性的口号,对中国的近代化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其书其说,对中国后来的洋务派和资产阶级维新派、革命派均有深刻影响,日本的明治维新所受影响亦非浅。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指出:《海国图志》之论,“实支配百年之人心,直至今日,犹未脱离净尽,则其在历史上关系,不得谓细也”。“中国士大夫之稍有世界地理知识,实自此始”。
约二十年后,冯挂芬的认识更进了一层。他在《校邠庐抗议》中不仅承认中国船坚炮利不如人,而且承认“人无弃才不如人,地无遗利不如人,君民不隔不如人,名实不符不如人”,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