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学走向文学_朱熹_淫诗_说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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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学走向文学:朱熹“淫诗”说的实质
莫砺锋
内容提要 朱熹的《诗集传》是《诗经》学上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此书打破了经学的藩篱,使《诗经》学迈出了从经学转向文学的第一步。它最引人注目的突破在于对维持权威地位达千余年的《诗序》进行了批判与修正。在朱熹的《诗经》学研究中,最为惊世骇俗,同时也最具文学批评性质的莫过于他对所谓“淫诗”的解读。我认为对朱熹的《诗经》研究史上的巨大贡献应该给予充分的评价。
一
《诗经》无疑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但由于先秦的政治家们常常将它用作外交辞令,而孔子又曾将它用作教育弟子的教材,所以它从一开始就跻身于儒家经典之列。汉代独尊儒术,研究《诗经》的学者很多,且形成了齐、鲁、韩、毛等不同学派,彼此之间异学纷呈,但尽管争论不休,却都没有超出经学的范围。东汉以后,齐、鲁、韩三家逐渐衰落,《毛诗》代之而兴,最后成为定于一尊的说诗权威。到了唐代,孔颖达奉敕撰就《毛诗正义》,更是把毛公的《传》、郑玄的《笺》当作经文一样地遵奉。于是《毛诗》置于首篇《关雎》之前的“大序”和置于其余各首之前的“小序”便成为对诗义的权威性解说,自唐至五代,从未受到任何怀疑。由于“大序”和“小序”都是以“美刺之说”来解说诗义,也即把《诗经》的文本都解读成政治文本或社会文本,所以《诗
经》的文学性质便隐而不彰了。除了历代诗人在写诗时模仿《诗经》的做法多少暗示了其文学性质以外,《诗经》学在整体上只具有经学的属义而绝无文学的性质。到了北宋,欧阳修、苏辙等人开始对《毛诗》,尤其是对《小序》有所怀疑,但是这种怀疑尚不彻底。及至南宋初年,郑樵著《诗辨妄》,才从整体上驳斥《小序》,几至体无完肤。可是欧、苏、郑等人的新说被恪守经学传统的学者视为大逆不道,它们一出现便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北宋时程颐即对欧、苏之说大不以为然,南宋的范处义、吕祖谦还针对郑樵分别写成《诗补传》、《吕氏家塾读诗记》,重申《小序》之说。周孚干脆写了《非诗辨妄》,务欲根除郑樵之说而后快,以至于《诗辨妄》一书很快就失传了。由此可知,《诗经》研究在长达一千多年的学术史上一向被限定在经学的范围内,稍有逾越者即被视为离经叛道。在这种形势之下,要想恢复《诗经》文本和其学的文学性质,真是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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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的“思潮较量史”或“流派斗争史”的眼
光,来观照文学进程。进而,也习惯于以类似的“斗争哲学”来看取文论进程。譬如,将20年代的俄罗斯文论概括为“形式主义方法”与“马克思主义方法”的较量史,似
乎可以用托洛茨基们
λψ战胜什克洛夫斯基们 λζ来一言以蔽之。其实,当我们抛开“思潮史”模式而直面文论思想发育的原生态,就会看出这种“定论”是很有问题的。首先,应该看到,所谓“形式主义方法”与
“形式学派”并不是一回事。一如“社会学
派”与“马克思主义方法”并不是一个等值的同义语。不论是“形式学派”抑或“社会学派”,当年都是以复数形态存在于俄罗斯文论界;再者,20年代的俄罗斯文论格局远非是“形式学派”与“社会学派”这两个阵营的斗争所构成,进而也不是“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这两种思潮的较量所能框定。仅仅关注“学派之争”、“思潮之争”,是难以进入全面而完整的历史检视的。对文论思想发育的原生态的全面考察,呼唤着我们的视野从单一的“学派”走向多类型的“流脉”。“解析”、“解译”及“解读”这三大流脉的互动共生分明证实,非此即彼的“两条路线”斗争哲学并不足以概括文论进程的全部丰富性。
二、吸纳真正有价值的理念。“解析”、“解译”及“解读”这三大流脉,以其各自独有的理论姿态,各自独具的理论视界,提出了各有特色的种种新说。经过激烈的争鸣、热烈的论战,经过批评实践与时间的检验,这些学说的建树与局限渐渐彰明。从一个年代来看,它们以其鲜明的理论个性丰富了文论思想资源;从一个世纪来看,它们的理论探索轨迹必然要经受历史进程的“抹擦”。最为重要的,并不在于那些于具体语境中提出的学说,而是促成那些学说生成的视界;并不在于那些适用于具体场合的范式,而是孕生这些范式的理念。吸纳20年代俄罗斯文论不同流脉所创建的一些真正有价值的理念,对于我们的文论建设将不是无益的。
①②《艺术研究的任务与方法》,彼得格勒,1924年,第219,220页。
③④古・什佩特《美学片断》,第三分册,彼得格勒,1923年,第74—75页,第40页。⑤《文学与马克思主义》第一分册,莫斯科,1928年,第121页。
⑥参见符・弗里契《艺术社会学》,莫斯科-列宁格勒,1926年。
⑦《文艺学》论文集,瓦・彼列韦尔泽夫主编,莫斯科,1928年,第9页。
⑧帕・萨库林《文艺学中的社会学方法》,莫斯科,
1925年,第27—28页。
⑨参见《星》,1926年第2期同名文章。
⑩《纪念帕・尼・萨库林》文集,莫斯科,1931年,第128—129页。
λϖ列・维戈茨基《艺术心理学》,莫斯科,1965年版,参见中译本,周新译,上海文艺出版社
1985年,第193—214页。
λω参见亚・别列茨基《在语言艺术家的作坊里》,莫斯科,1923年。
λξ参见谢・阿斯柯尼多夫《概念与词语》(1928),载《俄罗斯文论》(文选),莫斯科,1997年。 λψ列・托洛茨基曾强调“艺术永远是社会的仆从”。参见列・托洛茨基《文学与革命》,莫斯科,1923年版。
λζ维・什克洛夫斯基曾声称“艺术的颜色里永远不会反映出飘扬在城堡上那面旗帜的颜色”。参见维・什克洛夫斯基《文艺散文、思考与评论》,莫斯科,1961年版。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
外国文学研究所]
[责任编辑:黎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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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文学评论 200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