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言看黔东南民族文化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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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言看黔东南民族文化景观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位于贵州省东南部,下辖凯里市及麻江、雷山、丹寨、黄平、施秉、镇远、三穗、岑巩、天柱、锦屏、黎平、从江、榕江、台江、剑河15个县。黔东南是苗族、侗族、布依族、土家族、水族等35个少数民族聚居地。根据2002年的统计资料,全州总人口431余万,其中汉族人口近84万人,占总人口的29%,少数民族人口有347余万人,占总人口的71%。该地区是全国最大的苗族侗族居住地,据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调查显示,全国苗族人口共739万人,贵州有368万人,黔东南就有约146万人,而湖南、云南、四川、广西、湖北、海南分别有155万、89万、50余万、40余万、20余万、5万人;全国侗族人口共250余万人,贵州有140余万,黔东南就有107万人,而湖南有75万人,广西有近30万人,湖北有5万人。因此,黔东南可谓苗族、侗族的“大本营”,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研究苗、侗历史文化的重镇。
黔东南方言属于北方方言西南区。由于苗、侗民族语言的深刻影响,她又具有不同于其他西南方言的诸多特点。方言是语言的地域变体,文化是人们在历史进程中创造的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的总和。语言和文化密不可分,互相依存、互为表里。透过语言或者方言,我们能够清晰地观察到一个民族的文化内涵和底蕴。本文即从称谓、地名、常用语汇几个层面来揭示黔东南文化的一些内容及特点。
一、称谓
称谓是表明人们之间相互关系或者人物身份的名称,分为亲属称谓和社交称谓两大类别。称谓是一种文化符号,从中可以显示一个民族的历史和社会的变迁。黔东南方言的称谓特点是汉语历史的遗留和地方特色的反映。我们以“崽”“爹”“客家”三个称呼语为例加以说明,其中“崽”和“爹”是保留汉语的历史用法,“客家”是地方特色反映。
有人说过:“方言是古代汉语的活化石”,黔东南至今保留着古代、近代汉语的一些称呼习惯,如“爸、妈、爹、嬢、奶、崽、婆娘”等。“崽”是黔东南广泛使用的一种称谓。它既可以用于亲属称谓,也可以用于非亲属称谓。普通话里“儿子”“女儿”分别称呼对父母而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合起来时用“孩子”一词。但是,黔东南方言却不同,把“儿子”称作“崽”,把“女儿”说成“女崽、妹崽、女、姑娘”,“大崽”指大儿子,“二崽”指“二儿子”,“满崽”指“最小的儿子”,“独崽”指“独生子”,“独姑娘”指“独生女”,“娘崽”指“母子”,“娘女”指“母女”。比如“你家有好多崽女啊你家有几个孩子?”“我家没得崽,只有个女崽我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以“崽”惯指“儿子”,是重男轻女思想的折射。人们对晚辈亲属也可以用“崽”,比如“外甥崽、媳妇崽、郎崽(女婿)、孙崽”。这一称谓还用在非亲属称谓上,“娃崽、妹崽”分别是对男孩和女孩的称呼。“崽”也被用于詈骂语,含有贬义色彩,如“鬼崽、傻崽、挨刀崽、短命崽”。还可用于幼小的动物名称,如“猪崽、鸡崽、鸭崽、猫崽、狗崽、羊崽、牛崽”。“崽”这个词能够反映出黔东南的历史渊源。据西汉杨雄的《方言》卷十记载:“崽者,子也。湘沅之会,凡言是子者谓之崽,若东齐言子矣”。“湘沅之会”指湘江和沅江一带地域,即古代的
楚国,表明“崽”为汉代楚方言。由此我们可以上溯黔东南的居民史。黔东南以苗族和侗族为主体民族。苗族历史悠久,有史书可查的是早在五千年前的上古时期,江淮地区活跃着蚩尤率领的九黎部落,这就是苗族先民。蚩尤北上与黄帝、炎帝为争夺黄河流域而发生战争,蚩尤败于黄帝,九黎部落退入长江中游的今湖北、湖南、江西地域,几百年以后建立了“三苗国”。“三苗国”又与尧、舜率领的华夏集团发生冲突,战败后大部分向南散居于江西、湖南的崇山峻岭之中,后建立“荆楚”(又称“楚荆”“南蛮”),即楚国,苗族为楚国的主干。楚国又与秦国发生战争,被秦所灭,楚人被迫迁入湖南、贵州、四川、广西、海南等地的山溪江谷之间,其中大部分居于武陵地区(今贵州、湖南),称“武陵蛮”或者“五溪蛮”,后来又向西迁入贵州、四川、云南等地。因此,黔东南的苗族古歌里就唱到:“爹娘原来住哪里,他们住在这样的地方,大地连水两茫茫”。春秋战国时期,在今天的云贵川苏浙闽粤桂的广大疆域生活着众多民族,总称“百越”,百越族与其他民族争战失败后,一部分族支留在原地被华夏族吸收,其余族支也南下避乱,迁到广东和广西,即两广越人,后来发展为壮侗语语族,“壮侗语族源于秦汉之际的两广越人——西瓯和骆越”(中国百越民族史研究会,1987:244),其中广西越人继续西迁到今黔东南,发展为黔东南的侗族,黔东南的侗族祖先迁徙歌唱到:“我们的祖先住在梧州”。可见,黔东南的苗族和侗族起源于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江游的古楚、越之地。“崽”既然是楚国方言,显然,关系密切的越国也同样使用这个词。随着楚越人的迁徙,方言必定随之传播。有学者认为,“现代湖南的湘语仍以‘崽’为子,大概是直接继承了古楚语,而粤方言把‘孩子’叫‘仔’,实际上也就是这个‘崽’,这就反映出粤方言与古楚语的密切关系”(詹伯慧,2002:3)。现在使用“崽”作“儿子”称呼的还有云南方言、湖南方言、江西方言、广西方言等,都是受古楚语的影响,这可以印证云贵川湘桂粤等地人民的渊源关系,也可以印证黔东南苗族、侗族的来源史。
“爹”是古代汉语遗留词,《广雅·释亲》记载:“爹,父也”。黔东南人称父亲为“爹”,发音为[tiɑ33]。黔东南方言还把称呼父亲的“爹”用在对“伯父”和“叔父”这两种关系上,用“排行+爹”来称谓叔伯,比如称为“大爹、二爹、三爹、满爹”,相应地称呼伯母和婶婶为“排行+妈”,如“大妈、二妈、三妈、满妈”。山西方言有9个方言点也用“父亲”的关系来称谓叔伯,把伯父称为“大爸”或者“大爹”,把叔父按排行称为“(几)爸”或者“(几)爹”(孙玉卿,2005)。在侗语里也能找到这种“排行+爹(妈)”的称谓方式,在侗语里“父亲”是“jas”,“大”是“laox ”,”大伯”为“jas laox”,“二伯”为“lul jas”“三叔”为“sant jas”,“最小的叔叔(满叔)”为“manx jas”。学术界认为汉语和壮侗语在历史上有相互接触关系,黔东南方言以及山西方言这种用父亲称谓来称呼叔伯的语言现象,启发我们认识汉语和侗语的同源关系。
“客家”是黔东南人对汉族人的称名,“客话”就是“汉话”。俗话说“先到为主,后到为客”,黔东南方言把“汉族”称为“客家”也能够反映出黔东南的历史。在100万多年前,贵州、云南、四川、湖南、湖北等地就有古人活动,这些古人是南方少数民族的先人(张永祥、曹翠云,2005:244)。有史可查的苗族、侗族先民于汉魏时期陆续大规模迁入黔东南,并最早开发了这块土地。汉人自唐以后才开始有规模地进入黔东南,明代以后大批汉族军民进入黔东南,之前极少数汉人流放于此,零星散居,已被少数民族同化。因此,苗族、侗族人民认为自己才是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