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代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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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代沟,感悟

青春——我们有太多的赞美之辞来向它致敬。然而,如果说青春是人生中最优越的时期,那么就如同说哲学从古典到现代是一种进步,说绘画从具象到抽象是一种进步一样有失偏颇。

我们当然有理由赞美青春,因为它充满斗志、充满希望,尽管它也可能自我放纵、锐利叛逆。这种充分个性化的特征让进入不惑或知天命之年的人们常常感叹与年轻人代沟太深。但其实,人生的不同阶段本没有代沟,有的,只是不同信念和人生哲学间的嫌隙。

相比青春,似乎我们更应该致敬童年。因为在文学艺术的意义上,后者更加清澈唯美,那纯净的带着傻气的灵动和拙美,让任何年龄阶段的人都无法抗拒。一点点童心来复的真情至性,也许正可以成为我们创造奇迹的理由,也恰恰是跨越不同人生阶段之代沟的那一座彩虹桥。本期摘选著名美学家、画家、作家、旅美学者高尔泰的最新散文集《草色连云》中的一篇《跨越代沟》,让我们与作者一同分享对生

命的感悟。

20世纪80年代,孤陋寡闻的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代沟”一词。它所指谓的,是父母子女两代人之间的鸿沟,亦可引申为不同历史阶段人们之间的交流障碍。

90年代中叶,在纽约街头见到各色人等,频频回首。最使我惊讶的,是在大商场或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三五成群坐着抽烟、弹吉他的朋克。多是青少年,发型服饰之奇形怪状,比之于不同种族肤色的人们,更使我有异类之感。

单说发型,就有太多种。其中之“鸡冠头”,又分为直立、扇尾、斜飞、艾斯诸种。把头剃光,只留下当中从前额到后颈椎寸把宽的一条,直立如鸡冠。高可逾尺,剪齐,染成七色条纹如同一段彩虹,是为直立型。此发横在两耳之间,从上下视如同一段彩虹,是为扇尾型......此外,还有与之配套的化妆服饰。不晓得他们哪来那么多时间和耐心打理?不晓得他们的心思,是不是也这么难以伺候?至于共同语言,恐怕就更甭提了 (1)

我原先只知道,朋克是70年代兴起的小股音乐流派,一反当时流行的充满装饰音符的摇滚浪潮,以三个和弦走遍天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流变,这股以简洁之美征服过乐坛的力量,变成了一种以如此缤纷繁复的打扮为特征的、青少年街头次文化。

进入新世纪十来年,这道风景线,还偶或一见。看来他们的前卫,同我们的土气一样长寿。土气如我,更体验到所谓“代沟”之宽,犹如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种生物。但是有一天,两位美国女孩——小画家克瑞斯蒂和朱平的来访,改变了我这个成见。

克瑞斯蒂梳着朋克式“钉子头”:尺把长的黑发,分小股塑成锥形,向顶上脑后和左右四面辐射如同刺猬。辐射中心,是美丽的脸:眼影银蓝,耳坠碧绿,红嘴唇上镶着一颗乳白色的珍珠。开门一惊,心想幸亏这门够宽,再仄一点儿,细瘦的她就进不来了。

她画油画。以人们濒死时意识消失前刹那之间的表情为主题。很哲学,但是毫无前卫抽象、后学解构的意味。那些表情,宁静安详。使人想起泰戈尔的诗句:“生如春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问

她有过临界体验吗?回答是没有。看见过吗?也没有。全是想象。

怎么会想象这个?想象力从何而来?她无法回答,我无从知道。我只知道人比别的动物聪明的证明之一,是人知道自己将来会死。为逃避深渊,他们寻求解脱,发明了天堂来世轮回之门等等,同时也知道这些发明的虚妄和逃避之没有可能。因此人生如梦的话语,和历史同样古老。

我感到惊讶的,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有人生如梦之感。而是在这个自由得失重的、后现代解构语境之中,能在一个孩子的艺术作品之中,听到那古老而又新鲜的话语的回声。其中没有困惑,也没有含糊。看着这些画,我感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代沟”之宽,好像缩小了一半。

朱平是出生在美国的第二代华裔,基本上只说英语。打扮却很中国,黑发在头顶正中盘成一个小小的髻。这种女道姑发型,我在青城山碰到过。见之于当今美国,颇讶异。只有一个耳环,穿在鼻孔中间,不圆,也不亮。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她说不为什么,随意而已。

她的画也是,很随意。初看有些傻气,再看都是童心。已经二十一岁了,还像个小孩子,看什么都很有趣。包括最不起眼的老鼠、马桶、豆子,画出来都有了灵性。我们这些傲慢自大的人类,感觉不到其他存在物的体验,几乎忘记了,它们也有,自己的心灵。

但是朱平感觉到了,而且能画出来。大象憨厚,小青虫自在,街上车流的嘈杂如同歌唱,抽水马桶安静得像一只垂着尾巴的小猴子,豪华落尽裸露出本体的冬树,透着一股子土厚水深、谦逊而又从容的气派……就连几粒不起眼的小豆豆,都好像在摇摆着向你询问:“我们美吗?”

我相信,在当前这个生存竞争如此剧烈残酷的年代,能听到万物自己如此细微的声音,不仅是一份天才,也是一种福分。这种能“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的本领,其实也就是,能把自己的主观精神投射到客体上,让客体具有主体的属性的本领。一切文学艺术的天才,都少不了这个主观。

朱平作画,没有加工修改。那生疏笨拙而又精炼准确的几根线条,

表现力之丰富不亚于细致繁复的电脑制作。好莱坞蓝天工作室和梦工厂策划出来的那些作品,卓越、超前、令人赞叹,但其初始动力,却是前瞻性票房谋略。在每一个奇异生动的形象背后,都是扎实的市场调查和案头功夫,和朱平非理性非功利和无目的的作品,不可同日而语。

非理性、非功利和无目的,这不光是技术的特点,也是心灵的特点、感觉和思维方式的特点。前者不过是后者的表现。朱平爱收集小东西,从小到大,年复一年,小房间从天花板到四壁贴满了不知哪里来的各种纸片物件,糖纸、门票、标签、瓶盖、徽章、布条、玩具,叮叮当当五颜六色层层叠叠,满墙满顶。还偷偷养过老鼠和甲虫,七八岁了还在地上爬着跟它们玩,不吃不喝不睡。这使我想起安徒生,他也喜欢在路上捡东西:一片生锈的驴蹄铁、一块镶嵌的破瓷片……都要捡起来带回家去,听它们讲故事。这些在别人看来是垃圾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有了生命的意味。这种天才的投射,本身就是创作。

费尔巴哈说,一个人只要能被诗所感动,他就是具有诗人的本质。

同样你也可以说,审美过程本身就具有创造性,能进入这一过程的人必先有某种素质。朱平的素质是童心,这一点她和德国画家克利(PaulKlee)、西班牙画家米罗(JoanMiro)相同。但是又使我想到

克里姆特(GustavKlimt)的装饰性魔幻现实主义,和比亚兹莱(AubreyBeardsley)只有黑白两色而极富表现性的作品。朱平的画

介乎两者之间,但又不同于二者。她的简洁明快不同于克里姆特的华丽细致,她的色彩绚烂不同于那个颓废主义盛行的时代浸润到比亚兹莱作品中的颓废主义阴影。它们的共同之点,是各自的真情至性。

我同意帕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里表达的看法:童心和傻气是艺术天才的特征。的确,我们记得,童年时代的太阳要炽热得多,草要绿得多,雨要大得多,天要蓝得多,每一个大人无论是刨出木屑的木匠还是知道草怎么生长的科学家都有趣极了。这份生之美丽,是大自然珍贵的礼物。可惜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许多人都失去了这一礼物。极少数没有失去这一礼物的,往往就成了诗人艺术家。龚自珍说他自己:“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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