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辩学和墨经

论辩学和墨经

宋文坚北大哲学系提要本文讨论了论辩学所研究的问题。墨经

提出的墨辩和今日之论辩学有若干相通之

处，本文讨论墨经以类取，以类予和辞以

故生、以理长、以类行的辩学理解。

关键词论辩学故理类辩

墨经是一部什么样的著作，我们该怎样去研究它，这些问题笔者至今仍感困惑和迷罔。本文是一些所感，尝试把墨经和论辩学掛掛钩。

一、论辩学

论辩学是研究论辩的，给论辩提供指导。论辩指有特定目的和辩题的有规程的争辩，如法庭的论辩，议会的论辩，论辩会上的论辩等。这种论辩中外自古就有。

论辩的意义，古、今都提得很高。如古希腊柏拉图说，论辩是“用论据赢得人心的一种普遍性艺术，它不仅是指在法庭和其他公共会议上的论辩，而且也包括发生在私人会谈中的论辩。”（注1）亚里士多德认为论辩有四方面功能。辩术阻止欺骗和邪魔行为的得逞；辩术是一种教育公众的方法，辩术使我们看到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辩术是一种防御手段，以维护自身利益。（注2）墨经《小取》开篇也讲了辩的意义，而且比同时代这两位古希腊大哲人在认识上要高。

在当今，人们对论辩的作用和意义也提的很高。认为论辩在人类活动的各个领域都是必要的。社会应通过论辩制订法律和执行法律；通过论辩来保持言论自由；通过论辩来判断和决策当代社会问题，包括国家、各部门以及各行各界的重大和重要问题等。这种对社会对群体有着明是非、审治乱、处利害、决嫌疑意义的论辩日益受到人们的重视。盛开言路也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

辩论学对论辩研究，主要包括四个方面。内容方面，论辩方法，论辩策略，论辩风格。

（一）论辩内容研究

论辩涉及社会的各个方面。辩题五花八门，内容多样。论辩学不可能去研究这些辩题的具体内容。但确也有些论著探讨了某个特殊领域如议会或特定部门甚至于许多部门的某些辩题的内容。如英国特里华·萨塞尔编写的第18版《正方与反方——辩论者手册》（注3），被西方国家视作百年经典辩论指南书籍。本书罗列了哲学、政治学说、法律、犯罪、国家政治学说与经济、国际政治与经济、道德与宗教、教育、文化、体育、宪法与统治、卫生、科学与技术等领域的100多个辩题。它们相关到一个现代国家、现代社会的所有大问题。书中

对每个辩题都列出了正方和反方所可能有的观点。这可能是论辩学中对辩题内容研究最为丰富的著作。作为理论学科的论辩学，在论辩内容的研究上，多是关于论辩内容的相关提示和要求。包括（1）怎样去审议和分析辩题；辩题能否成立，成立的必要条件；辩题的社会价值和政策立论。（2）辩题中的争议点；争议点的分析；有关争议点的价值分析；争议点的社会、政策、法制等方面的立论；争议点的事理、人性的认可程度。（3）论辩诸方的论点的分析；论点和争议点的相关程度。（4）论据的选择，论据的检证，论据的证明力。（5）如何准备相关知识，相关事项和例证的可比性研究。（6）如何制定论辩方案。等等。

（二）论辩方法的研究

辩论中使用的方法可分为几个层面的。

（1）认识论、方法论层面的方法。这些方法是从认识论、方法论角度提出的一些要求。这些方法包括辩证分析，因果关系分析，其他科学的方法使用。笔者觉得，墨辩的出故、明理、察类可能就在这个层面上。

（2）技巧层面的方法。论辩表现为证和驳、质和说。证、驳涉及到逻辑中研究的推理、证明、反驳、谬误、概念和命题分析等的运用。就这方面说，论辩学是逻辑的应用。它不研究逻辑，而是研究逻辑怎样在论辩中使用。如，如何安排证或驳的结构和层次；如何安排某个论点参与证或驳的时机；如何掌握证或驳的交互关系等等。

此外，论辩中还会用到一些逻辑所没研究但在论辩中能有用的一些舌战技巧方法。墨经《小取》所讨论的辟、侔、援、推、止、或、假、效就属于这种方法。墨家在论辩技巧方面给我们留下了极宝贵遗产。

（3）思维层面的方法。这些方法体现着思维的灵活性、独创性、批判性、严密性等的品质。这个层面的方法也实际表现为一些要求。如论辩中注意紧扣辩题，不走题，层层深入，采用批判性思维方式，注意论点的准确表述、措辞、鲜明性，等等。

（三）论辩策略的研究

在正式的论辩场合，尤其是在争胜比赛的论辩中，论辩策略、论辩战术起重要作用。好的策略可以干扰和限制对方的发挥，能充分发挥已方之所长，好的策略也能影响判者和听众。

论辩学不仅考察论辩策略，也考察辩者应怎样针对形势去选择自己策略。论辩策略、论辩战术好似兵家战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这里略列其中常被使用的几类。（注4）（1）先发制人。这是辩论开场争取主动的辩术。从本方战略出发，抢先给出一个有利于已方展开辩题的论点。在辩题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这样做尤其需要。

（2）矛盾战术。在论辩中诱使对方陷于矛盾，或在论辩中注意发现对方言辞中的矛盾，使

对方陷于困境。

（3）陷井战术。在兵法上叫诱敌深入。面对强大的辩者可以设计圈套，主动后撤，并准备自己最有力的观点，在时机成熟施以反击，出奇制胜。

（4）精神战。让对方陷入感性，陷入战术错乱，难以发挥所长。

（5）情感战术。制造利己的动人气氛，博取好感，或用幽默诙谐化解对方锋芒。

（6）雄辩战术。堂堂正正，高瞻远瞩。运用语言技巧、逻辑思维、充分的内容准备来参与论辩。

（7）诡辩战术。研究这种战术是为了揭露诡辩中的论辩战术。诡辩是辩者有意用似是而非的论证，来混淆是非，为错误的观点辩护，或攻击正确的观点。

（四）论辩风格的研究

辩者的风格对辩者发挥辩才和博取好感有一定作用。培养良好的辩论风格对辩者很重要。下列属于辩者应追求的一些素养：讲求严谨、细密，考虑周到全面；讲究修辞，用语恰当；善用譬、喻，善用对比，善能假设；语言幽默诙谐纵情而又不失分寸。《小取》一些内容可能与墨家要求的论辩风格有关。如，“有诸已不非诸人，无诸已不求诸人”就是一种受人尊重的风格。再如，《小取》：“此与彼同类，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众非之。无他故焉，所谓内胶外闭与，心毋空乎，内胶而不解也”。这是说，人们在论辩中要有一种好的态度和风貌。

二、如何理解《小取》的“以类取，以类予”

墨经《小取》主要是谈辩的方法，它介绍了或、假、效、辟、侔、援、推这些辩式的应用。在介绍这些方法之前，还提出辩就是要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以类取，以类予。那么，（1）上述辩式和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是什么关系？（2）它们和以类取，以类予又是什么关系？

有学者把墨经说的辩理解为逻辑。认为，《小取》的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是《小取》讲概念、判断和推理，并结合墨经中其他部分一些散在词条推出了墨经的概会论、判断论和推理论。我觉得这种做法可能不符墨经本意。《小取》整篇，通体都是在讲论辩。《小取》没有对名、辞、说有单独的或进一步的解释，没有把它们和辩分割开来的意思。我们后人把它们割出来圆满成一个逻辑是没道理的。

我认为《小取》的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是指辩要用到举实、出故、抒意。辩离不开用名、用辞、用说。但这不是说辩要研究它们。辩是要用它们来达到辩的目的。在墨者看来，辩要研究的主要是辩的技巧，辩的方法，辩的内容。辩也要使用逻辑，但辩学并不研究逻辑。不过，《小取》特别提出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并把它们列在重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