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课:中国新诗派(九叶诗人)
合集下载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西南联大高原文艺社社员游海源寺合影(右三为穆旦)
西南联大蒙自南湖诗社合影(左四为穆旦)
中国新诗派处时代激变之际,自然不乏追求民主的渴望,而青 年人又是最容易幻灭的,所以他们初期的诗作也表现为打上社 会烙印的失望与迷茫。但在大学校园宽容、自由的氛围中,他 们更多以此为背景,怀着寻梦者的心态,继承冯至、卞之琳的 现代主义诗风,在广阔的生活里探求生命的本源与存在的意义。 这正如郑敏《鹰》一诗所描摹的那只“飞离并不是舍弃”的鹰:
宿、拒绝与求援,不一而足。在个人那里,所有这些矛盾对立的
双方,不是简单的一方否定另一方,而是在个体的心灵中纠结成
图5-2-4 《中国新诗》书影
抗战结束后,诗人们分散至各地,在上海的杭约 赫、陈敬容、唐湜、唐祈与后来加入的辛笛从左 翼主导的《诗创造》中分离出来,另办《中国新 诗》,与北方的穆旦等人联合起来,提倡“新诗 现代化”。这批诗人后来就被称为“中国新诗派” 1980年代初,其中的九位代表诗人出版了合集 《九叶集》,所以他们也被称为“九叶诗人”。
被围者
1 这是什么地方?时间 每一秒白热而不能等待, 坠下来成了你不要的形状。 天空的流星和水,那灿烂的 焦躁,到这里就成了今天 一片砂砾。我们终于看见 过去的都已来就范,所有的暂时 相接起来是这平庸的永远。 呵,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少年 给我们预言的,也不是老年 在我们这样容忍又容忍以后, 就能采撷的果园。在阴影下 你终于生根,在不情愿里, 终于成形。如果我们能冲出, 勇士呵,如果有形竟能无形, 别让我们拖进在这里相见!
1945年2月
在诗人看来,“个人的哀喜”“被大量制造又该被藐视/被否定,被
僵化,是人生的意义”(《出发》)这样的现实,是“我们的绝望
将使它完整”的“一个圆”(《被围者》)。在意象“圆”所象征
界之中,个体的自我不断分裂、破碎,体现出了一个现代人全部
的生命困惑:创造与毁灭、现实与理想、欲望与信仰、流亡与归
中国新诗派主要接受的是欧美后期象征主义的影响。袁可嘉糅合
艾略特的“非个性化”和“客观对应物”理论、里尔克的“诗是经 点和奥登的现代诗表现日常生活的理论等,继朱自清之后再度提
出了“新诗现代化”的口号,认为“现代诗歌是现实、象征、玄学
新的综合传统”,而“现实表现于对当前世界人生的紧密把握,象 征表现于暗示含蓄,玄学则表现于敏感多思,感情、意志的强烈
趣”的追求有相似之处。
《十四行集》总的主题正如集中《歌德》一诗所概括的那样,是 “死和变”,直指人的存在本身。在“千百个寂寞的集体”(《威尼 构成的世界中,生命并非单独存在,我们“像不同的河水/融成一片 大海”,而“那分歧的街道/又把我们吸回,/海水分成河水”(《我 来到郊外》),又有可能“被映在一个辽远的天空,/给船夫或沙漠 里的行人/添了些新鲜的梦的养分”(《有多少面容,有多少语声》 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构成了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 “我们的生命像那窗外的原野”,“藏着忘却的过去,隐约的将来” 《我们有时度过一个亲密的夜》):既有可能像驮马那样,“我们 走过无数山水,/随时占有,随时又放弃”(《看这一队对驮马》) 又有可能是“我们走过的城市,山川/都化成了我们的生命”(《我 站立在高高的山巅》)。生命似有情还无情,所以“过去”几乎“忘 “将来”也“隐约”。正因为如此,诗人在集中的第一篇诗作中就特 指明人的现实境遇是“承受”(《我们准备着》)。
“给我热!为什么不给我热? 我沉思地期待着伟大的爱情! 都去掉吧:那些喧嚣,愤怒,血汗, 人间的尘土!我的身体多么洁净。 “然而却冻结在流转的冰川里, 每秒钟嘲笑我,每秒过去了, 那不可挽救的死和不可触及的希望; 给我安慰!让我知道
“我自己的恐惧,在欢快的时候, 和我的欢快,在恐惧的时候, 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是死还是生, 为什么太阳永在地平的远处绕走……” 1940年9月5日
他只是更深更深地 在思虑里回旋, 只是更静更静地 用敏锐的眼睛搜寻。
而“当他决定了他的方向,/你看他毅然地带着渴望/从高空中矫 捷下降”。结果也或如唐祁所期待的那样:“沉思里:/他们向我 走来。”(《严肃的时辰》)
“西南联大诗人群”这样的学院现代派的出现,一 方面得益于高等院校自由的精神氛围、开放的文 化视野,另一方面也是对抗战时期诗歌大众化思 潮的反动,更是对此前现代派诗歌实践偏差的反 拨。
穆旦是中国新诗派的代表诗人。他给出的自画像,是深刻体验到 生命的残缺,但在无休止的生命之流中又找不到坚实依托的荒原 中的孤独个体的形象:
从子宫割裂,失去了温暖, 是残缺的部分渴望着救援, 永远是自己,锁在荒野里。
《我》这首诗拷问生命的缺憾感,是对人的存在之谜的一种追问。 然而存在本身是无法反思的,所可反思的只能是存在的事实,即 生命本身,所以作者宣称“让我们在岁月流逝的滴响中/固守着自 己的孤岛”(《从空虚到充实》),然而“不断分裂的个体”“稍一 沉思听见失去的生命,/浮在时间的激流里,向他呼救”(《智慧的 来临》),又形成了一个悖论:个体只有通过自己的存在事实去 认识存在,而当他这样做时,他的存在形式即生命在他的沉思中 溜走。这种生命本身的矛盾,形成了穆旦的“残缺”意识,也是一种 意象。
“现代化的诗是辨证的(作曲线进行的),包含的(包含 可能溶入诗中的种种经验),戏剧的(从矛盾到和谐),复
பைடு நூலகம்
杂的(因此有时也是晦涩的),创造的(‘诗是象征的行为’)
有机的,现代的”,“现代诗接受了现代文化的复杂性,丰富性 而表现了同样的复杂与丰富”。(袁可嘉)
中国新诗派主要的诗学理念:
1、“综合”是中国新诗派诗歌观念的一个基本点,即它是“现实
铭传、杨周翰、赵瑞蕻,等等。这些年轻的诗人组织起“南湖诗社” (后改为“高原社”)、“冬青社”、“新诗社”等文学社团,以昆 聚》杂志和香港《大公报》“星期文艺副刊”为阵地,和他们的师长 共同组成了“西南联大诗人群”。
西南联大便具备了双重意义。一个是表面的意义,那当然就如 其名称所揭,是一个“学校”,是一座研究学问、传授知识的最 高学府;但在另外却还有一重不为人们所见的隐潜意义,那就 是一个酝酿舆论、领导思想的政治中心。这一面虽然潜隐不露,
出发
告诉我们和平又必需杀戮, 给我们善感的心灵又要它歌唱 而那可厌的我们先得去喜欢。 僵硬的声音。个人的哀喜 知道了“人”不够,我们再学习 被大量制造又该被蔑视 蹂躏它的方法,排成机械的阵式,被否定,被僵化,是人生的意义; 智力体力蠕动着像一群野兽, 在你的计划里有毒害的一环, 告诉我们这是新的美。因为 我们吻过的已经失去了自由; 好的日子去了,可是接近未来, 给我们失望和希望,给我们死, 因为那死的制造必需摧毁。 就把我们囚进现在,呵上帝! 在犬牙的甬道中让我们反复 行进,让我们相信你句句的紊乱 是一个真理。而我们是皈依的, 你给我们丰富,和丰富的痛苦。 1942年2月
[1] 卞之琳:《〈雕虫纪历〉自序》,《雕虫纪历》(增订版),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 版,第15页。
这首诗的格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废名的诗禅作风。诗人黄 昏时分独处斗室,心思微茫,但个人的主体异常突出,以致 声色消退,背景化作苍茫的灰色,连敲门声也远在“一千重门 外”。然而,友人的到来打破了诗人主体与外界的分离,将其
感觉的奇异敏锐,思想的急遽变化。”[3]这也是对新文学初期白话
诗理论的一个呼应和改进。
[1] 袁可嘉:《新诗现代化》,《论新诗现代化》,北京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4页、第7页 [2] 唐湜:《新意度集》,北京三联书店1990年版,第13页。 [3] 袁可嘉:《新诗现代化》,《论新诗现代化》,北京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6-7页。
非能一望而知,但却是西南联大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意义”。若
弃此不顾,只谈上课讲学,那实在不能算是了解西南联大。
——张起钧:《西南联大纪要》,《学府纪闻:国立西 南联合大学》,台湾:南京出版有限公 司1981年版,第13页。
卞之琳是上承新月派,下接中国新诗派的 一位过渡诗人。
卞之琳的白话新诗,最着力于“欧化”、“古化”或“化欧”、“ 他的许多诗作带有明显的古典诗词的意境。比较典型的作品是《距 离的组织》: 想独上高楼读一遍《罗马衰亡史》, 忽有罗马灭亡星出现在报上。 报纸落。地图开,因想起远人的嘱咐。 寄来的风景也暮色苍茫了。 (醒来天欲暮,无聊,一访友人吧。) 灰色的天。灰色的海。灰色的路。 哪儿了?我又不会向灯下验一把土。 忽听得一千重门外有自己的名字。 好累呵!我的盆舟没有人戏弄吗? 友人带来了雪意和五点钟。
2
看,青色的路从这里引出 而又回归。那自由广大的面积, 风的横扫,海的跳跃,旋转着 我们的神智:一切的行程 都不过落在这敌意的地方。 在这渺小的一点上:最好的 露着空虚的眼,最快乐的 死去,死去但没有一座桥梁。 一个圈,多少年的人工, 我们的绝望将使它完整。 毁坏它,朋友!让我们自己 就是它的残缺,比平庸更坏: 闪电和雨,新的气温和泥土 才会来骚扰,也许更寒冷, 因为我们已是被围的一群, 我们消失,乃有一片“无人地带”。
结合及机智的不时流露”[1],“综合”在其中居于核心,它统摄现 象征与玄学三者,外在表现形式即为唐湜强调的“最清醒的意志
(Mind)与最虔诚的灵魂(Heart)互为表里的凝合”而成的“意 象”[2]。他们设置戏剧性的客观化情境,追求意象与思想的融合, 注重对诗的思维方式改革进行探索。这首先且主要表现为对语言 的改造。中国新诗派的理论家申明:“现代诗人极端重视日常语言 及说话节奏的应用,目的显在二者内蓄的丰富,只有变化多,弹 性大,新鲜,生动的文字与节奏才能适当地,有效地,表达诗人
悲观论者的画像
在以前,幽暗的佛殿里充满寂寞, 银白的香炉里早就熄灭了火星, 我们知道万有的只是些干燥的泥土, 虽然,塑在宝座里,他的眼睛 仍旧闪着理性的,怯懦的光芒, 算知过去和未来。而那些有罪的 以无数错误堆起历史的男女 ——那些匍匐着现出了神力的, 他们终于哭泣了,并且离去。 政论家们枉然呐喊:我们要自由! 负心人已去到了荒凉的冰岛, 伸出两手,向着肃杀的命运的天:
“中国新诗派”
抗战时期,除日据地区少数诗人如吴兴华、沈宝基、刘荣恩、南 星、路易士等较为分散的个体创作,大西南地区特别是昆明的西 南联大成了一个中心。除在重庆的陈敬容、唐祈、杭约赫,在昆 明的早期白话诗人朱自清、闻一多、卞之琳、冯至以及当时在西 南联大任教的英国著名的现代派文艺理论家兼诗人燕卜逊周围聚 合了一批新锐诗人:穆旦、郑敏、杜运燮、袁可嘉、王佐良、俞
诗八章
之一 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唉,那燃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底,我底。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底蜕变底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 之三 你底年龄里的小小野兽, 它和春草一样的呼吸, 它带来你底颜色,芳香,丰满, 它要你疯狂在温暖的黑暗里。 我越过你大理石的理智殿堂, 而为它埋藏的生命珍惜; 你我底手底接触是一片草场, 那里有它底固执,我底惊喜。
拉入现实的时(“五点钟”)、空(“雪意”)之中。诗的主题在
于展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莫名情绪。值得
注意的是,诗中主、客体之间的差异还是清晰的,诗人后来的
诗作则大都隐匿了作为主体的个人。
卞之琳的诗以客观化的知性著称,其实多的是感性与智力的 交融,展现的是东方意境与西方哲理的完美结合。“我喝了一 口街上的朦胧”(《记录》)、“伸向黄昏的道路像一段灰心” (《归》)、“穿进了黄昏的寂寞”(《远行》)等诗句,既 描绘出一种朦胧曼妙而又深沉晦涩的氛围,也表现出了诗人 刹那的感悟、体会。诗人捕捉到的智慧的闪光,与宋诗对“理
象征、玄学的综合”。
2、出于“新诗戏剧化”即为了追求“表现上的客观性与间接性”
他们把“象征”规定为“表现于暗示含蓄”,强调意象与思想
融合,把传统的主观抒情变为戏剧性的客观化处境。 3、极端重视“日常用语及说话节奏的应用”。
穆旦(1918-1977)
原名查良铮,原籍浙江海宁,生于天津。
图5-2-7 《旗》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