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词义系统性与对外汉语词汇教学

适性, 我们应当把握住词汇的聚合及关联规律, 并用之于对外汉语词汇教学, 以提高汉语教学 的效率。
二 利用词义系统性有效扩大学生的词汇量
桂诗春( 2005) 指出, / 外语教学的最终目的是用外语来传达意义, 交流思想0, / 外语教学是
2006 年第 3 期
周 健 廖暑业: 汉语词义系统性与对外汉语词汇教学
练期间通过联结的逐步增强建立的。我们认为, 联结主义的认知理论对于汉语词义网络的系 统性具有很强的解释力。
常敬宇( 1995) 在探讨汉语词汇的语义网络时, 把词汇意义分为/ 表层意义0和/ 深层意义0
两大类, 如词汇的表层意义可分为词汇意义、语法意义、比喻意义、搭配意义、语气意义, 这些又
称为语言意义; 词汇的深层意义可分为联想意义、隐含意义、感情意义、色彩意义、象征意义、婉 曲意义、文化意义、双关意义、情景意义等, 这些意义又称为言语意义或交际意义。词汇的多种
关系、联用关系等。
汉语的词汇不是杂乱无序的, 词义的系统性和网络性是客观存在的, 有些在形式方面有明 显的表现; 有些虽属隐性表现, 但人类的思维认知方式是相近的, 例如学了/ 男0, 就希望知道对
义的/ 女0; 学了/ 现金0, 就容易掌握相关的/ 支票0和/ 信用卡0。词汇场和语义场的理论具有普
周祖谟很早( 1958) 就提出/ 词汇构成一个统一的词汇体系0; 高名凯( 1963) 在5语言论6中 对词汇系统从理论上作了阐述, 认为词义是一个系统; 刘叔新( 1964) 指出汉语词汇中存在着同 义关系、反义关系、分割对象关系、特定搭配关系、词族关系等。许威汉( 1989) 进一步提出: 认 识这种体系应面向汉语孤立语这一语言类型与汉语单音成义的特点相适应的块形汉字的实 际, 从汉语词的内部形式、词的外部形式、词的结构形式着眼, 寻其规律性的联系。
汽车 火车 货车 马车 轿车 跑车
开车 试车 驾车 撞车 修车 坐车
第一行/ 车0在前, 表达的是类别概念, 起限制修饰作用; 第二行/ 车0在前, 除了第一行所说
的作用外, 还与后一个语素表示整体和部分的关系; 第三行/ 车0在后, 表达的是事物的实质, 即 词的核心语义( 有轮子的交通工具) 。前三行两个语素之间都是偏正关系; 第四行/ 车0在后, 和
ZHOU Jian , LIAO Shuye Abstract: It is objective that there is a semantic system and grid of Chinese lexical, which shows on the lexical forms ( including word. s spoken and written forms) . It benefits the lexical teaching of CSL (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 and can be used to efficiently enlarge the learners. vocabulary quant ity. Here it is posed the principles and strategies of lexical teaching based on the semantic grid of Chinese vocabulary: while teaching single- syllable word, highlighting the principle of linking the written form, pronunciat ion and meaning; while teaching compound word, highlighting the principle of analyzing morpheme. Key words: semant ic systematization; lexical teaching; principles; strategies
[ 关键词] 词义系统性; 词汇教学; 原则; 策略 [ 中图分类号] H19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 5397( 2006) 03-0110- 08
Semantic Grid of Chinese Vocabulary and Lexical Teaching of CSL
对于现代汉语词汇系统的研究是多视角的, 有的学者从汉语词汇的音节律特征入手, 如冯 胜利( 1997) 研究了/ 韵律词0, 指出/ 汉语复合词的构词法就是该语言的韵律构词法0; 有的学者 从词语的结构形式入手, 如刘叔新( 1990) 提出 11 种词语结构组织; 有的学者从同族词入手, 如 张博( 2003) 研究了汉语同族词的系统性与验证方法; 还有学者借鉴西方语义场和词汇场的理 论, 如周荐( 1995) 、符淮青( 2003) 、曹炜( 2004) 等研究了汉语词汇中 的各种类聚和词群现象。 不论从词汇的内部结构还是外部结构入手来研究词汇的系统性, 究其实质都是以意义上的联 系为基础的。
/ 牛、猪、羊、鸡; 公、母、小、肉0仅仅 8 个汉字, 通过单独使用或双字组合就表示了 24 个常
用的概念。这些概念用英文来表达, 至少需要 24 个不同的单词。 此外, 汉语词汇还具有范畴化、类属化的特点, 如下面有关语素/ 车0的例子:
车站 车票 车库 车道 车费 车速
车门 车窗 车灯 车胎 车轴 车轮
意义交织也构成了汉语语义网络的一个重要的平面。
汉语词义的网络性的显性体现主要有单音节的同部首词、合成词中的各类同素词, 包括同 素在前和同素在后的词族; 隐性体现主要有联想关系词群, 在类义关系中就包括同义关系、对
义关系、并列关系、上下位关系、整体部分关系、等级关系、亲属关系、类属关系、源流关系、引申
2006 年 8 月 第3期
语言文字应用 Applied Linguistics
Aug. , 2006 No. 3
汉语词义系统性与 对外汉语词汇教学
周 健 廖暑业
(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 广东 广州 510610)
[ 摘要] 汉语词汇的词义系统性和网络性是客观存在的, 并且在形式上有所表现, 这就给对外汉语词汇教学带来很大的便利, 我们可以利用词义系统性高效扩大学生 的词汇量。文章提出了结合词义系统进行词汇教学的原则与策略: 单音词的教学要 突出形音义系联原则; 合成词的教学要突出语素分析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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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张积家, 2005) 用不同的研究方法, 通过许多类型的实验来探讨信息以何种方式储存在心理 词汇里, 词按什么原则从心理词汇中被提取等, 证实了语义是人们心理词汇的中心组织原则。 认知心理学认为, 人的大脑对语言词汇的记忆犹如一张网络, 网络的一个个结节代表学过的词 语概念或事件, 网络上的一条条线则表示有意义的联系。另外, 语言习得方面的研究表明, 本 族语者通过语义加工来感知语言, 二语学习者尤其是初级阶段的学习者则通过形式加工来认 知语言; 语言能力的核心是语感, 而语感的核心功能是辨识语义。
汉语在构成新词时, 往往不需要增加新的字, 而是将已有的语素按一定规则进行组合, / 旧 字新词、见旧知新0正是汉语词汇构成与认知的特点。下面的例子也许能在某种程度上揭示汉 语构词的系统性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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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文字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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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 male
母 female 小 young 肉 meat
词义系统性的存在会在词的形式上( 包括语音和文字形式) 用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 词的 语法功能、语音形式、文字形式的差异性往往决定或反映了词的意义差异。反之, 形式上的相 似、相通和系联也反映了词义的相似、相通和系联。汉语的词义系统性在文字形式方面有很明 显的表现, 因为汉字是一种表意性很强的文字, 一个汉字一般对应一个语素, 汉语语素又有很 强的组词能力; 词义系统性在语音形式方面也有表现, 从古至今有不少音近义通同源词族。例 如5说文6: / 叉, 手指相错也。0手指分张方能交错, 所以/ 叉0含分歧义, 树木的分枝处叫/ 杈0, 水 流分岔处叫/ 汊0, 两股簪叫/ 钗0, 衣裙下摆开口处叫/ 衩0, 山路分道处叫/ 岔0, 拇指和中指伸开 的距离叫/ 0, 盛放斜插箭矢的容器叫/ 0。叉、杈、汊、钗、衩、岔、 、 、就是一组同源词, 张 博( 2003) 称之为同族词。即使在共时平面音义的联系也不是完全任意的, 它们之间往往存在 着密切的可分析的理据联系。这种关系在古代汉语单音成义、单字成词的条件下表现得很突 出, 这一事实在古代汉语词汇研究中受到了较多的关注。尽管现代汉语复音词占优势, 形音义 的系统关系不及单音词明显, 但众多学者对现代汉语构词法和造词法的研究表明, 现代汉语词 汇的语义系统性依然十分突出。汉语词义分析的主要方法是语素分析法, 对汉字结构的分析 中也蕴含了语素分析的原理。例如同素词是同一语素构成的词, 它们以这个语素义作为基点, 就像同根生出的不同枝蔓; 同部首词往往属于同一主题场, 这个主题就是部首所表示的意义, 也就是笼统的义类; 同源词是一组音义皆通、音近义同或义近音同的词。
牛 ox; cattle 公牛 bull
母牛 cow 小牛 calf 牛肉 beef
猪 pig, swine 公猪 boar
羊 sheep
公羊 ram
母猪 sow 母羊 ewe
小猪 piglet 猪肉 pork 小羊 lamb 羊肉 mutton
鸡 chicken 公鸡 cock, rooster 母鸡 hen 小鸡 chick 鸡肉 chicken( as food)
一 汉语词义系统性在形式方面的表现
词汇之间的联系有语音的、词形的、语义的, 其中语义间的联系占主导地位。心理语言学
[ 收稿日期] 2005- 06- 17 [ 作者简介] 周健,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教授, 主要研 究方向为对 外汉语教学 、英汉 对比研究; 廖暑 业, 暨 南 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研究生。
5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6中, 甲级词 1033 个, 乙级词 2018 个, 丙级词 2202 个, 丁级 词 3569 个, 累计 8822 个词。根据相关研究, 词汇大纲中的全部 8000 多词可以覆盖 200 万字语 料的 95% , 但是其中不少词是有多个义项的, 如/ 打0 在/ 现汉0中罗列了 27 个义项, 共 195 个 词。而5大纲6中甲乙丙丁四级词表中一共只收录了 7 个义项 14 个词, 即: 打( 动词, 甲) 、打听、 打针( 乙) 、打( 介) 、打败、打击、打架、打交道、打量、打破、打扫、打仗、打招呼( 丙) 、打发( 丁) 。 许多常用词如/ 打扮、打倒、打赌、打动、打工、打鼓、打官司、打哈欠、打火机、打垮、打猎、打毛 衣、打炮、打气、打扰、打水、打印、打印机、打杂、打折扣、打字0都没有收录。显然, 知道某个词 的读音和其中的一两个意义并不等于能理解这个词在其他搭配中的意义。我们就 8000 词中 音节首字母为 A 和 B 的多义词进行了统计, 发现多义词在词目中所占比例较高, 接近 1P3。如 音节首字母为 A 的词有 58 个, 多义词 18 个, 占 31103% ; 音节首字母为 B 的词有 505 个, 多义 词为 156 个, 占 30189% 。此外, 8000 词 95% 的覆盖率并不代表学了这 8000 词就能理解语言材 料的 95% , 实际上一个句子中的关键词如果不理解, 那么理解度很可能还是等于零。正如汉 语/ 的0覆盖率达到 4% , 但并不是学了/ 的0就能理解语言材料的 4% 。
前边的动词语素构成动宾关系。汉语中大量的同素词体现了汉民族善于归类的思维方式和理
据归类的认知特点。
当前认知心理研究的主流是联结主义系统理论, 联结主义的认知模型假定, 在一个大的网 络中, 每一单元都与其他单元有联系。每一个加工单元都有相应的激活水平, 类似于神经元的
激活速度。单元通过单元间的联结强度对临近单元的活动发生影响。而网络中的知识是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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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面向意义的活动。面向意义体现了一种教学重心向词汇的转变0。的确, / 没有语法很多 东西不能传递, 没有词汇则什么都不能传递0( Wilkins, 1972) 。词汇量的大小是决定一个人语 言水平的重要尺度, 对于把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来说, 更是如此。词汇的学习, 无论第 一语言或第二语言总有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认知心理学家认为人脑不能像电脑那样把所有 零碎材料储存起来, 要记忆这些材料就必须把它们和现有的认知结构联系起来, 成为有意义的 整体。杂乱无序地逐词学习一种语言的词汇几乎是不可能的。例如汉语中约有 4 万个通用 词, 如果加上专业用语有 5~ 6 万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