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理性主义传统和哈耶克的经验主义

柏拉图的理性主义传统和哈耶克的经验主义

就这个问题开展讨论以前，有必要说明什么是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最初这两者之间的划分是在形而上学领域的，后来在政治哲学领域里面也对应着不同的哲学传统。理性主义（Rationalism）是建立在承认人的推理可以作为知识来源的理论基础上上的一种哲学方法。经验主义（Empiricism）是一种与理性主义针锋相对的认识论学说，认为人类知识起源于感觉，并以感觉的领会为基础。这两者之间的分别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从整体上来说经验主义注重实践经验的累积，理性主义则注重蓝图的规划与设计。柏拉图和马克思是典型的理性主义者，而哈耶克和今天的哲学家，几乎全都是经验主义的。接下来以柏拉图的政治哲学来介绍理性主义。首先要理解柏拉图，要简单的说一下柏拉图的形而上学，在形而上学上，实体意味着不能发生改变的永恒的不生不灭的最基本的东西，柏拉图认为，理念是唯一的实在，比如说雪花这种概念，在柏拉图看来就是一种form（形式），是一种实体，穿越古今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雪花这个概念总是永恒的不变的，而每一朵现象世界里面真实的雪花，却总是有生成有消灭，唯有“雪花”这个概念却是永恒的。对于一个直角三角形，两条直角边的平方总是等于斜边的平方，这是一种确定的可靠的具有普遍性的知识，但是无论我使用多么

精密的仪器来画这个三角形，这个三角形总是不完美的，那又是如何得到这样的确切的知识的呢，柏拉图的回答是：我们在用数学这种知识的时候，处理的对象并不是真实世界画的这个三角形，而是那个做为理念的三角形，因为理念之中的那个三角形才是完美的。而所有的数学知识，就像1 1=2，都是处理的那些理念的对象从而得到了确切的可靠的普遍

性知识，而对于一个治理国家的统治者而言，他所处理的对象同样不应该是那个现象世界里面的不完美的国家，而应该是理念世界中的那个完美的国家的概念。柏拉图用一个著名的洞穴隐喻阐述他的原理，把所有现象世界困扰的人比喻坐在那个洞穴里，而只有挣脱锁链走出洞外直接面对那最终的实在——理念世界，才能有正确的知识。那么如何才能获得这种直面理念世界的能力呢。柏拉图学院的校训：不懂数学者不得入内。柏拉图认为，只有通过学习数学等这种知识才能获得这种能力，也唯有这种能力的获得者，也就是柏拉图所说的哲人王，才有资格做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如果哲学家不能成为城邦中的国王，或者那些当今被称为国王和当权者的人不能成为真正和彻底的哲学家，而且如果不能集城邦的权力和哲学于一身，以及所有这许多自然状态由于在今天要么仅仅追求权力，要么仅仅追求哲学，从而远远无法实现这种合一状态，那么不仅对于城邦，而且就我看来，对于人类也一样，苦难将不能穷尽。”（柏拉图《理想国》473c-d

页）我以画家画一幅画来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一个画家在做一幅画的时候，总是在头脑里面形成了那幅画，然后才能依据头脑里面的画用笔在纸上画出来，而笔上画出来的画总是不那么如理念中的那幅画完美的，作为一个治理国家的统治者来说，当然也只有在头脑里面形成了最完美的理想国的哲学家们，才能把这个国家治理成那个最完美的理想国。柏拉图把国家分为三个阶层：受过严格哲学教育的统治阶层、保卫国家的武士阶层、平民阶层。他鄙视个人幸福，无限地强调城邦整体、强调他一己以为的“正义”。在柏拉图眼中，第三阶层的人民是低下的，可以欺骗的。他赋予了统治者无上的权力，甚至统治者“为了国家利益可以用撒谎来对付敌人或者公民”。在经济方面，柏拉图主张实行共产主义，每一名卫国者只有一处小房子和简单的食物，没有其余个人财产。人们之间没有贫富之分。这一切都是为了理想国中的全体人民，而不是某一个阶级。甚至，柏拉图认为朋友之间也要实现共产主义，包括妻子、孩子。他认为男女是平等的，女孩也应该接受同样的教育，并且同样能成为优秀的卫国者，也同样可能成为优秀的战士。神学方面，理想国中政府制造出来的神话都是为了蒙骗公民。柏拉图说过，撒谎是政府的特权。比如他们用抽签的迷信方式安排婚姻，欺骗公民。柏拉图希望有一些神话能蒙蔽欺骗所有人，包括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所以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个哲人王国度

——我们今天叫乌托邦的东西，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柏拉图的理想国，就是一个法西斯国。顺便说一句，马克思和柏拉图是一脉相承，也属于理性主义。那么柏拉图错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他的理想国是错误的，我们又该如何反驳柏拉图呢。有句话说：整部西方哲学都是柏拉图哲学的注脚，后世的哲学要么是继承了柏拉图，要么是反对柏拉图，这正是柏拉图在哲学史上如巍巍昆仑的地位。以下介绍经验主义。经验主义认为，在柏拉图以画家为例，我在这里简单的改为以汽车制造为例，柏拉图认为，一辆最好的汽车应该是那个最好的汽车设计师设计出来的，而他所犯的错误也就是这个地方，那个最好的汽车并不是在某个人头脑中形成的，而是通过在市场中竞争，通过经验教训的积累而最终形成的，最优秀的设计师也仅仅是在前人的成就基础之上做出一定的改动，而这种改动还未必一定是成功的，整部汽车的发展史绝非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理性设计规划的结果，而是所有人在市场参与中通过经验累积的结果。理性，只在最后的一小寸试错，最终是经验，决定了什么会留存下来成为我们汽车知识的一部分，而在这之前，我们所有人和所有组织，对此是无知的。对于一个汽车产业来说，一个由中央计划统筹委员会的中央的理性规划，是不如一堆分散的汽车企业不断的经验试错用以积累经验的更有效率，因为一个中央委员会的存在，意味着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方向”，而一堆分

散竞争的企业，意味着我们对于未来是无知的，只能通过竞争去积累文明的经验。对于社会结构这种文明来说，也是同样如此，哈耶克用了一个自发秩序生长原理来解释我们社会秩序的形成，在一个社会里面，人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达成合作，公司企业结构，和国家组织方式，政治组织结构，甚至是一个个的社区，各种各样的组织方式，在这些秩序里面，正是通过比较优势，通过竞争，好的结构得到模仿学习和推广，文明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生长起来了，我们的理性也许能够对这些社会结构做出一定的解释：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构胜出，在很大的程度上我们的理性只能试图去解释为什么是这种结构胜出，更别说去规划设计各种长远的未来结构。理性，只能对现有秩序改进做尝试，而现存的秩序本身，即是我们的文明本身。那些打着各种旗号高呼推翻旧秩序的，实际上在呼吁推翻的是我们文明本身。（此处省略备注）。哈耶克用一句话来说，我们所有的文明（包括语言，制度，法律，道德，科学）与其说是理性设计的结果，毋宁说是经验累积的产物。所以柏拉图说通过哲人王在头脑中构建一个完美的理想国，然后将之付诸实践，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而唯有一个自由的国度，如我们今天所承认的自由的价值那样，让人们自由的去试错，才最有利于这种经验的累积，才最有利于我们文明的发展，近几百年来，作为自由灯塔的某国所达到的成就，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如果我们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