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产品的性质与研究重心(李政军)

经济学研究江苏社会科学2011年第5期一、引言在经济学的所有术语翻译中，恐怕没有一个术语比Public Goods 的翻译更让人感到困惑了！就笔者阅读所涉及的中文文献，该术语至少有12种翻译，见表1[1]。

为了确定各种翻译的使用情况，笔者将这些翻译分别设定为“标题”，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的四个子库（即除自然科学以外的所有人文社会科学库）查找1911-2010年发表的相关论文，显示标题超过100个的译名，依次递减排列是公共产品、公共物品和公共品。

碰巧的是，笔者手边由国内学者撰写的财政学或公共财政学教科书，也只使用了这三个译名，见表1。

本文试图回答：这三个译名是否准确地表达了Public Goods 的本质含义？为什么高鸿业最早翻译萨缪尔森《经济学》教科书时使用的“公有物品”[2]、杨君昌[3]最早使用、吴俊培[4]力荐的“公共商品”、王雍君[5]和吴强[6]倡导使用的“公共财货”、于力[7]、林岗[8]和杨志勇[9]建议使用的“共用品”等译名没有得到推广？译事有三难，达雅信为先。

1954年柯柏年在中央编译局总结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经验时指出：“信”就是忠实、正确地传达原著的思想、风格和精神。

“信”是主要的，不“信”就谈不上“达”,“雅”只是“达”的进一步发展[29]。

根据这一翻译标准，我们可以把上述两个问题归结为一个问题，即上述译名是否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环境优化与中小企业成长方式转型研究，项目编号11CJL025）的资助公共产品的性质与研究重心李政军内容提要经济学家通常使用非排他性或非竞争性来定义公共产品。

但是，（1）竞争性只与“个人消费”有关，与市场成功无关；非竞争性只与“共同消费”有关，与市场失灵无关。

（2）具有排他性的产品是产权得到界定的产品，即有主产品；具有非排他性的产品是产权没有得到界定的产品，即无主产品。

公有产权与私有产权的区别，不在于它们的排他性，而在于它们实现排他性的方式。

（3）公共产品的本质属性是它的非排他性，公共产品理论的研究重点是比较实现排他性的方式或产权制度安排的成本差异，而不是单纯地将非排他性与排他性进行比较来为政府干预经济提供理论说明。

以公共产品理论为基础的公共财政理论需要寻找新的理论支撑。

关键词公共产品非竞争性非排他性产权市场失灵李政军，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教授210093忠实、正确地传达了Public Goods所包含的本质？对于Public Goods的本质属性，即使在西方学界也存在着争论，归纳起来有四种观点：1.强调它的“非竞争性”，如德姆塞茨指出：“根据我的理解，公共物品概念说的意思是，它能在没有任何成本的情况下额外增加一些人对同一单位公共物品的享用；而对于被叫做集体物品的概念则不同，它具有一个更加严格的条件，那就是不可能排除非购买者对它的享用”[30]。

2.强调它的“非排他性”，如奥尔森指出：公共物品“强调了排除集体物品潜在消费者的不可行是其最大特点”，而“相联性（即非竞争性———笔者注）并不是公共物品的一个必备的属性”[31]。

3.强调它是“非排他性与非竞争性的统一”，这种观点最为普遍。

如约翰·利奇指出：“公共品定义为同时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的产品”[32]。

4.强调它的供给主体，如布坎南指出：“根据我们的目的，任何集团或社会团体因为任何原因决定通过集体组织提供的商品或服务，都将定义为公共商品或服务”[33]。

鉴于布坎南这样定义Public Goods的“目的是分析供应公共商品的组织，而不是独立于组织去确定商品和服务的适当分类”[34]。

因此，我们以讨论Public Goods的性质为目的，将对布坎南的定义存而不论。

这样以来，有关Public Goods性质的讨论，就转变成为关于非竞争性与非排他性以及它们所引发的研究重心的讨论，这些讨论构成了本文的内容。

二、非竞争性任意翻开一本财政学教科书，就可以找到非竞争性的定义。

例如，埃德加·布朗宁和杰奎琳·布朗宁在《财政学与价格制度》一书中指出：“当一物品的生产水平既定，并且一个人的消费不会减少其他任何人的消费数量时，该物品就是非竞争性的。

换言之，许多人可以同时消费同一物品”[35]。

布朗宁关于非竞争性的定义，包含了它涉及的所有争论。

1.等量消费。

首先，布朗宁关于非竞争性的定义，具有如下两个要点：（1）定义非竞争性的前提是“一物品的产量水平既定”；（2）“一个人的消费不会减少其他任何人的消费数量”。

把这两个要点结合在一起，用数学公式表示为：X軍=x i，（i=1，2，...，N）①其中，X軍表示某种物品的既定产量，x i表示第i个消费者对X的消费量。

①式说明，“每个人对该产品的消费没有减少任何其他人的消费”[36]。

或者说，每个人的消费量都等于既定产量。

因此，非竞争性在这里等价于“等量消费”或“集体/共同消费”既定产量。

这样以来，我们就很容易用数学公式将竞争性定义为：X軍=NΣx i，（i=1，2，...，N）②②式表明，在产量既定的情况下，一个人对该物品消费数量的增加，必将减少其他人对该物品的消费数量。

或者说，个人消费量的总和等于既定产量。

所以，竞争性在这里等价于“个人消费”。

为了更直观地反映①与②式之间的差别，不妨假设N=2，消费者1与2的消费量分别为x1与x2。

在X产量既定的情况下，图1中X1X1直线上的所有组合都满足②式，A点所对应的组合满足①式，X1X1线与X1AX1线分别表示竞争性与非竞争性物品的消费可能性边界，可用隐函数表示为χ（x1，...，x i，...，x N，X軍）= 0。

当鄣χ/鄣x i=0，即一个人增加消费量不会减少其他人对该物品的消费数量，表明X具有非竞争性；反之，表1Public goods一词的翻译和普及情况公共产品公共物品公共品公共商品共用品公共财货公有物公有物品公共货物共享品共享物品公益物品曼瑟尔·奥尔森[10]安东尼·阿特金森/约瑟夫·斯蒂格里茨[14]约翰·利奇[17]詹姆斯·布坎南[20]尼古拉·阿克塞拉[21]阿格纳尔·桑德莫[22]萨缪尔森（1979年）《辞海》[25]柯武刚史漫飞[26]王绍光[27]毛寿龙[28]蒋洪等[11]陈共[15]刘宇飞[18]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最先使用者张军[12]孙宇晖[13]罗高来[16]朱启才[19]杨君昌（1982）于立（1996）林岗（1996）王雍君（1995）吴强（1995）文炳勋[23]秋道智弥[24]显示篇数2665937748368441（1981-2010年）教材译文/著中文翻译公共产品的性质与研究重心经济学研究江苏社会科学2011年第5期当鄣χ/鄣x i =1，即一个人增加的消费量就是其他人减少的消费量，表明X 具有竞争性。

现在，我们有必要考察一下“一物品的产量水平既定”与“一个人的消费不会减少其他任何人的消费数量”之间的关系。

根据①式不难发现，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内在联系。

因为，即使产量发生变化，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消费不会减少其他任何人的消费数量”性质；相反，根据②式却很容易发现，竞争性将取决于“一物品的产量水平既定”这个性质，即当产量发生变动时，个人消费量之间就不存在竞争性。

该结论可以通过图1得到直观的反映。

例如，个人1和2对非竞争性物品的消费组合从A 点移动到B 点时，并没有改变“等量消费”或“共同消费”的性质；相反，所谓“竞争性”物品的消费组合，却只有在既定产量的X 1或X 2时才成立，当产量从X 1变化到X 2时却不成立。

所以，竞争性并没有在消费数量的对立性上定义物品的性质，它只是在“个人消费”意义上与非竞争性的“共同消费”相对立。

2.拥挤成本等于零是定义非竞争性的第二个同义语。

为了说明它与“等量消费”定义的非竞争性的关系，这就需要引入个人效用函数。

假设非竞争性物品仍然用X 表示，竞争性物品用Y 表示，它们的数量性质分别满足①与②式。

为了分析方便，同样假设N=2，X 与Y 都是经济品。

这样一来，个人1的效用函数就可用公式表示为：u 1=u 1（y 1，y 2；x 1，x 2）③可以从两方面对③进行说明。

根据①式，可以得到个人2消费X 物品与个人1的效用量之间的关系：鄣u 1/鄣x 2=鄣u 1/鄣X 軍=0。

该式说明，个人2消费X 对个人1的效用量没有影响，即消费的外在性或拥挤成本等于零。

相反，根据②式，得到个人2消费Y 物品与个人1的效用量之间的关系：鄣u 1/鄣y 2=鄣u 1/鄣（Y 軍-y 1）=-鄣u 1/鄣y 1<0。

该式说明，个人2对Y 物品的消费将直接减少个人1的消费数量，因而具有消费的外在性，或者说，拥挤成本大于零。

因此，在产量既定的情况下，竞争性与非竞争性分别等价于拥挤成本大于零与等于零。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说法完全建立在产量既定这一前提上面。

现在，转向分析个人效用量与自身消费量之间的关系。

由于非竞争性物品的拥挤成本等于零，因此，③式可以简化为u 1=u 1（y 1，X 軍）。

同理，可以得到个人2的效用函数u 2=u 2（y 2，X 軍）。

个人在竞争性物品消费量不变的情况下，两人从既定的非竞争性物品获得的总效用则为他们的效用之和。

因此，在非竞争性物品既定的情况下，增加一个的消费，将增加社会的总效用，并且，增加这个人消费的边际成本等于零。

3.边际成本等于零是定义非竞争性的第三个同义语。

为了说明它与“等量消费”定义的非竞争性的关系，我们需要引入非竞争性物品的成本函数C=C （X ）。

当X 为变量时，它的边际成本鄣C /鄣X 无非有三种形式：递增、不变和递减；社会总效用为U （X ）=∑u i （X ），社会边际效用为鄣U /鄣X =∑鄣u i /鄣X ，萨缪尔森条件则为鄣C /鄣X =鄣U /鄣X =∑鄣u i /鄣X 。

假设鄣C /鄣X 递增，鄣U /鄣X 递减，在图2中，A 点满足非竞争性物品供给的萨缪尔森条件，四边形AB 0X 0表示生产X 0的总成本，AX 0表示边际成本。

现在假设增加一个人j 对X 的消费，社会边际效用函数变成鄣U /鄣X +鄣u i /鄣x j 。

根据前面对非竞争性的定义，在产量既定的情况下，增加j 的消费，不会导致总成本的增加，只会导致总效用的增加。

因此，增加j 的消费所增加的边际成本等于零。

但需要注意的是，在图2中，它已经违背了萨缪尔森条件，见C 点。

如图1竞争性与非竞争性Áx图2成本递增与萨缪尔森条件,C UÁÁu x +∂ 0 ÁX ÂX X果要满足萨缪尔森条件，增加j的消费需要增加X的供给，必将导致生产的边际成本增加，见D点。

该结论同样适用于边际成本的其他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