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兼谈《受戒》的价值和意义
汪曾祺 受戒赏析
汪曾祺《受戒》赏析一、创作背景《受戒》,这是作家汪曾祺十七岁那年,抗战爆发时,避难到了一个小寺庙里住了几个月的亲身经历与感受,最早曾以《庙与僧》为题在上海《大公报》发表,1980年才重新写成了《受戒》。
两部作品比较后发现,两小说都有“回忆”的特点,但相隔了近三十五年,作家对往事的回忆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小说风格也完全不同。
《庙与僧》严格说来,只是《受戒》的创作素材,作家对人生的理解,还停留在好奇阶段,并无成熟的见解。
经过几十年的发酵,才酿成醇美清新的《受戒》。
二、创作目的汪曾祺把《受戒》当成一个梦来写,因为这是一个永远已逝的梦,也是梦想。
这是作家创作《受戒》的目的,表面上写小明子与小英子的初恋,实际上还有更丰富的内涵,那就是他们的初恋中所表现出来的清纯、和谐,小明子的聪明能干,小英子的活泼大方,他们对戒律的藐视,他们旺盛的生命力,而所有这一切美好的东西,经过几十年新生活的改造,已不复存在。
于是,表面上欢快的《受戒》,便包含了作家的隐痛,表面上的初恋题材,表现的却是作家对纯朴人性的歌颂与对理想生活的渴望。
三、小说特征1、回忆性特点汪曾祺小说的“回忆性特点”既是作家生活经历、创作经历使然,又是他对小说创作的观念使然。
选择表现旧生活,并不是对现实生活的逃避,而是“美学情感的需要”。
《受戒》中的小明子正是作家当初在避难寺庙里所见的小和尚,同时,又有作家自己少年时的影子,比如作品开始写小明子出家路上对沿路店铺的好奇,尤其是小明子朦胧的初恋,都融进了作家自己的感受。
小明子出家时十三岁,四年后受戒时十七岁时,汪曾祺十七岁时也正经历着初恋,和善而儒雅的汪父(汪曾祺曾说“多年父子成兄弟”),还在他写情书时给他出谋划策。
而小说中的小英子,也有现实生活的影子,甚至也有作家自己的影子,比如小英子的父母和善能干,勤俭持家,一家人过着殷实的生活,这与汪曾祺家的生活情景非常相似。
汪曾祺非常愿意始终像小英子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像小英子那样开朗活泼,但世事不如意,他又是男性,因此,只能抱着“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这种态度有点女性化,这种不争也是无奈的,因此,他的小说中多有这种不争而忍耐的人物形象。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范文(精选8篇)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范文(精选8篇)读完一本名著以后,你心中有什么感想呢?是时候写一篇读后感好好记录一下了。
那么你真的懂得怎么写读后感吗?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1《受戒》我是一口气读完的,如同品了一杯淡淡的清茶,口有余香。
总体来说,无论文笔还是故事都写得很美,有点沈从文小说《边城》的感觉。
小说里世界仿佛梦里桃源,只是里面人并非为了避世,而是本来就生长在那里,俗世中人有的他们都有,甚至比俗世中人更自由,更快活。
文章采用的是回忆式开头:“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他是十三岁来的。
”这与法国作家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的开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
”颇为神似。
不知道汪曾祺先生创作此篇时是否受到了这位法国文豪的启发。
如果是,那么此作可以说既有中国传统文学作品中的诗情画意,又有西方意识流的不拘一格,堪称是一篇中西合璧的文学佳作。
在《受戒》中,明海的家乡管“出家”叫“当和尚”,感觉就像我们今天去“当老师”、“当记者”、“当编辑”似的。
只是一种可以赚钱的职业,并没有太多神圣的味道。
而且明海出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因为他家田少,老大、老二、老三就足够种的了,他是老四。
于是在他七岁那年,家里人便决定让他当和尚。
当和尚也是靠他舅舅的关系。
文中说道:“当和尚有很多好处。
一是可以吃现成饭,哪个庙里都是管饭的。
二是可以攒钱,只要学会了放瑜伽焰口,可以按例分到辛苦钱。
积攒起来,将来还俗娶亲也可以;不想还俗,买几亩田也可以。
”换做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包吃包住,收入不菲,工作不累。
”这样好的工作,就连明海自己也觉得在情在理。
这是小说的第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受戒”的缘起。
到了小说的第二部分,女主角登场了,文章写道:“到了一个河边,有一只船在等着他们。
船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瘦长的大伯,船头蹲着一个跟明子差不多的女孩子,在剥一个莲蓬吃。
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
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汪曾祺给宗璞画过一幅牡丹,题曰:“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个人觉得此诗颇可作为对《受戒》的生动注脚,甚至是作家对全部作品的自况。
尽管《受戒》或许算不得汪曾祺最好的小说,但仍不失为一则人文俱老的典例。
作为一个特殊历史时段的第一声晨号,它无疑出色地完成了一种唤醒使命,笔墨间的些许毛草并不影响它歌唱的嘹亮。
《受戒》刊于《北京文学》1980年第10期,发表后即引来纷纭聚讼,这场“论争档案”可谓是异常激烈:围绕着作品是好是坏,持意见不同的双方阵营代表互不相让、各抒己见。
持见不同者认定:“小说的一些描写是离奇怪诞,脱离了生活的真实的……这种‘解放’不是出格得难以令人置信吗……恰恰缺乏教育意义。
”(国东:《莫名其妙的捧场》)“汪曾祺的世界有一种纯粹之美,太合于理想化了,形成‘现代缺憾感’”,“失误根本之点是从未考虑‘历史发展’,笔下人物就难免概念化、公式化甚至脸谱化”。
(沉风:《沉思于昨天和今天之间》)“汪曾祺作品缺乏老舍市民小说那种引人深思的内涵和辐射性的思想冲击力,因而有些作品不够厚重与深刻。
”(周荷初:《汪曾祺小说中的美学评价》)尽管有批评声和反对声,但是赞扬和掌声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唐挚《赞〈受戒〉》、张同吾《写吧,为了心灵》、陆建华《动人的风俗画》、季红真《传统的生活与文化铸造的性格》、雷达《论汪曾祺的小说》等当年论著中的“人性抒写”、“温暖叙事”、“文士风度”、“风俗小说”、“笔记体例”等种种归结则对汪曾祺研究具有某种奠基的意义。
迄今见诸报刊的、直接针对《受戒》的评论探究早逾百篇,如此密集的凝视和聚焦在当代短篇小说批评史上颇显稀罕。
《受戒》可能不是汪曾祺最好的小说,比之艺术更为圆熟、思想更为深邃的《大淖记事》、《八千岁》、《异秉》、《岁寒三友》等作品,它自然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不过它所做的已然足够了。
话里话外的梦——论《受戒》“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注解 中有两篇是较为特殊 的 , 分别 是《 受戒 》 和《 天鹅之 死》 。《 天鹅之死 》 写的是现实生活中 白天鹅 的死及其所
隐喻 的“ 文革” 对芭蕾舞者 白蕤的折磨 , 篇末汪 曾祺 的注 解是 “ 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九 日清晨 一九八七年六 月七 日校 , 泪不能禁” 。在这简短的注解中 , 汪 曾祺特别 标注 了“ 泪不能禁” 四字 , 它鲜明地表达出作者对 一个残 害艺术时代 的反思 , 作者的泪是痛心 、 愤 怒和感伤 的体 现。 如果说《 天鹅之死》 注解 中的“ 泪” 是一种比较容易为 读者接受和认知的情绪体现 , 那么《 受戒》 中的“ 梦” 则蕴 含了汪曾祺文本 中没有流露的诸 多寄托 , 是这篇小说 一
我已经忘记了 , 反正 不叫菩提 庵 。” @
汪 曾祺 的小说 同样 关注童 年和 青 少 年人物 的塑 造 , 《 受戒》 是其间较受注
庵里所 供 的弥勒佛 两旁 的对联 : “ 大 肚能 容容 天下难 容 之事 ,开颜 一笑
圆
姻
2 0 1 3 .
, ,
笑世间可 笑之 人” , 也被直 录进 小说 。庵里 的“ 仁山、 仁 海、 仁渡 是有的 ( 他们 的法名 是我给他们 另起 的 ) , 他们 打牌 、 杀猪, 都 是有 的。 ” ‘ 这 个庄叫庵赵 庄 。 小英子 的
象, 和我在城 里所见 的女 孩子不一样 。她 的全 身 , 都散
明子大 声地说 : “ 要 !”
作品类似此处的叙 写有多处 。我们发现 , 作者对明
海、 小英子的恋爱描 写不仅是 美好 的更是和谐 的。这种 和谐与美好的背后没有丝 毫的做作和 不适 的成分 , 作者 既没有渲染铺排 也没有刻意突 出其清纯或羞涩等 , 一切 都是那么 自然 , 该来的时候就来 了。是什么让汪曾祺如
汪曾祺-受戒赏析
一、创作背景《受戒》,这是作家汪曾祺十七岁那年,抗战爆发时,避难到了一个小寺庙里住了几个月的亲身经历与感受,最早曾以《庙与僧》为题在上海《大公报》发表,1980年才重新写成了《受戒》。
两部作品比较后发现,两小说都有“回忆”的特点,但相隔了近三十五年,作家对往事的回忆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小说风格也完全不同。
《庙与僧》严格说来,只是《受戒》的创作素材,作家对人生的理解,还停留在好奇阶段,并无成熟的见解。
经过几十年的发酵,才酿成醇美清新的《受戒》。
二、创作目的汪曾祺把《受戒》当成一个梦来写,因为这是一个永远已逝的梦,也是梦想。
这是作家创作《受戒》的目的,表面上写小明子与小英子的初恋,实际上还有更丰富的内涵,那就是他们的初恋中所表现出来的清纯、和谐,小明子的聪明能干,小英子的活泼大方,他们对戒律的藐视,他们旺盛的生命力,而所有这一切美好的东西,经过几十年新生活的改造,已不复存在。
于是,表面上欢快的《受戒》,便包含了作家的隐痛,表面上的初恋题材,表现的却是作家对纯朴人性的歌颂与对理想生活的渴望。
三、小说特征1、回忆性特点汪曾祺小说的“回忆性特点”既是作家生活经历、创作经历使然,又是他对小说创作的观念使然。
选择表现旧生活,并不是对现实生活的逃避,而是“美学情感的需要”。
《受戒》中的小明子正是作家当初在避难寺庙里所见的小和尚,同时,又有作家自己少年时的影子,比如作品开始写小明子出家路上对沿路店铺的好奇,尤其是小明子朦胧的初恋,都融进了作家自己的感受。
小明子出家时十三岁,四年后受戒时十七岁时,汪曾祺十七岁时也正经历着初恋,和善而儒雅的汪父(汪曾祺曾说“多年父子成兄弟”),还在他写情书时给他出谋划策。
而小说中的小英子,也有现实生活的影子,甚至也有作家自己的影子,比如小英子的父母和善能干,勤俭持家,一家人过着殷实的生活,这与汪曾祺家的生活情景非常相似。
汪曾祺非常愿意始终像小英子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像小英子那样开朗活泼,但世事不如意,他又是男性,因此,只能抱着“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这种态度有点女性化,这种不争也是无奈的,因此,他的小说中多有这种不争而忍耐的人物形象。
浅谈汪曾祺《受戒》中的梦中世界
浅谈汪曾祺《受戒》中的梦中世界摘要:汪曾祺把《受戒》冠上了梦的含义,“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不仅是一个永远逝去了的梦,其中也蕴藏着作家的梦想。
小说表面上写的是小明子与小英子清纯美好的初恋,实际上还蕴含着更丰富的内涵。
小说中的乡土风俗表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人物是真、善、美的化身,处处渗透出一种人性美,视觉上给人以美的情感体验。
其实,表面上清纯明丽的《受戒》,包含了作家的无奈和伤痛,看似欢快的初恋题材,表达出的却是作家对人性自由的歌颂与对理想生活的追求。
关键词:梦人性自由汪曾祺的《受戒》写于一九八零年八月十二日,作者汪曾祺在小说结束除了署明日期外还署有“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这一简单的说明实际上为读者提供了一篇“次本文”。
“次本文”也可以称为“第二本文”,是与“正式本文”(“正文”)平行存在的、对其进行“解构”说明的另一本文。
【1】这个“次文本”也暗示着:小说中所表述的可能只是一个梦境,只是作者心中期盼的一种“理想境界”。
作者为什么要在《受戒》的末尾署上“一个梦”?汪曾祺自1949以来经历了各种政治斗争,期间的经历势必给他造成了特殊的心态,同时,八十年代初的特殊社会环境,对汪曾祺此时的文学创作也有着极大的影响。
八十年代初,小说界还是以“反思”、“伤痕”文学为主潮,极力控诉“文革”对人的迫害和压制,批判“文革”中人性的扭曲,尽管汪曾祺是那个时代的亲身经历者,但他并没有加入这个文学思潮的创作中,而是选择了与当时主流文学思潮不同的创作取向,个中原因便是作者提到的“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作者明确的时间指示,不得不让我们联想到作者的自身经历。
四十三年前,也就是1937年,1937年的汪曾祺,十七岁,刚好是懵懂初恋的年纪,小说中明海与汪曾祺是否真的存在某种联系?汪曾祺曾多次提到“我的小说有很多篇写的便是这座封闭的、褪色的小城的人事。
”【2】而且,汪曾祺也表示“我写的人物大多有原型。
”【3】由此可见,《受戒》与汪曾祺的生活是有着密切联系的,更有甚者是,小说中的情感表现便是汪曾祺的亲身经历或是汪曾祺年少时的一种向往。
浅析汪曾祺的《受戒》
浅析汪曾祺的《受戒》作者:王均键来源:《文学教育》 2012年第3期内容摘要:汪曾祺的小说《受戒》虽写凡人小事,却在情节故事中处处体现出诗意之美;在文章结构、语言风格和人物塑造等艺术特色上更像是一幅写意风俗画,写法上看似随意,却精、气、神俱全。
关键词:汪曾祺《受戒》情节故事风格特色如若说到和尚,不知你的脑海里是一幅什么样的形象,假使你读过汪曾祺的《受戒》,可曾会发出会心的微笑?那里边的和尚念经如唱戏,过节要吃肉,还能娶老婆,还可唱“花焰口”,就像普通人家的日子,那样的有滋有味,那样的朴实悠长。
《受戒》发表于上世纪80年代,是汪曾祺在辍笔40年自己60岁之时反思社会人生后的纯熟创作,在那个文化观念转型的关键时期,《受戒》使人们产生了耳目一新的思想冲击。
就如同润物细无声的一场春雨,绵绵密密的软化了人们僵化的心灵。
那么,这篇与当时主流文坛截然不同的小说到底给我们以哪些文学享受和新的启迪呢?一、情节故事呈现出诗意之美《受戒》虽然写的是凡人小事,掌故旧闻,民俗乡情,花鸟鱼虫,但那是一种来自生活的会意和熨帖。
从《受戒》中,我们看到小和尚明子和农家少女小英子纯洁质朴的感情,与其说被小说打动,不如说是被自己的青春记忆所感染。
看着明子和小英子一起栽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割稻子、打场子,(扌歪)荸荠,在芦苇荡里划船,那些神秘的喜悦是否会让你联想起自己年少时那纯真的恋爱?你也许想起了校园里的凌霄花和冬青树,也许想起了黑板上粉笔的吱嘎声,也许想起了年少的眼中那明亮的光芒,他们就像是冬天里哈出的白雾一样,朦朦胧胧却又依稀温暖。
这,就是一种诗意之美。
汪曾祺先生曾说过:“我写《受戒》主要想说明人是不能受压抑的,反而应当发掘人身上美的诗意的东西,肯定人的价值,我写了人性的解放。
”正如钱理群先生所说:汪曾祺是个很难归类的独特的小说家。
所以说,你根本无法用某一种定义去框定汪曾祺的小说,它极力打破小说、诗歌和散文的界限,它就是它,无法复制,不可重述。
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
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汪曾祺给宗璞画过一幅牡丹,题曰:“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个人觉得此诗颇可作为对《受戒》的生动注脚,甚至是作家对全部作品的自况。
尽管《受戒》或许算不得汪曾祺最好的小说,但仍不失为一则人文俱老的典例。
作为一个特殊历史时段的第一声晨号,它无疑出色地完成了一种唤醒使命,笔墨间的些许毛草并不影响它歌唱的嘹亮。
《受戒》刊于《北京文学》1980年第10期,发表后即引来纷纭聚讼,这场“论争档案”可谓是异常激烈:围绕着作品是好是坏,持意见不同的双方阵营代表互不相让、各抒己见。
持见不同者认定:“小说的一些描写是离奇怪诞,脱离了生活的真实的……这种‘解放’不是出格得难以令人置信吗……恰恰缺乏教育意义。
”(国东:《莫名其妙的捧场》)“汪曾祺的世界有一种纯粹之美,太合于理想化了,形成‘现代缺憾感’”,“失误根本之点是从未考虑‘历史发展’,笔下人物就难免概念化、公式化甚至脸谱化”。
(沉风:《沉思于昨天和今天之间》)“汪曾祺作品缺乏老舍市民小说那种引人深思的内涵和辐射性的思想冲击力,因而有些作品不够厚重与深刻。
”(周荷初:《汪曾祺小说中的美学评价》)尽管有批评声和反对声,但是赞扬和掌声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唐挚《赞〈受戒〉》、张同吾《写吧,为了心灵》、陆建华《动人的风俗画》、季红真《传统的生活与文化铸造的性格》、雷达《论汪曾祺的小说》等当年论著中的“人性抒写”、“温暖叙事”、“文士风度”、“风俗小说”、“笔记体例”等种种归结则对汪曾祺研究具有某种奠基的意义。
迄今见诸报刊的、直接针对《受戒》的评论探究早逾百篇,如此密集的凝视和聚焦在当代短篇小说批评史上颇显稀罕。
《受戒》可能不是汪曾祺最好的小说,比之艺术更为圆熟、思想更为深邃的《大淖记事》、《八千岁》、《异秉》、《岁寒三友》等作品,它自然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不过它所做的已然足够了。
特别超前的游戏品格,使作品成为当时文坛珍贵的旁逸。
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
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评析汪曾祺小说《受戒》汪曾祺给宗璞画过一幅牡丹,题曰:“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个人觉得此诗颇可作为对《受戒》的生动注脚,甚至是作家对全部作品的自况。
尽管《受戒》或许算不得汪曾祺最好的小说,但仍不失为一则人文俱老的典例。
作为一个特殊历史时段的第一声晨号,它无疑出色地完成了一种唤醒使命,笔墨间的些许毛草并不影响它歌唱的嘹亮。
《受戒》刊于《北京文学》1980年第10期,发表后即引来纷纭聚讼,这场“论争档案”可谓是异常激烈:围绕着作品是好是坏,持意见不同的双方阵营代表互不相让、各抒己见。
持见不同者认定:“小说的一些描写是离奇怪诞,脱离了生活的真实的……这种‘解放’不是出格得难以令人置信吗……恰恰缺乏教育意义。
”(国东:《莫名其妙的捧场》)“汪曾祺的世界有一种纯粹之美,太合于理想化了,形成‘现代缺憾感’”,“失误根本之点是从未考虑‘历史发展’,笔下人物就难免概念化、公式化甚至脸谱化”。
(沉风:《沉思于昨天和今天之间》)“汪曾祺作品缺乏老舍市民小说那种引人深思的内涵和辐射性的思想冲击力,因而有些作品不够厚重与深刻。
”(周荷初:《汪曾祺小说中的美学评价》)尽管有批评声和反对声,但是赞扬和掌声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唐挚《赞〈受戒〉》、张同吾《写吧,为了心灵》、陆建华《动人的风俗画》、季红真《传统的生活与文化铸造的性格》、雷达《论汪曾祺的小说》等当年论著中的“人性抒写”、“温暖叙事”、“文士风度”、“风俗小说”、“笔记体例”等种种归结则对汪曾祺研究具有某种奠基的意义。
迄今见诸报刊的、直接针对《受戒》的评论探究早逾百篇,如此密集的凝视和聚焦在当代短篇小说批评史上颇显稀罕。
《受戒》可能不是汪曾祺最好的小说,比之艺术更为圆熟、思想更为深邃的《大淖记事》、《八千岁》、《异秉》、《岁寒三友》等作品,它自然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不过它所做的已然足够了。
特别超前的游戏品格,使作品成为当时文坛珍贵的旁逸。
《受戒》赏析
《受戒》赏析作者:王兰香来源:《汉字文化(教育科研卷)》2018年第10期【提要】《受戒》写的凡人凡事凡物,用轻快明朗的笔调讲述了小和尚明海和小英子之间清清爽爽、懵懂温情的爱情,是一篇包含诗情的小说,表现的是纯朴健康的人性之美。
【关键词】受戒赏析汪曾祺,1939年考入西南联大文学系,师从沈从文学习写作,被称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他的小说被视为诗化小说。
《受戒》是1980年发表的,也是他的代表作品。
一、率性自然的荸荠庵小说描写了荸荠庵的和尚们的寺庙生活和小英子家的世俗生活。
寺庙生活充满着人间烟火气息。
明海出家当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是一种职业,一种风俗。
小明子以世俗谋生的态度,参与与神圣的宗教生活,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作者以平常人的角度写和尚们的寺庙生活,甚至以喜感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寺庙生活和世俗生活没有两样。
“当家的”仁山放债收租子,仁海有老婆,仁渡会放“花焰口”,他们打牌赌钱,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而且杀猪就在大殿上,明海的日子也清闲的很,开山门,扫地,烧香,敲磬,宗教圣地的神秘、枯寂、禁忌一扫而光,小说营造了一个充满人情味和世俗味的美好世界。
正如汪曾祺所说:“我认为和尚也是一种人,他们的生活也是一种生活,凡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他们皆不可缺少,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二、“散”与“淡”的完美结合小说以平淡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宗教圣地的佛门故事,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淡化故事情节,用散文化的笔调来写小说。
无紧张曲折的矛盾冲突,无一波三折的韵味,人物少有情感起伏,小说很接近生活的原貌,紧贴真实生活状态,结构松散但疏放自由,用看似平淡的方式表达强烈的情感。
散文化的笔调是通过大量的风俗描写来表现的。
小说中多生活风俗画,细节等的描写,极富诗情画意的向我们展现了三十年代江南水乡清新淡雅的自然风光和世外桃园般的荸荠庵。
小英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葚,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院墙小半截是砖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柿子树,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的很,小英子的家也如世外桃源般清雅纯朴。
“梦”的解析——浅析小说《受戒》“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的 脚 。她 挎 着一 篮 子 荸 荠 回去 了 , 在 柔 软 的 田埂上 留 了一 串脚 印 。 明 海 看 着她 的 脚 印, 傻 了。五 个 小 小的 趾 头 , 脚 掌 平平 的 , 脚跟细细的, 脚 弓部 分 缺 了一块 。明 海 身 上 有 一种 从 来 没 有过 的感 觉 , 他 觉得 心 里
中开 篇 即提 到 “ 明海 出 家 已经 四年 了 , “ ‘ 他是 十 三
岁来 的 ’ , 那 么很容 易推 断 出明海 正好 也是 十七 岁 .
“ 明子 ! 我 叫 小英子 !我们 是邻 居 。我
家挨 着 荸荠庵 。—— 给你 !”
小 英子 把吃 剩的 半 个 莲蓬 扔 给 明 海 。
摘 要 : 汪曾祺 的 小说 《 受戒》 以散 文化 的笔 法给我 们描绘 了一个 山明 水净 , 远 离世俗 的世 外
桃 源般 的 小村 庄—— 庵 赵 庄 以及在 这 片水 乡发 生的故 事 . 作者 在 文章结尾 写道 “ 一 九八零 年八 月十二 日, 写四十 三年 前的 一个 梦” , 既有 时 间的记载 , 又有作 者在此 文 中所蕴含 的 一些情 感寄 托, 又使 得读 者在 文章 中似 乎看 到 另一个 不为人 知 汪曾祺 。
作者简介 : 肖蓉( 1 9 7 2 一) , 女, 甘肃兰州人 , 副教授 。研究方 向: 语文教学法 、 中外文学研究。
汪曾祺的唯美梦境——《受戒》
汪曾祺的唯美梦境——《受戒》——从《受戒》看汪曾祺小说的随意性汪曾祺在文章结尾处是这样写的:“一九八0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这个梦境,体现了他的审美世界,那个世界,于我看来是一种随意如水的唯美存在。
引用汪老对于小说的定义:“跟一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很亲切地谈一点你所知道的生活。
”所以《受戒》那个时期的小说,多以回忆呈现,讲述着平凡琐事,冲淡平和,而那些温情与唯美,都是经过了时间的沉淀,过滤了浮躁喧嚣,所以我们看到的《受戒》,那么的纯然宁静,与自然相亲相爱,和伦理,文化,历史无关。
这份古典情韵,使他无愧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从另一个角度看,小说本身也是一种对于现实的解构。
文章之初,我们看到叙述者对于“荸荠庵”这个名称的解释,富于佛教意味的菩提庵却被“俗人”叫成了荸荠庵。
这一讹称很具隐喻涵义,它代表着一种民间化的、世俗化的对佛教的解读。
而庵里的和尚也接受了这种“俗称”。
或许是作者对于宗教信仰的一种有意的“省略”或“忘怀”。
“和尚庙”“尼姑庵”也是俗人约定俗成的想法,荸荠庵住的却是和尚。
这一看似荒谬的事实说明这里的和尚对于名份、形式是看轻的。
而当地的人们,也对此习以为常,这正好印证了和尚的俗人化与宗教的世俗化。
这些叙事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现实中和尚与佛教的神秘性与神圣性。
这种消解便营造了一个轻松的环境,让我们可以用一种自由的心态随着叙述者一起,去欣赏那些美丽的故事。
而叙述者自己,也可以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随着记忆的流动,讲着那些分不清是真是假的清新飘逸的梦。
汪老曾在小说序言里声称:“我的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散,这倒是有意为之的。
我不喜欢布局严谨的小说,主张信马由缰,为文无法。
”他的这种散文化的叙事结构,情节因素少,逻辑联系弱,较少矛盾冲突,以大量的风土人情或画面构成小说,使其更像生活。
比如文中对于明海入庵之后生活的描写,从庵里的摆设,明海的早晚课,写到了庵里的人口,从庵里的师傅们,又写到了当地的风俗,放焰口,和尚娶妻,盂兰会,山歌小调,和尚的水烟袋,和尚打牌,又引出了铜蜻蜓的趣事,过年杀猪。
四十年前的旧梦——漫谈汪曾祺小说《受戒》(续2)
四⼗年前的旧梦——漫谈汪曾祺⼩说《受戒》(续2)真善美的⼈性⼈情四,真善美的⼈性⼈情四,所谓⼈性, 包括两个⽅⾯, ⼀指⼈的⾃然属性, ⼆指⼈的社会属性。
⼈来源于动物, 但⼈的这种动物性是社会化了的, 与动物的动物性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受戒》的世界是⼀个充满着真善美的⼈性世界, 这⾥没有虚伪, 没有狡诈, 没有欺骗, 没有丑恶,⼈们都是⾃然的, 纯真的,善良的, ⼈和⼈之间的关系都是友善的, 和谐的。
在汪曾祺的笔下, 明海是聪明、淳朴的, ⼩英⼦是天真、美丽、多情的。
他们之间朦胧的异性情感呈现出浪漫的、纯真的⾊彩, 在⼈⽣的旅程中奏出了⼀曲美的旋律。
这种情感发⾃还没有受到世俗污染的童⼼,它是⼀种⾃由⼈格的闪烁, ⼀种极为真挚淳朴的爱, ⼀种充满热情的⽣命⼒的骚动,⼀种超乎于⽣活之上的⾃觉的责任感。
⽽这种内涵恰恰⼜是与未来⾼度⽂明的社会⾥的⼈的内涵相⼀致, 相吻合的。
似乎预⽰着这便是寻根⼩说的真正涵义。
譬如明海受戒后, ⼩英⼦接他回来时问: “我给你当⽼婆, 你要不要? ” 明⼦先⿎⼤眼睛, 然后说:“要———”在此表现了⽆邪的情感。
接下来结尾处写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
紫灰⾊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串丝线。
有的地⽅结了蒲棒,通红的,像⼀枝⼀枝⼩蜡烛。
青浮萍,紫浮萍。
长脚蚊⼦,⽔蜘蛛。
野菱⾓开着四瓣的⼩⽩花。
惊起⼀只青桩(⼀种⽔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这种充满诗意画意的芦花荡来暗⽰象征着明海和⼩英⼦爱情的清新美好,令⼈回味⽆穷。
在这个理想的⽥园野趣的民间⽣活⾥, 不只是爱情, ⼈和⼈之间的交往更充满了⼀种⼈情美, 没有尔虞我诈, 没有庸俗势利,有的是真情的流淌,温暖的⼈⼼。
明⼦和英⼦⼀家的和睦相处, 英⼦妈妈热情招待, 特别是明⼦的⼀声“⼲娘”叫出了⼈性的⾄亲⾄善,充满着浓浓的⼈性之光。
五、贯穿其中的儒道佛思想汪曾祺⼩说中蕴含的传统⽂化意识———儒道佛的相互渗透贯穿在整个⼩说创作中。
和谐生态美一个四十三年前的梦——读汪曾祺的代表作《受戒》
年月第卷第期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盯 和谐生态美一个四十三年前的梦——读汪曾祺的代表作《受戒》口刘海燕广西师范学院中文学院广西南宁【摘要】汪曾祺是一位具有强烈生命意识和人道主义的作家《受戒》是其代表作。
在这个克满桃源理想的鸟托邦水乡世界里他从人与自然的和谐理念出发体现出作者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关注和思考凸显出一种诗意自然以茂诗意生存的整体和谐之美。
【关键词《受戒和谐生态美【中囤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汪曾棋用优美的散文笔调在《受戒》中描绘出一幅清新秀丽的自然画卷凸显了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形成了人和自然人和人人和社会浑然一体的和谐局面。
正如作者自己明确表示的“我写《受戒》主要是想说明人是不能受压抑的反而应当发挥人身上的美和诗意的东西肯定人的价值我写人性的解放。
”口 卿因此汪曾祺写《受戒》无非是想表现出对人性的解放和对一种世界内在和谐的美好境界的创设以及对人的一种生存状态的关注和思考。
从这个角度出发本文尝试用现代生态学的眼光来重读这部作品。
可以说《受戒》是从诗意自然生态和诗意精神生态的共生中找到了人性的真谛找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共在的快感。
诗意自然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世界本体的基本问题。
马克思说“人同自然的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直接人同自然的关系 在高邮水乡滋润下的汪曾祺从自然生态的角度出发超越了人与自然——主客体的二元对立模式在其构筑的水乡世界中把“自然”提升到与人平等的地位显示出“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平等关系和人同自然共生的生态情怀。
“人与自然的交互作用表现为自然界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
”【 在明媚灵秀的水乡世界里汪曾祺出于对生命的敏感和敬仰赋予自然以生命把自然当作潜在的说话人使自然人化。
三面环绕高大柳树的荸荠庵、雪白的芦花、独翔的野鹤、七色的云彩和古朴的寺庙乡镇、宽敞的农舍田园、清新明丽的水乡风情构成了一幅丰韵多姿、恬淡和谐的自然美景共同奏响了一曲悠扬、美妙的田园牧歌。
读后感 观后感 清新明丽的梦境,淡泊和谐的心境—关于汪曾祺《受戒》的梦的剖析
清新明丽的梦境,淡泊和谐的心境—关于汪曾祺《受戒》的梦的剖析【摘要】本文以为,在短篇小说《受戒》中,汪曾棋极力渲染了一种乌托邦式的梦境。
这是一个清新明丽的梦境,展示的是作家淡泊和谐的心境。
【关键词】汪曾棋小说《受戒》梦的剖析梦是人类永远的追求,梦是人类永恒的抒写。
怀梦而追思,栖梦而弦歌,汪曾棋在短篇小说《受戒》中以致情致性的笔触,将梦的栖息所、梦的灵魂、梦的翅膀真情地展露出来。
关于这篇“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的小说,有学者以为是一种假托之词,反映的是作家在文学创作爱情禁区禁锢刚刚打破的时候,在刚刚恢复以真实为生命的现实主义传统初期阶段托梦寄情的强烈愿望和怯儒心理。
我以为作家用行去流水般的散文笔调写成的这篇小说,极力渲染的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梦境,是作家对置身于其中的文化背景的认同,是作家对世界的独特审美观照。
四十三年前这样一个清新明丽的梦境,展示的是作家淡泊和谐的心境。
一、梦的栖息所—明媚灵秀的江南水乡法国汉学家安妮·居里女士曾经这样问汪曾棋:“为什么您的小说里总有水?”对此,曾棋笑而不语,因为在他的作品中,那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水乡情结总会自然而然纷涌而致。
在《受戒》中,这份似乎与生俱来的恋乡恋水情怀得到淋漓尽致的张扬。
作品的主角明海和英子,相识在水上,相会在水上,结合又在水上。
水是他们孕育真爱的摇篮,水是他们舒展人性的方舟,水是他们青春迷惘、激情、感悟的链接。
与许多地方水的粗矿奔放相比,这方的水总是那么柔慎、纯真、恰淡。
汪曾棋在自传中这样写道:“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但我们那是的水平常总是柔软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
”这一股柔软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的水是从汪曾棋的故乡高邮淌出来的。
汪曾棋是从苏北有名的河湖港汉地带和富庶的鱼米之乡高邮走出来的作家。
故乡美丽的风光和独特的韵味陶冶着童年、少年时代的汪曾棋(二十岁才离开故乡外出求学)。
以至于他的精神气质与之形成一种“同构”。
他曾说“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身目之所接,无非是水。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精选3篇)
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读后感(精选3篇)汪曾祺短篇小说《受戒》篇1“我与我周旋,宁做我,我与我比我第一。
”这是汪曾祺晚年时说过的一句话。
汪老先生是我十分喜欢的一个老人,喜欢汪老文字中流露出来的一派天真,喜欢他对世间寻常万物的怜惜珍爱之情。
他的文字很淡,所写的小说不大有跌宕曲折的情节,但有的是意境之美,如青橄榄,如芦花荡,十分耐嚼,回味甘甜绵长。
读他的文字,时常会激起我对平凡世俗烟火生活的感激欣赏之心,是一遍一遍重读亦不觉厌倦的好文字。
曾经,不止一次地置身于汪老先生《受戒》中的桃花源,在这里我仿佛来到了一个原始的乌托邦,一个宁静美妙的世外桃源,那是一片理想的乐土。
小说的标题叫《受戒》,开头的第一句话是“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读者一开始就会以为这是一篇写佛门生活的作品。
它也确实描述的是出家人的故事。
只是读着读着,你会渐渐觉得小说中的人与事虽然未离佛门,但读者感受到的并非佛寺的森严和佛徒生活的单调与清冷,而是与之相反的浓郁的世俗生活的情致与意趣。
人们实在看不出作为小说主人公的明海在这里到底受了什么戒,反倒是他和他的老小伙伴们在这里尽情享受着日常世俗日子的温馨与快乐。
与其他职业相比,当和尚的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二是可以攒钱。
因此,明海之所以去当和尚并且还有望当一个好和尚,就是非常好理解的事情了。
他不仅嗓子好,而且记性好、相貌也好。
更值得提及的是,他出家以后连名字也不用改,还叫“明海”。
出家了的明海被大家喜欢着,但似乎从来不因为他当和尚的“本职工作”做得好,而是因为会画画、会唱歌、帮人干农活。
“念经,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
”说的都是不关内容的形式方面的要求,因此小明海念经又怎么会去关心经文本身的涵义?值得注意的,倒是他看见小英子的脚印,“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觉得心里痒痒的。
”那每天本来就出于应付而不得不敷衍的经文恐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说的最后,作者是把这种日常生活的诗情和温馨渲染到了极致,那就是明海和小英子的恋情在回家途中的瓜熟蒂落,那一段优美的文字令所有的读者读后无不悠然神往。
汪曾祺受戒读后感
汪曾祺受戒读后感《受戒》篇幅不长,却写得十分有画面感。
我读着似乎都能想象到文中所描绘的场景,故事性很强。
虽然没有什么惊人的场面描述,没有华丽的辞藻,仅是白描的笔触却也写得生动。
汪曾祺受戒读后感第一篇在庵赵庄,和尚“能够娶妻、找情人、谈恋爱,还能够杀猪、吃肉”,在我们看来似乎可笑的不可理喻,可在当地人看来和尚种地、织席、箍桶、画画与常人没什么不一样,他们都是自由平等的职业人。
这便是汪老的匠心独运,和尚也是简简单单的人,他们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就像聪明的小和尚明海会喜欢天真能干的小英子,这不是能通过受戒改变的。
我很喜欢对小主人公明子和小英子初识的描写。
“明子常到小英子家,就这样,他们一齐做针织,一个画花,一个刺绣;一齐栽秧,放牛,割稻子,看打场” “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印下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
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
明海身上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搅乱了。
”多么真实而美好的感情,小和尚心里痒痒的,这便是喜欢,这便是爱,怎么能只是因为他是个和尚就不被允许呢?人性的欲望,在汪老看来,不应该被禁锢、被束缚,而应该勇敢的去表达、去释放,这才是汪老眼中的桃花源。
相比之下,小英子更直白,更大胆。
她毫无顾忌地坦露心迹,但她并不鲁莽。
她是在确定了明海的心后才以身相许的。
她很直白,但很真诚;她很大胆,但很谨慎。
她深信自己的可爱灵巧一定可以打动明海,她也清楚自己早已对那个漂亮温顺的少年暗暗倾心,于是她把这种爱表达出来,释放出来。
正是这种主动的交流和呼唤,才让她和明海走到了一起。
有时候,人与人心灵的交汇就在那么一刹那,错过了那一刹那,恐怕两个人的手永远也不会牵在一起。
聪明的小英子用她的果敢赢得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她身上蕴含着的那份至真至纯的人性之善让她获得了生命中最珍贵、最美好的幸福。
汪曾祺受戒读后感第二篇在轻灵自然的文字中,我来到作者“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中。
受戒汪曾祺最后深意
受戒汪曾祺最后深意汪曾祺的小说代表作《受戒》就集中体现了汪曾祺自然、和谐、美、健康的人性的美学宗旨。
小说主要展示了优美的地域风情,健康的人性美、自然美,浓郁的人情美,使读者感受到其中的和谐统一。
以下是小编整理的受戒汪曾祺最后深意,欢迎阅读。
一.故事情节的平淡与自然《受戒》用平淡,自然,用最温和的调子从从容容地讲述一对小儿女朦胧的爱情,小说的开头“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读者的思绪跟随作者的笔触,一下子进入了小说所塑造的平淡氛围,故事就行云流水地开始了。
明海的出家,在他们的家乡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是从小就确定要出家的”,他认为在他们的家乡当和尚似乎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当和尚有很多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二是可以攒钱。
他的家里人包括已出家多年的舅舅也是这样认为的,明海在荸荠庵里的小和尚生活是很清闲的,早起开庵门,扫院子,烧香,再就是念早经和晚经。
舅舅教念经就和教书一样,强调的是练嗓子。
小英子是个花一样的姑娘,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他。
她明知道明子是去做和尚的,但却没怎么避讳她让明子画石榴花、栀子花等绣花的模板,两人在一起裁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割稻子、打场子、捋荸荠、在芦苇荡里划船。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两人成为了好伙伴,小说的最后小英子告白了“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大声的说:“要!”。
小和尚明子和小女孩小英子在小那种充满波折,海誓山盟般的感情纠葛,所有的只是两个孩童之间的朦胧恋情。
可见在汪曾祺的小说里并不讲究奇与险,也不需要太多的起承转合、花头技巧,小说不需要什么爱恨情仇离合悲欢,读者却能从他那平淡简洁、洗净铅华的文字中间,去领会出旧时底层人民的辛酸和悲苦,并从中感悟世态人情,和他那颗悲天悯人的乐观情怀。
二.风格特色的诗意与和谐汪曾祺先生曾说过:“我写《受戒》主要想说明入是不能受压抑的。
反而应当发掘人身上美的诗意的东西,肯定人的价值,我写了人性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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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作品论※※陆建华汪曾祺“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兼谈《受戒》的价值和意义1980年10月,《北京文艺》正式改名为《北京文学》,以焕然一新的面目出现在新时期的百花园中。
为求得这一期改刊一炮打响,编辑部花了大半年的工夫,从上到下,团结一心,殚精竭虑,认真准备。
就在这一期的稿件经过反复推敲终于编定、将要下厂付印的前夕,负责人李清泉做出一个后来使全国文坛为之目眩、甚至引起海内外密切关注的举动,他果断决定,从已编好的“小说专号”中抽下一篇,改用他自己费尽气力,足足花了一个多月才挖掘得来、又苦苦思索几个夜晚才下决心采用的短篇小说,这就是汪曾祺的《受戒》a 。
1980年8月12日,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对于汪曾祺来说,却是终身难忘,因为就在这一天,他酝酿多日、5月写成初稿的《受戒》正式定稿。
当他在文末习惯性地写好定稿日期、准备搁笔的时候,忽然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又在完稿日期的后面加上一行字:“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受戒》如今已被人们公认为是汪曾祺创作的经典美文之一。
汪曾祺于文末写下的“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虽然仅寥寥十个字,短短一句话,似无心却有意地给人们留下一个谜。
这个谜的耐人寻味之处在于:“一个梦”。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梦?是“初恋梦”,还是“文学梦”?人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今仍争执不休。
一包括文艺界许多名家在内的大多数读者,第一次读到《受戒》,都有惊艳之感。
这样的题材,这样的人物,这样的语言,这样的以散文笔法写成的小说,甚至连作者汪曾祺这个人,都是以前很少了解的。
其实,汪曾祺早在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初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在老师沈从文的指导下就开始创作、发表小说,且在当时文坛崭露头角,但解放后汪曾祺长期搁笔,以至逐渐被文坛淡忘。
《受戒》发表的这一年,汪曾祺正好六十岁。
他本人既感慨、又不无自嘲地说,花甲之年“执笔为文,不免有‘晚了’之感”b ,话虽这样说,终于盼来躬逢盛世的喜悦心情还是显而易见的。
直至今天,我仍清楚地记得将近40年前《受戒》刚发表时在社会上引起的巨大反响。
因为作品以高邮为背景,所以,故乡人读到《受戒》不但格外熟悉与亲切,还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与喜悦。
比之一般的高邮人,我还另有一层特别的感受,自幼爱好文学的我,不但与汪曾祺同乡,还与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汪曾庆高中同窗,也正是从汪曾庆那里,早在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我就知道汪曾祺的名字,并一直注意他的文学行踪。
当汪曾祺新时期文坛复出、尤其是他发表了享誉全国的《受戒》后,在很多人对汪曾祺感到陌生时,我却能很快与他建立了通信联系。
几乎与此同时,我就暗自产生一个想法,高邮汪曾祺“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是北宋婉约派词学大师秦少游的故乡,自秦少游后一千多年,高邮就很少出现有影响的文学大家,我有责任为宣传与研究汪曾祺尽可能多做些实质性事情。
有了这想法后,我坚持通过不断写信给汪曾祺,向他请教、询问,以求逐渐增加、积累有关的资料。
汪曾祺一生给我写了38封信,对我的诸多请教、询问,他总是及时给予回答,我后来写的《汪曾祺传》c中许多第一手资料就是这样得来的。
《受戒》刚问世不久,我就专信问他,文末“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我敢说,直率地向汪曾祺提出这个疑问的,我是第一个,换上别人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
对我关于“一个梦”含义的询问的回复,是汪曾祺写给我的第二封信。
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在信中的回答仅短短一行,不足20字,他说:“‘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无甚深意,不必索解。
”d看了这回信,我不好再问了,但老实说,心中的疑问仍在。
自《受戒》之后,汪曾祺以故乡高邮旧生活为背景的作品联翩问世,随着他的影响越来越大,关心与研究他的作品的人急剧增加,人们对他的了解从最初的知之甚少,发展到对他作品的密切关注,甚至连作品中的一个细节、一句话都要刨根问底弄个明白,对于“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句话自然不会放过。
像我一样有疑问的人多的是,我不“索解”,还会有别人问。
果然,1988年上半年,香港的女作家施叔青和舒非先后采访了汪曾祺,她俩在采访中不但都向汪曾祺当面询问到那个“梦”,还在此后她俩公开发表的作品中作了生动的叙述e。
大概因为面对的两位都是女作家,又都是来自香港,汪曾祺不好意思王顾左右,更不好搪塞,面对施叔青的提问,汪曾祺承认:“是我初恋的一种朦胧的对爱的感觉”;舒非在其后发表的散文中写得比施叔青更直白:“这个‘梦’,其实是汪老自己的初恋故事”。
可以肯定地说,汪曾祺看到了她俩的文章,但他当时没有出面作任何订正。
这样,“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其实是汪老自己的初恋故事”的说法,便从此广泛流传。
二所谓“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中的“四十三年”,具体指的是1937年。
那一年暑后,汪曾祺为躲避战火,被迫中断了在江阴南菁中学的学习回到故乡高邮,此后又随同祖父、父亲到离高邮城稍远的一个名叫庵赵庄的农村,住在村中的“菩提庵”里避难,一住就是半年。
汪曾祺在《关于〈受戒〉》f一文中提到那个小庵的附近确实有户农家:“这一家,人特别的勤劳,房屋、用具特别的整齐干净,小英子眉眼的明秀,性格的开放爽朗,身体的姿态优美和健康,都使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和我在城里所见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的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许多人正是以汪曾祺写的这段话为根据,断言《受戒》写的就是作者对小英子的思念,就是汪曾祺的初恋梦。
其实,这是没有仔细辨析而产生的美丽误解。
在散文《多年父子成兄弟》中,汪曾祺明白无误地以肯定口吻写道:“我十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指父亲汪菊生)在一旁瞎出主意。
”g这里说的“写情书”的时间明显在汪曾祺随祖父、父亲到《受戒》中写的“菩提庵”之前,也就是说,当时他还没有认识“小英子”。
汪曾祺的儿子汪朗在《写了个小和尚的恋爱故事》一文中也断言:“小英子并不是他(指汪曾祺)的初恋情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h即便汪曾祺在与香港作家施叔青对话时,施叔青当面问他:“……想到《受戒》,你说过是写你的初恋,一个几十年前的梦……”,汪曾祺马上纠正说:“不是写我的初恋,是我初恋的一种朦胧的对爱的感觉。
”i很清楚,汪曾祺说得是“初恋的一种朦胧的对爱的感觉”,无论如何不能抓住这句话进而加以想象与发挥,把《受戒》中写的小英子说成是汪曾祺的初恋对象。
生活中的汪曾祺当然会有初恋对象,但这个初恋对象不是小英子。
这首先可从汪曾祺晚年写的一篇散文中得到印证。
1935年夏,汪曾祺考入江阴南菁中学读高中。
汪曾祺很少将他在江阴南菁中学读书时的生活经历写入他后来的作品里,倒是在南菁中学读书期间的那两年发生的朦胧的初恋生活,给他留下比较深刻的甚至难忘的记忆,并写入作品之中。
1993年9月8日,时年已73岁的汪曾祺在一篇题为《我的世界(代序)》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我的高中一二年级是在江阴读的,南菁中学。
江阴是一个江边的城市,每天江里涨潮,城里的河水也随之上涨。
潮退,河水又归平静。
行过虹桥,看河水涨落,有一种无端的伤感。
难忘伞墩梅花遇雨,携手泥涂;君山偶遇,遂成永别。
几年前我曾往江阴寻梦,缘悭未值。
我这辈子大概不会有机会再到江阴了。
”j汪曾祺文中自述的“高中一二年级”,是指1935年秋考入江阴南菁中学、到1937汪曾祺“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年夏为躲避战火离开江阴南菁中学这段时间。
在汪曾祺自己写下的这段充满惆怅且略带伤感意味的深情文字中,分明有一位不知名的初恋情人若隐若现。
正是这段不常见的作者自述,也证明早在认识小英子之前,初恋的情感已萌动在年轻的汪曾祺的心中。
世上的事也真难预料,写下《我的世界(代序)》之后,汪曾祺直到1997年5月16日离开这个世界,他确实没有“再到江阴”。
但在他的晚年,汪曾祺却奇迹般地见到当年与他一道在江阴南菁中学同窗读书的女同学章紫;不但两人有机会见面,还一起回忆了当年的“朦胧”故事。
号称每期销售逾百万、发行量全国第一的《读者》杂志,在2017年第15期刊载了一篇题为《汪曾祺的迷人细节》的散文k,详细地叙述了20世纪80年代汪曾祺与章紫阔别半个世纪得以重逢于北京汪曾祺家的情景。
两人一道回忆了当年在江阴南菁中学同窗共读的动人往事,章紫一直珍藏着她与汪曾祺的合影,在两位白发同窗的回忆中不乏关于汪曾祺当年初恋的点点滴滴情节与细节。
《读者》发表的这篇散文不仅史实珍贵,更为《受戒》中的小英子不是汪曾祺的初恋对象,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三说实在的,名人的初恋对象是谁,历来为人们感兴趣,但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而已。
但对文学大家汪曾祺不同,他的初恋对象是谁,别具值得深入研究与求实的文学史意义。
据此,我才努力多方求证,一定要以确凿的史实、得出《受戒》中的小英子绝对不是汪曾祺的初恋对象的可靠结论。
我认为,只有弄清楚关于汪曾祺初恋的真实情况,“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句话中的“梦”,才能显露出它的真实本相。
现在,可以有把握地说,“这个梦”不是汪曾祺的初恋梦,而是实实在在的“文学梦”。
汪曾祺出身于不但富裕而且传统文化氛围浓郁的家庭,从小就在长辈、名师指导下吟诗、作画、练书法,这就为他后来成为人们所说的“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打下坚实的基础。
早在幼稚园、小学读书时,汪曾祺就对文学产生浓厚的兴趣,他随父亲到外祖父家中去,别人谈笑,打牌,他却一个人拿一本书到书房里去,一看就是半天,“我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一点隐逸之气了”l。
进入小学后,他的兴趣很快被语文课吸引,一些稍有文采的课文总能逗引他遐想万千。
一年级的课本上有首《咏雪》诗:“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别的孩子跟着老师读,觉得顺口、流畅、易记、有趣,汪曾祺读着读着,却从最后一句“飞入芦花都不见”,居然慢慢感悟出一种宁静之美,含蓄之美。
m汪曾祺在高邮读完初中后、考入江阴南菁中学,这个学校注重数理化,轻视文史,但他却买了一部词学丛书,“课余常用毛笔抄宋词,既练了书法,也略窥了词意”n。
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汪曾祺自幼就有的对文学的喜爱,终于升华为献身文学的美丽的梦。
1937年夏,当他随同祖父、父亲逃往乡下躲避战火时,仓促之间,除了准备考大学的教科书,他只带上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和《沈从文小说选》。
他把这两本书读了又读,使他对文学形成比较稳定的兴趣。
多年以后,他十分肯定地说:“说得夸张一点,可以说这两本书定了我的终身。
”o为了追求真正的文学之梦,1939年夏,19岁的汪曾祺告别故乡与亲人,只身一人辗转于充满风险的旅途多日,千里迢迢赶到云南考入西南联大,追随于他仰慕已久的沈从文先生左右,从此开始了他为之奋斗终身的文学创作之旅。
上世纪40年代初他就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解放前夕,他的第一本小说集《邂逅集》p,作为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中的一种,在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
解放后,他于1963年出了一本儿童文学小书《羊舍的夜晚》,全书仅四万字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