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桑塔格与“残酷”戏剧
苏珊·桑塔格短篇小说《宝贝》的创伤叙事
《长江丛刊》2019.0467苏珊•桑塔格短篇小说《宝贝》的创伤叙事■李 晶/南京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摘 要:《宝贝》是20世纪美国实验派作家苏珊·桑塔格的短篇小说,收纳在其短篇小说集《我,及其他》中。
小说以充满同情和理解的笔触真实再现了美国中产阶级的家庭创伤。
本文尝试从难以言说却不得不说的家庭创伤、关键人物的创伤展演、疾病的创伤隐喻等方面探讨作者高明的叙事技巧,进而体察其令人动容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桑塔格 《宝贝》 创伤叙事 疾病隐喻苏珊·桑塔格是美国20世纪风向标式的女作家,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
20世纪是一个充满创伤的世纪,而桑塔格本人不仅是创伤的见证者,也是亲历者。
因此,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文化批评,她的思想与文字总紧密地与时代结合,积极介入文化生活,承担着社会良心和社会批评的责任。
桑塔格作品转型期的一部短篇小说集《我,及其他》(I,etcetera ),宛如多棱镜般展现了二战之后成长起来的那代美国知识精英的心路历程、知识女性的精神肖像,以及当地美国都市人的多种创伤。
短篇小说《宝贝》(“Baby ”)正是选自选自这部短篇小说集。
《宝贝》的中文译者申慧辉指出,桑塔格对现实的关注和人性的关怀使她能够在短篇小说的创作中“把握时代的脉搏,诊断出社会的问题,揭示当代美国人的精神征候。
”[1]本文将努力从以下几个侧面入手,探讨文本独特的叙事结构和创伤书写。
一、难以言说却不得不说的家庭创伤《宝贝》是一篇心理问题小说,讲述了一对夫妻轮流去看心理医生的故事,具体而深刻地反映了美国社会中价值观的混乱,以及对教育下一代造成的直接后果。
小说中有两条叙事线索。
一条是夫妻:他们的婚姻生活矛盾丛生,对子女教育问题手足无措,定期参加社区疗救性的小组活动,并经小组医生格灵威推荐在专业心理医生处进行了为期三周的心理咨询。
他们是小说中的心理病患者;另一条线索是小说的关键人物——“宝贝”:夫妻二人轮流找心理医生倾诉的核心话题是“宝贝”。
22756735_反叛喜剧的“弃儿”们
WORLD VISION 2020.NO.24英格兰艺术理事会(ACE)最近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在英国文化补偿基金里添加一项新的条款:将喜剧定义为戏剧表演形式之一。
英国遭受疫情冲击以后,许多剧院和演出场所关停,演艺工作者和文化机构陷入了没有收入的困境。
因此,文化补偿基金设立了紧急应急计划,给予文化工作者和文化场所一定金额的补贴,帮助大家从疫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但是该委员会在其网站上明确表示,喜剧作为戏剧表演形式之一,并不意味着喜剧俱乐部和在俱乐部里表演脱口秀的演员有资格获得英格兰艺术理事会的补贴。
这是由英国文化部、媒体部和体育部共同决定的。
相比英国和其他难以摆脱疫情侵扰的国家,中国的脱口秀演员们幸运地在今年上半年就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上。
无论是在线上综艺还是在线下剧院、脱口秀俱乐部、酒吧,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有一支话筒就能让人来上一段表演的场地,都已经如常开放,中国脱口秀演员和脱口秀爱好者们已经顺利地回到了过去的常态。
在本土脱口秀成为热潮的今天,脱口秀演员可以被视为明星、红人,站在聚光灯和粉丝的尖叫簇拥之中;脱口秀演出中的一句台词可以成为网络流行用语而被广泛传播,被大家当作口头禅;一些脱口秀甚至找到了自己商业转化的出口,让自己脱离“食不果腹”的困境。
一边是脱口秀愈发大众化、商业化,但另一边,我们又能在节目里看到一些脱口秀演员的挣扎,很多脱口秀演员依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坚持理想。
有一句台词经常听到:“老板说了,如果这次我被淘汰了,就得回去好好安心工作。
”从某方面看,脱口秀和脱衣舞表演本质上并没什么区别,观众需要为了看表演而支付一定的费用,演员需要为表演花上不少工夫练习,但不知为何“表演脱衣舞”比“表演脱口秀”看上去更像是一份正式的工作。
“脱口秀表演”更容易让旁人觉得这是一种业余爱好,它不像脱衣舞表演那样需要配合音乐、灯光和节奏,脱口秀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一名演员在舞台上向观众大倒自己生活的苦水,努力用自己生活糟糕的一面为观众带来快乐。
“美国最智能的女人”桑塔格以文论蜚声文坛
“美国最智能的女人”桑塔格以文论蜚声文坛“美国最智能的女人”桑塔格以文论蜚声文坛黄集伟苏珊·桑塔格(SusanSontag),美国现有的两位目光最敏锐的论文家之一,1933年生于美国纽约,八十年代任国际笔会主席,是重要的文学家和批评家,曾被誉为“美国最智能的女人”。
主要作品有理论《反对阐释》、《论摄影》、《激进意志的形式》等,长篇小说《恩人》、《火山情人》等,另有话剧、电影作品多种。
1966年,33岁的苏珊·桑塔格移居纽约。
那时,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专门写小说的作家。
后来发生的情形与她的预期不远也不近——“不远”是说,她赖以名噪天下的,还是文字;而“不近”则是说,使其蜚声文坛的不是小说,而是文论。
其成名作《疾病的隐喻》更是与其个人经历息息相关……要不是1977年她被诊断患有乳腺癌,要不是她为医此顽症频繁穿梭于欧洲多家肿瘤医院,要不是她因此不仅对顽症之顽感同身受、更对加诸癌症之上的繁多隐喻倍感苦痛与羞辱,文坛里多出个写小说的作家当无大碍。
而果真如此,读者失去的,将是一个行文优雅缜密、精神自由不羁的“文论者”。
《疾病的隐喻》一书包括桑塔格所写“作为隐喻的疾病”和“艾滋病及其隐喻”两篇文论。
这两篇从主题上看很学术、很专门化的文论读起来其实并不晦涩。
桑塔格的文字向来有一种“讨论式”的语感,不宏大,也不跋扈。
桑塔格善于将一怀冷隽情绪与海量翔实资料这两种力量拧结在一起,完成一种面对潜伏于疾病王国背面所谓“隐喻世界”的探险:“疾病是生命的阴面,是一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
每个降临世间的人都拥有双重公民身份,其一属于健康王国,另一则属于疾病王国。
尽管我们都只乐于使用健康王国护照,但或早或迟,至少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承认我们也是另一王国的公民”……这段典型“桑塔格句式”中最为让人心动的,是那谶语般的肃穆与绝望。
康德说:“对纯粹实践理性来说,激情无异于癌症,而且通常无药可医”———在此句中,康德不过将名词“癌症”用于修辞,但桑塔格却从中听出“癌症=情感过度”的隐喻之音;卡夫卡说:“我的头和肺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达成了一个协定”———卡夫卡的话不过抱怨自己的身体背叛了自己,但在桑塔格看来,它却是在传播一种危险的判断,即所谓疾病其实“是一种用来戏剧性地表达内心情状的语言”,在如此修辞循环中,疾病已大可约等于所谓“天罚”;雪莱安慰病中济慈:“痨病是一种偏爱像你一样妙笔生花的人的病”———雪莱的话当然也只是一种对于友人的抚慰之语,可在桑塔格的解析中,它被还原出“刻意将疾病诗化”的底牌。
“严肃艺术的一个新来者”:苏珊·桑塔格论电影
( S t y l e s o f Ra d i c a l删 (
, 1 9 6 9 ) 、 在土 星的标志 下》
( U n d e r t h e S i g n o f S a t u m ,1 9 8 0 ) 和 重点所在 e y e t h e S t r e s s F a l i s , 2 0 0 1 ) 等论文集 里。从这 些 论 文 的 时 间 跨 度 我 们 可 以 看 出 , 电 影 是 桑 塔 格 颇 为 钟 爱 的 题 材 ,从 她 崭 露 头 角 的 青 年 时 代 一 直 到 功
它 们 之 间 可 以 互 为 借 鉴 , 相 互 促 进 。其 次 ,她 推 崇反 思 性 的 电影 ,而 布 列 松 和 戈达 尔 的 作 品 就 分别
以 间 离和 杂 糅 的 风 格 展 现 了 电影 的 形 式 主 义 美 学 , 激 发观 众 进 行 冷 静 的 思 考 。 最 后 , 她 自 己是 一 个
1 9 6 1年 桑 塔 格 发 表 了 关 于 小 说 和 电 影 的 一 则
札记 No t e 0 1 7 No v e l s a n d F i l ms ) , 文章 虽 然 不
天 都 要 看 一 部 、 有 时 是 两 部 或 者 三 部 电影 。 这 位 勤
“ 严 肃 艺 术 的一 个 新 来 者 ’ ’ 苏珊 ・ 桑 塔 格 论 电影
。 柯 英
摘要
苏珊 ・ 桑 塔 格 对 电影 的 论 述 虽 然 比 较 分 散 , 出现 在 不 同 的 文 集 里 , 但 是 仍 然 有 一 定 的侧 重 点 可 循 ,
可 以 归 纳 为三 个 方 面。 首 先 , 她 认 为 电影 是 一 门 包 罗万 象 的 艺术 形 式 , 与 小说 和 戏剧 的 关 系尤 为 紧 密 ,
论“残酷戏剧”的后现代特征
并对后来 的荒诞派 戏剧 和其他 先锋派 戏剧 产生过 重大影 响。 关键词 : 东尼 ・ 尔托 后 现代 空 间诗 意 仪 式剧 “ 安 阿 残
酷戏剧”
语 , 是 “ 酷 戏剧 ” 这 残 的基 本特 征 , 成 为它对 后 现代 主义戏 剧最 具 也 启 发性 的部分 。“ 酷戏剧 ” 残 是需 要凋用 一切舞 台甚 至非舞 台手段 组 合完成 的一种 代表宇 宙固有残 酷性 的仪式 , 在观众 的参与 过程 中达
到对隐 秘欲望 的渲泄 。按 照阿尔托 的看法 , 种 “ 式” “ 这 形 或 仪式 ” 所
“ 残酷 戏剧 ” 理论 的提 出 , 得法 国的阿 尔托成 为公认 的后 现代 使 主义戏剧 的先驱 。安东 尼 ・ 阿尔托 ( 8 6 19 —— 1 4 ) 9 8 是法 国杰 出的 导
要表现 的是一 种“ 有魔 力 的美” “ 和 神秘 的力量 ” 其中既没 有传统 西 , 方戏剧 中的心理 分析 , 也不 表现 年 害关 系一类 的事 件 , l J 而是 使人 们 通 过具体 呈现 在舞 台上的表 演 , 通过 视觉 和听觉形 象的感受 诱发 丰 富的想 象 , 去认识 重大 的宇宙 和哲学 问题 。“ 残酷戏 剧” 不符合 一 既 般 的思 想逻辑 , 不遵循 寻 常的 伦理 观念 , 中各种 角 色 的表演 都 也 剐 受着一 种力 的支配 , 种神秘 的力量 , 这 只有 在人类发 生大灾 难( 瘟 如 疫 流行 、 洪水 、 大地震 ) , 时 我们 可领教 其威力 ; 再就是 在一些 原始 部 落 的祭祀仪式 中可 以看到 。“ 酷戏剧 ” 要求 的“ 残 所 形式 ” 仪式 ” 或“ 中
是 多么的重要 。他提 出的“ 残酷戏 剧” 理论体 现 出了鲜明 的后 现代特 征 . 面分别详 述之 。 下
有关《等待戈多》的解读
有关《等待戈多》的解读等待戈多剧情介绍内容梗概:五十年来,萨廖尔.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一直是世界剧坛最匪夷所思、最神秘莫测的剧本。
即便是在戏剧观念最保守的地球村的某个角落,仍然有众多的戏剧家对这个潘朵拉匣子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他们多次尝试着打开这个匣子-用各种感性的、理性的、荒诞的、哲理的诠释来解构贝克特,但不苟言笑的贝克特却一如既往地保持他严峻的沉默,并把沉默带进了天堂。
也许这就是从艺人到大师的一步之遥。
这将是一次新的偿试,由张献、李容、和景国三个皮匠领军,向世界剧坛的节巨匠贝克特先生致敬-也是上海现代人剧社和真汉咖啡剧场联合完成对贝克特的祭奠。
我们承认贝克特自己已对戈多做最好的解释-他说:"我们如果知道戈多是谁,那早就在剧本中写出来了。
"所以我们只有相信戈多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存在,或者戈多本身就是等待。
就象荒年中的埃及人把戈多看成是粮食,而美国圣昆延监狱的囚犯则痛斥戈多就是"社会"上海戏剧学院的陈加林教授把戈多想象成"四小天鹅",而北京大导林兆华先生则由戈多联想到<三姐妹>--当然想象是无罪的,或者说"无知者无畏";但令人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谁都不想把这戏排得更好看一些,而我们唯一想做的恰恰是要让这戏更好看。
所谓"2001.女性版"正是为这个群体社会度身定做的,为了迎合和取悦观众,在这出<等待戈多>里充斥着流行和时尚、"戏剧"和"思想",然而我们的原意却是用流行反流行、用时尚反时尚、用戏剧反"戏剧"、用思想反"思想"。
我们相信,贝克特先生一定是个大好人,他创作了<等待戈多>正是为了给世界众多的话剧艺人一个吃饭的机会,所以在世界舞台上才会有形形色色的<等待戈多>。
苏珊·桑塔格与“残酷”戏剧
苏珊·桑塔格与“残酷”戏剧作者:周思源来源:《读书》2013年第07期二十世纪上半叶蜚声欧洲的戏剧大师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抛出了“残酷戏剧”(Theatre of Cruelty)的理论构想,对二十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剧场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美国作家兼批评家苏珊·桑塔格对阿尔托戏剧理念中的美学思想大加褒扬,并称“西欧和美国晚近一切严肃的戏剧不妨说分两个阶段——阿尔托前和阿尔托后”。
阿尔托本人及其艺术理想都可谓既天才又疯狂,同时代的评论家对阿尔托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然而桑塔格从未掩饰过对他的钦佩,她曾在著名文集《在土星的标志下》收录了一篇为阿尔托作品集所作的长篇序文《走近阿尔托》,单从篇幅来看,足见桑塔格对阿尔托的尊敬与重视。
阿尔托的戏剧理论集《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对现代戏剧和文明展开了辛辣的批判。
在序言中,阿尔托直言欧洲文化的危机便是对现实的恐惧,只有戏剧才能与这种恐惧面对面地交锋,而这种戏剧便是“残酷戏剧”,是能全方位地对观众施加影响的戏剧。
虽然桑塔格的声望主要来自批评文集及小说,但她始终坚持戏剧的重要性。
她此生仅创作过一部戏剧《床上的爱丽斯》,在她为德译本所做的题注中,桑塔格坦言:“我感觉我整个的一生都在为写《床上的爱丽斯》做准备。
”在一次关于音乐的访谈中,桑塔格也曾表示二十世纪的音乐需要与戏剧形式紧密结合才能获得好评,足见戏剧这一文学样式在她艺术观中的地位。
在走近阿尔托的同时,桑塔格真切地走进了阿尔托的美学思想与创作动因。
她认为:“在整个第一人称写作史上,尚找不到有人对精神痛苦的微观结构做出过如此不倦的详细记录。
不过,阿尔托并非只是记下他的精神苦痛。
精神苦痛构成了他的作品,因为尽管写作行为——赋予智慧以形式——是痛苦的,但是,这一痛苦也为写作行为提供了能量。
”鲁迅曾说,悲剧就是要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谈到这么做的艺术功效应当便是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净化说”了。
是谁将你困在了床上——论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
第2 7卷
第 3期
是谁将你 困在 了床 上
— —
论桑塔格《 床上 的爱丽斯》
周 思 源
( 南京 医科大 学外国语 学院,江苏南京 2 0 2 ) 10 9
[ 摘 要 ] 八幕剧《 床上的爱丽斯》 被视 为“ 国公 众的 良心” 美 苏珊 ・桑塔 格女 士毕生的精神积 累。本文发掘剧
望 在女性 自我认 同 中实现 的反戈 一击 。
成为一个废人 的事 实。这个命题并非 自她 而始 , 伍
尔夫 早就 问过— — 假如 莎 士 比亚 有 一 个 才华 横 溢 的
妹妹 , 那将 会 怎样 ? 而 桑 塔 格 的主 人 公 爱 丽斯 则 用 自己的人 生 回答 了这个 问题 。
爱 丽 斯 ・ 姆 斯 , 个美 国杰 出 家庭 中才 华 横 詹 一
溢的女儿 , 备受才华 的炙烤 , 生活在她两个出类拔萃
的哥哥的压抑之下——大哥威廉 ・ 詹姆斯是美国最 伟 大 的心 理学 家 之 一 , 哥 亨 利 ・ 姆 斯 是 美 国杰 二 詹
出的小说家。爱丽斯 自 1 9岁起就为抑郁所困, 怕 惧
爱丽斯的才华被湮没 以及终生所受 的抑郁之苦 是由她 在身 份认 同上 产 生 的挣扎 与 彷徨 造 成 的。 “ 身份 认 同” Iety 是西 方文 化研究 的一个重 要概 (dni ) t
念 , 个人 与 特 定社 会 文化 的 认 同。在 更 广 泛 的意 指
义上 , 身份认同主要指某一文化主体在强势与弱势 文化之间进行的身份选择 。在个体与特定文化实现 认 同的过程 中, 文化机构的权力运作促使个体积极 或消极地参与文化实践活动 , 以实现个体身份认 同; 而 孤立 在 主流话语 权 边 缘 的 自我 身份 认 同则 强调 心 理和身体体验 , 显著的特征表现为一种焦虑与希 其 冀、 痛苦与欢欣并存 的主体体验。“ 床上 的爱丽斯 ” 这个意向本身就“ 象征着不为男权社会所容纳的、 处 于 边缘 化 的危险存 在 。 [( 。恐 怕这 正是 桑塔 格 渴 ”2 ]
李凝导演访谈
082// 李凝导演访谈苏荣_采访、整理【苏荣按】残酷戏剧(Theatre of Cruelty)是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rd)在他的理论著作《戏剧及其重影》中提出并倡导的理论。
阿尔托是西方后现代戏剧史上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对现代戏剧的影响重大。
苏珊·桑塔格提出,阿尔托在戏剧领域“发挥了极其深刻的影响”,故欧美晚近严肃的戏剧可以分为“阿尔托前”和“阿尔托后”两个阶段。
[1]阿尔托批判西方戏剧传统,反对使观众成为他人私生活的偷窥者。
阿尔托所提出的残酷戏剧通过“猛烈的摇撼”[2]唤醒身体与精神,追求恢复现代人已严重磨损的感受力。
不能将“残酷”狭隘地理解为对身体的折磨,残酷主要是意识清醒,是不可避免的必然性,是极端的严苛。
当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有人回答说是信仰缺失,有人说是人被不断物化……残酷戏剧恰恰选择的是最能反映我们这个时代骚动不安特质的题材。
李凝导演像一位社会观察员关注当下处于麻痹状态的人与真正的激情渐行渐远的问题,他将“残酷戏剧”搬上中国的舞台,试图与观众进行严肃深沉的对话。
这也使得李凝的肢体写生剧场不同于传统肢体剧场。
凌云焰肢体游击队苏荣(下简称苏):剧团为什么取名“凌云焰肢体游击队”?李凝(下简称李):“凌云焰”最初是在1997年成立的舞团,起名为“凌云舞团”,因为当时华人世界“云门”最牛,我们有野心,就想超越云门舞团。
后来加上了“焰”字,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还挺有理想主义的色彩,也比较有气势。
之所以叫“游击队”,一是因为之前没有固定的排练场地和演出场所,就像是到处打游击。
二是人员上也不固定,每年演员都是通过招募的方式一起进行创作的。
三是剧团身处的领域也常常是不固定的,比如我们会跑去剧场、当代艺术或者电影圈,甚至一些民间的维权组织等。
总而言之是各方面都不稳定,故称之为“游击队”。
“肢体”是因为我在创作中比较偏重演员的材料性,就是他的身体的材料感,我是雕塑专业出身,这也和雕塑的理念有很大关系,比较注重原材料。
论残酷戏剧的美学内涵
论残酷戏剧的美学内涵作者:肖茹娟来源:《传媒论坛》2020年第06期摘要:本文从阿尔托的著作《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中深入剖析残酷戏剧理论,从残酷的理解角度分别探讨了残酷戏剧的三种审美属性——必然性、揭示性和感化性,以及残酷戏剧理论在中国80年代至21世纪初对先锋戏剧的重大影响。
中国先锋戏剧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残酷戏剧的审美理想,实现了残酷戏剧理论在当代中国的实践,同时推动着戏剧理论与实践的革新与反思。
关键词:残酷戏剧;美学内涵;必然性;揭示性;感化性中图分类号:J8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079 (2020) 06-0-0220世纪30年代,阿尔托在他的思索和经历中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戏剧理想——残酷戏剧,旨在打破以剧本为中心的传统戏剧模式。
“通过这个理论体系阿尔托彻底反叛西方现代戏剧传统,他要回归前传统,创建一种最古老而又最新鲜的戏剧诗学,其理论目标是创造一种现代的精神仪式。
”[1]在阿尔托的著作中,他提出了戏剧重影概念,认为真正的戏剧具有支配性的影子,并将瘟疫、炼金术、形而上学作为一种隐喻赋予戏剧新的内涵。
苏珊·桑塔格说“20世纪欧美严肃剧场的走向可分为阿尔托前和阿尔托后。
”[2]阿尔托的残酷戏剧理论对20世纪后半期西方戏剧的发展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彼得布鲁克、格洛托夫斯基都是残酷戏剧的实践者,他们所引领的先锋戏剧不断冲破戏剧题材和表现形式,推动戏剧艺术的发展,阿尔托的著作《戏剧及其重影》中多为他论述戏剧的文章、宣言和信件等,从其论述中探析残酷戏剧的美学特征,对残酷戏剧的理解以及对中国先锋戏剧的影响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残酷戏剧的必然性阿尔托所倡导的残酷戏剧与他的人生经历和生命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一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并深受生理和精神上的疾病困扰。
他在书中写到“我所说的残酷是指生的欲望,宇宙的严峻以及无法改变的必然性。
是指吞没黑暗的、神秘的生命旋风,是指无情的必然性之外的痛苦,而没有痛苦,生命就无法施展。
乔治·卢卡奇的文学批评(苏珊·桑塔格)
乔治·卢卡奇的文学批评(苏珊·桑塔格)〔来源〕《苏珊·桑塔格文集》匈牙利哲学家和文学批评家乔治·卢卡奇是当今生活在共产主义世界边界内的一位老资格的人物,而他所表述的那一种马克思主义,却可能受到聪明的非马克思主义者的认真对待。
我不认为(如许多人那样)卢卡奇所表述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今最有趣或最可信的形式,他也不是(如他一直被称呼的那样)“马克思之后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
然而,毫无疑问,他有一种特别的卓越之处,对我们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他不仅是东欧和俄罗斯的新的思想觉醒运动的导师,而且长期以来在马克思主义圈子之外一直颇受看重。
例如,他早期的一些著作成了卡尔·曼恩海姆的众多思想(有关艺术、文化和知识的社会学)的来源,并且通过曼恩海姆影响了整个现代社会学;他对萨特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经由萨特影响了法国的存在主义。
他一八八五年出生于匈牙利一个新近被册封为贵族的犹太银行家家庭,一出生就叫格奥尔格·冯·卢卡奇。
[1]从一开始,他的智力生涯就卓尔不凡。
当他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时,他就开始撰写演讲辞并进行公开演讲,成立了一个剧社,并创办了一家自由派报纸。
当他负笈前往德国,在柏林大学和海德堡大学就读时,他的聪颖令他的伟大的老师马克斯·韦伯和格奥尔格·席美尔着实吃了一惊。
他的主要兴趣在文学,但他对一切其他东西也感兴趣。
他写于一九〇七年的博士论文是《悲剧的形而上学》。
他第一本重要著作,是写于一九〇八年的两卷本的《现代戏剧发展史》。
一九一一年,他发表了文学论文集《心灵与形式》;一九一六年,又发表《小说理论》。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某个时候,他从作为他最早的哲学观的新康德主义转向了黑格尔哲学,再转向马克思主义。
他于一九一八年加入了共产党(从此舍弃了姓氏前的“冯”)。
从此时起,卢卡奇的生涯就成了这么一种自由知识分子所遇到的种种困境的绝妙证明:他把自己献给了一种越来越具有封闭体系特征的观点,此外,他生活在一个带着极为阴沉的表情来看待知识分子的言论和著作的社会。
苏珊桑塔格语录
苏珊桑塔格语录1. 苏珊桑塔格说过:“我写作不是因为那里有读者,而是因为那里有文学。
”就像那些在深山里独自盛开的花朵,不是为了有人观赏才绽放,而是因为那是它生命的本能。
我认识一个小作家朋友,他总抱怨自己的作品没人看,我就拿这句话开导他,告诉他写作首先是为了心中的那片文学天地,而不是为了迎合读者。
2. “去阐释,就是去使世界贫瘠,使世界枯竭——为的是另建一个‘意义’的影子世界。
”苏珊桑塔格这话真绝啊!你看那些过度解读的影评人,一部好好的充满想象力的电影,被他们阐释得好像只剩下干巴巴的几条意义,就像把一个五彩斑斓的花园变成了只有几株单调植物的荒地。
我和我朋友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就经常吐槽那些过度阐释的家伙。
3. 苏珊桑塔格讲:“疾病是生命的阴面,是一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
”这就好比我们生活在一个光明与黑暗交织的世界,健康是那明亮的部分,疾病就像躲在角落里随时可能冒出来捣乱的小鬼。
我有个亲戚生病的时候,就特别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好像突然从正常的生活轨道被拉到了一个陌生又艰难的境地。
4. “摄影暗示着我们能够以相机记录的影像了解世界,而这样的了解,与‘认识’是背道而驰的。
”哎,这不就像那些只通过旅游照片看世界的人吗?他们以为看了照片就了解了那个地方,其实根本不是。
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说他很了解巴黎,可他只是看了很多巴黎的照片,等他真正去的时候,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像苏珊桑塔格说的,这和真正的“认识”差远了。
5.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另一个人,不用任何言语,他也能明白对方所有的想法。
”哇塞,这简直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啊。
就像我爷爷奶奶,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根本不需要多说话。
这比那些整天把爱挂在嘴上,却不懂对方心思的情侣强太多了。
6. 苏珊桑塔格说:“我梦想着,有那么一天,人类的文化不是由一个个单独的、孤芳自赏的作品组成,而是由各种不同的声音交织成的丰富对话。
”这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聚会,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和想法,大家相互交流,而不是各自在角落里自说自话。
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丝》
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丝》第六幕爱丽丝,在一个放大了的卧室局部里,显得她很小。
她坐在舞台前方,一张儿童椅上。
她身后巨大的床和一只巨大的红枕头都只能看见一半。
爱丽丝:我的意识。
我能随着我的意识旅行。
跟随着意识,我就在罗马,在玛格利特住过的地方,哈利也去过那儿。
我把他们的书放到一边,现在轮到我了。
我走在街上。
那是意识的力量。
我看见洗衣妇,宫殿。
我闻到大蒜味儿,贫民窟里的橘子皮。
我听见附近女修道院的钟声。
人们大喊大叫又打着手势,想要告诉你些什么。
孩子们乞讨,母亲们带着孩子乞讨。
他们都是专门干这个的行家,我想。
马车要撞碎什么似地从我身边经过。
不是撞碎,我是说轰隆隆的。
我看了挖掘文物的坑洞,还有很多要挖的。
我觉得遗迹很美,它们是那么——想要开口说话似的,你不觉得么?还有那非凡的日落,磨亮了赭色的石头墙,我也看见了。
我真的看见了。
纪念碑。
在我意识里。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哪怕另一些人说是巴黎,又有的说威尼斯,但是威尼斯有太多种气息了,而且威尼斯让每个人都想到死。
可罗马让你想到活下来,这个想法进了我的脑袋,当我在罗马、在我脑中,当置身于那种美里头的时候。
如果我真的见了那全部的美,我知道那会让我非常快活,那会充实我,我会在日记里写它,我会勾画它——没错,又多了一个旅行者记录着她的印象。
我会十分谦卑顺服,和罗马比起来,我是谁?我去看罗马,罗马不会来看我,它不能动,不可动摇转移。
(停顿)在我的脑子里——这儿:在罗马——我知道我会喜欢罗马的。
我真喜欢它,它让我激动得发抖,当在我意识里我真到了那儿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那是我所幻想的一切。
但当时我只是在幻想着,没错。
可那是意识。
意识的力量。
随着我的意识我能看见,我能把握住我脑子里的一切。
所有人都说,它太美了。
我看过图片,铜版画,是的,皮拉尼西。
我收到人们从罗马寄来的信,他们告诉我他们有多快活。
你知道我说的是那些外国人。
如果我真见到了那全部的美我知道我会非常快活,可我不知道我怎么才会离开它,到什么时候我才算有个够了。
火山情人:一部罗曼司(201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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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序
内容摘要
《火山情人》是苏珊·桑塔格最著名的历史小说,通过英国驻那不勒斯大使、大使夫人及其情人英国海军上 将的所作所为,回溯1799年那不勒斯革命前后数十年的历史。抨击了英国势力和那不勒斯封建王朝的荒淫无度, 镇压革命的惨无人道,同情并歌颂了革命。
目录分析
01
文前
02
中文版序
03献词04Fra bibliotek引语06
第二部
05
第一部
第四部
第三部
译后记
精彩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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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1933年1月16日-2004年12月28日),出生于曼哈顿,毕业于芝加哥大学, 美国作家、艺术评论家。苏珊·桑塔格在文学界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广博的知识著称,是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 分子之一。其代表作有《恩人》等,她的历史小说《在美国》曾获美国图书奖。
读书笔记
“他不愿看见的东西,都在他对火山的珍爱上得到补偿。
你看她这样去描写另一个女人的美,你就不禁能猜到,她一定曾经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性恋人,并对她的美 心生近乎虔诚的感激。
只知道《论摄影》,没想到她写的小说也这样好。
桑塔格做过多次小说尝试,均因不满意而中途放弃。历史的真实和小说的虚构并置。
重影、诗意与信仰r——从阿尔托残酷戏剧理论看《等待戈多》
重影、诗意与信仰r——从阿尔托残酷戏剧理论看《等待戈多》韩墨
【期刊名称】《戏剧之家》
【年(卷),期】2017(0)3
【摘要】20世纪下半叶,随着理性遭到质疑,西方现代哲学走向了又一次重组与发展,也引导着20世纪的戏剧家开始反思一直以来的戏剧传统,并试图通过实验来创
造一种新的戏剧.其中,以阿尔托创造的残酷戏剧最为空前绝后.苏珊·桑塔格对此下了著名的论断,"整个20世纪的现代戏剧可以分为两个阶段,阿尔托之前与阿尔托之后."本文以残酷戏剧理论为基础,从重影、诗化与信仰这三个角度探寻其对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的影响.另外,也将通过《等待戈多》对残酷戏剧所做的补充,来理清
贝克特荒诞派戏剧思想与阿尔托残酷戏剧理论间的继承与交融.
【总页数】4页(P11-14)
【作者】韩墨
【作者单位】山东艺术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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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安托南·阿尔托残酷戏剧理论中的“瘟疫”及“形而上学” [J], 何翊诚
2.比剧场本身更古老的书写——阿尔托的残酷戏剧理论 [J], 曹雷雨;
3.阿尔托及其“重影”——话剧《疯狂阿尔托》(加拿大) [J], 夏潜
4.论安托南·阿尔托的残酷戏剧理论与萨拉·凯恩《菲德拉的爱》的内在精神契合 [J], 于雪
5.阿尔托戏剧理论中的“残酷”在电影中的体现——以影片《我不是药神》为例[J], 杜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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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胜利仍嫌不够——从《床上的爱丽斯》看苏珊·桑塔格的女性自我救赎观
想象的胜利仍嫌不够——从《床上的爱丽斯》看苏珊桑塔格
的女性自我救赎观
柯英
【期刊名称】《疯狂英语(教师版)》
【年(卷),期】2009(000)001
【摘要】苏珊·桑塔格在((床上的爱丽斯>一剧中构造了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女主人公以身体的自我囚禁来抗击精神禁锢,在想象中获得精神上的胜利.但透过桑塔格本人对该剧的表层阐释,一个真正的主题逐步显现,即耽于意识的抗争只能流于无能和徒劳.突破意识本身,付诸行动才是更为现实的自我救赎方式.桑塔格反对的恰恰就是所谓想象的胜利.
【总页数】3页(P139-140,145)
【作者】柯英
【作者单位】苏州科技学院管理学院,江苏苏州215009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106.4
【相关文献】
1.意识的自由与现实的困境——析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的戏剧主题 [J], 唐慧丽
2.色情文学与想象:可能性及其界限——以《金瓶梅》为例探讨苏珊·桑塔格色情文学观 [J], 田泥;石佳
3.是谁将你困在了床上——论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 [J], 周思源
4.色情文学:越界的想象与迷恋——苏珊·桑塔格论色情小说 [J], 张中
5.从《反对阐释》看苏珊·桑塔格的新感受力美学 [J], 李墨涵;苑竞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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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桑塔格:关于他人的痛苦(节选)
苏珊·桑塔格:关于他人的痛苦(节选)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1933-2004),美国作家、艺术评论家。
著作主要有《反对阐释》、《论摄影》、《关于他人的痛苦》等。
她是美国声名卓著的“新知识分子”,与西蒙娜·波伏瓦、汉娜·阿伦特并称为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
以下,是一些苏珊·桑塔格访谈的摘录:爱德华·霍斯克(以下简称H):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苏珊·桑塔格(以下简称S):不太清楚。
不过我知道在九岁左右就搞了一个自己的出版物。
我做了一份有四页篇幅的月报,把它复制(用非常原始的办法)二十份,然后以每份五分钱卖给邻居们。
这份持续了九年的报纸,尽是我对读过的东西作的模仿。
里面有故事、诗和两个我还能记得的剧本:一个的灵感出自卡贝克(Capek)的“R.U.R.”;另一个得自于爱德纳·圣·维森特·米莱(Edna St·Vincent Millay)“Aria de Capo”的影响。
要记住,这是一九四二、四三年和四四年。
我作的有关从途中到斯大林格勒有关战况的报导,都是我很认真地根据真实报纸上的文章缩写而成的。
H:你在《承诺的土地》里曾写到:“我的主题是战争。
有关战争的任何东西,如果不去表现它可怕的毁灭和死亡的实在,将是一个危险的谎言。
”S:这个教训人的口气使我感到有点恐惧,不过我仍然如此认为。
H:你正在写塞尔维亚之围吗?S:不会。
我的意思是还不会,大概短时间内也不会。
至少不会用文论或报导的形式去写。
我的儿子大卫·利夫(David Rieff),比我去塞尔维亚更早,他已经完成了一本文论体的报导集,书名叫《屠杀之屋》。
一个家庭有一本关于波西尼亚种族屠杀的书足够了,所以我不会花时间在塞尔维亚写书。
目前我能在那里尽量多待——去见证、去哀悼、去树立一个明确的榜样、去介入——就已经足够。
意识的自由与现实的困境——析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的戏剧主题
意识的自由与现实的困境——析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的戏剧主题唐慧丽【摘要】《床上的爱丽斯》是一部具有自传性质的心理剧.戏剧主题展示的是主人公在现实的困境与意识的自由之间的矛盾与挣扎,而这一主题又通过一种正反相衬的结构安排、内心外化的戏剧手法展现出来.【期刊名称】《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5(014)002【总页数】5页(P114-118)【关键词】苏珊桑塔格;《床上的爱丽斯》;戏剧结构;内心外化【作者】唐慧丽【作者单位】惠州学院外语系,广东惠州516007【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712.83Sunsan Sontag(苏珊·桑塔格,1933—2004),是美国声名卓著的“新知识分子”,和西蒙波伏娃、汉娜阿伦特并称为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
她既是学者,也是作家、诗人,她创作了大量的评论性作品,涉及对时代以及文化的批评,包括摄影、艺术、文学等。
《床上的爱丽斯》是苏珊·桑塔格唯一的一部戏剧创作,与她的评论性作品以及小说不同的是,这部戏剧没有涉及任何社会历史事件,也没有对社会文化现象的批评,它纯粹地展示主人公爱丽斯的内心世界。
因此,也最能贴近苏珊·桑塔格本人的内心真实。
也难怪苏珊·桑塔格说:“我感觉我整个的一生都在为写《床上的爱丽斯》做准备。
”主人公爱丽斯与苏珊·桑塔格颇为相似:两人都有着很高的天赋,都长时间缠绵病榻、饱受疾病折磨,最后两人都是死于癌症(爱丽斯的人物原型即小说家享利·詹姆斯的妹妹,才华横溢,四十三岁死于乳腺癌)。
我们有理由相信苏珊·桑塔格借主人公爱丽斯之口,抒发的是自己的痛苦和创伤。
在某种程度上,这部戏剧可以说是苏珊·桑塔格的自传性作品。
读懂这部戏剧对于我们把握、了解桑塔格的思想有很大的益处。
桑塔格的作品有着非常深厚的后现代哲学的背景,因此,艰深难懂也成为其著作的特征之一,《床上的爱丽斯》也不例外。
戏剧trifles的标题
戏剧trifles的标题
标题是琐事。
《琐事》(Trifles)是美国美国剧作家兼女演员SusanGlaspell 的代表作,是一部基于真实案例,极具女性主义色彩的作品。
该戏剧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一所小村镇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害人是村镇里的农民莱特,而犯罪嫌疑人则是他的妻子。
县检察官在案发后带领当地的治安官等人对犯罪现场进行勘验,希望发现有关犯罪动机的证据和线索,以确定莱特太太的罪行。
最后,在男人们对于关键证据一无所获的时候,一起来帮忙拿东西的两名村中妇女——黑尔太太和治安官夫人彼得斯太太却在厨房的琐事中发现了案件背后的重要线索。
彼得斯太太和黑尔太太通过琐碎的线索以及回顾莱特太太婚前婚后的巨大变化,推断出莱特太太一直以来都受到丈夫的欺霸,她唯一的生活乐趣—金丝雀—也被丈夫残忍地夺去了。
丈夫的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莱特太太心中压制已久的怒火,她用针织的手法将绳子打了个结,把丈夫勒死在睡梦中。
亨德森太太和黑尔太太出于对顾莱特太太的同情,选择将这些线索隐瞒起来,希望可以帮助莱特太太逃脱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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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桑塔格与“残酷”戏剧
作者:周思源
来源:《读书》2013年第07期
二十世纪上半叶蜚声欧洲的戏剧大师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抛出了“残酷戏剧”(Theatre of Cruelty)的理论构想,对二十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剧场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美国作家兼批评家苏珊·桑塔格对阿尔托戏剧理念中的美学思想大加褒扬,并称“西欧和美国晚近一切严肃的戏剧不妨说分两个阶段——阿尔托前和阿尔托后”。
阿尔托本人及其艺术理想都可谓既天才又疯狂,同时代的评论家对阿尔托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然而桑塔格从未掩饰过对他的钦佩,她曾在著名文集《在土星的标志下》收录了一篇为阿尔托作品集所作的长篇序文《走近阿尔托》,单从篇幅来看,足见桑塔格对阿尔托的尊敬与重视。
阿尔托的戏剧理论集《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对现代戏剧和文明展开了辛辣的批判。
在序言中,阿尔托直言欧洲文化的危机便是对现实的恐惧,只有戏剧才能与这种恐惧面对面地交锋,而这种戏剧便是“残酷戏剧”,是能全方位地对观众施加影响的戏剧。
虽然桑塔格的声望主要来自批评文集及小说,但她始终坚持戏剧的重要性。
她此生仅创作过一部戏剧《床上的爱丽斯》,在她为德译本所做的题注中,桑塔格坦言:“我感觉我整个的一生都在为写《床上的爱丽斯》做准备。
”在一次关于音乐的访谈中,桑塔格也曾表示二十世纪的音乐需要与戏剧形式紧密结合才能获得好评,足见戏剧这一文学样式在她艺术观中的地位。
在走近阿尔托的同时,桑塔格真切地走进了阿尔托的美学思想与创作动因。
她认为:“在整个第一人称写作史上,尚找不到有人对精神痛苦的微观结构做出过如此不倦的详细记录。
不过,阿尔托并非只是记下他的精神苦痛。
精神苦痛构成了他的作品,因为尽管写作行为——赋予智慧以形式——是痛苦的,但是,这一痛苦也为写作行为提供了能量。
”
鲁迅曾说,悲剧就是要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谈到这么做的艺术功效应当便是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净化说”了。
但阿尔托认为戏剧本就是生命体,残酷便是生命的真义,戏剧的创作不是为了模仿人生从而发挥效用,相反,人生也只是戏剧的重影与复象罢了。
阿尔托对于戏剧形而上的思考可以归于他“残酷美学”的体系中,这一理念的发源正是他本人的残酷经历。
阿尔托一生承受着肉体的剧痛与精神的煎熬,他幼年罹患脑膜炎,用药成瘾后成了瘾君子,先后遭遇事业挫败、经济困窘、精神崩溃。
他的身体本就是炼狱,监禁于精神病院期间遭受的电疗愈发促使他形成了“向死而生”(Being-towards-death)的人生态度。
可以说,桑塔格对阿尔托的生命哲学是既同情又共鸣的,她的一生同样崎岖坎坷:孩童时期就患有严重的哮喘,四十岁出头查出晚期乳腺癌并被告知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再活两年,死里逃生的她年逾六十罹患子宫肌瘤,七十一岁又被确诊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桑塔格评价阿尔托时曾说
“人经历了苦难便获得了话语权”,也正是这些苦难成就了桑塔格自己对人世沧桑和生死问题成熟的体验和认知,也使她形成了一套“静默美学”,与阿尔托的“残酷戏剧”遥相呼应。
阿尔托的疯狂像尼采一般,他的社会文化观也与尼采一脉相承,他们都疯癫地呓语着“社会病了”。
桑塔格认为阿尔托对艺术疗治性的使命思考得很细致,她归纳说:“阿尔托的全部著作讲述的都是拯救的故事,戏剧是他思考得最为深刻的拯救灵魂的途径”,并且支持“戏剧应当给文化施行一种休克疗法”。
二十世纪末,当萨拉热窝深陷战争泥淖不得救赎时,桑塔格不顾个人安危,先后十一次前往硝烟弥漫的纷争之地。
面对美国不予干预的态度与知识界怯懦的行为,她“无法再仅仅做一个目击者:即是说,跟人见面、参观、吓得发抖、感到勇敢、感到沮丧”而决定“全身投入,做点事情”,这便是执导塞缪尔·贝克特的荒诞剧《等待戈多》。
桑塔格认为:“《等待戈多》是如此适宜阐明萨拉热窝人此刻的感受——失望、饥饿、沮丧,等待一种任意的外力来拯救他们或保护他们。
”如果说桑塔格选择排演《等待戈多》是因为该剧剧情恰好与萨拉热窝当时的情状相契合,那么执导过程中的整个体悟便是她对“残酷戏剧”的初次实践。
贝克特的这部剧作刻画了一群困顿的人等待戈多的场景,其间多次有人传信神秘戈多即将到来,但直至落幕他也没有现身。
战火中的萨拉热窝民众同样翘首期盼着以美国为代表的“和平使者”前来支援,却终究只能一次次陷入绝望。
在这样的背景下,桑塔格推崇贝克特的戏剧,并在其中实践着“残酷”戏剧带来的“静默”(voluntary mutism)体验,希望通过戏剧这一休克疗法为萨拉热窝带去精神的慰藉。
桑塔格的“圈内人”中不乏有质疑她此举之真实动机的,认为桑塔格利用了萨拉热窝人民的无望感提高自己的国际声誉,因为排演此剧并未给受难人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桑塔格事后多少做了些解释:“在萨拉热窝,就像在别的任何地方,懂得通过艺术来确认和改变他们对现实的看法,并因此感到更有力量和受到抚慰的,并不只是一小撮人。
”她以此为自己正名。
事实上,与阿尔托一样,桑塔格秉持着“艺术家是受难的典范”这一信条。
阿尔托一生的旨趣便是创立“残酷戏剧”,他曾多次宣称:“我认为最急迫的不是捍卫一种其存在从未使任何人能免除饥饿之苦或改善生活之虑的文化,而是从所谓的文化中吸取思想,这些思想具有使人振奋的力量,与饥饿的力量相似。
”桑塔格也十分认可艺术的价值在于通过激奋的思想起作用,她认为“艺术家更有责任也更有能力去关注普遍受害的人们,体验他们的苦难,与自身的肉体和精神苦难相联系”。
萨拉热窝人民在动乱中所受的苦难正赋予了他们更大的话语权,受难,作为一种残酷的生存状态,“冲撞意识的疆界,挤压出新的审美体验和感受力强度”。
桑塔格钦佩他们“能够在枪林弹雨以及其他恐怖主义行径中顽强不懈地努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自愿一次次地融入受害民众的群体,将他们的苦难感同身受,与他们一道在残酷的现实和残酷的戏剧中体验静默的尊严。
正如桑塔格所言:“文化、严肃文化,是人类尊严的一种表达。
”
卡尔·罗利森夫妇在为桑塔格所作的传文中谈到,桑塔格在萨拉热窝排演《等待戈多》的经历促使她写成了《床上的爱丽斯》,这部被她自己称作一生都在为之做准备的剧本。
《床上的爱丽斯》被看作一部具有历史题材转向的剧作,因为主人公正是一位史实人物——美国杰出的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与小说、文论家亨利·詹姆斯的妹妹爱丽斯·詹姆斯。
爱丽斯与兄长们一同受过良好的教育,才情出众,但碍于时代拘囿,不得彰显,一生缠绵病榻,抑郁而终。
同时,该剧也被看作一部桑塔格的自传剧本,对于这一点,桑塔格坚决否认,在该剧一九九九年于德国首演时,桑塔格就曾对德国记者说不希望大家把剧本看成关于她私人的记录。
但熟悉桑塔格生活经历并为她作传的卡尔·罗利森夫妇并不这么认为,“床上的爱丽斯就是患哮喘的苏珊的替身,专横的护士像极了罗丝·麦克纳尔蒂,催促她的照看对象起床,面对世界”。
更为巧合的是,爱丽斯四十二岁那年被诊断出乳腺癌,而桑塔格也在同样的年纪被下过“死亡判决书”。
擅于写作评论文和小说的桑塔格为何将毕生的准备赋予戏剧的样式,又为何以戏剧来投影爱丽斯和她自己残酷的疾病体验?阿尔托曾振聋发聩地向世人宣布:“戏剧同样是一场疾病,因为它是在毁灭以后才建立起来最高平衡,它促使精神进入谵妄,以激扬自己的能量。
”甚至戏剧更像瘟疫,“它促使人看见真实的自我,它撕下面具,揭露谎言、懦弱、卑鄙、伪善,它打破危及敏锐感觉的,令人窒息的物质惰性。
它使集体看到自身潜在的威力、暗藏的力量,从而激励集体去英勇而高傲地面对命运”。
桑塔格为《床上的爱丽斯》设计了一出“茶会”的戏中戏,并吁请到四位女性代表说服困居病榻的爱丽斯去尝试身体与思想一同起舞,这一幕“将她长期缠绵病榻不仅作为一个女权主义问题而且作为一个人类存在的问题来对待”。
作为一部残酷的严肃戏剧,《床上的爱丽斯》于二零零零年被搬上美国舞台,二零零六年在中国的首演由中央戏剧学院研究生在“黑匣子”拉开大幕,此后,二零零九年香港话剧团再次排演了该剧。
“非理性的剧情,冷峻凝练的戏剧语言,人物内心的徘徊挣扎都将《床上的爱丽斯》赋予了深刻的内涵。
”一部戏剧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观众的反应,《床上的爱丽斯》带来的正是一种焦虑与猛醒,正如“残酷戏剧”所表述的戏剧影响:“就好比中国医学了解人体全身的穴位,只要扎这些穴位,它们就会反应,起到最微妙的作用。
”不得不说,桑塔格在这部剧中真切地影射了现实中的自己,患病期间她曾在日记里写道:“我在忙于用我的精神战胜世界,可这时候我的身体却倒下了,我已变得害怕自己的想象了。
”她与爱丽斯一道在病痛中冷静地审视着残酷的现实,努力寻求一种反观外部世界的心境。
阿尔托在论及残酷戏剧的信件中说:“我所说的残酷,是指生的欲望、宇宙的严峻及无法改变的必然性,是指吞没黑暗的、神秘的生命旋风,是指无情的必然性之外的痛苦,而没有痛苦,生命就无法施展。
”
桑塔格带着对生命倔强却无比热爱的体验走近阿尔托作为心灵疗法的“残酷戏剧”;在战火纷飞的他国尽己所能地通过《等待戈多》的残酷陪伴着萨拉热窝人民守护一份尊严;在历史人物爱丽斯的现实与幻想中看穿残酷的意义。
这便是“美国公众的良心”苏珊·桑塔格与她的“残酷”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