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至上还是诚实至上_对_李尔王_一则对话的语用分析

礼貌至上还是诚实至上

———对《李尔王》一则对话的语用分析

康

悦

（沈阳师范大学外语部，辽宁沈阳１１００３４）

摘要：在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的框架下，分析了《李尔王》中一段典型的人物对话，揭示出导致李尔王和考狄丽娅悲剧命运的原因，继而探讨了在交际中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的相互关系及其现实指导意义。

关键词：语用分析；合作原则；礼貌原则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３８６３（２００７）０３－００３８－０４

一、语用学中的会话“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合作原则”是美国语言哲学家Ｇｒｉｃｅ于１９６７年提出的。他认为为了保证言语交际的顺利进行，交谈双方必须遵循一些基本原则，即根据所参与对话的要求、阶段、目的或方向进行交谈。这些基本原则就是会话“合作原则”。Ｇｒｉｃｅ认为“合作原则”应包括质量、数量、相关和方式四个范畴：（１）质量准则：所说的话要真实，要有证据。（２）数量准则：提供的信息要符合要求，不要过少或过多。（３）相关准则：所说的话要与前面的话相关。（４）方式准则：说话要简明扼要，避免含混不清，避免产生歧义，要有条理。［１］１５４其中前三条准则与交谈中应该“说什么”有关，最后一条准则与“

如何说”有关。那么，交际中如若一方违背了合作原则，结果会怎样呢？Ｇｒｉｃｅ认为如果交谈的一方有意或无意地违反某一准则，而对方却信以为真，那么后者必然被误导。

Ｇｒｉｃｅ的“

合作原则”的提出受到了语言学界的重视。但其理论的不足也引起了诸多争议。例如，既然合作原则是言语交际的行为准则，人们在交际中为什么又要故意违反它？为什么人们在言语交际中常常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而不愿坦率直言呢？

为了补充“合作原则”的不足，１９７８年Ｂｒｏｗｎ和

Ｌｅｖｉｎｓｏｎ（１９７８）提出了礼貌策略，认为在会话中交

谈的双方在充分遵循合作原则的基础上还应注意谈话的礼貌，礼貌就是“典型人”为满足面子需求所采取的各种理性行为。他们的礼貌概念本质上是策略性的，即出于通过采取某种语言策略给交际双方都留面子的目的。他们的理论常称为“面子保全

论”。［１］２２６

Ｂｒｏｗｎ和Ｌｅｖｉｎｓｏｎ认为人有两种面子：一种

是正面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性格、职业、爱好、穿着等受到他人的赞扬；一种是反面的，即希望自己的人身、财产、行动自由等不受他人的侵犯。［２］６１

１９８３年，英国著名学者Ｌｅｅｃｈ又进一步发挥了

Ｂｒｏｗｎ和Ｌｅｖｉｎｓｏｎ“

面子”理论，按照Ｇｒｉｃｅ的模式提出了“礼貌原则”，完善和拯救了“合作原则”。Ｌｅｅｃｈ提出的“礼貌原则”具体内容如下：（１）策略准则：尽力减少他人付出的代价，尽力扩大对他人的益处。（２）慷慨准则：尽力减少对自己的益处，尽力扩大自己付出的代价。（３）赞扬准则：尽力减少对别人的批评，尽力夸大对别人的赞扬。（４）谦虚准则：尽力缩小对自己的表扬，尽力夸大对自己的批评。（５）一致准则：尽力缩小与他人的不同意见，尽力夸大与他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１０－２６

作者简介：康悦（１９８０－）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师范大学外语部助教。

第９卷第３期２００７年６月沈阳教育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ＳｈｅｎｙａｎｇＣｏｌｌｅｇｅｏｆ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Ｖｏｌ．９Ｎｏ．３Ｊｕｎ．２００７

人的相同意见。（６）同情准则：尽力缩小对他人的反感，尽力夸大对他人的同情。［１］２２０

那么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当两种原则出现矛盾时，应该优先考虑哪个原则呢？Ｌｅｅｃｈ指出，礼貌原则可以“援救”合作原则，两者间存在着一种互为益补的关系，或者说是一种进退相让的关系：要考虑合作原则多一些，往往就要少考虑礼貌原则，反之亦然。刘润清则认为虽然合作原则与礼貌原则之间存在着一种进退相让的关系，然而礼貌原则更具约束力，先于合作原则。合作原则在会话中起着调节说话人说话内容的作用，而礼貌原则具有更高一层的调节作用，它维护了交际双方的均等地位和友好关系，使人们能够保持正常、有效地交际。［１］４５

二、运用语用理论分析李尔王父女的一则对话

《李尔王》是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虽然莎翁已故去近四百年，可它至今仍广为流传并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它的主要情节是李尔王因年事已高，决定把他的王国分给三个女儿，幻想以此来避免以后的争夺，颐养天年。在划分国土的时候，他提出谁最能表达对他的热爱，谁就能得到最丰厚的封赏。结果年老昏聩的李尔王把王国分给了虚伪的大女儿高纳丽尔、二女儿里根，却把诚实率直不会取悦父王的小女儿考狄丽娅驱逐到国外。李尔王自己仅保留国王的尊号和一百名侍从，准备轮流住在两个女儿家中安享晚年。谁料大女儿和二女儿达到目的后却原形毕露，把老父赶出家门，李尔王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接下来，我们就以语用学的会话“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为依据，对《李尔王》剧中人物的话语行为进行分析，分析各有关角色的言语行为为何会影响并且如何影响了他们的命运。

我们选择第一幕第一场其中的一段。这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也是悲剧的根源。会话开始，李尔王向他的三个女儿解释了他的打算：他将把他的王国一分为三，给三个女儿各赏一份儿作为嫁妆。接着对三个女儿说：

“孩子们，在我还没有把我的政权、领土和国事的重任全部放弃以前，告诉我，你们中间哪一个人最爱我？我要看看谁最有孝心，最有贤德，我就给她最大的恩惠。”［４］５

此处，李尔王是在用丰厚的嫁妆作为条件换取三个女儿对他的赞美和夸奖，这是一桩可悲的交易，显示出他的老迈昏聩。根据礼貌原则，“脸面”是人类行为准则之一，渗透于人际行为之中。李尔王作为一个国王，他长期以来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绝对权力，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因此，为了满足他自己对于面子的需求（此种面子属于正面的，因为他希望听到他人对自己的赞美），他完全忽略了他人的面子（此种面子属于反面的，因为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隐私和情感的权利）——

—要求她的女儿们在大厅广众之下打开自己的心扉，袒露自己最崇高的爱父之情。这显然是有悖常情、令人大为尴尬的，也为整个悲剧故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接着，国王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分别对他的提议做出反应。因为两人的回答如出一辙，我们就来一并分析：

高纳丽尔对父亲的问话是如此回答的：“父亲，我对您的爱，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我爱您胜过自己的眼睛、整个的空间和广大的自由；超越一切可以估价的贵重稀有的事物；不亚于赋有淑德、健康、美貌和荣誉的生命；不曾有一个儿女这样爱过他的父亲，也不曾有一个父亲这样被他的儿女所爱；这一种爱可以使唇舌无能为力，辩才失去效用；我爱您是不可以数量计算的。”［４］５

而里根随后回答到：“我跟姐姐具有同样的品质，您凭着她就可以判断我。在我的真心之中，我觉得她刚才所说的话，正是我爱您的实际的情形，可是她还不能充分说明我的心理：我厌弃一切凡是敏锐的知觉所能感受到的快乐，只有爱您才是我无上的幸福。”［４］６

根据合作原则分析这姐妹俩的回答，可以总结出如下几条共同点：（１）她们的话都违反了质量准则，因为她显然在说一些夸大其词，自己既不相信又没有足够证据的话。剧情的发展亦证明，她们根本就不爱父亲，一旦大权在握就抛弃了年迈的父亲，把他逐入暴风骤雨的荒郊野外。（２）她们的话都违反了数量准则，她们所说的话不是达到了交谈的现时目的所要求的详尽程度，而是比所要求的更详尽。（３）但她们都遵守了相关准则，也就是说，她们回答了父王的问话。（４）至于方式准则，她们说话相当明晰，也很有条理，避免了表达中的模糊和歧义，但违反了该准则中的一个次准则，即简洁准则。因此，虽然她们句句话儿比蜜还甜，但过多的冗长的假话反而明显地表明，在她们爱的表白中，狡猾与欺骗

康悦礼貌至上还是诚实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