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知人论世”“以意逆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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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商场现代化》2006年2月(下旬刊)总第459期

孟子“知人论世”“以意逆志”论

作者:丁文林

[摘要]关于文学鉴赏与文学批评的原则和方法问题是古今中外研究文学现象所关注的重要问题之一。本文主要论

述孟子“知人论世”和“以意逆志”观点,旨在剖析孟子对此问题的原则和方法及对后世文学鉴赏与文学批评的影响。

[关键词]知人论世以意逆志文学鉴赏文学批评

先秦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孟子一生的社会活动,主要是在政治方面继承并发展了孔子所创立的儒家学说,把孔子的“仁”学发展为“仁政”思想。在文学方面,孟子提出了一些难能可贵的文学见解,其中最重要的是“知人论世”和“以意逆志”,二

者作为关于文学鉴赏与文学批评的两个重要的原则和方法,对后世的文学鉴赏与文学批评产生深远的影响。“知人论世”语出《孟子·万章下》: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尚”同“上”,“尚友”就是“上友”。“上友”是以古人为朋友。孟子所说,本身是关于修身的问题,意思是说,学习古人,不仅要读古人的书,还要知其人、论其世。但被引入文学批评领域,文学创作有时需要借鉴古人。对古人的作品进行批评和鉴赏,更需要了解古人。人是不能离开时代而生活的。这就还需要了解他的时代。孟子把士当作一个精神上独立的特殊阶层,他们要和与自己相似的人为友,当现实中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时,他们便到古人的作品中寻找知音,通过颂其诗,读其书,和古代贤人的精神相沟通,从而建立起完善而充实的精神生活。“知人”是读书的目的,“论世”是“知人”的途径。孟子认为人的心灵是可以相互理解、沟通的,读者通过阅读活动去知其人,论其世,与千古之上的作者产生共鸣。也就是说,正因为古代的文学作品本身就突出含蓄深邃,加上古人喜用互文、倒装、用典等手法,使得文学作品晦涩不明,所以,读者阅读文学作品就应该了解作者的生平经历和作品写作的时代背景,这样才能站在作者的立场上,与作者为友,体验作者的思想感情,准确把握作者的写作意图和正确理解作品的思想内涵。这种批评方法成为中国文学批评的优良传统。清代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文德》中也说:“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论古人之辞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处,亦不可遽论其文也。”鲁迅也说:“我总以为倘要论文,最好是顾及全篇,并且顾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处的社会状态,这才较为确凿。”掌握“知人论世”的原则,还有助于理解古代文学作品。例如北宋梅尧臣在《和淮阳燕秀才》中说:“惭予廷荫人,安得结子,心虽羡名场,才命甘汨没。”他认为自己由恩荫出身,和燕秀才由进士出身不一样,因而感到很惭愧。可是杜甫却完全不同,他在《壮游》中说:“气磨屈贾垒,目短曹刘墙,忤下考功第,独辞京尹堂。”杜甫考不上进士,便浩然归去;梅尧臣考不上,却半辈子感到委屈。这是因为唐代读书人的进身之阶,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渠

道,宋代主要的就是这一条路,即使由他途出身,头衔上总得加一个“右”字,例如“右迪功郎”之类,成为终身的耻辱。因此,不知道唐宋两代的风气,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于进士的得失杜甫全不关心,梅尧臣却痛心疾首。只有了解他们的时代,才可以更好地理解他们和他们的作品。所以“知人论世”,应当是“论世”第一,“知人”第二。进行文学批评,也必须“知人论世”,才能够对作品做出正确的评价。

“以意逆志”见于《孟子.万章上》: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叟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文”指文字,指单个的字与词,“辞”指句子。“逆”,是“迎”之意,在这里解为“求”,“志”指诗人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在阅读作品时,孟子要求正确把握作者的思想感情。孟子认为,评论诗的人,既不能根据诗的个别字眼断章取义地曲解辞句,不要由于作品的艺术手段而误解其词句,也不要拘泥于某些字面意义而妨碍对主旨的把握,不能用辞句的表面意义曲解诗的真实含义,而应该根据作品的全篇立意,来探索作者的心志,要以自己之心意去体会作者的思想感情。后世对于“以意逆志”中的“意”,究竟是说读者之“意”,还是作者之“意”,众说不一。汉代经学家和宋代理学家普遍认为“意”是“说诗者”(即读者)之意。如赵岐《孟子注疏》说:“以己之意逆诗人之志。”朱熹《孟子集注》说:“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清人吴淇在《六朝选诗定论缘起》中,则认为“以意逆志”是“以古人之意求古人之志,乃就诗论诗”,不然的话,就会造成汉儒说诗那样的牵强附会。近人王国维则将“以意逆志”与孟子的“知人论世”结合起来加以解释:“顾意逆在我,志在古人,果何修而能使我之所意,不失古人之志乎?其术,孟子亦言之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故由其世以知其人,由其人以逆其志,则古人之诗虽有不能解者寡矣。”(《玉溪生年谱会笺序》)他认为“意逆”虽在说诗者,但说诗者在对作品进行解释时,应贯彻“知人论世”的原则,以避免主观武断之弊。孟子的“以意逆志”是比较科学的文学批评方法。孟子以这种方法解说《诗》中的一些作品,接近于还其作为文学作品的本来面目,为中国文学提供了比较客观实在的批评原则。后世大量的诗话词话几乎是在此原则下展开文学批评和记录读后感想的。中国古代的批评家大多反对泥辞以求,反对以典册、简牍、训诂之学对作品意义作被动的索解,而强调阅读的“遥想”、“臆解”、“心解”,强调“以意求古人则近,以词求古人则远”,对说诗者参与本文意义创造的权利给予了肯定,重视了文学理解的主体性特点。简而言之,“知人论世”是针对创作主体“人”的阐释法,“以意逆志”则是针对文本的阐释法,都是比较科学的文学批评方法。二者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它们是一个完整的阐释体系。“不论其世,欲之其人,不得也。不知其人,欲逆其志,亦不得也……故论世知人而后逆志之说可用之”。先得“知人论世”,才可能“以意逆志”,否则“以意逆志”就会陷入主观的臆断。孟子以这种方法解说《诗》中的一些作品,接近于还其作为文学作品的本来面目,为中国文学提供了比较客观实在的批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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