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四清”概念的演变及其规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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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清”概念的非规范使用现象严重
四清运动是指1963年至1966年，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四清运动前接大跃进的狂潮，后启十年“文革”之巨浪，成为衔接“三面红旗”中经济方面的“左”与“文革”全方位“左”的历史关节点。

“四清”运动是“文革”的预演和前兆，在中国当代史研究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但似乎是“文革”的光芒太过强烈，以至于我们对于“四清”运动的了解和研究只在其阴影中隐约可见。

其实，四清运动这个词语并不是就有的，其所包含的内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国内政治环境斗争的口益激烈和国际上“反修防修”而逐步展开和深入的，它的概念延伸也随着领导人的想法的改变而改变。

但近年来许多人把四清运动等同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把四清运动等同于整风整社运动等，分不清点上的“四清”和面上的“四清”，更不知道有粗线条“四清”和细线条“四清”。

也出现使用的不规范现象，如“四清运动”、“四清”运动、“大四清”、大“四清”、“小四清”、小“四清”、“四不清”与“假
四清”。

如此现象众多，所以四清运动的研究需要规范的专业学术用语。

木文就这此现象的基础上进行探究，通过对比一此与“四清”相关的概念，具体描摹四清运动的历史进程和特殊场景，以期四清运动研究出现规范的学术用语。

对于深化四清运动研究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二、四清概念的演变是一个逐渐的过程
观念史的研究方法告诉我们:观念史研究的基木分析单位是“中一位观念”(unit-idea)，作为历史的构造单元“四清’，，尽昔其自身相对稳定，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会重组为新的图景，并获得新的表达形式。

历史学家的任务在于，确定这此单位观念，并阐释其兴衰和演变。

“四清”概念其所包含的内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国内政治环境斗争的口益激烈和国际上“反修防修”而逐步展开和深入的，它的概念延伸也随着领导人的想法的改变而改变。

从1963年一1966年，人们对“四清”概念的认识有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三反”运动、“五反”运动、整风整社运动、“小四清”“大四清”、“文革”的一部分等。

但这几个概念既有区别，又有联系，需要特别注意。

三、需要注意几个概念
(一)“四清”与“三清”、“五清”、“六清”。

新中国建立直到70山_纪70年代末，我国一直是政治运动的高产区。

由于运动繁多，前后运动往往名称需同，内涵各别。

1961年，在整社的基木方法上，1963年1月河北保定定县县委采取了“四清”的做法，即通过清账目(收入、支出和分配帐)、清仓库(库存的粮棉油肥等)、清则物(集体则物)、清工分(主要是十部记工和补助工)，以期达到堵塞经济漏洞、加强经营昔理、整顿十部作风、促进劳动生产的目的。

同时，全国不少地方也在搞“三清”、“五清”、“六清”等，做法不一，但不论叫几清，“实际内容大体相同”。

如陕酉省’j强县在区社则务和企事业单位中开展清理帐目、清理仓库、清理则物的“三清”运动。

(二)四清运动与整风整社运动。

为解决农村问题，1960年卜半年到1961年秋，中央部署在全国农村全面71=展反对五风(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瞎指挥生产风、十部特殊化风)为主要内容的整风整社运动。

主要做法是:首先鸣放辩论，回忆对比，分清大是大非，解决两条道路的思想斗争问题;然后进行重点批判辩论;接着，整顿十部队伍，进行党、团组织建设;最后，制定生产计划，组织生产高潮。

在整社过程中也发生了违反政策的严重后果，如温州市永强公社，1959年11月3口至10口，
在群众大会上重点批判了63。

由此看来，四清运动的一此做法已经在整风整社运动中基木形成，其运动中产生的一此“左”的做法，也与“四清”时期极为相似。

由此可见，人民公社时期的整风整社，实际上就是“四清”运动的预演和准备。

(三)四清运动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1.“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出现早于“四清”。

1957年7月，毛泽东在《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一文中，就提出要在农干J71=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他说:“我赞成迅即由中央发一个指示，向全体农村人II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社会主义教育，批判党内的右倾机会主义思想，批判某此十部的木位主义思想，批判富裕中农的资木主义思想和个人主义思想。

”而“四清”直到1963年才出现。

1963年7月毛泽东在中央会议上介绍了保定地区清理账目，清理仓库，清理则务，清理工分(简称“四清”)的经验。

2.“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开始的概念大于“四清”运动。

从1957年到“文化大革命”爆发，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开展几乎每年都进行社会主义的思想教育。

四清运动特指1963年至1966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可见，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理论上所包含的概念大于“四清”。

而整风整社运动、四清运动、农业学大寨运动等
只不过是对毛所认为“落后”的农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一个方法而已。

1963年又发现东北局宋任穷同志的报告，具体讲述了当地社会主义教育经验。

包括“正面教育”，“群众自我教育等”，更加证明了笔者的观点。

3.《二十三条》颁布后“四清”包含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随着“左”倾指导思想的发展，1964年12月中央工作会议上，《二十二条》正式作出规定:城市和乡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今后一律简称“四清”，清政治、清经济、清思想、清组织。

“大四清”概念的提出，标志着“四清”的范围比以前更加)’泛了，这时的“四清”是指清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事情，当然也包括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四清”内容)’泛了，意义深远了，确实是比上改的规模更大，范围更)’，而且是更尖锐、更复杂、更深刻的一场大革命。

(四)“小四清”与“大四清”、)’义的“社教”与狭义的“社教”。

1.“小四清”与“大四清”。

“四清”始木无大小之分。

四清一开始就是保定地区清理账目，清理仓库，清理则务，清理工分(简称“四清”)，主要是清理经济则物。

大小之分源于1964年“桃园经验”之后。

1964年7月5口，土光美在中共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作了《关于一
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的报告。

报告总结了桃园大队1963年11月至1964年4月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即“桃园经验”，该报告首次提出“大四清”的概念。

报告指出现在我们搞的“四清”内容，已经不是保定地委原来提的那样，清工、清账、清则、清物，现在是政治上的“四不清”，经济上的“四不清”，思想上的“四不清”，组织上的“四不清”，反正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事情都要清。

1964年12月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说:“过去那个‘四清’，清账目，清仓库，清则务，清工分，那只是经济，变成‘一清’了。

我赞成眉毛胡子一把抓，把过去那个‘四清’的概念改变，现在就包含一个思想，一个组织，一个政治，一个经济。

”“大四清”以毛的讲话肯定卜来。

三化六变，倾向只有一个，就是把各级十部和群众运动到阶级斗争的洪流中来。

现在学术界的“四清”则包括“小四清”和“大四清”，特指1963年至1966年，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2.狭义的“社教”与)’义的“社教”。

党史、国史学界通常把社教特指为1963-1966年的城乡四清运动，即狭义的“社教”。

郭德宏、林小波认为:“人民公社时期的整风整社，实际上就是‘四清’的预演和准备，只不过由于正在进行的经济调整等条件的限制，运动
没有演变成像四清运动那样大的规模和影响”，中共fi}建省委党校江俊伟教授也持此种观点。

但近年，学界也提出了)’义的社教，如郑谦提出:“)’义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可以包括建国后至1978年前党在农干妇I=展的各种政治运动”;薄一波也把1957年以后的历次整风整社运动与四清运动都纳入社教的范畴。

当然，这只是视角不同，无对错之分。

写文章可根据行文自己定义社教，但论述前后必须一致，这是一个特别注意的问题。

(五)“四不清”不“假四清”。

1.“四不清”主要是针对基层十部而言。

1960整风整社时期，主要指农村十部多吃多占，生产大队、小队核算不清楚的现象。

如:农民的工分不清楚，劳动计分不清楚，大队、小队账目不清楚，仓库库存不清楚，公私则物不清楚，牲畜卜思归属不清楚等等，主要集中在经济层面。

1963年有的地方揭发了政治“四不清”的内容，即立场不清、方向不清、阶级路线不清、真假革命不清，为卜一阶段提出“清政治”打卜了基础。

1964年9月2口，刘子厚在致刘少奇的信中，提出了政治“四不清”和组织“四不清”。

政治“四不清”(包括了思想问题，也可称为政治思想“四不清”)即敌我界限不清，两条道路不清，阶级路线不清，专政对象不清。

组织“四不清”，即出身成分不清，政治历史不清，入党问题不清，组织处理不清fs7。

到1964年“二十三条”颁响J后，最终演变成政治上的“四不清”、经济上的“四不清”、思想上的“四不清”、组织上的“四不清”，反正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事情都要清。

“假四清”见于文革71=始后的1967年9月6口，《解放军报》记者、新华社记者:《假四清、真复辟:抚’j县桃园大队“四清”情况的调查》。

该调查指出:“所谓桃园‘蹲点’，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木主义道路当权派推行形‘左’实右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典型，是复辟资木主义的黑试验场，是假四清，真复辟。

”由于对“四清”的各种解释互不相容，因此“假四清”往往成为一个负面标签，直接往政治对手身上贴。

减然，在文化大革命激烈的政治斗争中，提出“假四清”来打击政治对手也符合当时的“政治逻辑”。

(六)点上“四清”和面上“四清”、粗线条“四清”与细线条“四清”。

展的时间不同。

“四清”试点阶段(从1963年7月到1963年9月)，主要开展点上“四清”。

“四清”运动主要集中在几个领导认为阶级斗争激烈的县和第二类、第三类公社、地富反坏右反攻倒算大队，目的在于使各级党委取得系统开展农村“四清”运动的领导经验。

比如江苏省、地、县三级共组织万人的工作队，
搞了125个公社，占全省公社总数的6. 7%，一般一个县搞一两个公社，部分县搞三个公社。

“四清”全面铺71=阶段阶段(从1963年9月到1965年卜半年)，这一阶段运动的明泉特点就是点面结合。

既有面上71=展粗线条“四清”，又在点上71=展细线条“四清”，运动的范围明泉扩大。

展的内容不同。

点面“四清”的最大区别就是点上派出了强有力的工作队，进行访贫问苦，扎根串联，对农村各家各户的阶级成分进行复议、审定和重新登记，突出了阶级斗争等。

面上主要就是宣讲“双十条”，十部和群众洗手洗澡等，不要求做得像点上那样细致。

(七)“四清”与文化大革命。

1.“四清”包含“文革”。

1966年5月，长达10年的“文化大革命”正式爆发。

在“文化大革命”发动的同时，各地正按既定计划71=展“四清”运动。

为了能使“文化大革命”顺利进行，各地都对“四清”运动进行重新部署，并把“文化大革命”纳人“四清”计划之内。

这是因为，文革71=始前，习惯于频繁政治运动的十部和群众简单的认为继续按照四清的步骤进行“文革”，认为“文革”是“四清”的一部分。

比如，酉北局要求县级机关、县以卜文教单位和农村的文化大革命运动，要和四清运动结合起来，按照“二十三条”的规定和各省区
的部署，分期分批地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

正在进行“四清”的，要把“文化大革命”作为“四清”的重要内容，搞深搞透。

尚未进行“四清”的，可以仿照面上社教的办法进行。

华东局认为，如果搞“四清”的单位不认真71=展“文化大革命”，“四清”就搞不彻底，今后搞“四清”，就要以“文化大革命”为中心，活学活用毛泽为、著作，以“二十三条”为指导。

这此事实都说明当时人们认为“文革”是“四清”运动的一部分。

2.“文革”包含“四清”。

但随着“文化大革命”的不断深人，四清运动中的许多做法和部署已不适应文化革命的需要了。

各地原来的“四清”部署和做法，还有不少框框，繁琐析学，人海战术，包办代替等等，有了“文革”的形势和大民主的经验，就不能再按原来的一套部署去做了。

应该加以改变，不改变也行不通。

因之，似以明确肯定以“文化大革命”为中心带动“四清”的提法为好。

随后，中央于12月10口召了农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问题座谈会，制定了《农村文化大革命十二条意见》。

《意见》指出“文化大革命”是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发展的新阶段，比四清运动更加丰富、更加提高了。

把四清运动纳人“文化大革命”中去。

在“文化大革命”中，解决”四清”问题和“四清”复查问题。

1967年12月4口，中央发出了《关于今冬明春农村文化大革
命的指示》，规定“四清”运动遗留的某此问题，可以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解决。

可见这一阶段人们的认识停留在“文革”包含“四清”运动的阶段。

3.“四清”与“文革”成为两个完全不同的历史事件。

1965年卜半年，毛泽东对“四清”运动早已不感兴趣了。

1967年2月8口，毛泽东指出:“过去我们搞了农村的斗争，工厂的斗争，文化界的斗争，进行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但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没有找到一种形式，一种方式，公71=地、全面地、由上而卜地发动)’大群众来揭发我们的黑暗面。

”这样，“四清”运动就无法进行下去，
而让位于正在蓬勃发展的“文化大革命”。

毛泽东认为“四清”也好，与“四清”同时进行的文化领域的大批判也好，都不能从根木上解决“反修防修”的问题，转而酝酿发动一场新的自卜而上的运动，来解决“社会主义和资木主义两条道路谁战胜谁”的问题。

随着“文革”的深入和影响扩大。

“文革”与“四清”逐渐分离，成为两个完全不同的历史事件。

“四清运动”特指1963年至1966年，中共中央在全国城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文革”特指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在中国由毛泽东错误发动和领导、被林彪和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利用、给中华民族带来严重灾难的政治运动。

四、四清运动概念的规范使用
高华教授说过:“历史的叙述就是随着人们对某一事件的认识的不断提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以新的观察视角，对某一历史事件反复进行追忆、回味、体会，发现，挖掘新的史实，再以不同的表达方式为载体，对之进行新的描绘和解释，使有关这一史实的叙述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

”人们对“四清”这一概念中-位的认识是逐步变化的，在不同时期也是不尽相同的，所以“四清”概念的使用需要规范表述:
第一，四清运动不同于整风整社运动。

整风整社运动可视为四清运动的前奏和预演。

第二，四清运动不等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从1963年到1964年11月进行的“四清”是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一个方法而已。

1964年12月《二十三条》颁布后，“四清”是指清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因素，包括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这一点要特别注意。

第三，四清运动与“文革”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文革71=始前，十部和群众简单的认为继续按照“四清”的步骤进行“文革”，认为“文革”是“四清”的一部分;后随着“文革”的深入和影响扩大，人们对“文革”认识又包含“四清”;最后四清运动与“文革”成为完全不同的历史事件。

导致现在大多数人只知道有“文革”，不知道发生过四清运动的历史
面貌。

另外，四清运动的引号标注要正确，指这场政治运动要用“四清运动”或四清运动。

“四清”运动、“大四清”、“小四清”可指运动中对清理的内容和方法的表达，需要做到上卜行文一致和规范。

而大“四清”、小“四清”的用法则有待商榷，笔者不提倡这种用法。

最后，“四不清”与“假四清”是不同时期的II号，更是不同政治语境卜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需要加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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