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钱大昕的经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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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钱大昕的经史观
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8-0000-01
钱大昕是清代乾嘉时期的著名学者,一生治学博通,成就卓越。
段玉裁在评价钱大昕时说道:“夫自古儒林能以一艺成名者罕,合众艺而精之,迨未之有也。
若先生于儒林应有之艺,无弗习,无弗精。
”①另一位学者阮元则说:“国初以来,诸儒或言道德,或以经术,或以史学,或言天学,或言地理,或言文字、音韵、或言金石、诗文,专精者固少,兼擅者尚少,唯嘉定钱辛楣先生能兼其成。
”
②他们对钱大昕学问博洽的评价,实无溢美之意。
不过钱氏用力最大、成就最突出的还是史学。
(一)经史并重的学术观
经学与史学是中国古代的“显学”,两者的关系错综复杂、变化多端,在各个时期都呈现出不同的特征。
清代乾嘉时期,学术极盛,但受科举制度和文字狱的影响,当时普遍存在荣经陋史、重经轻史的学术倾向。
加上理学空疏学风的濡染,多数学者空言治经,对史学持鄙夷的态度。
不仅研治史学容易受到轻视,而且连那些一流的史学家自己也有类似的认识。
王鸣盛、赵翼与钱大昕一起被誉为乾嘉史学三大家。
赵翼称自己“闲居无事,翻书度日。
而资性粗钝,不能研究经学,惟历代史书,事显而义浅,便于流览”③。
王鸣盛也提到“治经断不敢驳经,而史则虽子长、孟坚,苟有所失,无妨箴而砭之。
”④可见,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经尊史卑是整个学界
乃至社会的普遍认识。
针对这种重经轻史的学术偏向,钱大昕冲破了历代“尊经轻史、陋史荣经”的藩篱,提出了以史统经,经史并重的学术主张。
嘉庆二年(1797年),他在赵翼《廿二史劄记》序文中说道:虽然,经与史岂有二学哉。
昔宣尼赞修六经,而《尚书》、《春秋》实为史学家之权舆。
汉世刘向父子校理秘文为六略,而《世本》、《楚汉春秋》、《太史公书》、《汉著纪》列于春秋家,《高祖传》、《孝文传》列于儒家,初无经史之别。
厥后兰台、东观,作者益繁。
李充、荀勖等创立四部,而经史始分,然不闻陋史而荣经也。
自王安石以猖狂诡诞之学要君窃位,自造《三经新义》,驱海内而诵习之,甚至诋《春秋》为断烂朝报。
章、蔡用事,祖述荆、舒,屏弃《通鉴》为元祐学术,而十七史皆束之高阁矣。
嗣是道学诸儒,讲求心性,惧门弟子之泛滥无所归也,则有诃读史为玩物丧志者,又有谓读史令人心粗者。
此特有为言之,而空疏浅薄者托以藉口,由是说经者日多,治史者日少。
彼之言曰,经精而史粗也,经正而史杂也。
予谓经以名伦,虚灵玄妙之论,似精实非精也。
经以致用,迂阔刻深之谈,似正实非正也。
太史公尊孔子为世家,谓:“载籍极博,必考信于六艺。
”班氏《古今人物表》尊孔、孟而降老、庄。
皆卓然有功于圣学,故其文与六经并传而不媿。
若元、明言经者,非剿袭稗贩,则师心妄作,即幸而厕名甲部,亦徒供后人覆瓿而已,奚足尚哉!”⑤
在这篇序文中,他举出历史上的许多实例,反复论证经学与史
学的地位问题。
他把经学和史学列于同等重要的位置,反对“经精而史粗,经正而史杂”的说法,批判陋史而荣经的风气,认为所谓“读史为玩物丧志”、“读史令人心粗”的指责是为了掩盖自身的空疏浅薄,并指出那些空谈性理的经学“似精而实不精,似正而实不正”。
这是对轻史尊经观点的有力批驳。
余英时对此评价说:“这篇序文表面上是指责宋、元、明三代重经轻史的偏见,实际上则是向当时一群经学考证家,提出严重的抗议。
钱氏虽不持‘六经皆史’之说,但‘经史无二’或‘经史无别’的论点则将‘史’提升至与‘经’完全相等的地位。
”⑥钱大昕不但在理论上极力提升史学地位,试图打破儒家经典独尊、经学研究独盛的局面。
同时,他还在实践上躬行践履。
他的史学著作等身,除了《廿二史考异》以外,还有《三史拾遗》、《诸史拾遗》、《元史氏族表》、《元史艺文志》、《通鉴注辨证》、《四史朔闰考》、《疑年录》、《元进士考》、《修唐书史臣表》、《新唐书纠谬校补》等等,以及各种年谱和人物传记,而《十驾斋养新录》和《潜研堂文集》中考史论史的内容也十分丰富。
钱大昕以卓越的史学成就为自己的“经史并重”理论提供了依据和支撑,使理论与实践彼此标榜,相互呼应,共同推动着经史关系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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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移治经之方法以治史的方法论
钱大昕自幼熟读群经,曾随经学大师惠栋等“精研古经义声音训诂之学”⑦。
阮元称他“潜研经学,传注疏义,无不洞彻原委”
⑧。
但他在经学方面没有专门的著作,研究成果主要反映在《潜研
堂文集》卷四至卷十五关于经史的问答以及《十驾斋养新录》前三卷中。
此外,他还写过一些有关经书的序言,如为惠栋写的《尚书古文考序》,为臧玉林写的《经义杂识序》,为阮元写的《经籍纂诂序》等,都反映了他对经书的研究能融会贯通,考究源流。
王昶在《詹事府少詹事钱君墓志铭》中称他在经学的研究上对前人之说能”推而广之,错综贯串,更多前贤未到之处”⑨,这说明他在经学的研究上常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他在《潜研堂文集》卷二十四《经籍纂诂序》中谈到:“有文字而后有训诂,有训诂而后有义理,训诂者,义理之所有出,非别有义理出乎训诂之外者也。
”⑩又在《小学考序》中说:“《六经》皆载于文字者也,非声音则经之文不正,非训诂则经义之义不明。
”可见,在他看来,文字是《六经》的载体,只有先识字审音,才能真正弄懂经书所蕴涵的义理,训诂明,义理才能明。
钱大昕通经学,但他不专治一经,也不专守汉儒家法,而是对汉儒的训诂考订之学推崇备至,主张以训诂求义理。
钱大昕对汉儒的推崇在根本上是对汉儒治学方法的推崇,他甚至出经入史,将这种治经方法应用到了史学的研究中。
余束发,谈好史学,将壮,辍史而治经。
经既竣,乃复重理史业,摩研排缵二十余年,始悟读史之法,与读经小异而大同。
何以言之?经以明道,而求道者不必空执义理以求之也,但当正文字、辨音读、释训诂、通传注,则义理自现,而道在其中矣。
……读史者不必以论求法戒,但当考其典制之实;不必以褒贬为与夺,而但
当考其事迹之实,亦犹是也。
故曰同也。
要之,二者虽有小异,而其归于务求切实之意,则一也。
在钱大昕看来,读经与读史的方法大同小异。
经学家治经着重文字训诂,提倡以小学为工具,进行校勘,以究典制名物。
这种正文字、辨音读、释训诂、通传注的方法运用到史学上,就是究版本、校文字、阐释字句、洞察事迹,考证天文、地理、职官、名物等问题。
钱大昕在经学、方志学、语言文字学、文献学、金石学、天文历算及诗歌创作等众多领域都有卓越成就,但他博通各门学科,兼收并蓄的最大功用还是为史学服务。
在贯通经史,移治经之方法以治史方面,钱大昕可谓不遗余力。
他曾将《史记》、《汉书》以迄金史、元史反覆校勘,倾其一生精力,撰成《廿二史考异》,这部书与王鸣盛的《十七史商榷》、赵翼的《廿二史劄记》并称为清代考史三大名著。
在此书中,钱氏以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渊博精深的学识根底,对二十二朝正史进行了全面的考证、辨异、校勘、补遗,使记载的矛盾、错误之处得到了勘正,历代典章制度、地理沿革得到了考订整理,不仅为后来的读史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开了清代古史考证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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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曾说:“由小学入经学者,其经学可信,由经学入史学者,其史学可信。
”钱大昕作为乾嘉学者,敏锐地意识到在汉学旗帜下清代学术“荣经陋史”的流弊。
他在自己的研究中有意识地扭转这种学风,提倡经史并重、以治经方法治史的经史观,一定程度上纠正了理学末流空疏措大的学风,增强了史学研究的客观性和可靠
性,培养了中国史学的理性精神和求实精神。
注解:
①段玉裁《潜研堂文集序》,《潜研堂全集》吕友仁校点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②阮元《十驾斋养新录序》,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上海书店,1983年版
③赵翼《廿二史劄记小引》,王树民《廿二史劄记校证》,中华书局,1984年版
④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序》,王鸣盛《十七史商榷》,中国书店,1987年版
⑤钱大昕《廿二史劄记序》,王树民《廿二史劄记校证》,中华书局,1984年版
⑥余英时《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288页
⑦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卷三“钱大昕传”,中华书局,1983年版,41页
⑧阮元《十驾斋养新录序》,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上海书店,1983年版
⑨王昶《詹事府少詹事钱君墓志铭》,顾吉辰《钱大昕研究》,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⑩钱大昕《经籍纂诂序》,《潜研堂全集》吕友仁校点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钱大昕《小学考序》,《潜研堂全集》吕友仁校点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序》,王鸣盛《十七史商榷》,中国书店,1987年版
范希曾《书目答问补正》,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30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