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古代小说评点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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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古代小说评点特色
【摘要】:小说评点是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特有形式,它是一种较为感性的文学批评:形式多样,紧密结合文本,批、改融于一体,寓鉴赏于评论中,重视与读者的心灵交流。
【关键词】:小说评点;立足文本;鉴赏性
中国古代小说理论批评,并无鸿篇巨制,小说理论的表现形式主要为序跋、论赞、评点,而对小说艺术技巧、艺术特征和艺术价值的分析、探索最为集中,最能体现中国古代小说批评特色的重要形式,当属评点无疑。
评点式的小说批评,是我国古代文学批评的一种特有形式,那它的基本特征到底有哪些呢,概而言之,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形式多样,机动灵活
就小说评点的形式而言,叶朗在《中国小说美学》中对其特点作了这样的描述:”开头有个《序》,序之后有个《读法》,带点总纲性质,有那么几条,几十条,甚至一百多条。
然后在每一回的回前或回后有总评,就整个这一回抓出几个问题来加以议论。
在每一回当中,又有眉批、夹批或旁批,对小说的具体描写进行分析和评论。
此外,评点者还在一些他认为
重要或最精彩的句子旁边加上圈点,以便引起读者的注意。
”[1]
正是这样,小说评点形式多种多样,因而它的一大突出特点即是机动灵活,自由度高。
总评可长可短,这自不必说,眉批、旁批、夹批、回前回后批更是不拘长短,长者一二百字,短者为片言只语的隽言妙语,有的就一两字拈出,简单明了。
有时只是在小说正文旁边略加圈点,不着一字,却富有深刻含义,或表请重点注意,或表示赞叹。
不同于单纯划一的论文形式,小说评点不必事先考虑全文的逻辑结构布局,不用瞻前顾后,免却了形式上的种种束缚,便于自由发挥、直抒胸臆,因而能做到目所触及,心所欲言,则笔即随之,且思无限制,谈古论今,心中之块垒得以宣泄,思想和情致得以抒发。
正如涨潮在《虞初新志·凡例》中所言:
触目赏心,漫附数言于篇末;挥毫拍案,忽加赘语于幅余。
或评其事而慷慨激昂,或赏其文而咨嗟唱叹,聊抒兴趣,既自怡悦,愿共讨论。
二、与文本紧密结合
小说评点与作品相附而生,它紧扣文本,与之互为语境。
小说评点的独立性
较薄弱,它就像是寄生在小说文本里一样,林岗对这种寄生性的阐述很是具体精到,它并不仅指形式上评点附着于小说文本,它离不得小说文本,而且更重要的是批评的释义往往需要结合、参照小说文本才能语义完整,并获得理解。
稍为离开小说文本而只是从批评文本的字里行间去推究评点家的释义,很可能不得其解,或者随意附会。
[2]
首先,从具体形式上看,中国古代长篇小说都为章回体,与之相适应,评点就有回评、总评的方法;其中,对同一回又有回前评、回中评、回末评;回中评又有眉批、旁批等等。
如果离开文本,这些评语就无所依据。
其次,从内容上看,小说评点是从小说具体人物、情节出发的,一般不作脱离具体作品的单纯的文学理论的阐发。
评点是对某一部具体作品的批评﹑分析,是附着于文章章句之中的,其理论建树也势必在剖析作品的过程中得以实现。
例如,金圣叹在《水浒》六十三回”宋公明雪天擒索超”中批道:
写雪天擒索超,略写索超而勤写雪天者,写得雪天精神,便令索超精神,此画家所谓衬染之法,不可不一用也。
[3]
这里,由一段文例,引发环境与人物塑造关系的简单论述,它具体形象、含蓄不尽、而有很强的说服力。
再者,正因为小说点评对作品具有强烈的依附性,故其理论思想形成了与作品类型相对应的理论内涵。
中国古代通俗小说在横向的分类上大体有:历史演义、英雄传奇、神怪小说和世情小说。
小说评点与之相对应,针对不同的批评对象,形成独特的小说理论的分类学说,例如,李卓吾、金圣叹对传奇小说《水浒》的评点,张竹坡对世情小说《金瓶梅》的点评,诸此等等。
另外,小说评点批评的对象是明清小说这一新兴文体,六朝以来文学批评的许多概念、范畴未必都适用于小说批评了,如:”风骨”、”意象”。
新兴文体有其特有的文本特征,批评必须在充分认识的基础上,重新提炼、建立与之切合的新的批评范畴,而小说评点家们适时地作出了批评反应,于是”结构”、”修辞”“寓意”等一个个应运而生。
小说评点这种”意(评点)随文(小说文本)生”(按林岗的说法)的特点,表现了”文本中心”的倾向,较之于西方和中国近现代小说批评形式,小说评点显得比较零碎,给人以不够严肃的感觉,但它绝不是随意的舞文弄墨,它体现着批评对文学文本的全面接触和深刻的领悟、评价。
三、融”批”“改”为一体
中国古代小说评点与小说文本有机结合,小说评点更是”介入”小说文本,这是小说评点的又一独特个性。
谭帆曾对此有所论及,他指出:”小说评点融’批’’改’为一体的颇为独特的艺术现象,因为评点作为一种文学批评形式其实并不负有修改文本的功能”,然而这在中国小说评点史上却是一种”普遍出现”的现象。
[4]
这种介入,具体表现在内外两方面。
较为外在明显的,是对小说情节结构的调整、对细节疏漏的补订、对回目的加工、对语言的润色、对艺术手法上的修润;较为内在隐含的,则表现在评点家在修订中体现的自身的思想意趣和个体精神风貌。
前者就不赘举例了,后者则如金圣叹的《水浒传》评点,金氏的个体特性在评点处多有显现,再如张竹坡的小”宣泄说”,”迩来为穷愁所迫,炎凉所激,于难消遣时,恨不自撰一部世情书,以排遣闷怀,几欲下笔,而前后结构,甚费经营,乃搁笔曰:我且将他人炎凉之书,其所以前我经营者,细细算出,一者可以消我闷怀,二者算出古人之书,亦可算我今又经营一书。
”[5]
对作品本身的介入,对小说进行修订、润色,是越出了文学批评的疆域的。
明末清初的小说评点最出色的,毋庸置疑是对”四大奇书”的评点,它们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对小说文本的修订。
可以说,这是文人化的改造,它使小说文本更趋精致,修订的文本与评点文字一起构成了一个整体而广泛流传,像《三国演义》的毛批本、《水浒传》的金批本、《金瓶梅》的张批本,都成了后世的通行读本,深受大众读者的喜爱。
四、寓鉴赏于评论中
纵观中国小说理论批评,不难发现,以小说评点为主体的小说理论实际上形成了一个以就鉴赏为中心的批评传统,它结合作品实际,阐释作品的思想艺术内涵。
这一特点形成的前提就是小说评点对作品的依附性,它显著的优点表现在理论与实际的贴近,评点家与作品的贴近,从而也拉近了与读者之间的距离。
鉴赏性的小说评点往往是点到为止,不详深究的,它重的是感悟,重的是审美。
白寅将这种不同于思维严密、充满理性色彩的西方批评,而更倾向于感悟体会与直接记录的批评方式称为”心灵化的批评”,它是”体现心物横向交流,展示体悟关照中多维度相通的批评方式”。
[6]中国古代小说点评就是这么一种心灵化的批评方式。
小说评点是评者与作品直接交流的产物,评者寓身于作品之中,融情于人物,或评人论事,或引发感喟,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
可以说,中国古代小说评点文字的吸引人之处,不在于理论论证分析上的精密,而在于评点家寄寓的审美情趣与审美情感,在于他剖析作品获得的独特的心得体会,那是一种富于启发性的鉴赏式的评论,是较为感性的形象性的批评。
它寓鉴赏于评论之中,批评者的主体性很是突出,主观感受与对作品的评析相结合,是一种读者易于也乐于接受的批评形式。
原因很简单,作为叙事文学的小说,人物形象是其中心,人物的命运、事态的发展是读者最为关心的,而小说评点家就像一位导读者,他在一种宽松的情况下,自由无拘束地评述小说主人公的生活命运,体会他的喜怒哀愁、悲欢离合,感受他的遭际待遇,这里面就融进了许多个人见解和情感的因素。
五、”通作者之意,开览者之心”
袁无涯本《水浒传》中有《忠义水浒全书发凡》一文,其中对”评点”作阐释的一段文字颇引人注意:
书尚评点,以通作者之意,开览者之心也。
得则如者毛点睛,毕露神采;失则如批颊涂面,污辱本来,非可苟而已也。
今于一部之旨趣,一回之警策,一字一句之精神,无不拈出,使人知此为稗家史笔有关于世道,有益于文章,与向来坊刻,夐乎不同。
如按曲谱而中节,针铜人而中穴,笔头有舌有眼,使人可见可闻,斯评点所最贵者者耳。
[7]
因为小说评点具有鉴赏性,它”通作者之意”,是以评点者的感情内涵来逆推作品的思想主旨的,它充满了评点者的现实感慨和思想感情,所以评点要求评点者在理解和领悟作品的同时给读者以某种引导,即”开览者之心”,在作品的思想内涵和形式技巧上都给读者以阅读指导,使小说评点起到一种桥梁的作用,沟通作品与读者之间的关系,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获得启发,感受到触动,与之得到感情的碰撞交流,抑或是审美的享受。
重视与读者交流对话,兼顾读者的审美感受,是小说评点的又一突出特征。
”吾特悲读者之精神不生,将作者之意思尽没,不知心苦,实负良工”[8],金圣叹倡导一种可贵的”读者精神”,要让读者深切了解作品。
他的批本中多见”读者”,可见他是将自己视为普通读者中的一个的,这样就更有利于自己与阅读者直接对话,调动读者的联想和心理期待,分享阅读感受。
参考文献
[1] 叶朗. 中国小说美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
[2] 林岗. 明清之际小说评点学之研究[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9.
[3] 金圣叹. 读第五才子书[M].
[4] 谭帆. 中国小说评点研究[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1.
[5] 竹坡闲话.
[6] 白寅. 心灵化批评--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思维特征[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7]《李卓吾评忠义水浒全传》卷首[M]. 明万历年间袁无涯刊本.
[8] 陈曦钟辑校. 水浒传会评本[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