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的政治学说

問者曰：「主用申子之術， 問者曰：「主用申子之術，而官行商君之法 ：「主用申子之術 可乎？」對曰：「申子未盡於術， ？」對曰：「申子未盡於術 可乎？」對曰：「申子未盡於術，商君未盡 於法也。」 於法也。」
【譯】問的人又說：「國君用申不害的治術，而官 吏用商鞅的法術，行得通嗎？」我回答說：「申不 害的治術、商鞅的法制都還不夠完善。」
故乘強秦之資，數十年而不至於帝王者， 故乘強秦之資，數十年而不至於帝王者，法 雖勤飾於官，主無術於上之患也。 雖勤飾於官，主無術於上之患也。
【譯】所以以秦國強大的國力，經過數十年還無法 成為帝王，這是因為法制雖然被官吏所謹遵，國君 卻沒有治術可以預防這個禍亂。 【說明】此段以申不害相韓，來說明用術而不知用 法之弊；以商鞅治秦，說明用法者不知用術之害。
故利在故法前令，則道之；利在新法後令， 故利在故法前令，則道之；利在新法後令， 則道之。故新相反，前後相悖， 則道之。故新相反，前後相悖，則申不害雖 十使昭侯用術，而姦臣猶有所譎其辭矣。 十使昭侯用術，而姦臣猶有所譎其辭矣。
【注】道：遵從、援引。悖：牴觸。譎：詭詐、欺 道 悖 譎 騙。 【譯】所以假使舊法前令對自己有利，人們就依著 舊法前令；新法後令比較有利，就照著新法後令。 舊法與新法相反，前令與後令牴觸，申不害雖極力 促使昭侯用治術，奸臣還是有辦法詭辯。
韓非子的政治學說
一、賢人不可恃，唯『法』為治國張本 賢人不可恃，
韓非反對儒家尊賢之說，認為人才不值得仗恃，唯有『法』才 是治國的張本。作為人君必須以『利』來收拾人心，以『威』來遂 行意志，以『名』來作為上下追求的目標。
二、用『威勢』與權術維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人君絕對的權力 威勢』
韓非認為一個君王能宰制天下，征伐諸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 有『威勢』他主張用權術來維護人君絕對的權力，對於不能絕對臣 服的下屬，不惜忍痛去除。同時要以「刑德二柄」來宰制群臣。 「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即以刑賞作為宰制手段，便能保 證人君的絕對權力不受到挑戰。
官爵之遷，與斬首之功相稱也。今有法曰： 官爵之遷，與斬首之功相稱也。今有法曰： 斬首者，令為醫、 。」則屋不成而病不 「斬首者，令為醫、匠。」則屋不成而病不 已。
【注】遷：擢升。相稱 遷 相稱：相當。 相稱 【譯】官位爵級的升遷，和斬首的戰功相當。現在 如果制訂一條法令說：「斬下敵人的腦袋，給他做 醫師、工匠。」那麼屋子絕對蓋不成，病也不能治 好。
以勇力之所加，而治智能之官， 以勇力之所加，而治智能之官，是以斬首之 功為醫、匠也。故曰：二子之於法、 功為醫、匠也。故曰：二子之於法、術，皆 未盡善也。 未盡善也。
【注】加：施展。 加 【譯】施展力氣來治理政事，就如比用有斬首戰功 的人來做醫師、工匠一般。所以說：他們二位的法 制、治術，都還未能達到完善的境界。 【說明】以申不害的「治不踰官，雖知弗言」及商 鞅所定斬首爵賞之法，來說明申不害未盡於術，商 鞅未盡於法。
【注】用秦者 用秦者：指被秦重用的人。 用秦者 【譯】五年之內，秦未能增加一尺的土地，卻成就 了穰侯自己陶邑的封地。應侯攻打韓國八年，也只 是成全他個人汝南的封地而已。此後，幾個在秦國 當政的，都是應侯、穰侯一類的人。
故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 故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主無術以 知姦也。商君雖十飾其法，人臣反用其資。 知姦也。商君雖十飾其法，人臣反用其資。
公孫鞅之治秦也，設告坐而責其實， 公孫鞅之治秦也，設告坐而責其實，連什伍而同其 賞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勞而不休， 罪；賞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勞而不休， 逐敵危而不卻，故其國富而兵強。 逐敵危而不卻，故其國富而兵強。 【注】告坐 告坐：告姦與反坐；即鼓勵檢舉罪行，若所 告坐 告不實，則反坐其罪。什：指十家。伍；指五家。 卻：退卻。 【譯】公孫鞅治理秦國，設告姦與反坐法，以求告 發的確實，又合五家或十家設連保連坐的辦法；獎 賞豐富而信實，刑罰嚴厲而堅定，所以百姓為國家 出力，雖勞苦而不懈怠，為國家戰爭退敵，雖危險 而不退卻，因此秦國可以因此而富足強大。
問者曰：「徒術而無法，徒法而無術， 問者曰：「徒術而無法，徒法而無術，其不 ：「徒術而無法 何哉？」對曰：「申不害， ？」對曰：「申不害 可，何哉？」對曰：「申不害，韓昭侯之佐 韓者，晉之別國也。」 也。韓者，晉之別國也。」
【注】韓者，晉之別國 韓者， 韓者 晉之別國：意指韓國是晉分出的國家。 晉烈公十三年，晉權臣韓虔、趙籍、魏斯三卿分晉 自立為諸侯。 【譯】問的人再說：只有治術而沒有法制，或只有 法制而沒有治術，為什麼行不通呢？我回答說： 「申不害，是韓昭侯的宰相。韓，是由晉所分出來 的國家。」
三、人君應以靜制動，駕馭臣下 人君應以靜制動，
韓非認為人君應以冷靜客觀的心態，不茍同世俗之言，循名實 來定是非，依參驗所得，來審視臣下的言詞。如此臣下不敢偽詐姦 私，必能竭盡心力來為人君服務，人君在上位只要以法制之，賞罰 嚴明，便可無法而治。
定法
問者曰：「申不害、公孫鞅此二家之言， 問者曰：「申不害、公孫鞅此二家之言，孰 ：「申不害 急於國？」應之曰：「是不可程也。 ？」應之曰：「是不可程也 急於國？」應之曰：「是不可程也。人不食 十日，則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 十日，則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謂之衣 食孰急於人？」 食孰急於人？」
商君之法曰：「斬一首者，爵一級， 商君之法曰：「斬一首者，爵一級，欲為官 ：「斬一首者 為五十石之官；斬二首者，爵二級， 者，為五十石之官；斬二首者，爵二級，欲 為官者，為百石之官。」 為官者，為百石之官。」
【譯】商鞅的法制規定：「殺一個敵人，賜爵一級， 如想要做官，可以做五十石俸祿的官吏；殺二個敵 人，賜爵二級，如要做官，可以做一百石俸祿的 官。」
法者，憲令著於官府，賞罰必於民心， 法者，憲令著於官府，賞罰必於民心，賞存 乎慎法，而罰加乎姦令著也； 乎慎法，而罰加乎姦令著也；此人臣之所師 也。
【注】憲令 憲令：法令。著：明定。賞罰必於民心 賞罰必於民心：使 憲令 著 賞罰必於民心 人民相信，賞罰必定執行。慎法 慎法：守法。姦令 姦令：干 慎法 姦令 犯法律。姦：通『奸』字；干犯也。師：師法；遵 姦 師 守。 【譯】所謂法制，是官府明定法令，使百姓相信賞 罰絕對執行，獎賞守法的人，處罰犯法的人；這是 臣子所應奉行的。
申子言：「治不踰官，雖知弗言。」治不踰 申子言：「治不踰官，雖知弗言。」治不踰 ：「治不踰官 。」 官，謂之守職也可；知而弗言，是謂過也。 謂之守職也可；知而弗言，是謂過也。
【注】踰官 踰官：踰越職權。弗：不也。過：過失；過 踰官 弗 過 錯。 【譯】申不害說：「官吏們辦事不可踰越職權，權 責之外的事，即使知道也不要發言。」辦事不越職 權，還可以說是盡忠職守，知道而不進言，就是過 失了。
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 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此不可 一無，皆帝王之具也。 一無，皆帝王之具也。
【注】弊：通『蔽』字；蒙蔽也。 弊 【譯】君王沒有治術，就會受到蒙蔽，臣子沒有法 制，就會作亂；二者不可缺一，都是帝王治國時的 必要工具。 【說明】此段主要在說明法與術都是帝王治國的工 具，兩者皆不可偏廢。
然而無術以知姦， 然而無術以知姦，則以其富強也資人臣而已 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 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敗 也。
【譯】但是卻沒有治術去察知奸詐，結果只是以國 家的富強去助長人臣的勢力而已。等到秦孝公及商 鞅死後，秦惠王即位，秦法並未有任何敗壞。
而張儀以秦殉韓、 而張儀以秦殉韓、魏；惠王死，武王即位， 惠王死，武王即位， 而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 而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 侯越韓、魏而東攻齊。 侯越韓、魏而東攻齊。
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 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 未收，而後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 未收，而後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 不一其憲令，則姦多。 不一其憲令，則姦多。
【注】不擅其法 不擅其法：不整齊統一新法或舊法。擅：專 不擅其法 不一其憲令：不統一前令與後令。 一。不一其憲令 不一其憲令 【譯】晉的舊法還沒有廢止，韓的新法又制頒；前 君的政令還未撤銷，新君的政令又頒布下來。申不 害不統一新舊法律及前後政令，於是推行起來就會 產生許多弊端。
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 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 故聽莫聰焉。今知而弗言， 故聽莫聰焉。今知而弗言，則人主尚安假借 矣。
【注】人主尚安假借 人主尚安假借：國君將如何假借人臣的耳目 人主尚安假借 來視聽呢。 【譯】國君用全國人的眼睛看，所以能夠看得再明 白不過；用全國人的耳朵聽，所以能聽得再清楚不 過。現在知道了卻還不說出來，那國君還憑藉什麼 來觀察呢？
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齊藥也， 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齊藥也，而以斬 首之功為之，則不當其能。今治官者， 首之功為之，則不當其能。今治官者，智能 今斬首者，勇力也。 也；今斬首者，勇力也。
【注】齊藥 齊藥：調配藥方。齊：通『劑』字；調配。 齊藥 齊 不當其能：不符合他的才能。當：適宜；符合。 不當其能 當 【譯】做工匠的全憑手藝；做醫師的，則要會調配 藥方，用有斬首戰功的人來做，才能就無法相稱。 治理政事需要的是智慧才幹；殺敵人的則需要靠勇 氣力量。
【注】殉：陪葬也。此引申為犧牲之意。穰侯 穰侯：即 殉 穰侯 魏冉。 【譯】而張儀卻犧牲秦國的利益去侵略韓、魏；秦 惠王死，秦武王即位，甘茂又犧牲秦的國力去經營 周地；秦武王死，秦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過韓、魏 而攻打齊國。
五年而秦不益一尺之地，乃成其陶邑之封。 五年而秦不益一尺之地，乃成其陶邑之封。 應侯攻韓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來， 應侯攻韓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來， 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 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
【譯】其實是少一樣也不行，都是保養生命的工具。 現在申不害倡治術，公孫鞅制訂法律。
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 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 柄，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 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
【注】因任而授官 因任而授官：根據才能的高下，來授予官職。 因任而授官 循名而責實：依照官位，求其盡職，察 任：才能。循名而責實 循名而責實 其實效。柄：權柄也。課：督責、考核。 柄 課 【譯】所謂治術，是按才能任用官吏，依官位求其 盡職，掌握生殺大權，考核群臣績效，這是君王所 應掌握的。
【注】益地則私封立 益地則私封立：領土增加則建立自己個人的 益地則私封立 封地。十飾 十飾：極力整治。十：極言其多。反用其資 反用其資： 十飾 十 反用其資 反利用厚賞蓄積自己的實力。 【譯】因此打了勝仗大臣就尊顯，增加領土就建立 自己私人的封地，這是國君沒有治術來明察奸偽啊。 商鞅雖然極力整治法令，臣子反而利用它來厚實自 己的實力。
【注】急：迫切需要。程：度量、較量。隆：盛； 急 程 隆 極。 【譯】有人問我說：「申不害和公孫鞅二家的學說， 那一個較為國家所迫切需要呢？」我回答說：「這 是沒辦法比較的。人十天不吃飯就會死；非常寒冷 時不穿衣服也會死；怎能肯定那一樣較為人所迫切 需要呢？」
則是不可一無也，皆養生之具也。 則是不可一無也，皆養生之具也。今申不害 言術，而公孫鞅為法。 言術，而公孫鞅為法。
故託萬乘之勁韓，十七年而不至於霸王者， 故託萬乘之勁韓，十七年而不至於霸王者， 雖用術於上，法不勤飾於官之患也。 雖用術於上，法不勤飾於官之患也。
【注】託：寄託；此引申作憑藉解。萬乘：一萬輛 託 兵車，指大國言。勤飾：勤加整治。飾：通『飭』 字，整治。 【譯】因此憑著擁有萬輛兵車的強韓，十七年來仍 然無法成為霸主，原因是國君雖用治術，卻無法律 可整治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