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拟话本小说

这故事， 并没有“ 点报朝中附马” 的话， 只说淳熙中有个陈太常而不说是
“ 姓陈名太常”太常应指官名太常寺卿）而《 （ ， 古今小说》 则沿袭《 戒指儿 记》 姓陈名太常” 因此有人认为《 说“ ， 宝环记》 可能还早于《 戒指儿 记》 ， ③ 那么它也可能有其他的传承。至少它应该是一个早期的话本， 而不是拟话本。至于（ 金瓶梅词话》 第三十四回里西门庆审问此案， 把
临安府， 而小说还保留着宁海军的旧称。海宁郡是六朝时的建置， 在宋 代是盐官县。武林门在宋代名余杭门， 俗称北关门。明代的说话人对 宋代地理建置已不大了解， 又硬说是大宋徽宗朝的事， 正可以说明它是 说话人的捏合， 而冯梦龙对此也没有作认真的修订。
再如《 陆五汉硬留合色鞋》在说过一段头回故事之后， “ ， 说：这段 话， 叫做《 强得利贪财失采》正是： ， 得便宜处失便宜。如今再讲一个故 事， 叫做《 陆五汉硬留 合色鞋》” 。完全是说话人的口 气。总之，宝文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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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芳双鱼扇坠传》明说是弘治年间的事， 然是明代作品。田汝成《 ， 当 西 湖游览志余》 卷二十六《 幽怪传疑》 也载有它的本事， 《 古令清谈万选》 卷 二《 孔惑景春） 所载故事较（ 西湖游览志余） 更详， 又加了许多诗。其中 双鱼扇坠的情节见于瞿佑《 剪灯新话》 渭塘奇遇记》而基本结构更 的《 ， 近似《 剪灯新话》 牡丹灯记》 的《 。它的素材应该晚于《 剪灯新话》 西 。《 湖游览志余》 卷二十《 熙朝乐事》 说： 杭州男 女普者， 学琵琶， 多 唱古今小说平话， 以觅衣食， 谓之陶 真。大抵说宋时事， 盖汁京遗俗也……若（ 红莲）《 、柳翠）（ 、济颠） 、 （ 峰塔》 双鱼扇坠 等记， 杭州异事， 《 雷 、 》 皆 或近世所拟作者也。 可见《 孔淑芳记》 确是明代早期的作品， 而且《 柳翠》《 、 雷峰塔》 等也大致 ． 认为是明代的拟作， 可以 或者现存的 月明和尚 《 度柳翠》 白 和《 娘子永镇 雷峰塔》 已是明人的改本了。田汝成说是用琵琶伴唱的“ 陶真”而今本 ，
胡士莹先生曾 提出一个界说：由 “ 话本加工而成的， 可称话本小说， 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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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创作的， 称 话本小 ’这段 我们很 本而 可 拟 说。 ， 话对 ⑥ 有启发， 可惜的 是
没有原本作比较， 就很难估计最后写定者作了多少加工。除了 戒指儿 《 记》“ ， 三言” 里采自 清平山堂刻本《 六十家小说》 还有十篇， 简帖和 的 如《 尚 等， 》 都经过了或多或少的修改。改动最大的是《 众名姬春风吊柳 七》对《 ， 柳奢卿诗酒玩江楼记》 作了根本的改造， 那就差不多可以 说是 冯梦龙再创作的拟话本了。他（ 绿天馆主人） 古今小说序》 在《 里曾说 《 玩江楼记》鄙理浅薄， “ 齿牙弗馨”所以他加以彻底的改写了。 ， 其余的
的作品， 可能是冯梦龙编写的拟话本。 徐朔方先生说：常见的拟话本的产生情况都经过三个阶段： “ 文人
创作一在说话过程中加工和提高一写定。。 ’ 对这句话， ， 我觉得还需要
作点分析。常见的拟话本不一定经过在说话过程中加工和提高的阶 段， 如果话本在说话过程中加工提高了， 写下来还只能算是语录式的话 本。拟话本一般都是由文人创作直接改编的。在说话过程中加工提高 的往往没有话本可作比较， 经过少量修改的话本还是称为话本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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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目 曾著录的作品， 》 都像是话本， 即使在收人“ 三言” 前可能曾经修改，
但是还不能说是拟话本。 以ຫໍສະໝຸດ Baidu几种是明代早期作品的标本。我们再来看看已知为明代晚期
的作品。《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故事见于宋愁澄的《 九筋集》原题《 ， 珠 衫》 如果《 。 蒋兴哥》 是根据《 珠衫》 改编的， 那就一定作于万历以后（ 含 万历元年） 了。然而宋存标《 情种） 收人了《 珠衫》有评语说：此新珠衫 ， “
２犯年第２ Ｘ （ 期
总第 研 期
明清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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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前拟话本小说
・程 毅 中
摘要 本文对“ 三言” 进行分析， 认为其中除宋元话本外， 还有一些 明代话本、 根据话本改写的话本体小说（ 胡士莹所谓“ 话本小说，及拟 ） ’ 话本。拟话本大致产生于万历以后。
相同了。鲁迅在《 中国小说史略》 里把“ 三言” 中的文人作品只称作“ 明
之拟宋市人小说”并没有用“ ， 拟话本” 一词。可是大家都这么用了， 已 经约定俗成， 不妨就从众说以便讨论。不过我还是要说明，话本” “ 的原 意是不限于短篇的小说家底本的。
冯 龙编的 三言” 除了 元话 其 本之 有不 代 “ 里， 宋 本及 修订 外， 少明 梦 的 。 方先生在 论“ 作品 徐朔 《 三言”一 指出 十四 ②其实 文中 有四 篇 ， 恐
且说徐景春在张克让家” 等表白。 又如（ 沈小官一鸟害七命》 开头说：话说大宋徽宗朝， “ 宜和三年， 海 宁郡武林门外北新桥下， 有一机户……” 话里还有不少地方用了“ 却 说”“ 、不在话下” 等连接过渡的习语。按： 本篇说地点在海宁郡武林门
外， “ 海宁郡” 应是“ 宁海军” 之讹。 杭州北宋时称宁海军， 到南宋时改称
陈太常改成陈参政， 守常改成薛姑子， 那又是更晚的改本了。
又如《 沈小官一鸟害七命》当即《 ， 宝文堂书目 著录的《 》 沈鸟儿画眉 记》至晚是嘉靖年间的作品。 ， 据郎瑛《 七修类稿》 卷四十五《 沈鸟儿》 条 说是天顺年间的事， 那么它应该产生于天顺以后了。 又如《 陆五汉硬留 合色鞋》当即著录于《 ， 宝文堂书目》 合色鞋 的《 儿）也是嘉靖以前的作品。据文本说是弘治年间的事。（ ， 情史类略》 引 《 径林续记》 的张草故事与此同出一源， 陆五汉硬留 但《 合色鞋》 不会是 冯梦龙根据《 径林续记》 改编的。 再参看《 宝文堂书目 所著录的《 》 孔淑芳记》应即熊龙峰刻本的 孔 ， 《
怕还不止此数。根据内 证和旁证， 还可以找出 一些。 但另一方面，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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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凭一两个名物制度上的特征， 就断定整篇作品的写作年代， 因为
话本有不少是世代累 积型的 作品。例如《 举题诗遇上皇》 俞仲 结尾有宋
高宗的话：下次秀才应举， “ 须要乡试得中， 然后赴京殿试。这不合宋代 ”
可能还是宋元时讲“ 发迹变泰” 的小说。
再看， 知的明 在已 代作品中， 有一部分是明代早期的话本。如《 闲 云庵阮三偿冤债）即 ， 清平山堂刻本《 雨窗集》 戒指儿记》刻印于嘉 之《 ，
靖年间。话中提到了阮华“ 点报朝中附马”不合宋代制度， ， 只能是明代
的 作品。人话所引那首“ 好姻缘是恶姻缘” 的七律， 瞿佑的《 取自 秋香亭 记》在《 （ 古今小说》 中已改成绝句了） 。但这个故事来源于洪迈《 夷坚支 景》 卷三《 古湖庵尼》可能有更早的祖本。《 ， 广艳异编》 卷八《 宝环记》 讲
的制度， 应该是明代的情况（ 乡试制度实际上始于元代） 。然而《 俞仲 举》 中有些生活习 俗和语言现象， 却保留着南宋时的风貌， 有可能始创 于南宋， 而流传至明代又有修订。又如《 赵太祖千里送京娘》 有“ 话中 胡
元” 等字样， 显然是明代人的话。但这个故事流传已久， 与已经失传的
《 飞龙传平话》 似有传承关系， 在今本《 飞龙传》 里也留 有遗响， 祖本 它的
代应该在万历之后。它是明代晚期作品的一篇代表作， 也可以说是冯 梦龙作品的一个标本。我们可以拿它来衡量“ 三言” 里的其他已知的明
代作品， 探讨其年代和性质。从《 生》 老门 的体制特征考察， 它的口 语化
程度相当高， 正文开头说：闲话休题， “ 却说国朝正统年间……” 文中也 用了“ 此是后话”“ 、却说”“ 、不在话下” 等说话人的习语， 与已知早期的 话本基本相同。因此， 我们很难从这些词语来区分话本或拟话本。
梦龙新编的拟话本， 还值得考虑。
另一篇《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故事也见于《 九筋集》 负情侬传》 的《 ， 文本又明说是万历二十年间的事。宋愁澄在《 负情侬传》 篇末说“ 余自
庚子秋闻其事于友人”而最后写定于丁未。庚子应是万历二十八年 ，
（ Ｘ， １ ） 丁未应是万历三十五年。冯梦龙在《 叹） 情史类略》 里收录了《 负情 侬传》但《 ， 杜十娘》 是不是他改写的， 也无法确证， 只能说它是明代晚期
《 喻世明言》 里明代故事只有五篇，醒世恒言》 《 里明代故事有十五篇， 这
大致可以说明“ 三言” 里明代作品越来越多， 正如凌檬初所说的“ 宋元旧 种， 亦被览括殆尽”只能自己动手来拟作了。 ， 如不少研究者所说，三言” “ 里能够确定是冯梦龙自己编写的， 只有
一篇《 生三世报恩》 老门 。因为他在毕万《 三报恩》 传奇的序言里说过 “ 余向作《 老门生》 小说” 。这篇小说的故事年代在正统年间， 但写作年
作品改动不大， 只能说是略加修订的话本。 “ 三言” 里大部分作品都找不到可以比较的原本， 因此很难判断它
是否话本。有一篇《 张廷秀逃生救父》开头明说： ， “ 话说国朝自 洪武爷
开基， 传至万历爷， 乃第十三代天子。这是明代晚期作品的一个标本， ” 它运用口语非常纯熟， 也用了许多“ 话说”“ 、且说”“ 、话分两头” 等习语， 很难辨别它是否真经过口头演说的过程， 只能说这是一篇艺术上很成 熟的话本体小说。 从故事的年代看， 据我粗略统计，三言” “ 里宋代故事五十篇， 明代 故事三十二篇， 唐代以前的故事十四篇， 唐五代故事十九篇， 元代故事 五篇。故事年代只是写作年代的上限， 但也可以作为一种参考数据。
也， 有旧 得此后 坊间 刻， 来居上。 而 ’ 且今本《 ， ④ 蒋兴哥 开头说： 》 “ 看官，
则今日 听我说《 珍珠衫》 这套词话……” 可见它本来是词话， 但并没有唱 词， 也许已经被删掉了。也可能当时把这类小说就叫作词话， 金瓶 如《 梅词话》 就是如此。詹詹外史（ 应即冯梦龙）情史类略》 《 卷十六《 珍珠 衫》 引了宋愁澄的原文， 末尾说：小说有《 “ 珍珠衫记》姓名俱未的。宋 ， ” 存标说有“ 刻”冯梦龙说“ 旧 ， 小说有《 珍珠衫记》， ”可见他是见过《 珍珠 衫》 祖本的。宋愁澄的《 的 珠衫》 没有主人公姓名， 今本《 蒋兴哥》 有了姓 名， 可能是冯梦龙拟定的。但是他既然用到了《 珍珠衫记》 的旧本， 新的 加工修订到底占 多少比 还难以 重， 确定。因此《 蒋兴哥》 能不能说是冯
关键词 明代小说 话本 拟话本 话本体小说
“ 拟话本” 一词是鲁迅《 中国小说史略》 首先提出的。 他在《 宋元之 拟话本》 一篇里把《 青琐高议》《 、大唐三藏法师取经记》《 、大宋宣和遗 事》 列为拟话本， 又加以 说明： “ 说话既盛行， 则当时若干著作， 亦蒙话 自
本 影 。 宋 刘 秀 杂 古 稗 为青 高 》 《 琐 之 响 北 时， 斧 才 辑 今 说 《 琐 议 及 青 披
遗》文辞虽拙俗， ， 然尚非话本……至于全体被其变易者， 则今尚有《 大
唐三藏法师取经记》 大宋宣和遗事》 及《 二书流传， 皆首尾与诗相始终，
中间以诗词为点缀， 辞句多理 ， 顾与话本又不同， 近讲史而非口 似小 谈，
说而无捏合。 ’ 心这是鲁迅对拟话本的解释， 根据后来发现的资料来看，
他对这些书的判断恐怕是未必妥当的。而我们现在很多学者又把明清 文人模拟话本而作的短篇白话小说称作拟话本， 则与鲁迅的本意大不
则没有唱词， 可能已有所删改。但这些作品都是明代早期的话本。还
有如《 宝文堂书目 所著录的《 》 三梦僧记》疑即《 ， 新桥市韩五卖春情》 ； 《 任硅五颗头》 疑即《 任孝子烈性为神》 。讲的虽然是宋代故事‘ 但有可
能是明初． 品， 作 或者是改动较多的旧本。现存的刻本中还带有不少说
话人的习语， 《 如： 双鱼扇坠传》 开头有人话诗， 话中有“ 不说家中欢喜，